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屏息
屏息
之後程景行一直沉默,大約是覺得十分委屈,閉緊了嘴巴不肯說話。未央也不管他,再打開書自顧自沉迷。
四月初,榴花開過漫山遍野。一樹一樹綽約風姿,如她初綻的風貌,一片花瓣舒展開,在手心裏,窺見一個世界的繁華流轉。他想要靠近她,一朵粉嫩鮮紅的花,擁抱,親吻,繼而魅影般糾纏,不分你我。可是突然不敢靠近,她身旁時光流岚,他不由自主鑒證了她的一切美好,或微笑或哭泣,一幅一幅潑墨丹青,氤氲着墨香袅袅,扇惑人心。反手來,是劫,劫初成。
夜裏他突然說:“未央,你許多時候真不似十七歲少女。令我又回到少年時,正談一場風花雪月的純粹的戀愛。惶惑不安。”
未央玩笑說:“廉頗老矣,紅杏出牆?”
程景行道:“潑皮!”
未央道:“老紅杏!”
程景行走過來,坐在床邊,“敢說我老,不知今天是誰鼓起勇氣表白,大膽說愛我,願為這一枝老紅杏奉獻終身。”
未央道:“承諾從來不可靠,你是男人,難道還不了解?我只是一時情動,随口說說罷了。你居然還像毛頭少年似的當真?啧啧,是我段數太高還是你太純真稚嫩?”
他無賴,脫了衣服來跟她擠一張床,那病床四個腳高高撐着,他上來,颠一颠,仿佛要散架。“不同你逞口舌之利,總之今天你動春心,口口聲聲說愛我到死。來來來,多說不如一做,至多我更累一點,扛着你的石膏腿奮戰。”
未央忙推他,“走開,床都被你壓垮,外頭還有醫生護士守夜,你怎麽能這樣……不要臉!”
程景行想起來把門鎖上,又爬上床,悉悉索索開始脫衣服,“你不是說我一枝紅杏?那我自然要實至名歸出牆到底。乖,別亂扭,我怕不小心又碰傷你腿。”
未央抓起書砸過去,“我身上還有傷,你這禽獸!下床直走進洗手間,随你弄多久,我保證絕不打擾絕不嘲笑。”
程景行伏低做小來抱怨:“整整一個星期,只能看不能吃,我都快餓成非洲原野上被趕出領地的雄獅。天天晚上都想直接撲過來撕碎你的衣服大幹一番。你看,你明明已經白白胖胖,傷口也結痂,怎麽就不能舍生取義挽救我于水火之中呢?”
未央癟癟嘴,還是不肯,“不要,我渾身都痛。你再來,一定把我拆散架。”
程景行觍顏,哪裏還有平常風度,笑嘻嘻爬過來覆上她的身子,“哪疼?讓舅舅看看。”一只手已經從病服裏鑽進去,裏頭空落落無遮擋,正供他胡亂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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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翻個白眼,程景行越來越似公交車裏的老色狼,一張臉厚的過牆皮。死豬肉,開水煮個一整天也沒動靜。
他已經解開了她的衣服,順着脖頸一路啃下來,吻到她墳起的柔軟滑膩的乳房,便似癡狂,抓揉啃咬,留一道道靡靡凄豔的痕,那身子微顫,如水邊扭捏的蛇,濕滑柔韌的身體纏住他,死死纏住他。
他輕咬她乳 尖她便仰頭綿綿呼救,像一只纖長頸項的白天鵝。
雪白的雪白,鮮紅的鮮紅。
似一副戚然畫卷,唯有紅白兩色交輝,壯烈而勇猛地盛開在眼底。那是最豔麗的一粒朱砂,滑過掌心,愛不釋手。
他的手撫過她纖細妖嬈的腰肢,肋骨突兀,他嘆息,擡頭親吻她播散着溫熱呼吸的唇瓣,她頭上還有擦傷,已愈合,紅黑色的疤痕突兀,如戰場上被血染紅的泥濘沼澤。“好孩子,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想起來心有餘悸,你要是死了,怎麽辦?我會怎麽辦……”
未央定定說:“你會忘記我,很快。”
他在她星輝寥落的雙眼中望見濃烈翻滾的絕望,熱燙的念想幾乎要将他湮沒。恍然間他看到她的眼淚,滿含深切的死一般沉湎的黑暗。可是嘴唇觸到她眼角,卻是一片幹澀如常。他想說,未央,因為懼怕,所以不敢想象。但喉頭如有重石傾軋,終究開不了口。
“再後來你會結婚,生子,兒孫滿堂,我在漫漫青草地裏,祝福你喜樂安康,福壽延綿。呵——誰叫我先愛你。注定卑微。很久以前就有人說,愛他,便低到塵埃裏,再從塵埃裏開出花來。”
不知從何時起,再回首已是一生過去。
一生一世的愛戀不過如此,緩緩開場匆匆結束,還沒來得及謝幕,觀衆已經立場。
她輕哼一聲,他已然進入她的身體,奇妙而安逸。再沒有比此刻更美好且更絕望的時光,他在她身體裏馳騁,她在他心上畫沙聚米運籌帷幄。所有缱绻愛意都将遠去,只有此刻為真,将永銘,必流芳。
他皺着眉,愛與痛的邊緣之中逡巡徘徊,“未央,你聽着,不許你胡思亂想,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如果你想是一輩子,那就是一輩子。”
她笑一笑,一笑置之。
他猛然間發力,将她撞得碰到呼叫鈴,未央一愣,整個人都僵住,外頭走廊上已經起了腳步聲,越來越近。幸好門已經鎖上,若護士不用備用鑰匙開門,應該無大礙。
可是程景行心黑,趁着她緊張的時段,突然動的厲害,可憐這病床一副老骨頭經不起折騰,吱吱呀呀開始發聲,像是另一個女人拉磨似的呻吟,聽的人心驚肉跳。
護士已經在敲門,問:“有事嗎?”還使者擰一擰門鎖,未央死死盯着旋轉的門把手,汗毛都被吓得豎起來。
她身子緊繃,将他絞死在裏頭,豆大汗水一滴滴落下來,軟綿綿的身子就在眼前,手裏頭搓揉,逼得人發癫發狂。
這當口銷魂噬魄,他一下進入深處,她瞪大了眼睛,捂着嘴深怕喊出來,一雙眼睛水汪汪都是春情,看得人心如亂麻,細細綿綿的癢在心頭,止不住,只能索求更多。瞬時往前猛沖,殺得她要哭,一張口咬在他肩頭,身子下面一片濕滑黏膩,是幽草淋淋澗邊生,春潮帶雨晚來急。粗粝的手指伸下去,他揉着她,一顆濕漉漉的心,叫她瘋癫,咬着他的肉凄凄呼喊,生死無門。
“不,沒事,只是不小心碰到按鈕……唔……”他撞得她向後仰,再撐不住,癱軟似水。一身淋漓大汗,一寸寸揉過去,膩得滑手。他舔着她豐盈柔軟的胸脯,舌尖嘗到汗水鹹澀滋味,像一記催 情 藥,忍不住低聲贊美,“妖物,要喝幹我的血。”好,真是好,心甘情願把心挖出來呈送,難怪從此君王不早朝,春宵苦短,苦短,只盼望夜夜纏綿,朝日永遠沉淪,糾結的身體永不分,溫暖緊致,絲緞一般的皮囊,妖精似的女人,男人心底深處的夢想。
又低聲在她耳畔呼着熱氣撩撥,“剛才差點纏死了我。乖孩子,舅舅好不好?說,好不好?”狠狠欺負得她受不住,連連點頭說好,還不滿意,仍纏住要問:“哪裏好?好在哪裏?”
未央吶吶難言,只說:“都好,舅舅什麽都好。”
他不罷休,一定要個答案,擡高了她的腿,捏起了腰,一次次闖入幽深地,難耐,她求他,他不肯饒,她便沒了脾氣,一連串倒豆子似的脫口說:“又粗又大又□,又長又硬又持久,滿意了沒有?”
他被她逗得猛笑,傾倒下來,躺在她身上不住地笑,樂不可支。
居然笑的十分鐘有餘,汗涔涔的身子還不肯走開,黏糊糊纏過來,小心翼翼避開她受傷的右腳,将她揉成一團塞進懷裏摟着,也不顧她推搡,自顧自逍遙快樂,唇邊還挂着笑,說:“乖孩子,你真是好。好極了。好得要了我的命。”
第二日一大早,忙活的像個老媽子,擰了帕子給她擦身,又順道揩一把油,病發裏尤其暧昧,似易燃品,一丁點火星子就燃情。
他正要湊過來,電話就響,未央搶先一步按下通話鍵塞給他,程景行無奈,只好接起來,眼睛還瞪她,卻是含了笑,放在手心上寵着,恨不得折起來塞進衣兜裏時時貼身帶着。
他說:“知道了。”便挂了電話。從行李箱裏挑了件內衣,指揮她,“舉起手來。”
未央道:“我不過是腿傷了,兩只手明明好好的,我自己來就是。”
程景行已經十分專業地給她套上去,還要捏一捏,感嘆:“發現沒有?長大了,你得換一號。叫秘書給你買。我喜歡暗紫,你呢?”
未央簡直要暈厥,“你這樣真像帶女兒。”
程景行已經在給她扣襯衣扣子,頭也不擡地說:“那也不錯,你叫一聲爸爸,更有禁忌快感,要不?今晚上咱們試試?”
她最終無語,只得保持沉默,程景行将她打扮妥帖,抱上輪椅。
未央問:“要帶我去哪?”
程景行将輪椅推出門去,說:“去見一見林成志,還有,你母親也來了。說要與我們會面。”
未央遲疑道:“我們?”
程景行說:“不錯。”
未央道:“她會不會因為我害死諾諾而要殺我洩憤?我還吊着一條殘腿,一定打不過她,不,我不去。你們有什麽話自己談妥,不要扯上我。”
程景行失笑,安慰說:“未央,不是你害死她。雖然我知道你并不會怎麽自責,但許多事情,我原先是對你太苛刻。未央,不許你記恨我。至于你母親,她來其實是為了林成志。”
未央陡然間緊張起來,忙問:“她要做什麽?”
程景行道:“誰知道?也許舊情複燃,私奔天涯海角。父親已經過世,再沒有人阻止他們。就算有又怎樣?你知道嗎,你與二姐很是相像,狠心起來賽過男人,從不拖泥帶水,夠決絕。”
卻又低聲叮咛,更帶了些細不可聞的懇求意味,“未央,你答應過不再離開。乖,不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