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人體解剖圖 【兇手就是楊細蘭,跟任方……
第53章 人體解剖圖 【兇手就是楊細蘭,跟任方……
任方遙沒看母親, 只是半垂着眸子,冷靜道:“有一天下午你去雲芳姨家裏,他敲我房間的門說要進來, 我說我睡了, 他還不依不饒, 堅持要進來。還好我提前把門反鎖上了, 他這才沒得逞。”
“還有前幾年, 有一段時間我的內衣內褲總是失蹤,原本以為是挂在陽臺被風吹出去了。直到有一次我在衛生間的垃圾桶裏發現我的衣服, 上面還沾有白色的東西……”
任方遙神色漠然,平靜道:“從那時起,我每次洗完澡後立刻就把內衣洗了,曬到我自己的房間裏,每次上學之前,也會把我的門鎖得緊緊的。”
楊細蘭聞言, 眼眶瞬間紅了,她顫着聲道:“你、你這孩子, 這些事你怎麽不跟我說?你就自己一個人藏在心裏?”
她仔細想想, 好像就是上高中之後, 孩子的內衣就不要她洗了, 每天洗完澡自己手動搓完之後就曬到自己房間裏,還特地給自己房間的窗戶旁牽了個繩。她心疼孩子上學辛苦, 不想讓她幹這些, 遙遙卻說順手的事。她原本還以為是孩子長大了,不好意思了……
還有她每次上學前都會把自己房間的門鎖得死死的,那段時間楊細蘭還有些難受,以為孩子到了年紀, 有自己的秘密了,所以不希望自己進她的房間。沒想到、沒想到事實竟然是這樣。
任方遙看着母親,眸光微顫,抿了抿唇道:“您為我操的心夠多了,我不想再讓您擔心了……”
“我原本想,反正我在學校,回家次數不多,等熬到畢業,我就能把您帶走了……”
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楊細蘭泣不成聲:“你是我女兒,我不為你操心還能為誰操心啊!”
一想到女兒膽戰心驚地活了這麽多年,她心裏就一陣絞痛,萬般自責。任方遙眼眶微微酸澀,擡手抱住了母親,喃喃道:“現在沒事了,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嗎……”
她看着沈青葉,問道:“警官,我媽媽這種情況,應該算是正當防衛、失手殺人吧?她不用負刑事責任的吧?”
女孩頭發淩亂,眼尾泛紅,沈青葉看了,心下微頓,道:“是不是,我們還需要進一步判斷。”
她又問楊細蘭:“我希望您再好好回想一遍,當時的情況,真的是李金國追着打您,把您逼到客廳,您無意間拿過刀,失手捅死了他是嗎?”
楊細蘭點了點頭:“是,是!”
Advertisement
一旁低頭觀察屍體的秦一朗聞言,擡眸問道:“那您具體是在哪裏殺的他、又是怎麽殺的他?”
楊細蘭聞言一愣,她想了一會,擡手指了指沙發前面的茶幾靠外面的邊角:“我記得,是在這兒……”
“當時他追着我打,我手忙腳亂地跑出來,在這裏的時候被桌子絆了一下。李金國就趁這個時候追了上來,抓起我的頭發,對我拳打腳踢。我當時又疼又怕,在地上縮成了一團,一直在哭着求饒。但他下手卻越來越重,好想要活生生把我打死。我慌亂之下就想找個什麽東西反擊,結果就摸到了桌子上的水果刀,想也沒想,直接捅了過去……”
秦一朗眸子微眯:“也就是說,你當時坐在地上的狀态,是嗎?”
楊細蘭點頭:“對、對,我當時是在地上坐着的。”
秦一朗接着問:“那李金國呢,他當時是什麽狀态?”
楊細蘭道:“他、他當時彎着腰,離我很近,拽着我的頭發,一直在打我。”
沈青葉上前兩步,站在楊細蘭面前,半彎下腰,做出一個壓迫性的姿勢,問她:“是這麽個狀态嗎?”
楊細蘭慌亂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的!”
沈青葉眸光微暗:“也就是說,當時在這樣的姿态下,你的手在後面的桌子上摸索,最後拿到了那把刀,狠狠往我這邊捅了過來是嗎?”
楊細蘭道:“是這樣的。”
沈青葉道:“你捅我一下試試。”
楊細蘭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沈青葉道:“你假裝握着刀,捅我一下試試。”
一旁的任方遙聞言,眼睫微微顫了顫,喉嚨上下滾動了一瞬。岳淩川一直在觀察着她的狀态,見狀眸子微微眯了起來。
楊細蘭并未察覺,只是依着她的意思,把當時的情景又演示了一遍:“我當時就是這樣,手背在身後……”
她假裝在身後摸索了一陣,随後雙手舉到胸前,一只手緊緊包裹着另一只手,對着沈青葉胸口的方向狠狠一捅:“……趁他不注意,就這麽捅了過去。當時血噴了我一臉,我吓壞了,等反應過來後,他就已經沒氣了……”
秦一朗看着她的動作,又問:“你确定當時是這麽個姿勢,沒有問題?”
楊細蘭想了想,搖了搖頭:“我确定!”
一旁的任方遙閉了閉眼。
沈青葉轉頭看向秦一朗,卻見他對自己搖了搖頭。她心下一沉,知道事情果然沒那麽簡單。
她站直了身體,楊細蘭見狀,忐忑開口:“警官、我、我這不是故意殺人吧?”
沈青葉道:“別急。”
她和岳淩川對視了一眼,道:“我們去你女兒的卧室看看。”
楊細蘭聞言,神色頓時有些焦急,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看着他們走進卧室,楊細蘭緊緊抱着女兒,低低道:“沒事的、沒事的……”
任方遙沉沉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一聲不吭。
·
卧室裏,滿地都是破碎的玻璃渣子,痕檢組的劉文康正帶着成員在四周檢查。
沈青葉看着跟上來的秦一朗,低聲問:“秦隊發現什麽了嗎?”
秦一朗點了點頭:“的确有些發現。”
他道:“楊細蘭在撒謊。”
岳淩川道:“她的說法的确有些不對勁,秦隊是在屍體上找到了什麽線索?”
秦一朗道:“屍體上刀口的角度,和楊細蘭描述的完全不符。”
沈青葉一愣:“怎麽說?”
秦一朗站定在原地,垂眸看着她道:“如果按照她所說的那樣,案發時她在地上坐着,李金國彎着腰,她反手拿刀捅了出去,那刀口一定是向上傾斜的。這是法醫的基本知識。”
沈青葉手指微動,模拟着那個動作,發現的确如此。
“但是我發現,死者身上的刀口,卻是向下傾斜的”
沈青葉一頓:“向下……”
秦一朗看着她道:“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雙方身高差距過大,兇手要明顯比死者高出很多,即便是反手出刀,動作也是向下的,才會造成這種結果。但楊細蘭和李金國之間的身高差,明顯不滿足這種情況,更不用說當時她坐着、李金國站着,更不可能完成這種操作。另一種可能就是……”
“正手持刀……”沈青葉喃喃道。
秦一朗贊賞地看了她一眼:“沒錯,正手持刀。在這種情況下,兇手的手要高高擡起,那動作就是自然而然地從上往下,刀口向下傾斜,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韋正義在一旁聽着,也若有所思:“所以,這個刀口的情況跟楊細蘭說的完全不符……她在撒謊。為什麽?是她故意殺了人,事後想僞造成正當防衛的樣子?還是說……”
姜程冷冷道:“人根本就不是他殺的。”
岳淩川道:“剛才小沈在和楊細蘭模拟案發現場時,任方遙的神情明顯不太對。”
羅開陽推測道:“所以很有可能是任方遙殺了李金國,楊細蘭想要替女兒頂罪?”
沈青葉正欲表示贊同,卻忽地聽到旁邊一道尖銳的聲響:“不是的,不是的!就是楊細蘭殺的人,就是她!任方遙是無辜的!”
“你們不要胡說八道!人是楊細蘭殺的!跟任方遙沒關系!”
來了!
沈青葉心下一凝,目光在屋內轉了一圈,最後緩緩落到了靠窗書桌上的一個本子上。
是它在說話。
不知是不是見識的多了的緣故,沈青葉目前對這些會說話的東西越來越敏感。幾乎只要對方一出聲,她就能快速鎖定說話的對象。
只是……不是任方遙?
沈青葉聽着它的話,總覺得有些奇怪——它似乎有些過于激動,莫名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再者……
如果案發現場真的是在客廳,那麽客廳裏為什麽沒有會說話的東西,反而在卧室裏有?
難道是兇手殺人的時候,卧室的門是開着的?所以它才能看到案發現場?
還是有些說不過去。
岳淩川在一旁觀察着周圍的環境,道:“目前證據不足,什麽情況都有可能。”
沈青葉回過神來,沒有表現出異樣,心下卻越發懷疑。
她想了想,又問:“兇手是用匕首殺的人……那麽不管是正手持刀還是反手持刀,血液噴濺出來後,都能在匕首上留下痕跡吧?”
反手持刀是大拇指對着刀尖,正手持刀是小拇指對着刀尖,如果刀上面能留下痕跡,那就能判斷出兇手到底是用什麽樣的姿态殺的人。
岳淩川點了點頭:“痕檢組的同事已經把兇器收了起來,等回去檢查過後,估計就能有結果了。”
他說着,又環視了一圈,問劉文康道:“發現什麽線索了嗎?”
劉文康正蹲在地上,聞言點了點頭:“我們在床上提取到了兩根頭發,短的,疑似是死者李金國的頭發,等回去之後再做監定。除此之外……”他聲音一頓,擡眸看着大家,道:“我發現這一片的地面上,有些過于幹淨了。”
周啓明一愣:“什麽意思?”
劉文康擡手抹了抹地板,擡起手,上面不沾一絲灰塵。
他說:“按照楊細蘭說的,任方遙平時在學校,只有周末的時候才回來。而今天正好周五,又是她生日,她也才剛從學校回來。那麽這屋裏,怎麽會那麽幹淨呢?”
“剛剛你們在外面說的話我也聽到了,楊細蘭說任方遙的屋子平時都是鎖着的,周末回來才會打開。那麽在這種情況下,地面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灰塵,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一塵不染。”
韋正義道:“或許是……任方遙放學回來就打掃衛生了?”
他指了指門邊靠牆的位置,問:“打掃衛生會只打掃這一塊兒嗎?那一片還放任它髒着?”
沈青葉回頭看去,走過去伸手一抹,果然手指沾了一些灰塵,她眸光一暗。
岳淩川道:“這裏不像是門後,是常見的衛生死角。按理來說,如果要打掃衛生,這裏肯定不會放過……”
劉文康點了點頭:“除此之外,還有那個書桌上,也有一層淺淺的灰塵。只有這裏,幹淨得有些出奇了。”
“我剛又讓小鄭去他們家的衛生間看了看,發現裏面有個拖把挂在外面,還在滴着水。”
衆人一時陷入了沉思,周啓明道:“所以你是懷疑,其實這裏,才是第一案發現場。”
劉文康點了點頭:“沒錯,這些地方實在可疑。我已經讓小鄭去拿魯米諾試劑了,如果地板上的血跡真的被拖把拖掉了,那麽一定會留下痕跡。”
周啓明摸着下巴:“那麽假設這裏才是案發現場,楊細蘭又為什麽要費盡心思把人拖到外面去呢?”
羅開陽說:“這種行為……除了能減輕她女兒的嫌疑,我想不到別的解釋。”
沈青葉沉默了一會,目光落在那還在不住地叫着“人是楊細蘭殺的,跟任方遙沒關系”“你們別亂懷疑”的本子上面,忽地提步走了過去。
她站在書桌前,目光輕垂,本子厚度很厚,約莫有兩三厘米左右。外觀也沒什麽花裏胡哨的,就是很普通的塑料皮面。
掀開首頁,第一頁寫着任方遙三個大字,不同于尋常女孩或是工整或是娟秀的字體,這幾個字鋒芒畢露,淩厲入骨。
沈青葉目光一頓。
“幹嘛幹嘛幹嘛?你摸我幹嘛?”
本子還在那吱哇亂叫,沈青葉只當沒聽到,繼續往後翻去,待看清下一頁的內容後,整個人都是一怔。
只見那潔白的紙面上,赫然畫着一副人體解剖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