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明澳島,歸來
許久,寧淺淺才稍微有力氣站起來。她眼神空洞的掀開被子躺進去,然後閉上眼。只是眼角的淚卻沒停過,在枕頭上浸濕了一團。
她不想去做無謂的抗争,如果他因此死了,那麽……只有願他走好。這或許很薄涼。
外面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她恍惚中仿佛做了一個夢:藺沈的快艇被巨浪打翻,他被洶湧的海水吞噬,安靜的沉入海底,眉目清晰,像睡着了一樣……她站在一邊笑,笑着笑着眼睛裏開始流血,旁邊的人說她流得是血淚……她覺得很好笑,藺沈死了,她開心還來不及,怎麽會有淚呢?
一夜肆虐,終歸于平靜。烈日重新烤着這片土地,平靜的好像昨夜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南珂一夢。
她幾乎一夜未眠,身體與心理上的不适折磨得她疲憊不堪。目光空洞的盯着花紋凹凸的天花板看了半天,忽然灰心失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負面的情緒如同海浪一般襲上心頭。
藺沈真的不在了嗎?
她花了很長時間去想這個問題,但腦子卻像開了洞似的,她的問題像秋千一樣蕩來飄去,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但盡管如此生活還是得繼續,沒了誰不是一樣活?
頭腦混沌恍惚,身體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軟綿綿的。身上衣物皺得像一團鹹菜,隐約還能聞到怪味兒。
她一口氣咽好幾片藥片,也沒有喝水,膠囊黏在咽喉處,吞咽不下,只能仍有它融掉膠膜,西藥特有的怪味直沖上來,她撐着壁櫥幹嘔起來。嘔得脫力才順着櫥壁癱軟在地,将臉埋在膝蓋,嗡嗡哭起來。慢慢越來越難以自持,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麽?但心口脹得發酸發苦,情緒已經由不得她控制。
忽然門被大力撞開,她一臉狼狽的擡起臉,臉上混合着難過與驚吓的表情顯得很滑稽。
那個熟悉到骨髓裏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氣息微喘,眉宇間滿是疲倦。
她也呆呆的回望他,原本秀美的小臉浮腫不堪,眼睛通紅。他那一巴掌扇得極重,五個指印清晰的指責他的暴行。
他往前走了一步,她明顯萎縮了一下,身體僵硬。藺沈不由惱恨,他連夜奔波想方設法回到這裏,得來的卻是她令人心寒的戒備。
已顧不上什麽溫柔與否,寒着臉強行将她攔腰抱起,丢進浴缸裏洗淨周身狼狽。然後用大毛巾将她嚴密的包起來,吹幹頭發,重新換了被單讓她躺着。寧淺淺下意識的攥緊他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怎麽也不肯松手。
藺沈并不溫和的掰開她的手塞進被子裏,出去拿了冰袋給她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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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皮膚向來薄,那指印如今近距離的看,更是觸目驚心。她痛得眉眼糾結,他盡量放松力度,等冰袋融得快差不多了才搽上藥膏。他臉色有些蒼白,疲色頗重,手臂上隐約看到幾處明顯的擦傷。盡管如此,他手上的動作依舊有條不紊一絲不茍。
寧淺淺不敢出聲,就怕一出聲會破壞這個夢境。對的,就是夢境。
病情纏綿了三五天才慢慢好轉,斷斷繼繼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她可以感受到其中的驚心動魄。
藺沈與寧淺淺不一樣,她深信命運一說;而藺沈卻只信任他自己,對命運論嗤之于鼻。萬事自己主宰,不屈人後,只要想要的,就要争取到手。相對于寧淺淺随命運流放,藺沈則習慣逆流而上,事在人為,縱使天災人禍來臨,他也會竭力為自己争取一線生機。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強者,縱使在最惡劣的環境中也能另辟蹊徑,逃出升天。
寧淺淺從始至終沒有否認過他的強悍。如果不強,又怎麽赤手空拳在那殘酷吃人舔血的絕境裏闖出一番天地,成為道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那只手?
病好之後,開始了她的廚娘生涯。
第一次煮飯,她就把鍋底燒了一個大洞,漏了一屋子煤氣,險些讓自己煤氣中毒。藺沈面無表情的收拾一室狼籍,把燒壞或電壞的東西換掉,好讓她繼續破壞。寧淺淺的面子上到底過不去,她向來好強,從小到大念書成績都是名列前茅,幾時讓她這麽挫敗過?這倒不是因為她聰明,往往努力與成績都是成正比的。當年讓她最為頭疼的數理化都被她擒下了,怎麽能在這小小的頓飯上落下敗筆失了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