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真相 正當防衛
第59章 真相 正當防衛
進展到這一步, 這個案子還不算徹底結束。沈青葉等人又分頭行動,從死者李金國的鄰居、酒友和同事等各方面打聽,收集更多線索, 豐富案卷資料。
第二天, 衆人在一起交流收集到的信息, 把這個案子從到到尾過一遍。
“李金國曾多次和酒友吹牛逼, 說任方遙越長越漂亮, 以後肯定得嘗嘗她的滋味兒,不能便宜了別人。”
“鄰居們也能證實李金國曾多次罵楊細蘭, 當地派出所也有他們的報警記錄,對這一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
“李金國的一些女同事也說,李金國平時很愛講一些葷段子,還喜歡跟她們聊一些黃色話題,每每看着她們的眼神也是色眯眯的, 偏偏他又沒動過手,她們就是惡心他, 也拿他沒轍。”
“案發當時, 任方遙的求救聲也有人聽到, 這一點是有人證的。”
“法醫組那邊也對李金國的屍體進行了檢查, 他身上除了後腦勺和胸口處的兩道傷口外,并沒有其它的傷痕。血液中也沒有檢測到異常藥品, 可以排除楊細蘭母女倆對他下藥後進行殺害。”
“菜市場老板也能證明當天四點多的時候楊細蘭的确去買過菜。我們在他們家廚房的地面上和水槽裏也檢測出了血痕, 确認屬于李金國無誤。由此可以确定,兇器被沖洗擦拭過,上面是刻意只留下了楊細蘭一個人的指紋,符合她想替任方遙頂罪的說法。”
岳淩川總結道:“所以, 目前能确定,李金國的确有侵犯任方遙的意圖。當時楊細蘭出門,他持有任方遙房間的鑰匙,有實行犯罪的時間和工具。并且也的确有人聽到了任方遙的呼救——他實施犯罪的事實是成立的。”
周啓明接着道:“李金國人高馬大,體格健壯,在沒有被下藥的情況下,任方遙一個女孩很難殺他,尤其是從正面的角度。但若李金國處于侵犯的狀态中,沒有注意到其他,被任方遙一時慌亂間得手不是沒有可能——所以任方遙的行為充其量只是正當防衛。”
姜程補充道:“且任方遙只捅了一刀,事後在李金國喪失行動能力後并沒有繼續補刀,也不構成防衛過當。”
韋正義也道:“盡管一刀斃命的可能性有些低,但也可能只是巧合,并不能作為任方遙故意殺人的證據。”畢竟慌亂間捅到哪兒都有可能,誰說不能捅到心髒呢?
羅開陽也道:“那條裙子,也不能算做什麽證據。她有穿衣的自由,哪怕無緣無故忽然穿了件裙子有些蹊跷,也不能說明什麽。”
沈青葉道:“那這麽說的話……基本上可以判定,任方遙是正當防衛無誤了?”
岳淩川道:“只是咱們的判斷,具體怎麽樣,還得看檢察院怎麽說。”
Advertisement
周啓明道:“估計結果也差不多。”
韋正義道:“那就趕緊把文件資料都寫了吧,抓緊把案子移交到檢察院,別耽誤人家姑娘的高考。”
衆人又打起精神,忙了兩天,才把各項材料都準備好。
案卷移交到檢察院的當天,任方遙也被轉到看守所羁押。
沈青葉當時在外面看着她,任方遙停下了腳步。
沈青葉道:“暫時在看守所裏待一陣子吧。據我所知,你們學校的領導已經向上面反映,看能不能争取特事特辦,催促檢察院盡管完成審查,你應該不會在裏面待太久。”
任方遙輕輕笑了笑:“謝謝警察姐姐。”
沈青葉道:“不用謝我,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
旁邊的工作人員已經在催促,沈青葉往後退了兩步:“去吧。”
任方遙往前走着,在即将下樓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沈青葉。
外面天色正好,陽光璀璨,給對方也蒙上了一層朦胧的光影。
她不知道這位心思細膩的女警是不是猜出了什麽,她只是又看了她一會,才緩緩回過了頭。
在走向車子的路上,任方遙忽然想起了過年那天晚上。
自從媽媽和李金國再婚後,任方遙對過年就再也沒有任何期盼。
李金國兄弟三個,父母健在,每逢過年,一大家子的人都要聚在一起。而那種場合,對她而言,意味着嘈雜吵鬧,意味着陰陽怪氣,意味着母親要伺候他們一大家子的人。
他們嫌棄她不會說話,嫌棄她白吃白喝,嫌棄母親是個不會下蛋母雞。她要忍受同齡人的欺負和年長者的指責,不能有絲毫反抗。
可明明是李金國自己酗酒身體不好,導致媽媽懷孕了孩子也保不住;明明是他動不動拳打腳踢,讓媽媽幾次三番流産,連醫院都不讓她去,只是随意在樓下小診所買了點消炎藥,導致媽媽這麽多年身體一直不好,連點重活都不能幹,連離婚都不敢提;明明她上高中有學校的獎學金,沒花他一分錢——
明明是他欠她們的,怎麽在他們眼裏,她們就成了吸李家血的蛀蟲呢?
任方遙本來以為她都已經習慣了,她以為這是最後一次,等她高考完,瞞着李金國報志願,到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就能帶着母親解脫了。
可所有的幻想都在那一天被打破。
正月初二,李金國的妹妹李金華回娘家。她有個兒子,今年同樣在讀高三,成績卻不怎麽好,也就看次次成績都在年級前列的任方遙不順眼。而那天,不知道她在哪裏得到了市聯考的成績排名,來了之後就在李金國面前極盡誇張地說她的成績有多好,說他們家要出個大學生了,說任方遙以後飛黃騰達了可不能忘記家裏人之類。
任方遙面無表情,只低頭吃菜。李金華見狀便越發不滿,陰陽怪氣地說忘了任方遙不是李家人,人家還姓任,估計就算以後出息了跟他們也沒什麽關系。又說看她現在這樣子,以後保不準就是個白眼狼,說不定哪天就帶着她媽跑得遠遠的,讓他們這些窮親戚再也找不到……
當時李金國臉色極其難看,只說一個女孩上什麽大學,上大學有什麽用?上大學也是便宜了別的男人。我能供她到高中畢業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還想着上大學,做夢吧!
任方遙當時腦海中一片空白,在那一刻,她好像意識到,自己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李金國。
當天晚上李金華回去之後,李金國喝多了酒,把她們母女鎖在房間裏就是一頓暴打。他拽着她的頭發問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真的想拍拍屁股遠走高飛?母親在一旁哭着勸着,卻被他一巴掌扇到一旁。他說你們不要想着擺脫老子,你們這輩子都別想跑,趕跑我就把你們腿打斷!跑到哪,我都能把你們抓回來!離婚?離婚更是想都不要想!我活着,你們得留在我身邊,我死了,你們也得給我陪葬!
任方遙當時滿臉麻木,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她看着不住哭着求他的母親,看着暴怒的李金國,聽着他的話,忽然覺得,從前以為只要遠遠避開他就能解脫的自己有多可笑。
李金國不會放過她們的。
任方遙從來沒有那麽清晰地認識到這件事。
她和媽媽要想真正解脫,除非……李金國死。
車門關上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任方遙靠在窗邊,看着路邊的青草,恍然發現滿叢的綠色中,夾雜着星星點點的黃色的、小小的花朵。
她後知後覺,原來春天來了。
春天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