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恐高 平凡的四天
第4章 恐高 平凡的四天
物業中心裏,柯高明縱然神情恍惚,但也意識到岑尤尤沒辦法逃跑。他擡起木倉口/射中撲向岑尤尤的一只活屍,可最恐怖的怪物已經近在眼前。
它雖然體型龐大,但動作比一般的活屍更加敏捷。正絕望之際,忽然聽到岑尤尤喊了一聲“王叔叔”。擡起頭一看,一只陌生的活屍沖進物業中心,踹翻逼近二人的數只活屍,單手将岑尤尤拉起來。
岑尤尤順手把中介先生一起拉起來。
王叔叔戰鬥的英姿不凡,岑尤尤深知自己留下來是添亂,扯着中介先生往走廊的方向跑去。滿地玻璃碎踩上去如同溜冰,眼見還有兩步就逃出物業中心,一顆黑色的肉球滾到前面堵住去路,正是腐瘡、軀體比例奇葩,讓人看一眼就頭暈目眩的恐怖怪物,活屍中的BOSS。
岑尤尤願稱它為活屍王。
以滾代走的它行進速度更快。
“我不知道自己卷進了什麽事件,但我什麽都不知道。”
岑尤尤指天發誓:“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大學生,和任何糾紛都沒有關系。”
活屍王張開嘴,朝着岑尤尤撲來。
王叔叔腳踩櫃臺一躍而起,穩穩落在活屍王的肩膀上。雙腿夾住它的頭,肘擊活屍王的眼睛。
活屍王慘叫一聲,滾到一邊。
王叔叔竟有如此身手……
岑尤尤心中驚訝,下巴都合不攏了。可她是經受過十六年制素質教育的優秀大學生,個人素質還是很高的,知道機會難得,得趕緊跑。
當即蒙頭往前沖,待沖出物業中心再回頭一看,只見王叔叔站在門口,張開雙臂,幹瘦如雞爪的雙手死死抓抓門框,指甲已經深深陷進門框裏。雙腿猶如兩根磐石立柱,腳踩在地上好似大樹生根,牢牢抓住地板。
他是在用自己單薄的身軀堵住通道,給岑尤尤争取逃跑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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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只活屍和活屍王猶如瘋狗,撕咬沖撞,嚎叫不休。
王叔叔骨骼在沖擊之下發出清脆的響聲,手腳斷裂扭曲成古怪的形态。血肉橫飛中,他溫柔地看着岑尤尤,用堵着一口痰一樣連咳帶喘的古怪聲音說:“尤尤,快跑。”
岑尤尤:“……”
“噗”一聲,王叔叔的胸膛被洞穿。一只細瘦幹癟的手從裏面伸出來,捏住一串葡萄。
這只手的主人——活屍王把葡萄拎到面前,歪着頭聞了聞。
它把葡萄丢掉了。
即使骨、肉被拆得七零八落,王叔叔剩下的半個身體依舊堵着門,沒有倒下。
骨碌碌,一顆圓滾滾的葡萄滾到岑尤尤的腳邊。她渾身一顫,立刻清醒過來。跑!
快些跑!
再快些!
她不能浪費王叔叔的心意。
她沖進走廊,一路狂奔沖到四樓,肺幾乎炸開。
郝伊人面色不佳地站在門口,質問道:“乖寶,你去哪了……”
岑尤尤一把抓住她,推進家中,反手關上門。
“媽,我是我爸親生的嗎?”
郝伊人:“……”
岑尤尤:“我親爹是不是隔壁王叔叔?”
郝伊人:“……”她轉過頭,看到丈夫岑峰站在卧室門口,僵硬的臉上扯開一個震驚到空白的表情。一塊碎肉“啪叽”一下掉下來,他好像整個人即将崩解了。
郝伊人扯過岑尤尤,語氣難得有些急躁。
“你這個孩子,胡說什麽。”
“我沒有胡說,”岑尤尤猛眨眼睛,眨掉眼眶裏的熱意,辯駁道:“我在下面遇到一堆狂犬病患者,見人就咬。王叔叔為保護我被他們撕了……”
真撕,像一張紙一樣被撕成碎片。
她激動道:“如果這都不是愛……”
“那就一定是父愛嗎?”
郝伊人急迫之下,僵硬的喉舌都變得靈活起來。
“鄰居愛也是愛,隔壁老王很喜歡你。”
“鬼扯!”
岑尤尤跳腳,然後發現岑峰了。她氣焰消散,幹巴巴說道:“你說是就是吧。現在最重要的是逃命。樓梯是不能走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追上來……”
“嘭嘭嘭。”
房屋震動,乳膠漆唰唰掉落,堅固的不鏽鋼門被撞出幾個凸起的印記。
“我靠啊,什麽鬼力氣。”
岑尤尤為再一次外面的家夥們震驚,狂犬病能激發肌肉潛能不成?她對此也沒有了解,連忙沖過去撈起鞋櫃上的不鏽鋼鎖鏈把鐵門套住,上鎖。
她家大門有兩層,一層防盜門,內裏還有一道開合式的鐵門。
“刺啦”一聲,不鏽鋼門被撕掉一小塊,露出一道縫隙。岑尤尤擡起頭,看到一只擠滿縫隙血紅色眼睛。吓得她抓起鞋櫃上拆快遞的剪刀就是深深淺淺五六下,剪刀像是刺進果凍裏一樣,果凍噴出黏稠的濃漿。黃黃紅紅,惡臭難聞。
岑尤尤差點沒吐出來,丢下剪刀,拉住媽媽說:“門頂不了多久,用床單打結做繩索,我們從窗戶爬下去。”
郝伊人連忙去卧室,岑峰推動大件的家具堵門。岑尤尤正要幫忙,褲腿被扯住,她低下頭一看:“中介先生,你還在啊?”
柯高明:“……”
柯高明猛喘一口氣說:“我不是中介。”
“我知道了,你是門店經理,工作牌上寫着的。都什麽時候了,還要強調職位。”
柯高明:“……”
岑尤尤說:“你先放開,我要去幫媽媽/的忙。”
柯高明放開她,岑尤尤從櫃子裏抱出四件套,遞給郝伊人。
柯高明捂着腹部,感覺渾身的每一根骨頭都在顫動:“你其實用不着把我帶回來,我已經被污染沒救了……”
岑尤尤不贊同,“及時打狂犬疫苗肯定能阻斷病毒。”
柯高明一愣,問道:“什麽狂犬病?”
岑尤尤有理有據:“躁狂、精神失常還到處咬人,狂犬病有類似的症狀,是吧?”
柯高明看着岑尤尤認真的模樣,發現自己做不到否定她。點點頭,肯定道:“……是的,很有道理。”
耳麥中傳來急促的催促聲,柯高明猛地清醒過來,開口道:“來不及了!你現在就跳窗……”
話音未落,防盜門被推倒,鐵門垮掉一半。喪屍王細骨伶仃的手腳一并使用起來,滾一半爬一半,鑽進屋中,頃刻間就爬下抵門的家具,撲向岑尤尤。
一根晾衣竿把捅進它口中,接着一把斧頭飛出來,砍斷它一只手掌。
郝伊人和岑峰擋在女兒面前,頭也不回對她說:“乖寶,跑。”
活屍們撞開全部的阻擋物,蜂擁着沖過來。他們動作很慢,步履蹒跚,遠不如活屍王靈活,但數量極多瞬間擠滿不算大的客廳。
活屍王扯出嘴裏的晾衣竿,卡着郝伊人和岑峰的脖頸把他們逼到牆邊,張嘴就咬。以它鋒利無比的牙齒,一口一個腦袋輕而易舉。
岑尤尤渾身發抖,沖向活屍王,驚叫:“不要碰我爸媽!”
……
青山小區外面的商務車裏,韓序站起來,大聲說道:“不要過去,救援已經到三樓了。”
可他的話被淹沒在活屍們的咆哮裏,根本沒有人聽見。
整間屋子裏唯一還有營救價值的就是岑尤尤,她是唯一的活人,卻主動撲向污染源。
“該死,”韓序連聲催促救援。
“完蛋了!”
輕佻的聲音忽然拔高:“咦,這是怎麽回事?”
韓序看向屏幕,記錄儀是挂在柯高明胸前的。他之前一直是坐着的姿勢,腹部被污染源破開一個大口子,他已經失去站着的力量。可是記錄儀的視角發生變化,耳麥清晰的捕捉到他身上發出的咔咔聲。
柯高明雙腿一蹬,未用雙手借力就由坐改站直接起來了。雙手直挺挺地伸出去,隐隐泛黑的指甲折射出亮光,讓畫面有一瞬間的模糊。
他朝着污染源快步走去。
他的身旁一具具活屍都調轉矛頭,沖向污染源。片刻間便形成一堵人牆,徹底将岑尤尤隔絕在外,活人的血肉忽然失去吸引力,反叛成為此刻唱響的主題曲。
柯高明一腳踹向污染源肥碩的肚皮,被吸水海綿一樣的內部組織反彈回來。一只活屍接住他,錯身向前揮動利爪撕下一塊皮肉,蠕動的血管露出來。幾乎是瞬間,污染源就被活屍掩埋,綠色汁液飛濺,零碎肢體散落一地。
記錄儀被弄髒,畫面糊得只能勉強看清人影。岑峰和郝伊人擠在其屍堆裏,岑尤尤根本無法靠近,韓序聽到她在喊“中介先生,幫我一把”。
“沒用的,柯隊長已經被深度污染者,變成沒有意識的活屍了。”
情況再一次出乎他的預料,佩戴着記錄儀的柯高明聽到她的話,渾身一顫,不再瘋狂攻擊污染源,而是睜着血紅的眼睛四下尋找,伸手扯開擋住郝伊人和岑峰的活屍 。三人合力擠出屍堆,護着岑尤尤躲到戰場之外。
污染源幾次甩開活屍不成,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竟是張開大嘴,一口咬掉一只活屍的胳膊吞進肚中。活屍不懼疼痛,竟主動将剩下的肢體塞到它口中,堵住它的嘴,僅剩的一只手深深嵌進污染源肥大的脖子裏。
其餘活屍亦是不甘示弱,以自毀的方式攻擊污染源。
等活屍和污染源從客廳打到陽臺,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乍一看去,猶如一只巨大的屍球。年久失修的鐵欄杆不堪重負,斷裂墜落。
屍球在天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抛物線,從四樓墜落。
輕佻的聲音說:“四樓、十二米。摔不死它。”
韓序下令讓火力集中到六幢的中庭,整個青山小區已經聚集三百多名戰鬥人員。
記錄儀受到損傷,屏幕裏的影像滋啦啦冒雪花。佩戴着它的柯高明帶着岑尤尤來到陽臺上,向下看去。
屍球摔散,爛肉丸子一般的污染源掙紮着站起來,對着樓上嚎叫不止。
恰逢太陽從雲層裏鑽出來,金色的陽光鋪滿地面。污染源的嚎叫變成哀號,細伶伶的腿帶動着肥壯的身體向着樹蔭處挪動,但還沒挪兩步就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從內炸到外,無火自燃,短短幾秒就變成一塊焦炭。
滿地活屍共十一只,無一只肢體完整。他們掙紮着站起來,癡癡凝望樓上……
輕佻的聲音“嘶”一聲,說道:“搞什麽?這些家夥怎麽像還有意識一樣,眼神讓人毛毛的,仿佛臨死還留戀着重要的東西……明明是一群早已徹底死掉的人……”
“嘭——”
活屍噼裏啪啦炸裂,身上燃起熊熊大火。
記錄儀徹底損毀,畫面消失。
韓序擡頭看一眼手表,打開語音備忘錄,記錄案情。
“6月18日,上午11點21分。地點,青山小區。六級污染源(暫定)殲滅,此污染源弱點為陽光……”
他記錄到一半停下來,出聲喊道:“柯隊、柯隊……柯高明……”
耳麥收音正常,但沒有回音。
韓序繼續喊道:“海市異常管理局突擊隊隊長柯高明……”
“我在,尤尤暈過去了。”
柯高明語氣急促,但顯然還活着。他自責到慌亂,語無倫次說:“醫療隊!醫生、醫生在嗎?都怪我,我不應該将她帶到陽臺上,她吓到了……”
韓序蹙眉,覺得不合邏輯:“以Q……岑尤尤之前的表現,不至于被剛才的一幕吓到吧?”
柯高明說:“剛才的一幕?哦,韓隊是說污染源爆炸的場景吧。那之前尤尤已經吓暈了……阿姨說,她恐高。”
韓序:“……”
不怕怪物,暈十二米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