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的內心仿佛被魔鬼引誘了一般
第18章 他的內心仿佛被魔鬼引誘了一般。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沒有一個人敢追上去。
藺宇的脾氣說壞不壞,可也從沒好到過哪兒去。在場能被他拉來這裏游玩的人,多多少少都聽說過一些他的過去,自然對傳說中的“那件事”也有所耳聞。雖然他現在脾氣算是收斂了許多,可曾經幹過的事情足以讓這些人在心裏打起退堂鼓。
追吧,萬一惹惱了他,以後可在學校裏怎麽混?不追,把人這麽撂這兒,那面子上也過不去啊!
正當一群人為難之際,謝妙從椅子上站了出來,說:“我去把他找回來……”
說完,她匆匆和衆人抱歉地笑了笑,一頭紮進黑夜之中。
屋外很涼,潮濕的海風中隐隐蘊含着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
謝妙四處張望了一番,并沒有發現藺宇的身影,看樣子是已經走離了這酒店的附近。她想了想白天走過的路,朝着往海島後半邊的方向慢慢走了過去。
這座海島雖然已經開發了很多年,但其中還是留有一些森林作為原始生态的一部分保留了下來。藺宇很喜歡去那附近轉悠,之前也帶她走過一次,她還記得路。
只不過現在夜深了,她身上又沒帶着走夜路的手電筒,只好打着手機磕磕絆絆地走。等到走到那附近的時候,發現藺宇已經靠在樹旁,像是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
聽到草叢間的響動聲,他擡起頭來,露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靜靜地瞧了一會兒謝妙,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你帶我來過一次。”謝妙輕輕地說,“覺得你應該是很喜歡這裏的,就想着過來看看。”
“嗯,還行吧。”藺宇含混地應了一聲,掰斷了手中的樹枝,“陪我走走吧。”
“好。”
倆人靜靜地沐浴着月光,在林中行走。
微弱的蟲鳴從草叢中傳來,周遭還算熟悉的景色開始漸漸後退。而藺宇只是悶頭走着,并不給謝妙解釋些什麽,也不說自己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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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妙也不急,只跟着他走,直到前方再也沒有路為止。
藺宇終于停了下來。
“剛剛的事兒,對不起。”他背對着謝妙,聲音有幾分遲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做了個噩夢。感覺實在太糟糕了,所以才……”
“嗯……”謝妙點了點頭,仰起臉來看他,“能告訴我是個怎麽樣的夢嗎?”
“是……”
藺宇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夢裏的故事實在是太過殘忍,他并不希望被眼前的少女所知曉:他曾拼命掩蓋的那些過去,那些惡行,無論如何都不想讓它玷污了她那純潔無瑕的心。
——如果她得知了那些事情,知曉了他也曾如黎紫那種人一般,想必會毫不猶豫地……
——他不能讓她知道這些。
“……一個恐怖片,有點惡心。”藺宇轉口道,“前陣子被他們拉着看的,觀感太差,一直沒忘掉,就總睡不好。”
少女茫然着一張臉,似乎無法理解他竟然還有被恐怖片吓到的情況。
“……咳。別這樣看我啊。”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要不我給你說說,保證你晚上也睡不好覺?”
藺宇環顧了一圈兒周圍,心裏琢磨該說個什麽樣的故事吓吓她比較好。靈異的?心理暗示的?還是科幻的?
不想眼前人突然繃緊了表情,仿佛他如什麽洪水猛獸一般,連退好幾步。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緊張不安,唇抿的緊緊的,焦慮地揪住了衣服的邊緣,就差大聲喊警察過來這裏把他帶走了。
這反應看得他想笑。
當然,他沒有委屈自己的意思,當下便放聲大笑了出來。
少女先是愣了愣,随後反應過來他不過只是在逗自己玩而已。她郁悶地蹙起了秀氣的眉毛,瞅了眼笑得彎了腰的藺宇,沒有說什麽,擡腳便往林子更深處走。
“我的錯,我的錯。”藺宇笑夠了,看到她這态度,立刻止住了笑聲,連忙上去追她,“別別,你別生氣,我就想逗逗你……”
“哎,我真的只是開個玩笑……”
“向纓,纓纓,你別走了,你再走,我們就真的要迷路了……”
藺宇一路追一路說,而對方卻壓根不搭理他,只當做空氣般抛之腦後,将他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他從不知道,瘦弱的少女還能走這麽快。在這種密林裏,猶如手握地圖一般毫無遲疑地堅定向前。
等他好不容易追上了,卻發現已經徹底走到了他不認識的地方。
——陌生的森林,還有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走回去的路。
天降大雨。
綠豆般大小的雨珠兒自天而降,狠狠地砸了下來,瞬間淋得人一頭一臉。他倆面面相觑地站在樹下,雖然有着林木幫忙遮擋個一時半會兒,可也只能指望這一會兒。待到雨下得厲害起來了,被淋得一身全濕都算是好的。這大晚上的溫度,指不定就要被凍病。
藺宇“啧”了一聲,掏出手機,指望着看看能不能靠地圖導航走回去。結果他剛打開機子,就瞧見了那瀕臨變紅的電量——還沒信號!當時頭皮便一陣發麻,感覺自己似乎是浪栽了。
他糾結地看向謝妙:“你手機還有信號嗎?”
少女的額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濃密纖長的睫毛上沾染的全是霧氣化成的細密水珠,那雙烏黑的瞳仁定定的望着他,像是在掙紮着思考要不要理會他。
那詭異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她才從口袋中取出手機來,打開看了看。
屏幕發出冷冷的光照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襯得她既可憐又無助。
她擡起頭,對着藺宇搖了搖頭。
……想也知道。
藺宇嘆了口氣,很是無奈道:“下次別再這樣了。今天我要是沒跟着你,你怎麽辦?”
她沒理他。
“今天是我不對,好啦。”他走過去,牽起她的手,四處望了望,朝一個方向走過去,“先找個地方躲一躲吧,這雨看着一時半會兒下不完的樣子。”
他倒是不心急有沒有人來救的問題。
這個島不大,地方就這麽點兒,等過一陣子他們兩個人還沒回去,那邊就會來人尋找的。與其像個沒頭蒼蠅亂轉,還不如找個地方好好休息,等待救他們的人過來。
好在這附近已經是森林邊緣,他們又冒雨走了一陣,很快便看到了石塊拼湊起的、可供遮風擋雨的山洞。他拉着她,也顧不得裏面情況如何,趕緊跑了進去。
那雨實在是太大了,短短一段路,竟淋得他們身上衣服全濕了個透。
外面,是海浪怒吼着拍擊懸崖的巨響。
溫度越來越低了。
咆哮的海風卷裹着雨滴從山洞口灌入,将入口的那一處土地淹成了泥水窪。
藺宇深吸一口氣,心裏明白在這雨沒停之前,他倆怕是都要在這破地方待着了。他扭頭瞧了一眼身邊的少女,卻發現她垂着頭,抱攏着雙臂,整個人瑟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明顯凍得狠了。卻硬是倔強得一句服軟的話都不肯說出來,生生地挺着忍受。
他在旁看着,既心疼又無奈。明明是因為對方不聽自己的話才會被牽連到這種地步,他就是奇異地生氣不起來,心軟得一塌糊塗。
“覺得冷怎麽不說?你老這樣默默忍着,從不告訴別人,怎麽能讓人知道?”他走過去,把自己外套擰幹了,丢在她身上,“先披着吧,雖然是濕的,多少能擋點風,總比一直凍着強。”
“……說了也不會有人管的。”她忽地又開口說了話,聲音低得幾不可聞。藺宇頓在那兒,又努力想了好幾遍,才分辨清楚她究竟是說的什麽。
“我不是她親生的,我只是個領養來的孤兒。”她說,“我已經過習慣了這種日子,改不掉的。”
……孤兒?
藺宇心緊了緊,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對方的身份。
她是魏明博的繼妹,當魏父決定娶她的母親的時候就代表着已經接受了她和她母親的一切,他自然是不需要去費心去查證對方究竟是有什麽樣的過去的。因為今後她只能代表魏家,在魏父将她趕出家門之前,她也只能代表魏家。
現在,她突然在他面前提到了自己的過去,是……什麽意思?
他仔細端詳着少女的臉,那張清麗的面龐在寒風中被凍得毫無血色,連嘴唇也變成了淺白色——
藺宇笑了笑。
“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改。”他不在意地道,“習慣這種東西,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養成的。既然你有這種習慣,那就給我忘掉,然後讓我成為你新的習慣。”
“……”她偏過了頭。
“別躲。”他扣住了她的肩膀,強迫她望向自己,“躲在自己的世界裏,你就永遠不可能看得到外面的太陽。你要是想裝一輩子的烏龜,那就要背一輩子的外殼。你懂嗎?”
聞言,少女的瞳孔微微縮了縮,抓着他胳膊的手指收緊了些。
她望着他,眼眶中仿佛有淚湧現。他盯着那雙純粹而清澈的眸子,內心如同被魔鬼引誘了一般,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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