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直播是被突然掐斷的。
場上的情況過于混亂。
但好在， 急救車是在第一時間裏到達現場的。
醫療組的醫生沖上前之後，立即對林嶼謙展開了施救。來來往往的人出現在談夏的面前，讓她覺得像是在夢境中一樣。
她知道有關林嶼謙的消息， 是在24小時之後。
她和李禾風吳川他們一起去到了醫院。
談夏什麽都沒帶。倒是李禾風和吳川還準備了一個果籃。
幾人來到醫院，走到了骨科。
林嶼謙住的是單人病房，幾人到的時候， 病房裏只有林嶼謙一個人。
“喲。”林嶼謙穿着常服站在窗邊回頭說。
吳川瞬間放下了手中的果籃， 跑向林嶼謙。
“哥們你要吓死我， 昨天的時候， 咋突然暈倒了。”
“小事哈。”林嶼謙拍了拍吳川的肩膀，“就是最近訓練太累了。所以我昨天得出了一個經驗，不要在高三接比賽， 容易吃不消。”
“你是不知道， 昨天的場面有多吓人。”談夏說。
“對不起啊。”林嶼謙說，“吓到你了。”
李禾風和吳川：“……”
二位，這裏不是無人區謝謝。
“走吧。”林嶼謙說，“出院了。沒什麽大問題。”
“那你在骨科？”
“哦——”林嶼謙的眼睛不自主的往右邊瞟了一下， “運動康複科也在這邊，一起的。沒什麽大事， 我們隊醫看的， 技術老好了， 放心哈各位。”
“那就行。”談夏說， “我爸媽跟我說， 你接下來住在我們家？”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沒想到我爸媽竟然開始關心我起來， 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
“正好哈， 一起準備高考。”
聽完這句話， 林嶼謙遲疑了一下。
他沒點頭。
随後卻又補了一個點頭。
他在心裏說了很多遍對不起。
因為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點頭。
這樣的話，就算他騙了她。
-
林嶼謙正式重新入住談夏家的那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當天晚上老師們有集體備課，所以晚上沒有安排晚自習。
那天，林海山和張蘊罕見的來接了林嶼謙放學。那天談夏和林嶼謙一起回家，在談夏的記憶中，上一次坐林嶼謙家的車放學，還是在小學的時候。
談夏家今晚特別的熱鬧。
熱鬧到廚房裏是林海山親自下廚。
談江南和何霞還在打趣着，林海山董事長竟然還親自下廚做飯。
主菜是火鍋，談江南和何霞負責準備這項，張蘊則在一旁準備甜品和飲品。談夏和林嶼謙也沒有被催去學習，兩人正坐在客廳的幕布前看《分手的決心》。
廚房裏正在熱火朝天，兩人手中的飲料已經見了底。
談夏起身去拿新的飲料。
剛到廚房旁，她就不小心聽見了廚房裏的人的談話。
是張蘊和何霞。
“先麻煩你們了，等我和老談處理完手中的工作就立馬回來。”
“沒事的。帶一個孩子也是帶，帶倆孩子也是帶。”何霞說，“況且，嶼謙不早就成我幹兒子了嗎？”
“等我和老談處理完公司的事情，估計簽證也差不多了，到時候直接去國外。”
“嗯。國外的技術還是趨向成熟一點。”
技術？什麽技術？
羽毛球嗎？
談夏躲在冰箱門後偷聽着。
“梅氏那邊我找人去打聽了，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放輕松，先在我們醫院科室緩一下，教授我聯系好了。”
我去！
林嶼謙這是未來要走大職業道路了。
竟然還要到國外去拜一個叫“梅氏”師傅的師，學羽毛球。
不得了了。
在醫院科室緩一下，估計是想要徹底解決他訓練帶來的肌肉關節問題，以便以後更好地出現在賽場上。
厲害了哈，謙謙同學。
談夏不禁在心裏感嘆着。
怪不得談江南和張蘊回來了，原來是終于發現自己兒子林嶼謙在羽毛球方面的大天賦了，要着重培養了。
談夏還想着，等下她就去找林嶼謙要簽名。萬一到時候林嶼謙火了，她就可能永遠要不到他的簽名了。現在去要，或許以後還可以賣個好價錢。
但是……
談夏突然想到，林嶼謙要去國外的話，就不能和她一起上大學了。
想到這，談夏短暫的蔫了一會。
但她立馬就振作了起來。
這有什麽的。
好朋友林嶼謙能夠去到更好的地方，接受更好的羽毛球訓練，她高興還來不及呢。她可不想成為林嶼謙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她豎一百個大拇指，支持林嶼謙出國去拜師學習。
談夏關上了冰箱門，只是一下子沒控制好力度，冰箱門關上的聲音有點響。
但她沒顧上這些，腦子裏想的全是林嶼謙從國外學成歸來後的樣子。
“嘭”的一聲倒是引發了廚房裏的人的注意。
“糟了，夏夏不會聽見了吧？”張蘊說，“嶼謙特意囑托不要告訴夏夏的，怕耽誤她高考。”
何霞把頭往廚房外探了一下，說：“應該沒有，她上去的時候蹦蹦跳跳的，要是聽見了，估計會來質問我們。”
談夏哼着歌回到了客廳，給林嶼謙遞了一罐汽水過去。
“你要出國？”她幾乎是沒有猶豫一下地說出了這句話。
林嶼謙的臉上頓時泛上一陣猝不及防，他在大腦裏開始迅速組織語言，想着如何去回複她。
談夏坐回到了沙發上，“懂你哈，出國了就好好學技術，到時候回來稱霸賽場。”
林嶼謙：“？”
拿錯劇本了？
他被這話給嗆了一下。
“诶，你等等。”談夏起身，“我上去拿個本子，你給我多簽幾張名。”
談夏說完就從沙發上起身跑向了書房。
林嶼謙的心裏依舊充滿問號。
她是不是知道了。
她是不是在裝些什麽？
他不希望她在裝。
這樣，她就是真的不知道。
今天在談夏家書房收拾自己書本的時候，林嶼謙意外的發現自己把那張報告單給帶了過來。他想了好久，都沒想到要把報告單放哪裏。他按照那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将報告單壓在了書桌上的那臺iMac下面。應該不會輕易有人動電腦的位置，放在那最好。
也不會有人知道，那臺iMac下面會藏着什麽秘密。
他趁談夏不注意的時候，跑到了書房重新确認了一遍。
嗯，還在。
他立即給自己定了個備忘錄，出國前記得把這張紙帶走。
…………
吃過晚飯之後，談夏就和林嶼謙下了樓。林嶼謙說想一起散步，說是一起出去過平安夜。
談夏是不想出門的，因為外面實在是太冷了。只是她耐不住林嶼謙的軟磨硬泡，還是裹上了自己的衣服。
剛到客廳，她就看見林嶼謙已經站在她家的家門口了。
談夏走上前去和林嶼謙一起出去，關上門後她打量了一下林嶼謙的衣服。
他穿的偏深色，而她穿的偏淺色。
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來到樓下，首先迎接他們的，是寒冷的東風。南方冬天的空氣裏仍然有着不低的水汽，那風不只是停留在你衣服的表面，還會讓你有種感覺太冷的刺骨感。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答應林嶼謙下樓。
走在林嶼謙的邊上，談夏冷冷地丢出來一句：“你以後還是別撒嬌了。”
林嶼謙聽到談夏的這句話之後，愣在了原地，“啊？”
剛剛明明是在軟磨硬泡！
哪裏有在……
撒！嬌！
見林嶼謙沒跟上來，談夏停下了腳步。她雙手抱在身前，轉身看向後面的林嶼謙。
“凍傻了？”
林嶼謙：“你才凍傻了。”
他說完就追了上去，跑到了談夏的身邊。
沒走出一百米，他就低下了頭看向談夏問道：“我剛剛哪裏有在撒嬌？”
“有。”談夏用着一副肯定和篤定的語氣說，“絕對有。”
“沒有。”
談夏轉頭看向林嶼謙，那時林嶼謙還沒擡起頭，兩人的視線剛好撞上。
靠得有點近了……
談夏立即把頭轉回去，看向了前面，說：“下次你打電話，我要錄音，讓你自己聽聽。”
聽完談夏的話，林嶼謙也擡起頭看向前面的路了。
他笑了一下。
談夏疑惑地看向他，好像在說，你有毛病？
“我們要往哪走？”
林嶼謙回答說：“随便走走。”
談夏問：“好無聊啊，你聽歌嗎？”
林嶼謙答說：“為什麽不呢？”
說完，他就從口袋裏拿出了耳機。剛把耳機盒打開拿了支耳機給她遞過去，沒想到談夏也把她的耳機給遞了一只過來。
林嶼謙和談夏兩人的手碰到的那一刻，紛紛都沒有拿穩各自手上的耳機。
兩只耳機掉落到了地上，剛好，還是在兩個路燈的中間，那段路上最黑的地方。
耳機和地面觸碰，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談夏說：“要不要這麽有默契？”
林嶼謙說：“要不我們現在找找？”
“那當然，我掉的左耳的。”
談夏再次打開了耳機盒，确認一下，哪只現在還在盒子裏，“我掉的是右耳的那只。”
兩人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彎下腰看着地上。
“我一開始還以為拿錯了，本來是想換掉的，沒想到那一下我剛要把它收回去，我們倆的手就碰到了一起。”
兩人找了周圍一圈，都沒有看見耳機的影子。林嶼謙擡起頭問：“你看到了嗎？”
“沒有。”林嶼謙說，“我倒是看到了我們倆剛才站的地方的旁邊，有個下水道井蓋。”
談夏：“啊？”
兩人立即把手機閃光燈的光對向了那個下水道井蓋。
這個長方形的下水道井蓋中間的橫杠條條之間，還挺稀疏的。
林嶼謙和談夏：“……”
“算了。”林嶼謙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現在還早，IFS那裏的Apple還沒關門。”
“那我們走吧。”談夏說，“現在就去買一副。”
打車可能會在IFS附近堵一會車，兩人還是選擇了地鐵。今晚地鐵上的人也不少，在IFS那站，幾乎整趟車的人都下了車。
兩人沒猶豫一點，直奔了Apple。
林嶼謙和談夏之間有個共同的特點，買東西做決定的速度特別的快。進店到出店，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刻鐘。
兩人也沒買新款，都是買的原來的一樣的。林嶼謙和談夏都喜歡半入耳式的耳機，入耳式的兩人都不太喜歡。
走出Apple，兩人沒打算直接回家。
今晚都到這了，不如逛逛再走。
談夏問：“去哪？”
林嶼謙還沒想好去哪，他回答說：“要不……”
緊接着，他心裏立馬蹦出了四個字。“去矢量書店。”
林嶼謙笑了一下，“和我想得一樣。”
矢量書店裏的人也不少，但很安靜。走着走着，談夏和林嶼謙一起停在了那本名叫《通往夏天的隧道，再見的出口》的書前。
長長的書名，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這本書書店給出的标簽是“科幻、懸疑、冒險”。
林嶼謙拿起了樣書，他還挺感興趣的。
他看向身邊的談夏，她看上去也挺感興趣的。
“我要買這本。”談夏小聲說。
“巧了，我也是。”
兩人把那本《通往夏天的隧道，再見的出口》拿在了手上，又在書店裏逛了一圈。沒有什麽感興趣的書了。
他們走到了收銀臺前。
林嶼謙把手伸了出來，示意談夏把書給他。
“我自己付。”
“先一起買了呗，一會你轉我錢不就行了。”
說完，林嶼謙接過了談夏遞來的書。
兩人賣完了書就去了矢量咖啡。
咖啡館裏面還是一樣的人少。
裏面比書店外面安靜多了。
“這樣吧，你幫我買飲料，你就別轉賬給我了。”
看了一下飲料的價格，和那本《通往夏天的隧道，再見的出口》差不多，談夏說了句好。
談夏問林嶼謙想喝什麽，林嶼謙說都行。
她跟店員說點兩杯冬日特調氣泡水。
“兩位成年了嗎？”店員看向林嶼謙和談夏問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随後看向店員搖了搖頭。
店員笑了笑，“不好意思哈。這款冬日特調氣泡帶有一點酒精度數，未成年人不能購買。”
被年齡限制了消費。
兩人沉默。
見狀，店員繼續說：“如果想喝氣泡水的話，推薦你們可以點青提氣泡和桃子氣泡，這兩款的銷量還不錯，還是我們矢量CP榜單上的第一。”
“CP榜單”？
這是個什麽東西？
談夏看向店員。
店員繼續解釋：“初冬開始，矢量就推出了一個活動，名叫‘今年冬天會遇見心軟的神嗎？’，我們根據往日的消費數據，評選出了CP小情侶之間最愛一起點的幾款飲品，排出了CP榜單。購買矢量CP榜單上的飲品并配圖和文字‘今年冬天在矢量書店會遇見心軟的神’，外加附帶本店定位一起發布朋友圈，可以每杯減5.2元。”
店員說完停頓了一下，“你們……要不要考慮參加活動？”
“可我們不是……”林嶼謙和談夏異口同聲說。
兩人語氣還很急，像是在解釋什麽一樣。
“沒事啊。”店員說，“不一定是要情侶才能參加的。”
“哦。”兩人尴尬的說。
談夏說：“那就一杯青提氣泡，一杯桃子氣泡。”
林嶼謙還在剛才的尴尬裏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談夏的話說完之後點了點頭，嗯了一句。
也沒人說他們是情侶啊。
他在解釋什麽。
矢量咖啡今天沒有放音樂，小電視上，正在放着冬日必備韓劇《孤單又燦爛的神：鬼怪》。
兩杯氣泡水上桌後，店員就開始引導他們拍照。
照片拍好，兩人在手機上編輯着文案。
一分鐘後，兩條一樣的文案和一樣的定位出現在了朋友圈。
“今年冬天在矢量書店會遇見心軟的神。”
就着現場播韓劇的氣氛，兩人聊了聊各自看過的韓劇。
聊着聊着，氣泡水就見了底。
明天是周一，還是要早點回去的。拿上剛買的書，兩人就走出了矢量書店。
談夏和林嶼謙都有點困了，兩人決定打車回去。
剛上出租，談夏就想閉眼了。
“別睡。”
剛想眯一會，談夏就聽見了林嶼謙的聲音。
談夏看向林嶼謙說：“幹嘛？”
“睡着了，我可不……帶你回去。”
“沒感冒，不需要。”
“誰說我要抱你回去了。”
“我也沒說。”談夏岔開話題說，“你感冒好點了沒？”
“早就好了，謝謝你那兩天幫我帶筆記，給我帶飯。”
談夏從包裏拿出了丢失了一只的耳機，給林嶼謙遞了過去，“送你了。”
林嶼謙：“？”
“反正平常這邊的耳朵也是給你的，就算是物歸原主了。”
“那你等等。”林嶼謙邊說邊從包裏拿出了自己的那個耳機盒，他給談夏遞了過去，“給你，這只平常也是留給你用的，物歸原主。”
“行。”
兩人交換了耳機。
後面的路程，談夏還是睡着了。
快到家時，林嶼謙并沒有沒叫她。
相反，他還很輕聲地說：“起床啦，到家了。”
談夏醒了過來，帶着一副睡眼朦胧的語氣，對林嶼謙說了句：“晚安。”
睡傻了？
聽完談夏的話，林嶼謙看着她笑了一下。
好突然的笑。
不知道怎麽回事，談夏剛才那句“晚安”說出來，林嶼謙就是想笑。盡管，這看起來好像很莫名其妙。
路燈的光透過玻璃車窗照了進來，悄悄地路過了談夏的臉。
談夏睡眼朦胧的樣子，這下是看得更清楚了。
再過一個路口，就到家門口了，再叫一次。
林嶼謙依舊是溫柔的聲音，甚至，比剛才的還要溫柔，再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心軟的語氣，“起床了，現在不晚安。”
談夏醒了過來，“等會晚安。”
林嶼謙說：“好，晚安。”
在那句晚安結束之後，林嶼謙的心裏頓時泛上一陣後悔。
他在後悔着今天晚上的一些瞬間。
他不應該讓她産生這些記憶。
因為，現在的他沒有這個資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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