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離別不離
林嘉南離開寧宅那一天正是寧淺淺參加市鋼琴比賽的前一天。
鋼琴老師手舞足蹈地誇誇其談:“一個音樂家或鋼琴家如果能達到弗拉基米爾?霍洛維茨這種境界,音色如同七同基本顏色,可以調出五彩缤紛的色調,從而表達豐富多彩的思想感情……霍洛維茨演奏技巧更趨向深刻與完美……”
這位老師顯然是霍洛維茨的頂級粉絲。可在寧淺淺聽來,再華美的音色也無法點綴心中的紛雜無章。
她執意不去送林嘉南,林嘉南也沒有和她道別,兩人彼此心照不宣,不送別不道別似乎就代表着不曾離別。年少時對某些事物總是格外的固執,無關對錯,只随心性而動。
爺爺說:一個獨立的女性才能收獲尊重。可這獨立的字層裏面是不是包括着孤獨?
翌日比賽時精神萎頓,表現的恰強人意,險險得了個第三名。但寧淺淺心知肚明,即便是她打足十二分精神應對也未必贏得過前兩名。特別是那個奪冠的女孩,不過比寧淺淺長了幾歲,但無論是演奏技巧還是天賦都要勝寧淺淺一籌,臺下的評委紛紛露出贊許的神色。她在後臺與那個女孩打了一個照面,過後唯一深刻的就是她那雙眼角上揚的鳳眼。
第三名的成績,落了個不上不下,寧義正不滿意,但寧老爺子沒說什麽,他也不好多作責備。只是私底下找了鋼琴老師談話,讓她練琴時間從原本的二個小時變成了三個小時。
自林嘉南走後,寧淺淺的房間就涮成了粉色,重新布置,換了大床。而林嘉南平時把玩的模型全都收進了儲藏室,似乎要連同那十幾年的陪伴一并在那幽閉的角落裏壽終正寝。只是有時寧淺淺夜半三更從夢中驚醒無法入睡時,就會打開儲藏室的門,在裏面一呆就是大半夜。
那個陽江明媚的季節,寧義謙終于帶了女友回寧宅。那是一個氣質很婉約的女子,長像不算漂亮,身形清瘦,卻看上去很舒服。其實不論其它,就着寧二少肯交女朋友這一點已經讓寧老爺子欣慰了,所以對方是圓是扁都不太在意。
那個叫怡芳的女子給淺淺帶來一條棉紗裙子。她說:女孩子最适合穿棉織的裙子。
那裙子的确精致好看,如同她帶給寧宅裏人的禮物一樣,不是很昂貴奢侈,卻精良獨到。這樣精巧心思玲珑的女子自然博得絕大多數人的好感。上席用餐時,寧老爺子對怡芳頗有幾分和顏悅色,想來對這個未來兒媳算是頗為滿意的。
氣氛正濃時,寧曉忽然哭起來,蘇婉急忙起身,手邊的湯灑在白色的餐布上,連衣袖上也沾了不少。她尴尬的笑了笑,臉色不是很好,就帶着啼哭不止的寧曉上了樓。
傍晚寧淺淺陪着寧曉玩游戲時,無意撸起她的袖子,白嫩嫩的胳膊上一團烏紫。
寧淺淺升上六年級,半大的孩子個個是鬧騰的主,相較之下寧淺淺倒是娴靜多了。原本她和鐘了珍還有林嘉南就是一路升上來的同班同學,縱使起先不很熟,而且因着林嘉南的關系還有幾筆私人恩怨,但經過多年的同窗,也漸漸建立起友誼。林嘉林離開後,寧淺淺就只剩鐘了珍一個比較要好的朋友。
鐘了珍自小便是一個美人胚子,如今更是清麗可人,性格又溫吞,一派溫柔淑女的風範。在這兒上學的十之八九都是世家子弟或有幾分勢力的富家子弟,因生長關系的緣故多少有些嬌縱與自傲,而鐘了珍溫和似水的性子自然而然惹人喜愛。所以,她從四年級開始就有高年級的學長明裏暗裏的遞情節送禮物,還有人立下豪志,曰:非她不娶!不過,對于這些狂風浪蝶她總是溫溫柔柔的推拒,片葉不沾身。相較而言,寧淺淺的桃花就顯得不鹹不淡,偶爾幾枝也是早早夭折,保存期沒有一枝超過一周以上的。不過,有一個人算是個例外。
那個男生是寧淺淺的同班同學,長得白白淨淨,學習名列前茅,是班上的學習委員。他們同學将近二年,他對她一直照顧有加,被班上同學冠上“護花使者”的雅號。不過,那麽大點的孩子有幾人知道什麽是感情?無非就是荷爾蒙作崇,加上外界的影響和對感情的懵懂好奇才衍生出來的跟風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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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級一過即将升初一,而如果考試成績優異的話就可以升市中心的中學,如此一來就可以離開狹隘的天空,看更大的世界。她卯足了勁頭不敢有半刻松懈,幾個月下來,人都熬瘦了一圈。寧老爺子出差回來,心疼的不得了:“現在還是個六年級都跟個玩命似的,那高三豈不是要狼煙四起了?咱考不好也沒關系,要讀什麽學校,爺爺送你去就是了。”
寧淺淺摟住寧老爺子的脖子,“爺爺,我可不想被人說我走後們兒。”其實寧淺淺心知肚明,爺爺嘴上說得好聽,到時誰知道他會用什麽理由駁回?她的自由僅限于爺爺的目光範圍之內。
寧老爺子眼一瞪,“瞎說,能走後門兒證明咱們有本事!有的人想走,別人還不讓呢!”
什麽土匪邏輯!寧淺淺敢笑不敢言。寧義正一臉無奈,“爸,那有你這麽教育孩子的?”
寧老爺子瞥了他一眼,聲音撥高了幾成:“你老子吃得鹽都比你吃得飯要多,怎麽教育孩子還要你來教嗎?”
“得,你們爺倆慢慢聊,兒子就不打擾了。”這老爺子随着年紀漸大,脾氣也跟着越來越陰晴不定,他們做小輩的也只有遷着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