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變成人那些年

第6章 救它們（2）

救它們（2）

在一行人去往超市的路上，有一處紅綠燈時間較長的十字路口，這邊屬于待開發區，相對來說比較偏僻，靠近海邊，四周都是在建的高檔小區，他們走的這條路會經過其中占地面積最大的一座小區，當時建造的時候工期甚至分成了五期，但是不知道哪一年，投資商跑路，連同這座小區在內的很多同類型小區都被擱置到現在，成了爛尾工程。

随着第一家投資商跑路，後面三年剩下的幾個在建小區也陸續停工，本來當初規劃時，這裏作為未來江海高端人士居住地定位，但是在開工幾年後，周邊在建小區陸續出現各種問題。

有的工地工人墜樓，有的投資商跑路，有的說小區半夜鬧鬼……漸漸的，這塊區域的流言越傳越離譜。

開發商什麽辦法都試過，甚至晚上多個地方安裝過攝像頭，徹夜有人值守，找人算卦，但始終沒有解決這一古怪的問題，眼看事情無法挽回，只能認栽這塊地風水有問題，因此工期暫緩。

而這一緩就是三年，三年來，這塊地再沒有任何動靜，以至于現在從路邊走過，往那片區域看去，入目滿是荒涼的爛尾樓，如果遇上陰天，遠遠望去，裸露的混凝土樓站在一起，齊齊盯着一處，像是對着天空在默哀什麽，不覺讓人脊背發涼。

如今還未建成的小區裏長滿了雜草，建造時修的路也已經被覆蓋，破破爛爛的藍白色大門緊閉，當初門口匆忙修的水泥地面已經裂開。

江海多雨，在雨水的滋養下，野草不盡，長勢迅猛，綠芽很快就從水泥裂縫中鑽出，覆蓋了這裏，到現在，已經有半個人高。

起初，這裏還有工人來往，後來，小區荒蕪了幾年後就難以再見到有人從裏面進出了。

也正是因為紅綠燈的時間長，江東琰每次都會在這個路口追上他們，過了這個路口，下一個拐彎即将接近市中心，他們也就不能再開得那麽快。

“你們又追上來了。”尹蘇笑着朝梁祝和江東琰道。

梁祝把被風吹散的頭發別在耳後，看着紅燈不解道：“每次都是這個路口，也不知道一個沒幾輛車經過的紅綠燈為什麽這麽長……”

“我們吃完飯去體驗一下‘深淵’吧。”

沈釉白：“不知道專櫃有沒有貨。”

尹蘇道：“應該有吧，畢竟它同樣也是耳機，我現在用的耳機就是在開元買的呢，他們家正好在超市有專櫃。”

林昭來了興致，看着紅燈出現倒計時，電動車已經隐隐發動：“行啊——”

“嗷-嗷-嗷——”

不知從哪裏傳來的狗的哀嚎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四周空曠，野草遍地，堆在泥地上的鋼筋混凝土板生出一片綠意，形成幾座小山，還有幾秒就要綠燈了，那聲音聽上去離他們不遠，但野草有半人高，他們不知道具體的位置，聲音仿佛來自四面八方。

凄慘的叫聲斷斷續續傳入他們的耳朵，直到最後，漸漸變小。

“是狗的叫聲嗎？聽着好凄慘……”尹蘇皺眉，她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狗的身影，雖然感覺那聲音不遠，但是在這麽空曠的地方，她現在還能聽到，說明狗的叫聲不止這麽凄慘，或許更甚。

梁祝目光越過十字路口，不遠處路邊停着一輛車，濃密的草叢裏站着幾個人，隐約還可以聽到他們的笑聲。

她指着那輛車：“在前面！應該就在那裏！”

大家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一輛紅色的車映入眼簾，隐約可以看到車旁邊的草叢裏站了一群人，草勢較猛，擋住了那群人的身形，但是看上去應該是幾個男人。

“他們在幹什麽？虐待動物嗎？”

很明顯，從狗的叫聲來看，是的。

林昭氣憤地看着那些人：“光天化日，他們衆目睽睽下虐狗！”

此時綠燈已經亮起，林昭擡頭看了一眼就要走，沈釉白扯了一下她的衣服：“你冷靜點。”

沈釉白說完，緊接着狗的叫聲從一開始的哀求變成了嗚咽，草叢那邊時不時傳來一聲聲大笑，笑聲混着狗叫聲，聽得像是被揪住了心髒，讓人莫名焦躁起來。

沈釉白抓緊林昭的衣服：“你總是這樣，他們不知道什麽來頭，我們得從長計議，更何況我們還是學生，怎麽和社會上的人拼？”

他們有車，而且這車看上去不便宜。

林昭側過頭，她這個角度看不到沈釉白，但是從她的語氣可以推測出她現在的表情，她有些自嘲地笑道：“沈釉白，你果然沒變，什麽都跟事不關己一樣說得輕松。”

沈釉白一下子被怼懵了，她心中的火‘蹭’一下上來，不是，林昭有病吧，她這不是為了她好嗎？

她壓下心中不悅，別過臉，決定不跟她計較。

林昭可能也覺得自己說得過分了，也沒再說話。

“別過去。”江東琰攔住她。

他握緊電車把手，看着那群人以及那輛紅色的車：“他們開的是法拉利，兩千多萬。”

衆人瞬間呆住，伸出去的手愣在半空，确定自己沒有聽錯：“兩千……多萬？”

本來大家沒有注意到那輛車，只是覺得好看，但是沒想到竟然這麽貴。

他們這才小心朝那輛車看過去。

停在路邊的是一輛紅色的跑車，低流線的車身設計，整體的組裝讓這輛車更具未來感，車頭的燈像是緊盯着他們的動物眼睛，讓人忍不住靠近的同時又默默忌憚着。

梁祝不自覺捏緊了拳頭：“那我們……”

尹蘇擔心道：“感覺我們再不過去那只狗估計要被他們玩死了……”

狗的聲音在變弱，那群人應該是停下了。

尹蘇剛說完，就聽到江東琰沉聲道：“不，是兩只。”

林昭聽聞是兩只更加着急：“兩只？”

“嗯，有兩種不同的叫聲，”江東琰語氣加重，“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麽現在走，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要麽去救狗，但是不知道結果會如何……而且，他們還有‘深淵’……”

“深淵”？

今天十點剛預售，他們現在就有了，想必這麽早得到耳機的人一定不簡單。

衆人驚訝之際又聽到了狗的嗚咽聲，一陣沉默後，綠燈又變成了紅燈，這麽久過去依舊不見一輛車駛過，看來現在想搬救兵也難了。

悶熱的風吹在他們臉上，燥熱又粘膩，在這個角度看過去，草叢裏一個皮膚呈小麥色的人時隐時現，粗略看去，那人看上去很健壯，嘴裏也不知道在罵什麽，表情時而谄媚時而兇狠。

他們現在畢竟只是普通的大學生，萬一那幾個人真是壞人怎麽辦？聽說江海壞人猖獗，嘴上說是一回事，真的行動又是一回事……

幾人收回視線，站在馬路旁，陷入沉默。

“我們該怎麽辦？”梁祝問，現在已經确定，“他們在虐待動物。”

“那兩只狗可能是附近的流浪狗，”江東琰說，“那些人可能路過，無意中看到路邊的狗，所以停下來。”

他緊緊盯着那輛顯眼車，太熟悉了。

正如江東琰所說，兩只狗長期住在不遠處的爛尾樓裏，出來覓食的時候不巧被一輛那些人撞見，上面的人下來太快，它們還沒來得及跑就被他們圍住了。

他話音剛落，綠燈又亮了。

這時，林昭擡頭看了一眼紅綠燈說：“我想過去先看看怎麽回事，至少能拖一拖。”

那兩只狗叫得太凄慘，光是聽着就讓心髒揪成一團。

“我同意。”尹蘇舉手。

沈釉白也想說話，但是想到剛剛林昭的态度心裏就不爽，反問道：“那我們怎麽救？你想到辦法了？”

林昭擡頭看了那邊一眼，恨恨地說：“我們六個人還怕他們四個人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周臨與突然插道：“他們有三個男人一個女人，男人的力氣可比女人大多了，而且那個男人一看就是練過的，他一個打我們六個都行。”

“那我們怎麽辦？”

他們從聽到狗叫聲到現在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那夥人似乎并沒有要停下的跡象。

有時候，時間就是生命。

看着大家讨論，梁祝突然想到了什麽，試着說：“要不……我們報警吧？”

“可是警察來也需要時間。”林昭皺眉。

沈釉白剜了她一眼：“我們在這裏做無謂的讨論豈不是更浪費時間？”

林昭咂咂嘴沒有反駁。

最後江東琰垂下眼眸：“我們先報警，然後拖住他們。”

“好。”其他人表示同意。

“我們該怎麽跟他們說？”尹蘇用手比劃着，“說你們別虐狗了，你們這樣是不對的，還是……”

“我們先報警。”

“走吧，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你們等會稍微配合我一下就行。”江東琰朝大家說完後又微微側頭跟梁祝說，“走了，抓緊。”

“嗯。”她趕緊調了調姿勢。

衆人了解江東琰，也信任他，所以大家什麽都沒問，知道他有分寸。

江東琰率先動身，後面幾個人在綠燈最後幾秒跟了上來，幾輛電動車“浩浩蕩蕩”地穿過十字路口，往草叢那邊開去。

江東琰看着越來越近的紅色法拉利，眼神一黯，握着電動車的手不自覺加緊，他輕舒一口氣，算了，豁出去了。

随着他們的靠近，也聽清了那群人說話的內容。

“我去，這狗真的在求我，”其中一個男人在被吓了一跳的同時，語氣裏充斥着驚訝與興奮，不可置信地說，“這耳機還真這麽神奇。”

“這該死的狗，不打它還不叫。”另一個男人說完又朝地上的狗踢了一腳。

奄奄一息的大狗護着它身下的小狗，被踢得哀叫起來，只是前面被踢得太重，叫的同時它的胸腔發出劇烈的疼痛，雖然它的身體表面并沒有看到任何傷痕，但實際上，內髒卻已被一腳腳專業的腿法踢得粉碎……

為首的男人戴着一對黑色的耳機，指着地上的狗道：“它又求我了，快，說點別的我說不定能放了你，別光求我呀。”

站在旁邊的那個男人看着狗不屑地說：“霖哥，這狗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就得踹才聽話。”

葉霖沒有回答他，而是看了眼地上的狗，只見它們害怕地縮成一團，小小的身子哆哆嗦嗦靠在一起，又朝男人不耐煩道：“讓它們說話，快點，讓它們說話……”

男人接了葉霖的“命令”，又朝狗走近了一點，他穿的是一雙皮底厚實的靴子，上面打了蠟油的黑色光面腳尖已經沾了些細碎的毛發，接下來又是一腳直穿心髒的攻擊……

“等一下！”

葉霖擡眸，皺眉擡頭瞥去，不遠處，一群人正朝這邊走來，他嗤笑一聲，把身體側了側，饒有興趣地看着這群“氣勢洶洶”的大學生。

江東琰眼神一凜，終于在狗被踹之前攔下了那致命的一腳，他們朝那邊走去，恍惚一看，六個人站在一起，氣勢還挺足。

只不過一群二十多歲的人，稍微來個有經驗的人，很輕易地就能看出他們身上還有未褪去的稚氣，而且很不巧，葉霖就是那樣的人。

江東琰走在最前面，其他幾個人面無表情緊跟在他後面。

雖然他長相書生氣濃，但是那雙丹鳳眼一擡，偏偏給人一種腹黑陰郁的氣質。

等他們一群人走近，江東琰才微微低過頭，站在葉霖一側，突然露出谄媚的笑，讨好地叫道：“哥……”

還站在江東琰身後露出一身氣勢的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