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薛家公司 賀書文的确來過
第33章 薛家公司 賀書文的确來過。
沈青葉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 卻礙于沒有更多的線索,只能把這一點暫且擱置。
她問:“那你在殺了袁正浩之後,為什麽還要在他的傷口裏, 插上七朵白玫瑰?”
賀書文深吸了一口氣:“因為那天在包廂裏, 包括他在內, 一共有七個人。”
“我很想把他們全殺了, 但是我做不到, 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緩解仇恨。”
沈青葉心道果然, 那七朵白玫瑰,就是對施暴者的宣言。
“那七個人是誰,你都知道嗎?”
賀書文斂眸,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們叫什麽名字,但是只要看到他們,我一定能記起來。”
仇人的臉, 早就刻在她的腦海裏,一刻也不曾忘去。
沈青葉回頭看向韋正義:“正義哥?”
韋正義心下了然, 起身走了出去, 不到兩分鐘後, 又拿着一大疊資料回來, 站在賀書文面前。
“你看看這些,有沒有你認識的。”
沈青葉也上前兩步, 看着她拿着照片, 一個個地指了出來:
“這個,這個,這個……”
她一邊指,沈青葉一邊在心裏默念:
崔博文, 趙永新,廖宏遠,耿浩南,楊文軒,高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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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一個袁正浩,正好七個人。
“還有他。”賀書文又指着最後一個人,有些遲疑地道:“我第一次去的時候,那個包廂裏有他;不過第二次去的時候,就沒見過他了。”
最主要的是,第一次去的時候,對方也是對她動手動腳的一員。
沈青葉看着那個人,喃喃開口:“魏承澤……”
……
兩人把賀書文安頓好,離開審訊室之後,沈青葉腳步不停,直接朝着重案組辦公室走去。
她翻出最開始廖宏遠幾人的口供,對比之後發現,賀書文這個名字,只在魏承澤口中出現過一次。
而在廖宏遠幾人的口供中,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過這個人。
韋正義摸着下巴分析道:“所以,可能是賀書文試圖自殺那一幕吓到了他們,又或許有別的原因,讓他們對賀書文心有餘悸,下意識選擇了隐瞞。而或許是因為臨時有事、沒能參與進來的魏承澤對此并不知情,所以才會不假思索地将賀書文的名字吐露出來。在他觀念裏,對方跟袁正浩之前帶來的那些女人沒什麽不同。”
沈青葉點點頭:“沒錯,這個人數,也剛好符合那七朵玫瑰的說法。”
目前一切水落石出,但沈青葉總感覺事情好像沒那麽簡單。她輕嘆了一聲,看着手上賀書文的口供,道:“先把這些給岳隊看看吧。”
·
沈青葉在忙着的同時,其他人也沒在閑着。
姜程帶着一組二組的幾位刑警和痕檢組的同事一起去了那家酒吧,在控制住了酒吧經理的同時,找到了袁正浩他們每次聚會固定待着的包廂。在裏面的沙發、地毯、桌子等物品上,檢測出了男性的精.斑、女性的分.泌.物,甚至還有一些血跡。
痕檢組的同事把這些紛紛采樣,又把酒吧經理帶了回去,等待審訊。
而岳淩川,則在忙着從廖宏遠幾人口中撬出更多線索。
雖然現在有人證,但只憑賀書文和蘇雲芳的話,想讓他們開口還是有些難度。而且目前,還有最關鍵的一個線索沒有消息。
他們拍攝的那些照片和視頻。
岳淩川沉思片刻,并未選擇現在揭露真相,而是另辟蹊徑,找了另外一個理由:
“我們已經調查了你們之前提到過的鄭雨丹、裴思思等人,但是案發當天,她們都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目前已經能排除嫌疑。這次請你們來,也是希望你們能再想想,袁正浩歷任女友中,有誰,對他恨意那麽深重?”
楊文軒一開始被帶過來的時候還有些忐忑,聞言微微松了一口氣,緊接着又垮起了臉:“警官,這,我能想到的肯定都說了啊,你這再讓我想,我真的是想不出來什麽了,都過去那麽久了你說……”
岳淩川皺眉:“真的完全想不起來了?你再好好想想,任何一點細微的線索,都有可能幫助我們破案。”
楊文軒只能絞盡腦汁又想了想,到最後實在是無奈道:“警官你放過我吧,我實在是記不得了……”
岳淩川神情也有些失落:“那行吧……”他頓了頓,又想起了什麽似的,道:“你不記得了的話,那你女朋友記不記得?你和袁正浩玩得好,你們女朋友之間關系應該也不差吧?女生更敏感一些,或許她會有些什麽印象深刻的東西?”
楊文軒一愣:“這……”
岳淩川疑惑看他:“怎麽,別跟我說你連你女朋友也不記得了。”
楊文軒忙笑道:“警官說笑了,哪兒能呢,我這就她們聯系方式給你……”
與此同時,其他幾間審訊室裏,也在重複着同樣的情景。
等一輪審訊結束,岳淩川看着手上的名單,剛安排好羅開陽順着這些人找出更多被侵害的女性時,就見沈青葉走了過來。
他挑了挑眉:“賀書文都招了?”
“招了。”沈青葉把口供遞給他,又簡單把情況介紹了一遍,岳淩川聽着,神色一動:“魏承澤……”
他頃刻間就想好了主意,愉悅道:“很好,這份口供很有用,等會能幫大忙。”
沈青葉心下一動,奇異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岳隊是……想詐一詐魏承澤?”
岳淩川從未體會過這種默契,不用多說,對方就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這種感覺有些奇妙,岳淩川看着她,揮了揮手中的資料,道:“魏承澤算是個突破口,只要有了突破口,剩下的自然就潰不成軍了。”
“明白。”沈青葉笑:“那就期待岳隊的好消息了。”
·
魏承澤被帶到審訊室,整整十分鐘,前面的兩位警察卻只是看着他,一句話都不說。
一開始他還能沉得住氣,可審訊室空間密閉,燈光昏暗,又沒有鐘表等計時工具,随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魏承澤也不由慢慢慌了起來。
面前那身形高大警官外表極其出衆,但不經意的擡眼掃視間卻又帶着極強的壓迫感,魏承澤眨了眨眼,擡手推了推眼鏡,試探問道:“警官,你這……帶我來這兒,到底是有什麽事啊?”
岳淩川看着他,面無表情地道:“你做了什麽事,自己不清楚嗎?”
魏承澤聞言心裏咯噔一聲,又聯想到袁正浩的死,心下瞬間就有種不妙的感覺。
他勉強笑了笑:“警官在說什麽,我不太懂。”
“不懂?”岳淩川冷笑一聲:“兇手已經将作案動機交代得一清二楚,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唰”的一下,魏承澤冷汗頓時冒了下來,他想起之前警察說的情殺,又想起袁正浩的死狀,絲絲縷縷的汗珠自額間溢出,他磕磕絆絆地開口:“什、什麽兇手?你們查到了兇手?那跟我有什麽關系……”
岳淩川猛地一拍桌子,半站起身,氣勢迫人:“賀書文親口交代,迷.奸和輪.奸确認屬實,你還在這兒跟我裝傻?”
賀書文?
魏承澤倏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反駁道:“不可能,那一次我根本就沒參與!”
岳淩川步步緊逼:“不是你是誰?受害者親口所說,還能有假不成?”
“放屁!人是袁正浩帶來的,事是老廖他們——”話未說完,魏承澤瞬間意識到什麽,聲音戛然而止,臉色一時慘白。
岳淩川慢慢坐了下來,冷眼看着他:“老廖他們幹嘛了,怎麽不接着說了?”
魏承澤鼻孔翕張,嘴唇一陣幹澀,呼吸粗重。
岳淩川淡淡道:“事到如今,你還想抵抗不成?”
魏承澤舔了舔唇,這才意識到自己掉入了他的陷阱,心中一片慌亂,放在桌子上的手都有些顫抖。
他有些無助地推着眼睛,過了好久,才開口道:“我要見我父母。”
韋正義嗤笑道:“你對自己處境有沒有一點認識?你一個強.奸.犯,有什麽資格提出要求?”
魏承澤猛地擡起頭來,聲音忍不住提高了一些:“我說了,我沒動那女的!”
岳淩川厲聲道:“你沒動賀書文,難道沒動別人?”
他緊緊盯着魏承澤鏡片後面有些躲閃的眼睛:“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都有誰?鄭雨丹?”
魏承澤臉皮抽動了一下。
岳淩川繼續道:“魏曉霞?裴思思?孟華雲?寧嘉嘉……”
魏承澤呼吸越來越急促,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岳淩川敲了敲桌子,一臉不耐道:“魏承澤,我沒那麽多時間跟你在這兒耗。現在證據确鑿,你承不承認,也沒什麽區別。”
他冷冷地看着他:“不過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你要是态度積極,願意主動配合,提供線索,到時候在法院上,或許能稍微從輕處理。要是不配合……輪.奸的罪名,足夠你在獄裏待個十幾甚至幾十年了。”
魏承澤放在桌上的手緊了緊,岳淩川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眉眼鋒銳逼人。
魏承澤呼吸微微一窒,忍不住避開他的視線,審訊室悄無聲息,安靜地可怕。
魏承澤的手松了又緊,過了許久,整個人才無力地松垮下來:
“你們想知道什麽?”
岳淩川和羅開陽對視一眼,神色間都帶着些隐晦的喜意。
之所以選擇魏承澤作為切入口,一是因為他身份特殊;而來,也是從蘇雲芳的話裏和前面幾次的打交道中看出他性子軟,心性不夠堅強,比起廖宏遠等人更易于突破。
岳淩川問:“你們做的這些是,最開始是誰起的頭?在之後,又是誰帶來的人最多?”
魏承澤低垂着眉眼,無力道:“最開始是袁正浩和廖宏遠起的頭,之後也是他們帶來的人最多。”
“什麽時候開始的?受害者一共有多少?”
“大概有五六年了吧?我是後面才參與進來的,具體的不清楚。至于受害者記不清了,少說也有幾十個人。”
“有的受害者不怕你們威脅,選擇了報警,但是卻沒有後文,這是怎麽回事?”
魏承澤眼皮子跳了跳,含糊道:“就是……那個地方派出所嘛,上頭有人是廖家的……”
岳淩川眼睛微眯:“誰?”
魏承澤說出了一個名字。
岳淩川記下,又問道:“你們每次行兇都會拍視頻,視頻在哪?”
“這我不知道。”
“嗯?”
“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東西可能在廖宏遠手裏,具體在誰哪,就不清楚了。”魏承澤道:“他家是搞房産的,市裏面房子好多,他平時也不固定在哪裏休息,誰知道是放到哪兒去了?”
……
岳淩川拿着口供出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染上了炫麗的晚霞。他半眯着眼,看着遠方,忙了一天,終于有時間靜一靜。
“岳隊。”
女孩清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回頭一看,沈青葉端着杯水走了過來。
岳淩川有些意外:“你還沒走?”
“我跟我媽說了今天晚點回去。”她把水遞給岳淩川,邊道:“剛趁着那一會兒的功夫,跟開陽哥一起把袁家夫妻的事兒處理了。”
岳淩川伸手接過,感受着水源滋潤着幹澀的喉嚨,問道:“怎麽說?”
“袁夫人還是那個說法,她知道兒子在外面有人,但是從來沒有在意過。哪怕有人找上門來,說要袁家負責,或是聲稱懷了袁正浩的孩子,她也一概沒見過。在她心裏,那些人只是玩玩,不配進入袁家大門。
“她以為兒子就是花心一點,對象換得勤一點,但也屬于正常戀愛的範疇。對于袁正浩的所作所為,的确是不知情的。
“袁先生平時忙于工作,對兒子的個人生活不怎麽關系,就更不清楚了。”
岳淩川淡淡道:“不管怎麽說,她蓄意殺人是事實,牢獄之災免不了。”
沈青葉也道了一聲是。
喪子之痛本能理解,但袁夫人激動之下做出這種事,那就難以原諒了。
更何況,袁正浩變成這樣,真的沒有父母教導無方在裏面嗎?
她又想到了什麽:“對了,我明天可能會晚點來。”
岳淩川偏頭看她,關心道:“怎麽?太累了,還是不舒服?”
沈青葉失笑:“沒。”
她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他:“我總有種感覺,薛明琪就算沒參與進這件事,也多多少少是知情的。賀書文的話把她的嫌疑全摘了出去,反而更加可疑。”
岳淩川聞言沉思片刻,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放過。”
他又說:“不過明天事情比較多,我估計沒什麽時間,要不等……”
沈青葉沖他笑:“沒事,我叫了開陽哥一起。就是跟岳隊提前報備一下,免得到時候找不到人。”
岳淩川看着女孩彎彎的眼眸,聲音頓了頓,片刻後緩緩點了點頭:“……也好。”
他說:“開陽辦事也算穩重,你跟他在一起,安全也能保證。”
沈青葉無奈:“我自己也能保護好自己的。”
岳淩川笑了下,又看着遠處的天色,道:“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
沈青葉應了聲好,臨走的時候又招呼道:“那明天見,岳隊別忘了吃飯。”
岳淩川一時失笑,摸了摸肚子,還真覺得有些餓了。
順着欄杆往下看,熟悉的黑色轎車緩緩駛離,岳淩川伸了個懶腰,正想随便去搞點吃的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喚了一聲:
“岳隊!”
他回頭一看,是二組的一個刑警。
“怎麽了?”他問。
對方正一臉苦笑,無奈道:“廖宏遠一直在那鬧。”
岳淩川皺眉:“他鬧什麽?”
“鬧着要回去,鬧着要給家人打電話。”對方嘆了一口氣:“鬧了有差不多半個小時了,我們實在沒辦法了,岳隊,要不你去看看?”
·
廖宏遠被帶過來後,就一直在審訊室裏待着。中間有警察過來時,他難免忐忑,等聽清問題後才松了一口氣。本以為配合完成回答後事情就了了,卻不料警察轉身就走,絲毫沒有放他離開的想法。
廖宏遠眉頭微皺,問道:“警察同志,我什麽時候才能走?”
對方轉過身來,回道:“事情還沒完全解決好,後續可能還有一些問題需要廖先生配合調查,辛苦您再等等。”
這一等,就不知等了多久。廖宏遠眼皮子狂跳,心下不安的預感越來越重,趁着有個警察進來的間隙,他問道:“我還得等多久?有沒有個準話?”
警察看了他一眼,随口敷衍道:“快了快了。”
廖宏遠拳頭緊了緊,心下惱怒,但不到必要關頭他也不敢跟警方起沖突,只是耐着性子道:“那我的手機能還給我嗎?現在時間不早了吧,我得給家裏打個電話。”
“哦,不行。”警察道:“現在事情還沒處理好,不能打電話。”
廖宏遠耐心快要告罄:“你們要辦案,我配合了。可是現在憑什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警察只道:“抱歉,請您再等等。”
審訊室的門再次關上,室內悄然無聲,外面的動靜絲毫聽不到。
廖宏遠心裏越發慌亂,又強行忍了一會兒後,終于壓制不住心裏的脾氣,擡手哐哐砸着桌子:“放我出去?你們非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們?”
“放我出去!”
“有沒有人,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放我出去!”
審訊室裏寂靜一片,始終未有回音,中間更是沒有一個警察來看過。廖宏遠呼吸慢慢急促,越發确定他們肯定是知道了什麽,滿腦子都是該怎麽辦,他現在人不在外面,也沒法跟外界聯絡,他們要真查出點怎麽辦?
越想越慌亂,廖宏遠只能借着鬧來發洩自己的情緒,哐哐的動靜在室內響個不停。
“人呢?都死了不成?”
“我又沒犯罪,你們憑什麽這麽對我?”
“開門,放我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就到廖宏遠嗓子都有些啞了的時候,審訊室的門終于開了一條縫。
天光從外面透了進來,廖宏遠被刺得眼睛發疼,卻還有一種終于見到外面的喜悅。
他正欲說什麽,看到外面的人後,聲音一頓。
“岳少。”他臉上下意識浮現出了一抹殷切得體的笑,但配上他此刻有些淩亂的外表和焦躁的神色,整個人顯得極為違和。
他卻絲毫不覺,只是道:“岳少把我關在這裏這麽久,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岳淩川神色淡淡:“廖先生這是什麽話,不過是配合調查,讓廖先生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罷了,怎麽就成關了?”
“還有,這裏是工作場合,請叫我岳先生,或者岳警官。”
廖宏遠臉上的笑意一頓:“好,好,岳警官。那我什麽時候能走呢,我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總不能你一直待在這兒了?”
岳淩川道:“再等等吧。”
廖宏遠強忍着不耐:“具體要等多久?”
岳淩川道:“短則三五天,長的話……”他看着廖宏遠,忽地笑了笑:“那就要看廖先生做了什麽了。”
廖宏遠呼吸一窒:“我不太明白岳警官的意思。”
“是嗎?”岳淩川靠在門邊,姿态懶散,慢悠悠地道:“我以為廖先生對自己做了什麽心知肚明才是。”
廖宏遠心髒狂跳,面上卻強裝冷靜道:“如果是袁正浩被殺的事,那跟我沒關系,岳警官應該是知道的。”
岳淩川道:“我知道啊。但我也沒說,找你來,是因為袁正浩被殺的事啊。”
廖宏遠眼皮子狠狠一跳,仍在負隅頑抗:“那岳警官想讓我交代什麽?”
岳淩川輕飄飄地道:“那可就多了。”
他看着他,輕輕笑了一下:“咱們就從最簡單的開始吧……”
“就比如,那些視頻,你放到哪兒了?”
廖宏遠瞳孔驟然一縮,他聲音微啞:“視頻?什麽視頻?”
岳淩川了然地點點頭:“不肯說啊?”
廖宏遠呼吸微微重了幾分。
岳淩川貼心道:“不肯說也沒關系,我不勉強你。不過……”
“廖先生不妨猜猜,這次被帶過來的,除了你,還有誰?”
廖宏遠倏地瞪大了眼睛。
岳淩川笑容不變:“廖先生再不妨猜猜,除了你之外,有幾個人招了,幾個人沒招?”
廖宏遠垂在身側的手一下子緊了起來。
岳淩川道:“廖先生若是願意好好交代,等查明真相,我們自然會放你離開這兒。”
至于離開這後會去哪,那就說不準了。
“若不願意說……那就只能委屈廖先生,在這兒多待一段時間了。”
廖宏遠深吸一口氣,強裝沉着道:“岳警官,廖家和岳家多有合作,你這麽咄咄逼人,不太好吧?”
岳淩川卻道:“在公言公,請廖先生不要說和這個案子無關的廢話。還有……”
他神色倏地冷沉下來,眉宇間鋒利盡顯,看着廖宏遠的目光,仿佛在看什麽一只手就能碾死的螞蟻:“跟我家合作的多了去了,你又算哪只鳥?”
廖宏遠臉色瞬間鐵青。
岳淩川又恢複了笑容:“隊裏地方有限,廖先生要是不願意交代,就在這兒繼續待着吧。”
廖宏遠只能看着他的身影遠去,審訊室的門再次關上。
他狠狠地砸了下桌板,表情猙獰,心慌意亂,但被困在這裏又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祈禱父母早點發現不對,趕緊來救他。
可一群快三十的大男人,平時徹夜不歸的也是常事,不過一晚上不見,還真不至于家人擔心。
這也正是岳淩川希望看到的結果。
這一整晚,重案幾個組順着楊文軒等人的交代和蘇雲芳提供的資料,一個個地聯系上受害者,并将名單規模不斷擴大。
所有人都繃着一口氣。
·
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沈青葉就到了和羅開陽約定好的地方。
她擡頭看着上方老舊的居民住宅,偏頭問道:“這就是吳豔紅的家?”
羅開陽道:“就是這兒,現在時間還早,吳豔紅應該還沒去上班。”
兩人提步上前,一直到三樓停了下來。沈青葉四處看着,打量周圍的環境布局,羅開陽則擡手敲了敲門。
屋裏一時沒有動靜,不知道是不是還沒醒。羅開陽又敲了一會,才聽到裏面傳來不甚清醒的聲音:“誰啊……”
羅開陽道:“警察。”
“警察?”屋裏的人似乎有些驚奇,連帶着腳步聲都快了許多。片刻後,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身穿睡衣、個子差不多有170、大概四十來歲的中年女性站在門口,有些訝異地朝兩人看了過來。
“小羅警官啊……”她顯然是認出了羅開陽,神色拘謹又有些茫然:“您這是……”
羅開陽露出一抹親和的笑:“吳阿姨,上次的事兒還有些具體的問題想問問您,怕晚點您去上班了,我們就這個時候來了,沒打擾到您吧?”
“沒沒沒。”對方連忙搖了搖頭:“我也正要起來了呢。”
“趕緊進來吧。”
阿姨忙着要去倒水,沈青葉忙說不用,只道:“我們問兩個問題就好了,您不用忙,別耽誤您上班了。”
吳豔紅這才應了聲好,有些忐忑地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哦,您說,您說。”
羅開陽看了沈青葉一眼,聽女孩道:“是這樣的,您上次說那天下午您剛換好衣服,正要鎖上櫃子,有人叫您,說新娘發現有塊地方不幹淨,讓您再去清理一下,對嘛?”
吳豔紅連忙點頭:“對對,是我說的。”
沈青葉問:“那您有看到那人長什麽樣嗎?”
“啊?”吳豔紅一時有些呆怔,片刻後,她搖搖頭,道:“沒……我就聽到有人喊我,沒注意到是誰。”
沈青葉又問:“那等您打掃完衛生後,新娘又說快到下班時間,大家可以早點回去休息了——這話,您是親耳聽見新娘說的嗎?”
吳豔紅想了想,輕輕嘶了一聲:“好像……不是。”
“那個時候,大廳裏人好像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我就是打掃完,準備回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叫了一聲,讓我趕緊走,新娘說了別破壞了場地,她明天還來,我也沒多想,把工具放好匆匆就走了……”
那人是用新娘的口吻說的那句話,也是因此,在轉述的時候,吳豔紅也下意識采用了這種說辭,并且絲毫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沈青葉确認道:“也就是說,從頭到尾,您都沒見過跟您說話的人是嗎?”
吳豔紅搖搖頭,确定道:“沒有。”
“那這兩次跟您說說話的人,是同一個人嗎?您熟悉她的聲音嗎?”
吳豔紅道:“應該是同一個人,至于熟不熟悉……”她又想了想,眉頭慢慢皺了起來:“不對……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沒聽過這個人的聲音啊?”
搭檔的同事在一起時間也不短了,誰的聲音吳豔紅自認還是能聽出來,可是現在……
她有些慌了,擡眸看着沈青葉:“警官,這,我這……跟我沒關系吧?”
前兩天的兇殺案她也有所耳聞,自然也知道警察是為什麽來的。此刻想到這兒,就不免有些緊張,生怕自己被誤會了什麽。
沈青葉見狀連忙安慰道:“您放心,我們只是例行詢問,您要是無辜的,我們肯定不會冤枉您的。”
吳豔紅這才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沈青葉起身道:“那我們這就先告辭了,之後若是再想起什麽細節,也請您及時跟我們聯系。”
吳豔紅忙起身送道:“會的會的,也希望你們能早點破案。”
她面帶憂色,命案發生在酒店,警方一日沒破案,酒店的生意就會一直受到影響。吳豔紅是真怕,萬一酒店幹不下去了,她工作怎麽辦?
·
下了樓後,羅開陽道:“吳豔紅說的跟賀書文交代的差不多,所以那些事,應該真的跟薛明琪沒關系。你還是懷疑她嗎?”
沈青葉道:“話是這麽說,但我還是想着,既然出來一趟,就查到底吧,不然我心裏總覺得不對。”
羅開陽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也好,只要有線索,就不能輕易放過。”
沈青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可咱們現在其實并沒有什麽證據,開陽哥不覺得我一意孤行,浪費時間?”
“嗨。”羅開陽擺了擺手,笑道:“你說這,我都習慣了。”
沈青葉好奇:“嗯?”
“老大也跟你一樣,辦案總喜歡天馬行空。有時候證據明明指向這個人,他非說那個人有嫌疑。我們都不理解,可等最後真相大白,才證明老大的确是對的。這一來二去的,也就習慣了。”
他說:“楊隊說了,老大這種人,是天生的對罪犯敏感,生來就是要幹警察這一行的。”
“楊隊?”沈青葉想了想:“是一組組長嗎?”
羅開陽點了點頭:“對,也是老大之前的帶教師傅。”
沈青葉好奇:“我聽說,岳隊跟楊隊之間……關系似乎不太好?”
羅開陽頓時哈哈笑了起來:“我懂我懂,我剛進隊裏的時候,也有這種錯覺。”
他撓了撓了頭:“也不能說關系不好吧。楊隊這個人比較強勢,脾氣又倔,最恨隊員不聽話。可偏偏老大辦案又總是另辟蹊徑,各種想法有時候我都覺得莫名其妙,楊隊自然更不能理解了。這時間久了,吵起來不也正常?”
“不過我聽啓明哥說,楊隊當初撂挑子不幹,把人攆出一組,其實也是為了老大好。”
沈青葉來了興致:“怎麽說?”
羅開陽道:“就他們雖然在某些觀念上合不來,但都是警察,老大又的确有天賦,楊隊多多少少還是惜才的。而且憑老大當初的立功速度,想要升遷也要不了幾年。但你也知道嘛,一組那邊有楊隊,二組那邊有馬隊,他們年紀也都不大,離退休還早呢……”
他話沒說完,但沈青葉已經明白了。那種情況下,隊裏不可能把那兩位老資格撤下來,讓岳淩川這麽個剛進隊裏沒幾年的新人上去,不管是規矩還是臉面,都不好看。
“所以楊隊明面上把人攆走了,實際上又讓宋支隊辟了個三組出來,也就是咱們這兒了。”他看着沈青葉,叮囑道:“外面那些人的話,你聽聽就算了,可別全都當真。楊隊和老大雖然有時候話說不到一起去,還經常容易吵起來,但要說什麽大矛盾是真沒有。有時候碰到什麽疑難雜案,老大還經常去那邊請教楊隊呢。”畢竟二三十年的刑警經驗擺在那兒,有些事岳淩川看不出來,但他們可能一點就透。
“就像這次,咱們人手不足,岳隊也去拉了一組二組的人來幫忙。”沈青葉笑:“我明白,開陽哥放心吧。”
外面的人說也就當說個樂子,沈青葉從來沒有全部當真過。
“對,畢竟都是警察,大是大非面前還是分得清的。”羅開陽道:“就說現在,逢年過節的,老大也都還去楊隊家裏拜訪呢。”
他說着,又忍不住笑:“估計也就只有楊隊,能把老大訓得狗血淋頭吧。”
沈青葉想象着那個場面,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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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路向前,走到一半的時候,羅開陽才問她:“對了,你這是想去哪兒?”
不是說要查薛明琪,他看這路也不像是去薛家的路啊。
沈青葉道:“我打算去薛家公司。”
“薛家公司?”羅開陽一時驚訝:“怎麽會想到去那?”
沈青葉點了點頭,解釋道:“如果薛明琪真的跟這個案子有關系的話,那她跟賀書文肯定是認識的,而且大概率是賀書文找上的她。可一個是家境普通的大學生,一個是薛氏企業的大小姐,她們是怎麽認識的呢?”
羅開陽思索道:“那就只能去薛明琪常出沒的地方等她。”
“沒錯。”沈青葉道:“薛明琪在公司任職,比起其它更為私人地方,這相對而言是最好找到她的地方。”
說話間,車子已經停了下來。沈青葉擡頭看着那标有薛氏标志的高樓,對羅開陽說:“走吧。”
公司門口有保安守着,見到來人并未攔截。
一樓是個寬敞的大廳,靠右邊的位置則是一個櫃臺。前臺小姐笑意溫和,見着兩人率先打招呼道:“兩位好,請問是來找人還是來辦公務?有預約嗎?”
沈青葉回眸看她,心下一動:“沒有預約就不能進去嗎?”
前臺小姐歉意道:“抱歉,沒有預約的話不能上去呢。不過您如果是來找人的,可以給對方打個電話,讓他下來接您也是可以的。或者你說他是什麽部門的,我幫您聯系也可以。”
沈青葉搖了搖頭:“我們不是來找人的。”
羅開陽上前一步,将随身證件遞到她面前:“警察,有個案子需要你們配合調查。”
前臺小姐一愣,随即忙道:“啊,那您稍等,我這就聯系經理……”
“不用了。”沈青葉打斷她的話,道:“不需要經理,有你就夠了。”
“我、我?”前臺小姐有些無措和慌張,沈青葉見狀道:“沒關系,幾個問題而已,你如實回答就好。”
“好的,您問,您問。”
“最近一兩個月,有沒有人來找過薛明琪,就是你們公司老總的女兒?”
“薛小姐?”前臺小姐想了想:“這段時間來找薛小姐的人也不少,您指的具體是什麽人?”
沈青葉道:“應該是一個年輕的女孩,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看起來衣着樸素,可能跟我們一樣沒預約。這是她的照片。”
前臺小姐低頭看着照片,好半天後才啊了一聲,道:“哦,這個人我知道。”
“她的确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