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
滴答——滴答——
卧室的時鐘滴答滴答的響着。
傅清平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安安靜靜的等餘歇回來。
他的身法不如餘歇隐秘,因此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暴露,這次的無上聖池之行只有餘歇自己行動。
時間一點點過去,此時已然臨近午夜了,傅清猜想或許餘歇現在已經進入了神選者的卧室,他們的計劃能否成功就在此一舉了。
正在傅清焦急等待之時,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那咚咚聲很輕,傅清下意識以為是餘歇回來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此時才午夜剛過沒多久,如果無上聖池的聖石數量真的如黑客Z形容的那麽多,餘歇怎麽可能吸收得這麽快?
他躺着不動打算假裝熟睡,可惜敲門聲雖輕,卻隔一會兒就會響起來,持續不斷。
傅清思忖了一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片從食堂順走的碎瓷片握在手心裏,然後悄然下地站在門口。
“誰?”傅清低聲問。
“傅清……”一道輕柔低沉的聲音傳來。
傅清皺眉,這聲音實在是有些耳熟,貌似在哪裏聽過。
“你是誰?”
門外的蟲停頓了一下,然後輕笑一聲低聲道:“是我,姜之銘。”
姜之銘?
傅清聞言皺着眉頭沒有答話。
如果是今世的傅清在場,恐怕會立刻警惕起來,然而蟲帝傅清的記憶尚未恢複完全,關于姜之銘的記憶也只是星星點點,并沒有太多深刻的印象。
第一世他跟姜之銘交情不深,對方曾在兩次聯合軍演上追求過他,但他并沒有同意。
第二世的姜之銘同樣追求了他,卻在他的連番拒絕下突然不知所蹤。等事情發展到姜羨敗露的時候,傅清收到的消息是姜之銘已經死了,也不知是死在了哪裏。
傅清曾在審問聯邦俘虜時知道姜羨和姜之銘的關系似乎不好,每次姜之銘從姜羨書房出來都遍體鱗傷,至于怎麽死的……
難道姜之銘一直在荒星,然後死在了荒星?
“你怎麽在這兒?”傅清低聲詢問,仍然沒有開門。
他跟姜之銘三世加起來都不怎麽熟,因此實在沒必要跟對方客客氣氣迎來送往。
今夜餘歇不在,姜之銘便出現了……這時機不得不說有些可疑。
聽到傅清的詢問,姜之銘低聲回複:“傅清,先讓我進去吧,這裏說話不方便,走廊裏有監控,如果被發現了就不好了。我……我可以幫你逃出去,傅清。”
說完這番話,門板仍然一動不動。
姜之銘仿佛是無奈般地嘆了一口氣:“傅清……你不想餘歇出事吧?”
吱嘎——
房門開啓。
傅清這張仍然帶着生物面具的臉上露出警惕:“你是什麽意思?”
姜之銘蹙着眉頭四處看了一眼,然後面朝傅清不安地笑笑:“……我帶來了這麽要緊的消息,你就打算在走廊上跟我談嗎?”
“進來。”傅清抿着嘴唇後退兩步,眼睛仍然一動不動地審視着姜之銘,像一只純白高傲的小鷹。
姜之銘穿着純白色的衣袍一塵不染,他緩緩進屋關門,然後吐出一口氣。
“傅清,別總對我這麽冷漠。”
傅清對姜之銘一臉受傷的表情絲毫沒有反應,他打量了一下姜之銘,對方身材高大溫文爾雅,還是想當年在聯合軍演新年宴會上的樣子。
然而此時的傅清雖說心裏有萬千疑問,卻仍然先問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你剛才說餘歇出事是什麽意思?”
姜之銘嘆了口氣緩緩道:“傅清,這裏并不安全,你跟餘歇一到無上協會祂便知道了,你們必須趕快離開,不要試圖跟無上意志對抗。”
傅清聞言皺眉:“你為什麽這麽說?你跟祂是什麽關系?”
“我……”姜之銘苦笑一聲:“傅清,你沒認出我嗎?”
說完,姜之銘按動自己頸側的生物面具,神選者閣下的面容立刻出現在傅清眼前。
“你是神選者?”
迎接他們的神選者,竟然是做了僞裝的姜之銘?
傅清睜大眼睛,如果神選者在這裏,那餘歇應該撲空了才對,餘歇為什麽還不回來?
“沒錯……”姜之銘滿面愁容:“但這并非我所願,訓練星之後無上意志和執掌者便把我限制在了荒星這裏,還用權勢利益和……和你……試圖引誘我,我勢單力孤無法逃脫,所以只能虛與委蛇等待機會……等待一個逃走的機會。”
“傅清,我跟我雌父他們不一樣,很多事情不是我發自內心想做的,我在他們的監視下長大,我是被迫……”
傅清立刻打斷姜之銘的肺腑發言:“餘歇在哪兒?你既然能在這時候找我,就一定知道他在哪兒。”
姜之銘登時一哽。
他沒有回答傅清的問題,而是繼續對傅清道:“沒關系,你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也罷,我所經歷的一切我都會對你坦白的,從此以後我對你都不會再有秘密,傅清……”
“我對你的經歷沒有興趣,回答我的問題。”傅清掀起眉眼凝視着姜之銘。
姜之銘咬牙道:“傅清,無上意志的力量非常強大,但祂唯一的缺陷就是一次只能影響一只蟲。因為餘歇的關系,他現在撤銷了對我的影響,我知道一艘隐匿飛船的位置,即使不需要信號也能起飛,你先跟我走,等回到諾國或者聯邦之後,我們再派遣軍艦來救他。”
傅清咬緊牙根,顯然對姜之銘的轉移話題和避重就輕開始不耐煩了,他一字一句地冷淡道:“你去諾國求援,我留下找餘歇,告訴我餘歇在哪裏。”
“傅清!從起飛到求援不過幾個小時而已!餘歇他不會有事的!他到底有什麽好?你就一刻也離不得他嗎?”
姜之銘緊抿着嘴唇看向傅清,此時的傅清仍然戴着那張生物面具,然而他的眉目之間卻是姜之銘熟悉的冷漠,一絲一毫都沒有變化。
好像自始至終,傅清在看他的時候都沒透露過半分柔軟的神情。
冰雕雪琢般的傅清淡淡開口:“我跟他怎麽樣與你沒有關系,至于你的陣營問題,僅憑你的空口白話我沒有辦法信任你,除非你把諾國的軍隊帶到我眼前來,否則我會一直懷疑你。你想逃走便逃,隐匿飛船的位置只有你知道對你來說只會更安全。最後,請告訴我餘歇在哪裏。”
傅清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姜之銘想證明自己的立場沒有問題,就立刻告訴傅清餘歇的位置,然後自己乘坐隐匿飛船離開去諾國搬救兵,只有這樣傅清才肯信任他。
然而在這個“證明立場”的過程裏,沒有給姜之銘對傅清的感情留有半分餘地。
簡言之合作可以,談感情沒門兒。
姜之銘的雙手狠狠攥緊衣襟,強忍着面上的不甘:“傅清……這麽多年來,我對你的追求、對你的真誠、對你的感情,你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的感動嗎?我就從來沒有成為過你的選擇嗎?傅清,我是一只雄蟲,一只舉世矚目的貴族雄蟲!我為你做到了這個程度,幾乎是在低三下四的讨好你、祈求你的關注和愛,你就對我沒有半分動心嗎?”
傅清的眉頭緩緩皺起:“姜之銘,我很感謝你對我的關注和看重,然而你想要的東西不是通過祈求和讨好就能得來的。我并不會因為你是舉世矚目的貴族雄蟲就對你另眼相待……我可以感謝你,但不會愛你。”
姜之銘的眼睛凝視着地上的石板一動不動,整個蟲都仿佛被定住了一樣,只有臉頰上的牙根位置在不斷地凸起起伏,顯然是在強忍着怒意和委屈。
“我……”傅清抿起嘴唇,他不知道自己的話是不是說重了。如果他真的說重了,對方不告訴他餘歇的狀況了怎麽辦?
思及此處,傅清放軟了聲音安慰道:“對不起,我剛才可能有些着急,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向你道歉。你要喝水嗎?我們可以坐下慢慢談。”
說完,傅清走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
姜之銘看着傅清挺拔的背影,然後輕聲問道:“……你的态度為什麽突然變了?你從來沒這樣服軟過,是為了他嗎?”
傅清倒水的手一頓,然後繼續向杯子裏加水。
這一頓足以說明情況了,姜之銘的嘴角嘲諷般地勾起,然後又極其嫉恨地向下彎折。
“傅清……”姜之銘的聲音輕的像是一陣風,傳到傅清的耳朵裏:“在無上聖池那裏,無上意志去那裏找餘歇了,祂對餘歇的身份有所懷疑,因此……因此想侵吞餘歇成為自己的養料。”
侵吞?養料?
傅清猛地轉身,杯子裏的水忽地一下灑在桌上。
姜之銘盯着桌子上的水,對傅清的動作沒什麽反應。
嗚嗡嗡嗡——
整個基地突然響起警報聲,不少睡着的星盜蟲都被吵醒了,紛紛到走廊裏來看情況。
“怎麽回事?”“這警報怎麽突然響起來了?藍巾那個反對派入侵了?”“哈哈哈,你可真能想。”“不是又有誰要逃走了吧?真不明白有吃有喝的總跑出去幹什麽。”
傅清仔細傾聽着門外的聲響。
身後突然傳來姜之銘的喃喃自語:“應該是無上聖池那邊的警報,無上意志動手了。”
傅清神色一緊,登時便要轉身出門。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強烈的危機感從身後傳來。
傅清後頸一痛,眼前陷入黑暗。
“想讓你放松警戒……可真是不容易啊,傅清。”姜之銘輕輕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