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祁淮莫名沒來由地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等他回過神來後,發現祁謹已經從剛才起就沒在看書也沒在做任何事了,而是一只手托着下巴,似乎是饒有興趣地看着祁淮——的手機。
見祁淮依然跟被雷劈暈了一樣愣着不說話,祁謹幅度很小地歪了一下頭,示意祁淮繼續說。
祁淮:……我求求你們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比他更無辜嗎?祁淮簡直覺得他自己都要把“無妄之災”這四個字貼臉上了。
他僵硬着扯着臉皮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笑給誰看的。
祁淮現在真的覺得自己像是被祁謹和謝挽兩個人架在火架上烤。他既聽不懂謝挽的語氣,又看不明白祁謹的眼神,更是對兩個人之前到底有過什麽恩怨一無所知。于是再三權宜之下,祁淮決定兩邊都裝智障。
于是他對着電話那頭道:“沒有啊。你也知道我跟我哥關系不和吧,他的行蹤我一向都完全不知道也不了解啊……”
祁淮邊說邊瘋狂用餘光去瞥祁謹。祁謹似乎是覺得沒什麽意思,早就在不知何時又收回了視線,又開始漫不經心地翻着面前的書頁。
謝挽似乎——不,應該說是謝挽就是對這邊正在發生着什麽完全不明所以,繼續自顧自道:
“啊?我為什麽會知道你跟你哥的關系怎麽樣啊?我是跟你很熟還是跟他很熟?別随便往你和你家裏人臉上貼金了行嗎?”
祁淮:……兄弟我求你少說兩句吧,再說下去可能要出人命了。
好在祁謹似乎沒有表露出任何生氣的跡象,祁淮甚至懷疑祁謹已經覺得他們這些弱智兒童的對話過于無聊而懶得管他們了。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到底為什麽想起來問我大哥了啊,你們之前認識嗎?”
“嗯哼?”
謝挽那頭停頓了一下,然後就又是能把人逼瘋的,長久的沉默。
事實上馬上就要被逼瘋了的只有祁淮而已,除了他以外的一個兩個都鎮定得不得了。謝挽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時間似乎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了。
Advertisement
在祁淮覺得空氣都快要凝滞了時,電話那頭才終于又傳來了謝挽的聲音:
“嗯……我和他确實算是認識。”
祁淮的心一下子又懸到了嗓子眼。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驚訝的是謝挽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竟然能攀上線認識自家大哥這種任務,還是該震驚謝挽居然還就這麽給承認了。
祁淮一時的震驚難以言表,不自覺讷讷道:“那你為什麽……”
這次謝挽回答得很快。還沒等他說完,就打斷道:
“哦,這個啊。”
電話兩頭的空間似乎都有些過于寂靜了。祁淮屏住呼吸,一面覺得自己又開始有事沒事地瞎操心別人的事了,一面又止不住地開始緊張了起來,似乎有什麽他從來不曾得知的緊張刺激的逸聞八卦正在他面前緩緩展開一般。
然後他就聽到謝挽慢悠悠道:
“挺久沒見,我有點想他了。怎麽了?”
祁淮:……
?
祁淮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差點過去了。聽到這句話後,他下意識便擡頭去看祁謹。
祁謹也在往他這邊看,懶散而又漫不經心的神色如潮水般漸漸從他的臉上消退。然後祁淮就聽到祁謹輕輕地笑了一聲。
這聲笑與祁淮以往所聽到過的祁謹的笑都不同,不摻雜任何的戲谑,不屑與嘲諷,純粹得像是單純覺得對方的話很有趣,被小孩子的話逗笑了一般。
而祁淮只覺得他要被吓死了,手一抖,就發現手機“嘟嘟”了兩聲,挂掉了。
祁淮:……
祁謹還沒什麽動作,祁淮就搶先開口道:
“我真的是不小心的我不是故意挂電話的我也絕對沒有想要打斷你們的意思……”
他越說越覺得不對勁,心想跟謝挽打電話的明明是自己啊,怎麽搞得他這個當事人像是個旁觀者一樣?
祁謹本來沒理他,聽到他的這一串連環炮後,才緩慢地将視線放到了祁淮身上,略帶疑惑地“嗯?”了一句。
祁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手機現在正在書桌上放着離他八百米遠呢,他哪來的本事隔空挂電話?
挂了電話的是謝挽。他在說完那句意味不明的話後,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祁淮:……
此時仍是清晨時分,時針走到了絕大多數打工人開始新一天的忙碌的時分。而好死不死,幾位當事人全都不是打工人,似乎都有着無窮的時間在這裏耗着。書房裏是死一般的寂靜,祁淮簡直大氣都不敢出一個。等到祁謹将面前的那本書合上後,才慢悠悠地問道:
“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是誰?”
祁淮:“……我的一個朋友。”
祁謹點了點頭,不置可否。而後又想到了什麽一般,又問道:
“昨天家裏人叫你回來,你在外面磨磨蹭蹭到很晚才到家。是跟他在一起嗎?”
祁淮……祁淮莫名覺得從他被挂了電話後,祁謹問出的每個問題似乎稍微回答不慎都會當場死亡呢……
于是祁淮僵硬着笑着道:“不是……我就跟他是偶遇。我一直跟沈家那個叫沈知卿的關系不錯,我是拉他出來鬼混的。不知道為什麽能碰到他……”
“沈家?”
祁謹琢磨着這幾個字,挑眉道:
“前幾天出車禍的那個嗎?”
“……對。”
祁淮手指指尖無規律地敲擊着桌面,若有所思道:
“嗯,我聽說的。剛才電話裏,他說你跟沈家的人做了交易?什麽交易?”
祁淮:……能不說嗎。
祁謹卻像是根本不需要他回答一般,自顧自地接着說了下去:
“他讓你幫他追他?沈家年輕有為的家主也需要別人來幫他追人了?”
“……其實也不全是……”
祁謹卻已經拿起書桌上他剛才一直在翻看的那本書,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竟是要直接離開了。
在握上門把手時,祁謹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又把手放下,轉過身來背靠着門,雙手抱在胸前,再次露出了一個稱得上是溫和的笑來:
“他為什麽會向你問起我呢?他說是因為想我了,你覺得呢?你相信他嗎?”
本來以為終于送走這尊大佛了的祁淮突然被點了名,瞬間又回到了一級警戒狀态。
好奇怪的對話,他心想。
兩個人誰都沒有提到謝挽的名字,幾乎全程都在用“他”代替,但二人又全都心知肚明這個“他”指的是誰。
……小爺我可能真要被你害慘了,祁淮有些無奈地心想。
祁謹這次問了話後就沒了下文,似乎是真的在等着什麽回答一樣。于是祁淮也只能道:
“……我不知道。我對你們的一些事真的完全是一無所知啊,而且我跟他的關系真的很一般。這是不是有點太為難我了……”
祁謹垂下眸,長睫在晨光中輕輕顫動了一下,讓人想起振翅欲飛的蝶。
片刻後,祁謹才開口,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般,很慢很慢地說道:
“他懷疑車禍是我做的。”
祁淮猛地擡起頭來,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太緊繃以至于又出現了什麽奇怪的幻聽,怔怔道:“什麽?”
他有很多想問的,比如你怎麽知道,你憑什麽這麽說。但祁淮的大腦被各種信息沖擊得有些暈暈乎乎的,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态。只得機械一般換了個說法又重複道:“……為什麽?”
“誰知道。”
祁謹周身那股溫和的氣質瞬時間便完全消失殆盡,像是一個短暫的錯覺。等到他再次開口時,便又變成從前一貫的冷淡和漠然。
“為什麽呢?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會去動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但是他沒有一次信我,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說完後,祁謹又像是覺得在這些事情上浪費時間無聊又沒勁一般,看也沒看接收信息量過大而一臉懵逼的祁淮一眼。等祁淮回過神來時,空蕩蕩的書房裏便只剩下了他一人。
祁謹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