第16章 說完後路懷煊自己都皺眉,覺……
第16章 第十六章 說完後路懷煊自己都皺眉,覺……
突然接到路懷煊電話時,顏予翎有些驚訝,但同時也有些開心。
如果非要形容這種感受,大概就像是……出門在外的游子忽然收到了來自家裏的關懷。
雖說他下定決心要早日克服可能會給別人帶來困擾的黏人依賴,但無可否認,人在外地身處劇組的顏予翎還是因為這種有人挂念自己的體驗而感覺踏實溫暖。
就仿佛身後始終有位可靠的兄長在沉穩等候一樣,一遍遍加深他和這個世界的聯系,不至于讓他如無根浮萍,懸浮在外,舉目無親。
從沒有體會過擁有兄長感覺的顏予翎這一瞬間有些羞赧的想着,待到将來他有所作為,不必再仰仗路公子的救濟而是靠自己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到那時不再是拖累的他若是鼓起勇氣跟路公子提起自己想認他為義兄,不知路公子是否會同意呢?
房間內此刻除了谷弦沒有其他人,所以顏予翎不必在這種時刻還需要謹慎維護形象,以免暴露自己是個小土包子的事實,按照自己覺得舒服安心百分百不會出錯的操作來就好。
于是顏予翎先是一只手捧着手機,另一只手一板一眼伸出指尖,不偏不倚非常準确觸碰到屏幕上綠色接聽圖标的正中間,就仿佛如果稍微碰歪一些就會發生大失敗事件一樣,然後再兩只手抱着手機,慢吞吞的挪到臉頰邊。
會了,但沒完全會,在矜重端莊與輕微強迫症兩種狀态中間反複橫跳,全然不似其他人接打電話時的輕松随意,卻有種笨拙的可愛……就像是剛被撿回家中不久,還不太會玩毛線球球于是将之視為貓生大敵的呆萌小流浪,讓人看了忍不住又憐又笑。
至少在看自家崽哪兒哪兒都好的谷弦眼裏,他實打實被激發出了憐愛之情。
小顏多不容易,之前都不知道是在什麽樣避世的環境中生活,雖然養出了一身霁月風骨,但卻沒有培養出半點現代常識,據說直至去到老路家裏才終于開始接觸科技産品,所以傻乎乎一點怎麽了,誰家小朋友也不是最開始使用手機時都精通的,都有個熟悉的過程,只要步驟是對的,早晚都能潇灑熟練。
所以還是多珍惜一下現在小顏早期馴化手機的有趣畫面吧,等到以後那可就看不到了。
谷弦很通情達理的起身,給顏予翎和路懷煊留下通話空間。
雖然他也不太明白,為什麽自己會覺得小顏和老路需要私人通話空間……
要是放在以前,像這種雙方都是自己朋友的情況,他根本不會這麽在意細節講究禮貌啊?
離開房間以後,谷弦皺着眉頭百思不解。
Advertisement
……
“中午好。”顏予翎的聲音含着笑意,清雅中蘊着一絲絲甜,讓人聽了如沐春風。
他不太習慣用喂來打招呼,因為以昔日思維來看,這樣仿佛不太禮貌,他勉強嘗試過,結果渾身別扭,恨不得下一秒溫聲道歉,這般才能免去身上尴尬。
但是對着手機他又不知道一張口該說什麽,總不能一聲不吭呀?于是後來再接打電話的時候,顏予翎選擇使用現代簡化版的萬能問候。
“嗯,中午好。”聽到顏予翎的聲音後,饒是路懷煊這會兒心情有些焦躁,然而他還是不自覺跟随顏予翎的語氣,第一時間彎起眼睛露出一抹笑。
下一刻路懷煊轉入正題,本想繃緊嘴角壓沉聲音以示嚴肅,但話到嘴邊,到底還是放軟了聲調。
“我聽谷弦說,這幾天你和同劇組的演員相處時有些小問題……她突然搭你肩膀,你有沒有被吓到?”
說完後路懷煊自己都皺眉,覺得這話怪怪的,好像有點……茶?
不可能,是錯覺!
都怪谷弦給小古董接的這個綠茶角色,讓他當時心急火燎出于想幫忙的心情只好也跟着深入研究了好些天的茶學,被熏陶的不輕,搞得他現在不管看什麽都覺得沾點茶味。
不過哪怕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變綠茶,但他自己?呵,絕對不可能。
顏予翎連忙解釋道:“沒有,其實我躲開了,我很好,沒什麽。而且這件事是我處理的不夠周全……”
顏予翎不知道谷弦具體是怎麽跟路懷煊描述的,于是把自己的顧慮說了一遍,并且想着,如果路懷煊覺得他道歉比較好,那……那他便聽從路懷煊的。
雖然這樣做對比很對不起身為世上第二大好人的谷弦,但是,他确實最最信任路懷煊,覺得路公子說什麽都對。
然而沒想到路懷煊在駁斥了谷弦讓他和田缦打好關系的建議之後,也認為他不用道歉。
“道歉?道什麽歉,你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完全不必自責。”
路懷煊拿自己當例子安慰顏予翎,告訴他其實自己也很不喜歡和其他人有什麽肢體接觸。
“我也是這樣,不喜歡和別人勾肩搭背。”
而且從前未分化時他就這樣,跟另一方的性別或者信息素之類的都沒關系,如果用俗話形容,他這個人從小就獨。
只不過……這其中顯然并不包括小古董。
路懷煊想不出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人排斥顏予翎,小古董這家夥不僅渾身上下清清爽爽幹幹淨淨,而且氣質溫柔爛漫又純然無害,任誰見了都無法心生抵觸。
什麽傳言中香香軟軟的omega,路懷煊全都不信,他非常有真憑實據地覺得小古董才最甜甜軟軟,要不然怎麽會在被小古董抱住的時候讓他大氣都不敢出,唯恐硌到懷裏的人。
粗枝大葉如路懷煊,想破腦袋都想不出準确的詞來表達這種細膩情緒,但如果把他扔進一堆狂熱的貓貓教信徒中,他大概立刻就能夠找到共鳴。
這種奇奇怪怪的心情,不就類似于頭一回被貓貓當成人形貓爬架,看着小奶貓乖巧窩在自己懷中舒适揣手手的鏟屎官嗎?受寵若驚之餘,滿腦子都是自家貓咪怎麽這麽軟糯可愛,柔軟溫熱的觸感讓人手都不知道往哪擺,甚至唯恐哪裏讓貓咪感覺不舒服,以後再也迎不來貓咪光顧。
哦對了,說起小古董的親和力,還有一個例證……就連因為跟他當損友多年,早已習慣了不和朋友勾肩搭背的谷弦,上次不也是主動追着小古董貼貼,雖說最後被他無情打斷。
連路懷煊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想到這裏時,相當記仇的在心中冷哼了一下。
雖然思路好像扯遠了,但總之這麽仔細一琢磨,路懷煊突然覺得,其實如果按照小古董的标準,那麽A德這東西他也有,他和小古董一樣潔身自好。
這樣他們兩個人之間,不就又多了一個相同之處?
說不清楚緣由,路懷煊不像曾經自己以為的那樣,對于這種封建舊俗不屑一顧,反倒心裏還莫名美滋滋的。
他不自覺揚起下巴,頗有幾分自得。
通話另一邊的顏予翎卻神色一僵,默默地閉緊唇瓣。
正如路懷煊對那個醉酒的擁抱念念不忘一樣,顏予翎其實對自己的那次失态也尤為介懷。
他做夢都想不到,不過是淺淺飲下半杯據說度數很低的葡萄酒,他便會萌生醉意,更加想不到自己喝醉之後竟然還會發酒瘋。
這對于快把端莊儀态刻進骨子裏的顏予翎而言,堪稱他有生以來最大的黑歷史,每每想起都恨不得以袖掩面,當場陷入自閉。
哪怕是幼年時期,除了父親少數幾次将他攬入懷中的溫情時刻,他從未主動向別人做過這種像是小孩子求抱抱的幼稚舉動。
從·未·有·過。
幼時都不曾有,長大後就更不應該有了,而且還是在他視為兄長的路公子面前丟落顏面,越發令人感覺懊悔。
若世上真有時光回溯之法,顏予翎一定會把當時那杯葡萄酒換成果汁,不合群便不合群,即便可能會被谷弦逗趣說飲不得酒便算不上沉穩的大人,被打上小孩子的标簽,但那也總比醉後真如稚子一般撒嬌耍賴來得好。
所以自從第二天神智清醒之後,顏予翎就對此閉口不提,鴕鳥般假裝這件尴尬事完全不存在。
只要我不記得,四舍五入就等于這件事并沒有發生!
相信路公子心胸寬廣也肯定不會在意的!
……因為過于窘迫,所以顏予翎自責又心虛地發現自己無師自通居然學會了胡攪蠻纏強詞奪理,曾經言必有據的矜貴世家公子氣度在他身上搖搖欲墜。
但黑歷史這種東西的特殊之處就在于,你越想遺忘,它便越是會在意想不到的場合被聯想出來,使人倍感難堪。
恰如此時此刻。
路懷煊如此堅定地強調他不喜歡別人的觸碰……
那麽,他是不是違背路公子的意願,相當冒犯地當了一回路公子所說的那個別人?
越想越覺得那時自己醉酒後貿然觸碰路懷煊應該是讓他很艱難才忍受的,顏予翎在心中第不知道多少次對路懷煊誠心誠意發出了好人卡。
路公子人真的特別特別好,即便很不喜歡,但還是很體貼的沒有推開他,縱容了那次擁抱。
以後他再也不會沾酒,絕不能再給路公子造成困擾,顏予翎十分愧疚地這樣想。
剛好在此時,費勁鋪墊了半天的路懷煊終于說出自己這通電話的重點:
“所以這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更不用聽谷弦那家夥胡說八道,和別人打不打好關系不重要,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
如果那個什麽田缦如此簡單就對你心懷芥蒂,那說明她本身就不是可交之人,你更不必為此惋惜在意。平時的你待人就已經足夠親善友好,無需再強迫自己主動去做出什麽改變。”
路懷煊就差恨不能大聲喊,你離那個沒有分寸感的alpha遠點了。
只可惜這話顯然不能直接說,不然不好回答為什麽。
剛才還嫌棄自己身上怎麽沾了點茶味的路懷煊這會兒又有些郁悶自己為什麽不能熟練掌握綠茶那種語言的藝術了,這已經是他絞盡腦汁想到的最委婉的勸說了。
唉,小古董從前被禮教束縛得太緊,如今習慣成自然處處謹小慎微,總是擔心行差踏錯惹人不快,簡直就像是現代社會中被人渣pua慣了的讨好型人格小可憐,注重別人感受遠遠高于注重自己,着實讓人感覺心頭酸澀不是滋味,真希望他能活的肆意一些,別人高不高興不重要,反正只要小古董高興就成。
決定了,回頭他就找個借口去探班。口頭安撫哪裏有當面交流來的有效?
……順便還能親自看顧小古董,防患于未然,讓他不要随随便便就被人撩走一片真心。
他們這個劇組不是叫做《求而得之》嗎?但是如果因為種種陰差陽錯反而讓小古董對這個女A求而不得,那可就太諷刺了。
一邊想着,路懷煊一邊不忘補充道:“也不要擔心自己會沒有朋友,我永遠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好。”
顏予翎盡量讓自己回應的語氣呈現出被安慰到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心情低落,更內疚了。
路公子越好,他便越覺得自己失禮。
于是非常放心外出溜達了一圈回到房間後的谷弦收獲了一只憂郁消沉等級超級加倍的顏予翎。
他抱膝蜷縮在沙發上,低垂着腦袋神情失落,少年人纖長的身體攏成了一個小圓團,柔弱無助又可憐。
谷弦極其震驚,大為不解。
怎麽回事,我剛剛出門前那個對通話充滿期待的小顏呢?
那麽大一個超絕可愛的小顏,怎麽現在變成了一個委屈貓貓團。
之前老路不是放大話說他來安慰小顏嗎?他還真以為老路出馬,一個頂倆呢,結果怎麽還越安慰越自閉了?
看看小顏這小眼神,這還不如之前呢,都蔫蔫的了!
這該從何哄起?
谷弦郁卒不已,老父親心碎了一地,覺得路懷煊這也太不會安慰人了。
虧他信了老路的邪,以後再讓路懷煊安慰顏予翎他就是純種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