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神 美色誤人啊……
第26章 心神 美色誤人啊……
距離秦凝雨到楓村, 已經到了第三天,她這次跟同部門的郁粵出外勤。
這次項目本來沒有這個環節,彭興平借故打聽到市裏那位盛贊一組楓葉雕的手工技品,大為稱贊其有工匠精神, 頗遺風骨, 聽聞過往, 又唏噓不已。
這位向來人精的彭總裁, 腦筋一轉,思及近來非遺風刮得正烈,且來勢洶洶, 市裏看重,集團也看重,此次項目何不引入非遺葉雕, 不僅響應市裏的非遺號召,還契合他們這次項目的主題。
這次提議上層以極其快的效率通過,上司欲拍馬屁, 倒黴做實事的只有底下人,偏偏這位被盛贊的手工技者隐世已久,傳聞脾氣古怪孤僻。
彭興平一副笑面虎的模樣, 大手一揮,這難茬就落在秦凝雨和郁粵頭上, 捧殺如兩位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畫餅暗示能力相當,組長之位還在商榷,又美其名曰公平競争,合作互助。
林時喬稱為“鴻門行”,又稱居心不良, 自己讨好上層,自己嘴皮上下一動,組裏就苦不堪言。
秦凝雨自然也明白,彭興平慣用鲶魚效應,把她和郁粵特意安排在一起,以此激起內裏的好勝因子。
其實秦凝雨和郁粵算是同期,私交算不上,頂多是工作上多有分歧。
這位手工技者叫時澤,家中世代從事非遺葉雕,今年不過二十二,比她和郁粵都還要小,五年前,也就是十七歲那年,參加市裏一項技藝比賽,以一組楓葉雕作品有望獲獎,卻深陷毆打合作方老總的醜聞,随後負氣出走。
那時這事衆說紛纭,有說其接受不了內幕,負氣出走;也有說其性情古怪,與賞識伯樂因利益分成沖突,是個貪心不足蛇吞象的白眼狼。
今年年初那位老總衆多醜聞爆出,過去內幕疑雲得以真相大白,那套楓葉雕作品流出拍賣,得以展覽,這才有了市裏那位的那聲唏噓。
秦凝雨和郁粵來的第一天,并沒有見到時澤,通過街坊鄰居唠嗑得知,南屋那邊住了個怪人,經常是幾天幾夜不離屋子,任憑敲破門都沒人理。
也算是她們運氣好,第二天清晨五點,輪班的秦凝雨終于等到了門開。
裏面走出一個蓬頭垢面的人,雜亂劉海長得都遮住眼睛。
秦凝雨講明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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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澤只是冷冷地說:“不要打擾我。”
到了第三天,秦凝雨和郁粵也意識到事态緊急,秦凝雨還是打算從時澤本人入手。
郁粵已經不報希望,轉而起身前往時澤的故鄉遠山鎮尋找他的父親,既是時澤的軟肋,也是一位在偏僻村鎮裏一輩子從事葉雕的非遺老匠工。
這天,秦凝雨得知時澤除了把自己困在房間裏,每星期都會去村北找家中做白面馍的老爺子下象棋,回回都輸,回回還下。
賭輸每次都買一堆剩下的白面馍回去,豆腐阿婆說到這只搖頭說“哪裏來的冤頭”。
晚些時候,秦凝雨聽從男人投其所好的建議,跟白面馍老爺子提前商量好,這周由她代為下棋的計劃。
回去後,秦凝雨思來想去,雖說她的象棋是跟自家老爺子自小學的,不精不疏,拿來唬人倒還是有點勉強。
雖說如此,秦凝雨還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家老公身上,她見過幾回男人和謝老爺子下棋,如果能學兩招唬人也不錯。
趁着周末的閑暇時候,給謝遲宴撥去了一個視頻電話,嘴上說是想再看看貓咪,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謝遲宴自然把鏡頭調轉給貓咪,轉而問她:“是有什麽事麽?”
秦凝雨都懷疑她的想法是不是只寫了在臉上,簡單解釋了她想來學習幾招的想法。
謝遲宴倒也好說話,起身,在老宅尋了一方棋盤,一人對弈,教了她兩招。
謝老板牌小竈,秦凝雨學得認真,也極其感激,眸中竟多了幾分殷羨和崇拜。
又畫起餅:“回來請大老板吃大餐。”
謝遲宴說:“好好照顧自己。”
秦凝雨點了點頭,一副想去忙又覺得剛拜托別人完就挂電話,是不是不太厚道的欲言又止的神情。
謝遲宴無奈瞥小姑娘一眼:“去忙吧。”
“嗯。”秦凝雨微抿微翹唇角,“大老板,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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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唐思思從門外探出腦袋:“是跟大嫂打完電話了嗎?”
謝遲宴應了聲。
唐思思走了進來,坐到大哥對面:“大嫂什麽時候能回來?我還想約着逛街來着。”
謝遲宴說:“還沒這麽快。”
唐思思遺憾地嘆了口氣,手指擺弄手機時,不小心誤解鎖觸到了屏幕。
下一秒,手機冒出低沉好聽的男聲。
唐思思連忙鎖屏。
謝遲宴聽清話裏親昵暧昧的意味,朝着家裏這位年紀小的表妹瞥去:“談戀愛了?”
剛好走進來聽清的謝從洲,随意坐到了唐思思身邊,笑道:“思思能談什麽戀愛,指不定是她哪個老公和兒子呢?”
老公和兒子?謝遲宴覺得多半跟這兩人理解得不是一個意思。
唐思思臉上滿是促狹笑容:“二哥,你好懂哦~”
“該不會是二嫂也有很多老公吧。”
“我家寶寶才沒你這麽花心,對我鐘情專心,天地可鑒。”謝從洲冷嗤一聲,“哪像你一樣,見一個愛一個。”
唐思思“嘁”了聲,轉而解釋:“大哥,這是我玩的戀愛游戲,很火的,大嫂也有號,我加了她的好友。”
謝遲宴瞥了眼眼前的屏幕,是張繪制的美男卡面,金發俊逸,站在沙灘邊,頭頂戴着一副墨鏡,笑容陽光漂亮,漏出勁實漂亮的腹肌。
“這是我推。”唐思思說完,又解釋,“就是我的主推,我最喜歡的一個。”
翻開另一個卡面,是一個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男人,身處浮華名利場,神情無端散漫,五官濃烈,偏偏鼻梁架着戴着副金絲眼鏡,中和了那股輕浮蠱人的氣質。
唐思思介紹:“這是大嫂的主推。”
謝遲宴只瞥着秦凝雨的“主推”。
唐思思自然聽到二哥打趣“大嫂出門只念着貓咪”的事兒,這會看看卡面,又看看自家大哥,腦海裏迅速提取“衣冠革履”、“風度翩翩”、“濃顏”的關鍵詞,突然靈光一閃,心想現下不就是差“金絲眼鏡”這個道具了嘛!
于是她湊近了一點點:“大哥,我突然發現一件事,你有沒有試過金絲眼鏡啊?”
她知道大哥有時候處理公務會戴眼鏡。
謝遲宴說:“沒有。”
唐思思連忙說:“我覺得大哥可以試一下,妥妥斯文敗類,而且夫妻間突然發現對方的改變,多驚喜啊。”
斯文敗類?謝遲宴幾分失笑:“阿洲适合。”
唐思思立刻反駁:“二哥不行的,他身上的渣蘇氣質太重了,像那種同時交二十個女朋友的無良薄情漢!還是騙心騙身不拒絕不負責那種!”
唐思思還沒說完,腦袋就被不輕不重地搡了下。
“哎喲!”
唐思思轉頭,看到謝從洲笑得跟只無良大尾巴狼似的:“別在這裏敗壞你二哥的名聲,我對我家寶寶一心一意。”
唐思思不滿:“我那是比喻!”
“比喻不行,假設也不行。”謝從洲晃了晃手裏的手機,“我看這副正好。”
唐思思湊近一看,臉上頓時露出滿意的笑容:“這副好這副好!”
“趕緊買,大哥我跟你說,你這種極品戴上,包準大嫂看直眼!”
謝遲宴垂眸,瞥着這副和小姑娘主推卡面相差無二的金絲眼鏡。
小姑娘是喜歡這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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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楓村的第四天,秦凝雨終于迎來了轉機,她跟時澤的關系發生了改變。
那天秦凝雨便鸠占鵲巢,稱老爺子身體不适,由她代下象棋。
時澤本想轉身走,聽到秦凝雨悠悠的一句“是不是擔心輸給我”,他年紀輕,經不起激,猛得坐下,眯着眼睛,一臉挑釁又不服氣的神情。
然後被她打得節節敗退。
自此時澤就跟上瘾似的,天還沒亮就找秦凝雨下棋,一下就是一整天,偏偏他還是個臭棋簍子,人菜瘾大。
這日天剛亮,時澤不知道抽什麽風,冷哼了聲:“無論你怎麽做怎麽說,我都不會跟你合作的。”
說完,時澤沒有聽到回複,揉了揉惺忪的眼眸,突然嗅了嗅鼻尖,狐疑道:“你在做什麽?”
“既然你不肯跟我談合作,我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秦凝雨只是說,“煎烙餅當早餐吃啊。”
時澤這會眼睛已經發直了:“你還會煎烙餅?”
“我還會做糯米酒釀丸子,糖醋排骨,花生虎皮雞爪。”秦凝雨早就打聽到這位的口味,北不北南不南的,這樣說也是為着特意饞他。
時澤眼饞,喉結上下滾了滾。
到了第六天,在秦凝雨下棋和美食的雙重攻略下,時澤面色早已有所松動,他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還是個憤世嫉俗的少年性子。
秦凝雨終于找到機會,跟他詳細說起合作的事情。
時澤難得跟她說起往事,最後說:“我曾說過,不會再踏足任何名利場合。”
秦凝雨只是問了他一句:“你難道就甘心止步于此嗎?”
曾經那個十七歲意氣風發的少年,遠赴臨北,也帶着過将這項年輕一輩不願傳承、鮮少人問津的技藝發揚的念頭。
時澤沉默了很久,只是默默地啃餅。
秦凝雨知道他還沒能過自己心裏那關。
這天傍晚,郁粵回來了,随行的還有時澤的父親時鳴。
晚上,父子倆在屋子說話,秦凝雨和郁粵就躺在自己的屋裏床上。
“沒想到你還真行啊。”郁粵說,“這麽個憤世嫉俗的小孩,才這麽兩三天,跟認主的小狗一樣。”
秦凝雨說:“你這話他聽到要急。”
郁粵問:“怎麽樣?”
秦凝雨說:“還沒松口。”
郁粵說:“時澤的父親,說會跟他好好聊聊。”
秦凝雨只是說:“後天就要回去了。”
郁粵沉默了會:“這要是成了,功勞怎麽算?”
秦凝雨反問:“你想怎麽算?”
“對半吧。”郁粵想了想,“我也不想占你便宜。”
秦凝雨笑了笑:“挺好的。”
這父子看樣子是要一夜徹談,這夜秦凝雨難得翻來覆去。
郁粵問:“沒睡着?”
“嗯。”秦凝雨說,“你也沒睡着?”
郁粵問:“明天就是最後限期了,要是還沒成功,你怎麽想?”
“能怎麽想?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秦凝雨說,“沒成功就一起挨批了。”
半晌沉默,郁粵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你倒是想得開。”
翌日,不知道這位幾年未見的父子,到底談了些什麽,只知道昨晚秦凝雨幾次醒來後,轉頭都能瞥到寒風夜裏那盞一直沒滅的暖燈。
秦凝雨和郁粵起來,敲了敲門,發現一直沒人應,開門後,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
郁粵大驚:“他不會逃跑了吧?”
秦凝雨其實心裏抱有一絲的期待,看着眼前幹幹淨淨的房間,心也沉下來。
“再等等吧,他不是這種一言不吭就走的人。”
經過這幾天相處,秦凝雨覺得按照時澤的性子,要是拒絕也是直接拒絕,不會當這種不告而別的人。
郁粵覺得郁悶,眼看着功虧一篑,想着都耗這些天了,也不差今天了,于是跟秦凝雨坐在院子裏的板凳上等着。
三個小時後,遠遠來了個人,白襯衫黑褲,眉目俊俏,瞧着意氣風發。
秦凝雨和郁粵俱是眼前一亮。
見這人走到跟前,郁粵有些不敢認:“你哪位?”
“就不認識了。”時澤懶懶環抱雙臂,“以為我跑了?”
“我又不是逃兵。”
他徹夜跟老爸長談,天還沒亮就把老爸送到車站,又去理發,買了新衣,找了個賓館換上,這才回來。
秦凝雨聽了這話就知道這事成了。
郁粵自然也開心,開玩笑道:“你有這臉真是埋沒了,靠才華吃飯。”
時澤卻有些不好意思,轉而說:“反正你們承諾給我的,都要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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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凝雨接到唐思思電話的時候,剛剛吃完午飯。
“大嫂!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秦凝雨說:“明早的航班。”
其實今晚也有一班的,但是時大少爺覺得太趕太累,當然秦凝雨和郁粵也覺得,所以商議之後,決定還是坐明早的航班。
唐思思說:“大嫂你總算要回來了,我可想你了。”
又說:“對啦,我在大哥辦公室,順便來看十一小可愛的。”
秦凝雨笑道:“看出來了。”
唐思思懷裏抱着十一,繞過隔間,邊往裏頭走邊說:“對啦大嫂,我跟你說,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來給大哥送金絲眼鏡的。”
金絲眼鏡?秦凝雨還沒來得及聯想,就看到鏡頭偏轉了一下。
男人眉目濃顏深邃,鼻梁上架了副金絲眼鏡,淺色襯衫少有幾分褶皺,收進筆直西褲,溫莎結莊重,飽滿喉結被緊緊遮住。因着半明半暗的光影,瞥來的目光沉靜無瀾,卻帶着股攝人的上位者的壓迫感,明明什麽都沒露,反而禁欲又性感。
斯文敗類。秦凝雨心裏驀然驚掠過這四個字。
為這心神被蠱的一瞥。
謝遲宴接過唐思思遞來的手機,嗓音低沉磁性:“什麽時候回來?”
秦凝雨臉紅了紅,花了好幾秒,才勉強讓自己回過神來。
美色誤人啊……她剛剛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一聲“謝老師”了。
“我……”秦凝雨微抿嘴唇,話到了喉嚨邊卻突然轉口變了。
“大嫂說是明——”
“是今晚的航班。”
秦凝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了。
謝遲宴似是輕笑了聲:“我去接你。”
唐思思在一邊神情呆滞:“???”
剛剛大嫂不是還說明早的航班,怎麽轉眼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