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變成人那些年

第16章 是她（2）

是她（2）

“沈鹿？”梁祝立刻追問。

“神鹿。”神鹿重複了和第一遍一樣的音調。

梁祝自言自語：“百家姓上有二聲的‘shen’嗎？這個姓氏很少見诶。”

“神、鹿，”她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還是試着叫了一聲，“你好，我叫梁祝，不是支撐建築的‘梁柱’，是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梁祝’，我跟我媽姓，不過，是我爸起的名字。”

介紹完後，她還特意模仿蝴蝶，兩只手撲棱了幾下，眼中蕩漾起漣漪，清澈地看着旁邊的人。

不過，神鹿沒有再說話，好像對她叫什麽名字并不在乎，而是覺得她太聒噪了，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只是讓她閉嘴而已。

神鹿收斂心神，繼續往前走。

但這對梁祝來說，足夠了，好歹人家把名字告訴自己了，雖然是自己死皮賴臉要來的。

這确實讓她安靜了一會，因為下一秒，她拿出手機搜起了百家姓，安安靜靜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百家姓上并沒有“神”這個姓。

但誰說百家姓上沒有的就不是姓了，只是“神”姓比較少見而已，她自始至終都沒懷疑過這是神鹿随便拿一個名字忽悠自己的，而是兢兢業業去找證明她的話是正确的證據。

508宿舍。

“釉白，她和你一樣姓沈欸。”尹蘇朝着陽臺那邊喊道。

“誰？”沈釉白趁着林昭出神的瞬間，趕忙低下頭跑走了，只剩下林昭一個人還保持着一只胳膊伸出的姿勢。

尹蘇：“救命恩人呀，她和你一樣姓沈。”

沈釉白正了正微紅的臉：“她叫什麽名字啊？”

尹蘇：“很好聽的名字，沈鹿。”

那邊離手機很近，并且聽得清清楚楚的神鹿：“……”

梁·貼心·祝看了她一眼，瞬間了然，她拿起手機喊道：“神鹿，人家叫神鹿。”

林昭也湊過來：“好了好了，知道了，我的耳朵都要被你吵聾了。”

“有姓神的嗎？”沈釉白說，“我記得百家姓上好像沒有吧。”

尹蘇：“梁祝，你問問，shenlu是哪兩個字呀？”

梁祝看了一眼依舊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神鹿：“……”

她也想問，而且有一肚子話想說，可是人家不理人。

“我們不是去門口嗎？”她看着臨近藍色大門時神鹿突然改了道。

回應她的依舊是一片寂靜。

梁祝：“……”

她看了眼前面的人，腦袋突然低下去，像是霜打的茄子，好吧，從現在開始，她決定再也不說話了。

神鹿帶着梁祝沿着牆根一直走，小心地踩着地上的雜草，來到了一處牆角，周邊的草很久沒有清理了，長得有半個人那麽高，不過終于在這廢棄幾年的地方找到了一點人活動的痕跡。

神鹿彎下腰，扒拉着兩邊的草，最後在靠近牆角的地方看到了隐藏在草叢後面的一個小小的洞。

比狗洞大一點。

洞這麽小能鑽進去嗎？

梁祝偷偷瞥了一眼，畢竟像神鹿這樣的大高個，鑽進來鑽進去也挺困難的吧？

餘光中，她見到神鹿扭過頭，指了指小小的洞口，朝她道：“你從這裏，出去。”

梁祝趕緊問：“那你呢——”

結果還沒問完，神鹿并沒有理會她，而是轉過頭，往後退了幾步，随後，助跑，一只腳踩在牆上，絲毫沒有猶豫地用另一只腳借力，幾秒間，她就像電視劇裏飛檐走壁的夜行俠，竄上了牆。

梁祝瞪大眼睛：“？？？”

近距離見到這一幕，直接給她看懵了，不過，又想起那天輕盈迅捷的身影，确實是她膚淺了。

她默默把頭轉過去看向那個洞，果然還是這個更适合自己。

她走近那個洞，彎腰往裏鑽，洞有些小，她縮着身子，衣服擦着兩邊的牆壁，小心翼翼地鑽了出去，之後她和神鹿用草把洞口封了起來，因為洞口前面正好有一堆磚，所以不易被人察覺。

“我帶你去吧，我的電動車就停在大門那邊。”

神鹿沒有說話，而是換主為客，默默跟在梁祝身後，走出廢棄小區，離開這裏後，她明顯變得更加警惕了，一臉嚴肅地觀察着四周。

“這裏離最近的醫院不遠，拐個彎就到了。”

梁祝在草叢中找到了她藏好的電動車，此時，雨勢減小，風也逐漸變小，好像這次的臺風依舊如往年一樣吓一吓住在這裏的人們。

梁祝打開車後座，拿出裏面的雨衣，問神鹿：“你要穿雨衣嗎？雖然雨不大，但是衣服濕了很容易感冒的。”

神鹿沒有說話，梁祝等了一會，以為她又不會回答了，剛想轉頭，就看到神鹿搖了搖頭。

梁祝：“？”嗯，怎麽回事？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麽感覺這人開始理自己了呢？

“好吧，既然你不穿……”梁祝看了看天上細密的毛毛雨，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穿了……”

宿舍三人恨鐵不成鋼：“……”

你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

梁祝把那個黃色的雨衣忘在售樓處了，現在只有一件随電動車附帶的紅色雨衣，質量比那件黃色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有些笨拙地套上雨衣，一只腳撐着電動車，一只手握着把手，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後面的座位，朝神鹿道：“上來吧。”

神鹿什麽都沒有說，直接走了過去，而且，神鹿在梁祝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已經坐在了電動車後座上。

那麽問題來了，她是怎麽上去的？

她想問，但想必也問不出個什麽結果。

算了。

“進來啊，”她撩起自己身後的雨衣，露出後背，“雖然只有一件，但是也可以兩個人穿，快進來，剛剛我是開玩笑的，不要介意。”

神鹿依舊沒有拒絕，梁祝說什麽就是什麽，骨指分明的手接過那片雨衣，“聽話”地把頭伸了進去。

“你可以抓着我的衣服。”

她對後面的人說，也沒抱什麽希望能夠得到回應。

電動車啓動，梁祝規規矩矩地開車，風雨肆意地刮在她的臉上，帶起雨衣發出呼啦呼啦的聲音。

神鹿待在雨衣裏沒多久被外面呼呼的風聲給吸引了，她從裏面把頭探出來，風立刻吹進了她不合身的衣服裏，濕潤的風夾雜着歡快的雨，帶着幽幽的青草香，撲面而來。

她閉上眼睛，唇角微微翹起，好想肆意奔跑……

……

兩人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終于到了醫院。

看神鹿那皺着眉小心地觀察着四周又有些害怕的神情，像是被吓出飛機耳的小貓，對周圍所有陌生的環境都充滿了天然的敵意。

梁祝想要去安撫她，便朝她走近了一步，可是下一秒神鹿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好像梁祝是什麽洪水猛獸一樣，立刻飛快地躲開了。

梁祝站在原地，表情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邁出去的腳再次退回來，她舔了一下幹裂的唇，語氣低落了許多，問道：“你有身份證嗎？我們去挂號。”

神鹿沒有說話，但至少她搖了搖頭。

“是沒帶還是沒有？”

神鹿終于開口了：“沒有。”

梁祝嘆了口氣，神鹿竟還是個黑戶，不知道她這些年是怎麽在沒有身份證的情況下活着的。

“好吧，那我們先去醫院看看能不能看病。”

兩人來到醫院後，神鹿已經不像在廢棄小區那樣不搭理人了，而是聽話地默默跟在梁祝身邊，梁祝問一句，她點頭或者搖頭，只是依舊不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神鹿“拘謹”好多，顯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看出她認生也是不容易。

兩人放好電動車後，朝門診樓走去。

……

“你這個傷得有點重，要手術，先把腐肉切除……”醫生坐在椅子上一邊記錄一邊神情嚴肅地看着被老虎咬的傷口。

梁祝在一邊不自覺地捏緊衣角：“好。”

……

神鹿住院了，梁祝看着已經換上病號服，臉色有些蒼白的人：“你不用擔心，今天做完手術先睡在這裏，過幾天動物園那邊的人要過來看你，談論賠償事宜，我把照片給他們，看看你傷得有多嚴重。”

“你好好休息，”考慮到神鹿沒有手機，梁祝從口袋裏掏出幾張已經淋濕的紙幣，“如果餓了，可以去樓下買東西，這些錢晾幹了就能用。”

所有事情囑咐完，她最後往床那邊看了一眼，轉身要走。

“你去哪？”

梁祝一愣，有些驚訝地回過頭，她以為她不會主動理自己了呢。

神鹿走過來，垂眸看着她，又問了一遍：“你要，去哪？”

梁祝愣愣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人，她見到神鹿從冷漠嫌棄突然轉變成純潔無害的樣子，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回宿舍拿點東西，等會就回來，剛好能趕上你動手術的時間，”梁祝眼底蕩起波瀾，“售樓處也沒有床，不知道你每天怎麽睡覺的，醫院的床很舒服，你試試，睡一覺我就回來了。”

神鹿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梁祝的衣服已經濕透了，剛剛在來醫院的路上又濕了一遍，現在布料混着雨水，粘膩地貼在她身上，現在她只想回宿舍洗澡，然後換上一身幹淨清爽的衣服。

“不用害怕。”

看到那人的神情，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說出這麽一句話。

不過，直到後來，她終于懂了。

神鹿見梁祝拿着濕透的雨衣走出了房間，她轉身往床邊走去，但是沒有立刻坐上去，而是看着潔白的床單發呆。

梁祝走出病房大樓，看了眼遠處灰暗的天空，心中莫名地舒暢，那塊石頭終于落地了，一身輕的感覺真不錯。

她的手機已經沒電了，開視頻太耗電，等她回去之後，一定要把今天的經歷渲染得誇張一點說給大家聽。

梁祝回去後，她拿出鑰匙開門，已經等不及要和室友分享了，嘴比腦子反應還快，她已經準備好的話沒剎住：“同志們，我回來了！”

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窗戶被打開，風透過紗窗吹着側邊的窗簾輕輕飄動。

梁祝：“都去哪了？”

……

此時，正在食堂吃飯的三人。

林昭：“你們說梁祝什麽時候回來啊？”

沈釉白搖了搖頭：“不知道，看神鹿傷得很重，恐怕得明天吧。”

林昭突然神秘兮兮道：“我們要不要猜一猜梁祝什麽時候回來？”

尹蘇興奮地說：“多少錢？”

沈釉白：“那是打賭，不好吧，我不要參加……”

林昭：“一毛。”

“好啊，那我先猜為敬，”尹蘇躍躍欲試，“我覺得梁祝可能晚上回來。”

林昭：“嗯……下午，我覺得可能是下午。”

沈釉白看着旁若無人的兩個人：“……”

林昭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哎，沈釉白你呢？”

沈釉白很生氣，剛想擡起頭朝林昭煩躁道：“我不是說了，我不參——”

“——就現在。”

林昭和尹蘇：“？”

兩人這才回頭，只見梁祝端着餐盤，嘴角抽了抽：“……你們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