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麽多口黑鍋
那麽多口黑鍋
田芊看着田芙顫抖的身形,不由得便是一陣心疼,第二板便也遲遲沒有落下。
“田芙,你也十二歲了,該懂點事了吧!更何況你四歲就能識得千裏馬,五歲便能作詩,怎麽能犯這種錯呢?”
直到聽到二姐叫全了自己的姓名,田芙也才安下心來,看來姨娘所說之事二姐和三哥都不知情,等有機會再單獨問問二姐吧!
但究竟自己錯在哪裏了呢?田芙一陣搖頭,眼巴巴看着二姐。
田瑜卻吹着自己一雙紅腫的手掌也還不忘貧嘴,“二姐,你這是在誇她還是在罵她啊?怎麽說起我來就這麽不留情面。”
田芊見田瑜接過話去,便也給了田瑜個機會,也算是了給田芙一個機會,“那你說說你妹妹做錯什麽了?”
田瑜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當然是絲毫不給我留面子啊,有什麽事情我們可以私下裏說嘛!要不是我能說會道哪還有人瞧得起我?”
田芊一聽“能說會道”四個字再次冷下臉,自己好不容易才脫開身,難道今天這兩個還闖了其他禍?于是連忙拽了拽田瑜。
“田瑜你最好一五一十将今天做過的事,說過的話,都給我說個明白,要不然太尉府怕是要毀在你們手上,還有田芙,你也講。”
兩人低着頭将今日的事情一一講來,田芙也只特意隐去了與姨娘的對話。
又見得田芊暴怒,一腳踢翻了田瑜,一板揮向了田芙。
“蠢啊!怎麽會有你們兩個如此蠢笨之人?一個帶着府兵招搖過市,一個滿嘴胡說八道敗壞自家人的名聲。”
說到這田芊不免有些身形不穩,扶了扶供桌再次說道:“田芙啊!你怕是早就忘記葉姨娘做的蠢事了,我原本以為你只是不聽阻攔,私自去見了不該見的人,我萬沒想到你這般招搖,你怕不是要告訴所有人太尉府有一衆府丁。”
“還有你,田瑜!你可知我回來就是為了葉姨娘一事,剛剛不用你去殺,葉姨娘也已經馬上要喪命了,你肆意造謠,你叫你妹妹,叫我們田府如何解釋的清楚?”
田芙一臉驚慌,這也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三哥,原來你剛剛出現在我姨娘門口,是為了來殺我姨娘的,還有二姐,你剛剛說的是府兵?那不是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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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一個字還未說出,田芙的口鼻已被一只玉手捂住,戒尺也應聲落地,“芙芙!是我錯了,我不該把心腹全部帶走,以至于你闖下大禍,這一次我再也……”
田芙被捂住口鼻不能呼吸,直到一張小臉已經憋的通紅,田芊才失力松手,跪在了田家靈牌之前,再轉頭看向田芙時一雙眼睛已經通紅。
“芙芙,最後一次了!我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帶着你從葉青玲處聽到的秘密,離開洛城,永遠別再回來。”
田芙大口呼吸,看着田芊的眼神只覺不寒而栗,原來二姐早就知道一切了。
田芙整個身子癱倒在跪下的圓蒲團之上,田瑜卻早已瑟瑟發抖躲到了一旁。
田芊盡力克制,抓捏供臺的手卻越來越緊,涉及“無門”,太常寺的人肯定不會放過太尉府。
謀反!那就又是誅九族的大罪!
更何況豐景年號的最後一年,本該由翰王劉乾的長兄——醴城王劉玮繼承的皇位,只因臨城王劉讓的謀逆,才只能被迫由當時劉玮的稚子劉安——僅在襁褓中的嬰兒即位。
“醴臨之亂”,醴城王劉玮遇伏在返回京師的途中,呂為大将軍一家拼盡了整支中南軍的性命,醴城監軍陳理揮刀自宮也才換來了以“大監”之位扶持幼帝登位。
若是被朝廷發現太尉府私聚府兵,怕是由不得自己再多想,這一屋子的便已是人頭落地。
——
田芙戴着紗笠被十餘府丁圍着,離了太尉府又往南城門趕去,手裏也還緊緊抱着田芊給的盤纏。
這一切究竟怎麽回事?明明我一月前還在小閣樓與一家人看煙火,上午還帶着一衆府丁風風火火的圍堵去我家那個“好賭”的哥哥,下午就沒了姓氏,沒了姨娘,還沒見到爹爹,就只得抱着二姐給的盤纏一無所知的離開京師。
芙芙想不明白,便也不再想,但不知不覺已經走進了鬧市街頭,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從暗處朝他們一行人扔出一把爛菜葉,菜葉雖被一衆府丁擋住,刺耳的話語卻怎麽也擋不住。
“妖女!就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姨娘,平日裏為非作歹不說,還帶着私自養的府丁專橫跋扈,如今已經被太尉府逐出家門,名字也從田家家譜上抹除了,妖女,你滾出京師,別來禍害我們。”
此話一出本不見有人附和,但芙芙仗着身量小,擠出了府丁的圍護,“瞎說,我沒有害死姨娘,沒有為非作歹!”
這便見文竹館的老板朝着芙芙的紗簾丢來一個雞蛋,“今日你不就砸了我文竹館?諸位可是不知道啊!我這剛來京師就被這小妖女砸了館子,多少心血就被她毀于一旦啊!”
芙芙避開雞蛋,聽得此話更是不由得愈發氣憤,但府丁眼見周圍逐漸有人圍攏,連忙将她護在最中間。
“離開洛城!” “妖女,滾出洛城。” “為非作歹你!” “害死親娘你!”無數的謾罵連同爛菜葉與臭雞蛋向芙芙撲來,芙芙只能默默抽泣,躲在十幾個府丁的圈圍中慢慢向城外走去。
直到走到了近郊的青松山腳下,芙芙再忍不住放聲大哭,“胡說八道!明明不是我的錯,明明不是我!”
芙芙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十幾餘府丁已經脫下了一身的麻布青衣,由其中一個帶去深處,挖下深坑燒為灰燼。
芙芙這也才看見了其中幾個腰間別着匕首,不禁又想起了捂住自己口鼻的二姐,難道二姐真的要殺我嗎?那麽多口黑鍋全是我一個人抗下了,也至少得活命吧!
芙芙下意識将手中盤纏遞給其中一位稍臉熟的府丁,委屈巴巴的說道:“我知道你們聽了我二姐的吩咐要殺我,但是我好歹也在太尉府裏十二年,我現在将我傍身的錢財,還有我自己存的金庫全部告訴你們,只想自己尋一個好一點的埋身之地可以嗎?”
卻見那名府丁搖搖頭,沒有接下芙芙的盤纏,反而一臉正經的向她說道:“你誤會了,小小姐,我确實只知道聽從吩咐,但二小姐并沒有要我們殺你,只是要我們告訴你,她已經再護不住你了,剩下的路就只能你一個人走完了。”
看着府丁們一個個向自己行禮告別,芙芙再次抱緊手中的盤纏再次紅了眼眶,“喂!你們把一個小孩丢在山裏,也不給指條出路,這不是叫我抱着銀子去送死嗎?”
芙芙看着一群府丁四散撤離,懷裏抱着沉甸甸的銀子,嘆口氣也只能往青松山上爬去,不多時便只覺自己抱了一堆累贅。
眼見太陽落山,芙芙抱緊自己搓搓手臂,不由得自言自語:“春二月,太陽下山會逐漸轉寒,不行,得快點找到山林裏的小屋,不然非得凍僵不可,早知道剛剛就讓他們送我一程了。”
眼看着天愈發黑了起來,懷裏的銀子也越來越冷,芙芙看見了眼前的坑洞,随手便是一扔,“破財免災,破財免災。”
“哎呦!”一聲隐隐從坑洞深處響起,芙芙東張西望一番卻不再見有任何動靜,突然又一陣冷風襲來,吓得芙芙不由加快了腳步。
卻只見已經零零碎碎下起了冰礫,“遭了,下雪沉冤果然是真的,看來找小屋是不可能了。”
眼見天色已黑,芙芙摸進了之前出游時見到的小山洞,只見山洞更深處是伸手不見五指。
肚子卻也再次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好餓!芙芙從懷裏掏出花酥,将竹笠上的薄紗往身上緊了緊又是一陣自言自語。
“花酥啊花酥,要是吃了你馬上就能飛到邊境處的醴城就好了。”
聽着沙沙聲逐漸變大又再變小,芙芙探着小腦袋看向山洞外,只見已有雪花開始飄飄灑灑,“融雪之時才是最冷,也不知道能不能挨過日出。”
芙芙向外探探手,冷風瑟瑟,向內探探手,陰風陣陣,吓得抱緊了身子,死死捏住巴掌大的圓玉。
閉上眼睛也就念起了不知所雲的符咒,“鬼怪妖魔皆退散,妖魔鬼怪速離開,諸邪退散,退退退……”
突然黑暗之中一只大手向芙芙襲來,一提手便是摘掉了芙芙頭上戴的竹紗笠,芙芙更是惶恐不安,但也連忙睜眼看看面前的情況。
只見一個紫青道袍的中年男人俯着身子,一手拿着竹紗鬥笠,一手拿着盤纏布包,額頭上似乎還有一個大包正向芙芙探過頭來。
芙芙只見他橫眉立目,吹胡子瞪眼睛,連忙舉起手中玉佩,“我可是富貴人家只是一時迷了路,你若是送我回家,肯定還有更多報酬,不然只能兩手空空,說不定這山頭都被移平。”
那中年男人卻連忙丢掉手中紗簾與布包,全然不顧銀錢灑落一地,順手取走了玉佩,借着雪面映來的些許光亮上上下下一番查看。
“少主印信!小妮子,你這玉佩哪裏來的?”不多時中年男人開口,芙芙這也才又記起了七歲時的往事,那雙眼裏散落星辰的眼睛,芙芙至今仍沒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