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野草般吹不滅的堅韌
第60章 野草般吹不滅的堅韌
醫院vlP病房,醫生給喬以棠挂上水後,謝承硯讓顧時舟給宋栀打了電話。
沒一會兒宋栀急匆匆趕來,跑得滿頭大汗差點撞到門框。
“怎麽回事?怎麽突然發了高燒?”
病床上的喬以棠閉眼睡着,謝承硯幫她掖好被子,用眼神示意宋栀去外面的客廳說話。
“她剛才掉進泳池,救上來後發了燒。”
“掉進泳池?”宋栀屁股剛坐到沙發,一下子又站了起來:“她怕水,肯定吓到了!”
謝承硯眼神一暗:“你知道她怕水?”
他把宋栀找來就是想問宋栀對當年的事知不知情,剛才在車上喬以棠的嗓音一直斷斷續續,謝承硯只聽了個大概。
他想仔細問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宋栀道:“對,她怕水,但平時泡澡什麽的都沒事,只是不敢游泳,不敢去深水區,掉進泳池肯定全身都會沉下去,不害怕才怪,醫生怎麽說?”
“說沒有大礙。”
“那就好。”
宋栀又坐回沙發,眼神往病房那邊看:“好好的怎麽掉進了泳池?”
謝承硯說:“被陳雪穎拽下去的。”
一提這個名字,宋栀神色立刻變了,剛坐下又急得站了起來:“陳雪穎那個賤人回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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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撸起袖子恨不得立刻去找人打一架:“她現在在哪?”
“你先坐下。”謝承硯說:“你和我說清楚之前發生的事,陳雪穎我自會處理。”
宋栀看向他,面前的男人面色極冷,尤其那雙眼眸更是透着濃濃的寒意。
看得出來他很生氣。
他這麽着急,應該是因為對喬以棠的事上心。
宋栀原先對謝承硯很防備,現在見謝承硯因為喬以棠着急,便慢慢放下了戒備。
也得有個厲害人物去治治陳雪穎那個賤人!
宋栀道:“我和以棠從小一起長大,但高中的時候我被家裏送到國外留學,陳雪穎搞霸淩的時候我正好不在,那些事是後來以棠和我說的。”
宋栀把知道的通通和謝承硯說了一遍,與剛才喬以棠講的沒有太大區別,只是更清晰更令人氣憤。
宋栀講着講着自已先生氣了。
她端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灌了兩口。
“板上釘釘就是校園霸淩,受過陳雪穎欺負的也不只以棠一個,這麽大的事就那麽壓了下去,我要氣死了!”
“當年以棠的舅舅和舅媽拿了三十萬同意私了,他們根本不缺這點錢,只是與陳家有生意往來,不想得罪陳家。”
“他們根本沒把以棠當人,再說那三十萬一分也沒落到以棠手裏,他們一家子真是賤!”
“不過那時候也沒辦法,以棠還沒成年,她繼續鬧下去又能怎麽樣……”
宋栀嘆了口氣,偷偷抹了把眼淚。
謝承硯把桌上的紙巾盒往她面前推了推,問道:“江家人對她不好是嗎?”
“豈止是不好,是很差!”宋栀眼淚瞬間止住,又開始大罵:“他們天天在外面立人設說收養以棠給了她一個家,其實私底下一個比一個垃圾!”
“那個江宜歡更不是什麽好東西,她欺負人也很過分!”
謝承硯聽着宋栀的話,神情有些恍惚。
他想起十四歲那年在醫院裏遇見喬以棠的時候。
喬以棠的父母因車禍喪生,他的媽媽也意外去世。
那時的醫院很冷,太平間門口只有他們,兩人在門口一左一右站着很久。
彼時的小女孩剛剛八歲,穿着一身白色公主裙,裙擺黑乎乎的全是污泥。
她似乎并不知道什麽是死亡,只是安靜地站着。
很久很久之後,她走過來遞給謝承硯一顆糖。
“你的爸爸媽媽也死了嗎?”
謝承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森然發寒,吓得小女孩一哆嗦。
但她捧着糖的手沒有收回。
過了好一會兒,謝承硯才接過那顆還帶着女孩淺淺體溫的糖。
後來他還和女孩一起出去吃了一碗小馄饨。
謝承硯覺得女孩可憐,覺得女孩和他一樣是無家可歸的人。
但後來女孩被她舅舅和舅媽接走了,他們很關心女孩,抱着女孩噓寒問暖。
謝承硯才知道他們是不一樣的。
即便家中出現變故,女孩也還有人愛着。
他一直以為那個小女孩會繼續她幸福的童年。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紀美如生病那晚,他送喬以棠去醫院,才知道她舅舅一家對她不好。
那個小女孩并沒有他想象中那般幸福。
如今又從宋栀嘴裏聽到這些,謝承硯更清晰地知道喬以棠受了多少委屈。
而宋栀還沒說完,說到激動又開始撸袖子。
“你不知道吧,江宜歡在高考那天還給以棠下瀉藥,以棠忍着腹痛考完數學,至少少考三十分!”
“不然以棠能上更好的大學,她當年在班裏能考第一呢!”
謝承硯眉心緊緊擰起來,像聽到了什麽難以理解的話:“你是說下瀉藥?”
宋栀咬着牙:“不過這事兒沒有證據,最後江家人說是保姆做的飯有問題,就給糊弄過去了。”
“江宜歡是人家的親閨女,以棠怎麽鬧都沒用,後來她就從江家搬出去,上大學後更是沒回江家住過。”
宋栀邊說邊嘆氣:“以棠小時候受了好多委屈,她學拳擊也是為了保護自已,陳雪穎那個賤人還敢回國,她就不怕遭報應嗎?”
“對了,你知道以棠吃飯很快吧?”宋栀突然想到什麽。
“知道。”謝承硯點頭。
宋栀氣得直跺腳:“那是因為高三那年中午得在學校吃飯,陳雪穎和江宜歡她們盯着以棠不讓她吃,所以她只能吃得快一點,後來習慣了改不過來。”
謝承硯心頭一窒。
他想起與喬以棠坐在餐桌前時,吃到最後她總會坐着等他吃完。
原來是因為這樣嗎……
謝承硯有些耳鳴,很難再聽清宋栀後面的話。
直到宋栀離開,客廳裏安靜了很久,他才慢慢回神來。
他起身走進病房,裏面病床上的喬以棠還安靜地睡着。
她臉頰沒那麽紅了,身子捂在被子裏,只露着一張白白淨淨的小臉。
女孩的眉眼與謝承硯印象中的小女孩重合,幹淨的,純良的,美好的。
明明受了那麽多委屈,還能長成如此明媚的樣子。
謝承硯第一次感受到女孩身上那股子如野草般吹不滅的堅韌。
他上前摸摸喬以棠的臉,在她額前落下一吻,很輕,卻格外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