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自我折磨
第43章 自我折磨
琳琅看着房門, 眼神晦暗不明。
知書連忙問道:“這……我們該如何做?”
大夫嘆氣道:“這事還需她自己想明白,若是她一直将自己困于心境, 有再多人都救不了她。”
若是小姐此時在就好了……
知書抿着唇,她自然知道單原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解鈴還須系鈴人。
能讓阿漪走出來的,也就只有單原了。
除非單原親口說她不恨阿漪,否則阿漪是絕對不可能走出來的。
只是……
想到單家的下場,知書垂下眼簾。
她一直都侍奉在單原左右,自然清楚單原的性格。
要想讓單原原諒阿漪,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知書謝過大夫之後,一臉失魂落魄地看向天邊。
也不知道現在單原如何了。
如今皇後被禁足, 不允許任何人探望,但後宮到底還是有她的眼線,想見這麽一兩個人還是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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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看着底下的九皇女, 面上淡淡,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
“謝瑢,你恨我嗎?”
謝榕在下面跪着,垂首,眼中恨意滔天, 但嘴上還是淡淡說着:“女兒為何要恨母後?”
“你真的将本宮當成了你的母後嗎?你的生母是誰, 你不是很清楚嗎?”
皇後多疑, 她不會相信任何人,更別說是一個養女。
謝瑢清楚她在害怕什麽, 可她現在手中尚且沒有權勢, 無法跟皇後抗衡, 所以只能忍着心中的恨意, 對皇後道:“生恩不如養恩大,是母後一手将我帶大, 我不會忘記母後恩情。”
聽着這番話,皇後卻突然笑出聲,她看着謝瑢,嘴角揚起:“這話真應該也讓寧妃聽聽,自己辛苦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還真是讓人心寒。”
謝瑢垂眸道:“皇室中,本就不該講親情,這是母後教的。”
皇後一直盯着謝瑢看,最後也只是擺擺手道:“罷了,今日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兒臣告退。”
等到謝瑢離開之後,皇後身邊的丫鬟才輕聲道:“皇後娘娘,您真的相信九皇女說的話?”
“我自然不信。”皇後目光冷冽,“只是這後宮之中,能奪嫡的,也只剩下九皇女了,否則我如何會用她?”
剩下的那幾個,不是蠢貨就是殘疾,與謝瑢根本沒得比。
寧妃也真是好命,生了個好女兒。
丫鬟猶疑一瞬,還是開口道:“可是女皇陛下,一點都不像要把皇位傳給九皇女的樣子。”
皇後自然也看得出來,只是事到如今,有很多事已經由不得女皇了。
她嘴角微揚:“到最後,她沒得抉擇的時候,還是只能順着本宮布下的局走。”
“這位置,終究是我魏家的。”
……
謝瑢離開皇後的宮殿,她身邊的宮女立刻上前,輕聲道:“奴婢方才去見過寧妃娘娘了,娘娘她……不太好。”
謝瑢的眸光閃了閃,而後點頭道:“我知道了,走吧,先回去。”
寧妃的情況若是好才怪。
現在單家因為她當時的一封信,落得滿門流放,原本的依仗,現在也成了懸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把刀。
這倒也不怪寧妃,畢竟身在後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謝瑢低頭看着自己的掌心,目光沉沉。
終有一日,她會将這些權勢都握在自己手中,唯有這樣……她才能救下她想救的那些人。
又過幾日。
單家衆人已經開始起了內讧。
無非就是因為食物和水。
這樣的情形,魏晗烨見多了,所以如今倒也沒覺得有多新鮮。
畢竟都到生死攸關了,誰會在乎你是不是主子?只有能活下來的人才是贏家。
只是他原以為單原也會變成為了食物而大打出手的人,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單原十分冷靜,在休息的時候還會用一些路邊撿來的藤條和木棍做陷阱。
雖然十有九空,但兩三天能吃上一頓好飯,也好比一點食物都吃不上來得好。
只是這些東西依舊不夠衆人分,她幹脆将制作陷阱的法子教下去,讓所有人都學會,這樣衆人都開始制作陷阱,能捕捉到獵物的可能性也就大大提高了不少。
獄卒看着單原耐心教導的模樣,眯了眯眸子道:“以往可沒這樣的人。”
“若是有的話,以往的隊伍也不至于餓得全死了。”
“說的也是。”
當晚。
單原用陷阱抓到了一只兔子,只是這兔子不大,也只夠一人飽餐。
單府已經有人餓了很多日了,都垂涎欲滴地盯着她手裏的那只兔子。
單原只當沒有看見他們的眼神,将兔子宰了烤着吃。
單百萬又憔悴了不少,現在已經不見先前的儒雅随和了,走到京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裏逃來的難民。
看着這樣的父親,單原心中不難受都是假的。
她看着單百萬,輕聲道:“爹,您多吃點。”
“好……好。”單百萬低垂着頭,行動緩慢得宛若垂暮老人。
這一路上經常碰見黑店,魏晗烨又是魏家公子哥,身上自然是不差錢的,口糧就沒斷過。
單原也沒尋他要過吃的,都是自給自足。
沒食物就餓着。
這麽些天下來,就是魏晗烨都有些明白,為何會有這麽多人迷戀單原了。
她身上的一些特質,的确足夠讓人迷戀。
不過那也只是旁人。
魏晗烨別過眼,對獄卒道:“你們盯着,我去前頭探探路。”
“是,大人。”
單原餘光瞥見魏晗烨往前去,抿着唇,面色有些沉。
風餐露宿的日子當真是不好過。
如今天氣還算涼爽,再過陣子,就要入冬了。
到時候他們要如何過活?
在被餓死之前,他們恐怕要先被凍死了。
得盡快想辦法才是。
獄卒閑來無事,走到單原身邊問她:“單原,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是,不知大人有什麽事?”單原眼神淡淡。
但獄卒卻從中看出了些許不對勁。
若說她是性子冷,倒也不像。
她的眼神更像是……人走到最終之際的死寂。
獄卒一下子來了興致:“你們還得走多久,你知道嗎?”
單原垂眸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知道了,也許日子還有些盼頭,不知道,那就是要一輩子就在路上漂泊了。”
獄卒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像單原的人卻不多見。
她明明心中也是存了死志的,可又不知在想些什麽,竟就這麽渾渾噩噩地活着。
當真是有些怪。
單原擡眸看着獄卒,似是在譏笑:“大人這話說的,不論知不知道,往後的路都不好走,至少在年末,我們是絕對不可能到地方的。”
“很快就要入冬了,是否能活下來都尚未可知,就算是知道了路途有多遠又能如何?活不下來,什麽都是空談。”
她語氣中的意思很明顯。
她要活着,要活到流放之地。
獄卒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打量着單原:“你與我先前見到的人都不一樣。”
單原轉過臉,沒有去看他的眼神:“沒什麽不一樣的。”
不遠處,下人那邊突然傳來一陣驚呼。
轉頭看去,也不知是誰運氣極佳,竟是抓到了一只狍子。
宰殺之後随身帶着,也能放個兩三日。
至少接下來的兩三日都不用愁口糧了。
獄卒見她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轉頭過來,有些好奇:“你難道就不想吃?”
單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不是我的。”
不是她的,她自然也就不會觊觎。
獄卒意有所指道:“可你會武功,他們不過是一些普通人,只要你想,這東西也可以是你的。”
“大人今日的話,好像有些多了。”單原的眉眼已沉了下來,聲音有些冷,“不論如何,他們也是人,也想活着,至于誰能活下來,各憑本事,而非仗勢欺人。”
獄卒再一次對她刮目相看。
等魏晗烨回來的時候,獄卒将此事告訴他,有些好笑道:“這丫頭竟然跟我談什麽各憑本事,都活不下來了,還有什麽可談的?”
魏晗烨沒有表态,只是警告道::“日後不要再找她麻煩。”
獄卒扯了下唇,到底還是無奈點頭道:“知道了。”
再度啓程的時候,單原攙扶着單百萬往前走。
前幾日單百萬不小心在林中摔了一跤,腳崴了一直到現在走不動道。
魏晗烨說什麽都不願意再停下來休息,單百萬也只能忍痛走着。
時間一長,腳上的傷也就越來越嚴重。
一直這樣下去的話,等到了地方,只怕是殘廢了。
單百萬一直沒說,單原也特地沒有去關心,父女二人都十分默契地想要裝作忘記這件事,也好讓自己不是這麽難受。
……
阿漪的郡主府中,這幾日來了幾位女乾元。
據說是女皇賞賜的。
琳琅看着這幾位女乾元,不由得皺眉道:“女皇陛下突然賞殿下這些乾元做什麽?”
知書也覺得有些奇怪,但一方面又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若是阿漪能借此機會忘了單原的話,日後也就不必再為情所傷了。
阿漪正喝着羹湯,聽說女皇的賞賜來了,頭也不擡地開口道:“送到庫房去就好。”
琳琅猶豫一下,還是小聲道:“殿下,這些……怕是送不到庫房去。”
聞言,正喝着湯的阿漪才總算是擡頭,不解地看着琳琅:“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東西很多?還是太大了庫房放不下?”
琳琅扯了下唇,最後才小聲道:“是人。”
“既然是仆人,那就由你安排。”
用乾元來做仆人,這實在是有些奢侈過了。
“殿下,不是仆人。”
阿漪總算沒了耐心,放下手中的羹湯,不耐煩地看着她:“支支吾吾的做什麽?到底是什麽東西。”
“咳,是幾位乾元,現在正在屋外候着。”
乾元?
阿漪怔了一瞬,随即就明白了女皇的用意。
應當是自己前幾日在殿中說燎原期難以度過,故而劃傷自己的手,以此來度過燎原期。
女皇這是當真了?她應當知道這只是借口才對。
不論如何,阿漪都不會收下這幾個乾元。
“送回去,我不需要這些乾元。”
阿漪會拒絕,這本就在琳琅的意料之中,當即便點頭道:“是,屬下知道了。”
只是她剛走出去,沒多久就聽見外面一陣鬼哭狼嚎。
“還求重華郡主不要将我們送走!”
“我們幾人會好好伺候郡主左右的!”
“……”
幾人一聲又一聲,阿漪都懷疑府外的行人是不是也能聽見了。
她有些受不住了,便讓琳琅進來。
“你不會直接将人給趕走嗎?”
琳琅小聲道:“殿下,這些人是女皇送來的,您要是直接将人趕走的話,女皇也會馬上知道的,明日說不定就又來另外幾個了。”
阿漪直接将人送走,女皇估計會以為她是不滿這幾個人的模樣。
阿漪一聽,也覺得有些道理,到底還是煩躁地擺擺手道:“随便将她們安置在後院,沒事不要出來。”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等琳琅将人安排好了之後,就進來跟阿漪通報。
此時阿漪正在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目光怔怔,有些出神。
“殿下,怎麽了?”
阿漪抿了下唇,看向窗外:“前幾日,我讓你去打聽單原的消息,如何了。”
果然還是放不下。
琳琅無聲嘆了口氣。
“探子前幾日就傳來了消息,單女郎過了蓮州,還有一件事……”
她似是在猶豫要不要将這件事告訴阿漪。
阿漪皺眉道:“你最近怎麽越發不直率了?”
還不是擔心你難過麽……
琳琅垂下頭,聲音幹澀:“姜夫人,去世了。”
姜淑雲?
阿漪腦海中浮現出她的臉,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
姜淑雲待她也算不錯,因為是單原所喜歡的人,所以她也将自己當女兒看待。
除卻剛開始,她不同意她們二人婚事之外,其他時間,姜淑雲都待她極好。
可現在她卻死了……
阿漪咬着下唇,眼淚不受控地落下來。
若非她在大婚上揭開當年真相,姜淑雲也不會……
“殿下,您別太難過,人各有命,姜夫人……也不會想看見您這個樣子的。”
阿漪沒說話,只是搖頭,沙啞道:“你先出去。”
琳琅猶豫一下,終是應了一聲好。
門剛被關上,阿漪的身子便劇烈顫抖起來,癱軟倒在茶桌上,掃空了桌上的茶具。
耳邊是姜淑雲的聲音。
“你為什麽要害我們?阿漪……阿漪,你為什麽不說話?你擡頭呀,你擡頭看看我啊。”
阿漪顫抖着擡頭,只見一張面目全非的臉正盯着她,張着血盆大口責怪她:“看見了嗎?都是因為你啊,都是因為你,我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