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再不要臉的人,也應該懂得一個很簡單的道理,那就是不要當着別人的面大談特談別人的八卦。
尤其是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的八卦。
謝挽本人倒還算是淡定,甚至還能鎮定自若地跟推開門面無表情盯着門口這兩只不速之蘑菇看的沈總打了個招呼,而沈總也超級自然地接受了,只剩下祁二少一人獨自在風中崩潰淩亂。
或許是注意到了祁淮被吓得沒了魂一樣的神色,沈知卿當場就大度地表示他辦公室的門隔音效果超級好,剛才他倆在外面嘀咕了些什麽東西他一概都沒聽到。他開門只是剛好要出去辦點事情,絕對沒有什麽要恐吓他的意思。
雖然他話說得真誠無比,祁淮卻完全放不下心來,甚至覺得更驚悚了,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就想跑,被謝挽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了。
祁淮:……有病嗎。
其實祁淮在不在這裏的意義都不大。在謝挽上來之前,許思文和他有過一場很隐晦的談話。
至于為什麽說是隐晦的談話……因為真的很隐晦。
謝挽在聽許思文說話的時候心裏就一陣陣的無語。許思文興許是當上位者當習慣了,說話習慣性地說半句咽半句,要的就是那種朦胧的神秘感,落在謝挽耳朵裏就是哪來的謎語人。在二人牛頭不對馬嘴地扯了幾句後,謝挽終于耐心耗盡,先攤牌了。
“嗯……我确實是知道他出意外把腦子給撞壞了。”
或許這種上位者的威壓就是有着能夠當場策反對方的魔力,謝挽在說完後才驚悚地發現他竟也不知何時開始用許思文的口癖說話了。
太可怕了,這簡直是。
許思文像是大獲全勝了一般,挑起一邊眉,神色間有一絲不易覺察的得意。
然後下一秒,謝挽就又說道:“不過那又跟我有什麽關系?”
許思文完全沒把他當回事,用幾乎是哄小孩子的語氣道:“你不是他的小男朋友嗎?他出了那麽嚴重的意外,怎麽也沒見你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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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挽莫名對這種語氣感到抵觸。“……放過我吧,他出意外那幾天根本沒有一個人通知我。你們都沒人告訴我,我又怎麽會知道呢?”
唯一把這件事告訴他的,還是在一切都快要塵埃落定的幾天後,祁淮的電話才姍姍來遲,而且一上來就是用很差勁的語氣讓他離開沈知卿。
謝挽低垂着眼,無意識地搓着手指。還沒等心裏的那股別扭勁過去,就被許思文輕輕地擡起了下巴。
許思文的目光溫和而沉靜。謝挽順着力道,被迫擡起頭來與她對視。
女人的聲音變得柔和,絲毫沒有了如往常一般來自上位者的威嚴與壓迫。
“沒關系的,”她說,“因為我也是剛知道這件事。”
謝挽:……
“那群一點正事都不幹的小崽子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敢瞞着,呵……”
許思文的手指逐漸用力,謝挽被捏得下巴稍微有點疼,有點想開口提醒她不要把他當成遷怒對象了,又有些慫得不敢開口。
“……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草包,還真把這件事當兒戲了嗎?”
女人的氣場逐漸變得恐怖了起來,謝挽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只得連連點頭表示你說得都對。等到許思文終于放過了他被捏紅了的可憐的下巴,又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
“小沈總的腦子被撞壞了,很多事都想不明白,一時犯了錯還可以原諒。你不會也在跟着他那幾個沒腦子的兄弟胡鬧吧?”
謝挽:“……”
抱歉好像真的差點就……
許思文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冷哼了一聲,道:“我就知道,你看起來就不像是很聰明的樣子。”
“……”
饒是謝挽的脾氣再有彈性,被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地羞辱(?)了一頓還是有點生氣。他看着許思文,努力讓自己的氣勢不要在她面前低一截:
“……那你又為什麽來訓斥我?你也知道這件事情很重要,我就不能生氣了嗎?我被瞞了那麽久,而且一得到消息就是……”
謝挽說着說着,突然就啞火了。許思文銳利的目光投射過來,冷淡道:“就是什麽?”
“……”
從會議室走出來的時候,謝挽整個人都是懵圈的,像是踩在一團雲朵上飄來飄去。經過這麽一場并不算是漫長的談話,現在的謝挽滿腦子裏只有四個字:
都怪祁淮。
所以在祁淮想跑的時候謝挽條件反射地就抓住了他,哪怕是自損一萬也要傷敵一千。
而沈知卿則在這時聲音很輕地開口道:“祁二。”
祁淮立馬像是被電擊了一樣彈開,謹慎道:“怎麽了?”
沈知卿依然沒什麽表情:“你回去吧,以後再也不用來了。”
祁淮:……
明明不是自己的上司但怎麽莫名有種被掃地出門的感覺……
祁二少掙紮了一下,還想為自己辯解幾句:“那什麽,其實我……”
他還沒說完,面前的木質大門就在他面前“砰”的一聲關上了。
“……”
?
和祁二少同樣懵比的還有莫名其妙就跟着沈知卿進了辦公室內的謝挽。這裏的陳設與謝挽的記憶中沒有很大的差別,依然是沈知卿一貫的簡潔的性冷淡風。謝挽還記得他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情形,整間辦公室裝飾得華麗而單調,謝挽一進來就感受到了懶得搞花裏胡哨的裝修的有錢人的氣息。
其實這裏的裝飾并不算得上是寡淡,只不過謝挽平時造作慣了,非要在這裏打幾個滾才肯罷休。落地窗的淺色遮光窗簾,綠植旁的蝴蝶蘭和水仙花,軟地毯,多餘的書架和書桌,咖啡桌,以及辦公桌另一側帶滾輪的電競椅,都是在他的授意下後來加的。
而直至如今,專屬于他的位置依然安靜地在原來的地方存在着。沈知卿走過去,非常自然無比地拉開那個帶着滑輪的椅子,示意他坐。
謝挽一怔,心想不會真的是要面試吧,他可不想給沈知卿當打工人。
他坐回那個熟悉的位置後,就聽到沈知卿問他: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謝挽的反應完全是下意識的:“你不知道?”
“嗯。我想聽你親自說。”
“……”
謝挽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謝挽。感謝的謝,挽留的挽。”
沈知卿點點頭,又問:“我以前是不是認識你?”
好像就在幾天前,在偶然之間遇到沈知卿時,他也問過類似的問題。
當時自己是怎麽回答的來着?
謝挽垂下眼,低聲道:“……嗯。”
他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兜兜轉轉這麽一圈,最後還不是要再回來。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或複雜的原因,就是放不下罷了。
放不下,離不開。
沈知卿像是終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眉目間似乎是帶上了些許的笑意。
“那我上次問你,你怎麽不告訴我啊。”
謝挽心想不愧是十八歲的青春男高,說話就說話,怎麽還帶賣萌的。
“你也沒告訴我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啊,我還以為你跟我鬧着玩呢。”
“好吧。”
沈知卿很顯然的心情還不錯,像是在說給謝挽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難怪我一看到你就喜歡你。”
“……”
你第一次和我見面的時候可沒有喜歡我,謝挽默默地在心裏吐槽。
他們第一次見面在謝挽高三的開學典禮上,而後便是漫長的分別。再度相遇的契機,則源于謝挽在大一那年,無意中跑錯了的教室。
大一新生一入學就被各種學生組織的招新活動糊了一臉。謝挽原本是對這些沒有什麽興趣的,但出于想要得到更多的正常的人際關系的想法,他還是挑挑揀揀,選擇了一個商學院的院學生會。
面試的時間和地點都通過短信發到了他的手機上。每個新生剛入學的那段時間都總要經歷一次找不到教室的磨難,謝挽由于擔心可能會因為找不到教室而耽誤時間,于是便提前了不少時間趕過去。結果等他到的時候,需要面試的新生一個都沒來,反而有幾個學姐笑着問他是來幫忙的志願者嗎?
謝挽有些尴尬,告訴她們他是來面試的。學姐們善解人意地點點頭,說面試官都還沒到呢,他可以先在這裏等一等。
于是謝挽手裏攥着他在招新會上填好的表,一邊心不在焉地戳弄着手機。等到教室的門再次響起時,謝挽擡起頭,聞聲望去,只看到兩個高年級的學生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其中一個正笑着勾着另一個面色冷淡的人的肩。
見到教室裏已經坐了一個人時,走進來的二人皆是一愣。
那個勾着另一個人肩膀的男生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快走幾步到謝挽對面。他拉開椅子坐下,笑着道:“是來面試的新生是吧?來那麽早……把表格給我吧。”
另一個男生也慢悠悠地走近,視線似有似無地落在謝挽的臉上。接過了表格的男生開始迅速地在手機裏扒拉着什麽,等翻到最後,他皺起了眉,疑惑道:
“嗯?2x級的謝挽同學……我這裏的報名名單上沒有你啊?”
謝挽也愣了一下:“我是在昨天的迎新會上找學長學姐拿的表格……”
場面似乎變得更加尴尬了。謝挽有些緊張地絞着手指,他看到另一個一直沒說話的男生接過他的報名表,細細地看了一遍,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樣,問道:“你是商學院的?”
謝挽一臉茫然地點了點頭。
“那名單上沒有就對了。”
男生又把表格放回桌面上,聲音依然很淡:
“我們這裏是管院學生會的面試教室。”
“……”
饒是反應再遲鈍,謝挽也知道他是跑錯教室了。頓時湧來的尴尬和難堪讓謝挽感覺如坐針氈。男生的言語并不犀利,語氣也不算刻薄,可他就是難以自抑地感到坐立難安。
謝挽臉上擠出一個算不得上是好看的笑來:“不好意思,我可能是走錯教室了。我現在就……”
“哎,等等——”
眼看着這個小學弟站起來就要走,最開始的那個男生連忙出聲叫住他:
“來都來了,就先別急着走嘛。”
男生的臉上依然帶着笑:“我記得商院和管院離得不算遠?反正你在管院裏參與的所有工作也是計入學分和綜測的,要不你就既來之則安之,直接在我們院給面了呗。”
作為一個剛入學沒多久的新生,謝挽自然是沒聽說過這些道道,懵懂道:“這樣也可以嗎?”
“嗯。”
這次說話的是另一個男生。還沒等他再次開口,就又被旁邊的人打斷:
“當然可以。給你介紹一下,旁邊這位是我們院學生會主席,是大三的學長。我看看。商學院……這位學長剛好是經管雙學位的人才培養實驗班的,跟你的專業也不算是完全沒關系嘛。”
“他平時都不管新生面試的事的,今天突然心血來潮想來看看,正好就碰上你了。”
男生笑着,笑容在細碎的陽光中翻飛跳躍。
“你說,你們是不是特別有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