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誤會
誤會
他醞釀着在花前月下應該說的話,而蕪茵心裏只有她剛剛做過去的題。意識到這一點,他腳步不禁停住,牽着她的手向下看。蕪茵見他腳步停了,自己也停下來,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圈兒才仰頭對上他的目光。
從別墅區到東湖要走一段時間,她想閑着也是閑着,不如趁有網絡的時候刷幾道題。然而眼前的人正一言不發地盯着她,他站在常青樹的影子下,不知是在想什麽,在她再次低頭的瞬間,擡手拿過了她的手機。
淩晨的湖邊空無一人,只有光禿禿的柳條随着冷風搖晃。蕪茵縮了縮脖子,望向一片濃黑的湖水。夏天的夜晚湖邊的建築會整晚亮燈,映的湖水泛起層層波光。這個季節湖水在晚上都是黑漆漆的,一眼望過去什麽也看不到。
也不知道賀知延為什麽非要在這個時間出來散步。
沒了轉移注意力的東西,她眼皮開始打架,終于下定決心扼住他牽着她的手。
“太困了,我們能明天再散步嗎?”
她嘆了口氣,倚着他的手臂坐下來。賀知延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裏,在微弱的燈光下低頭看她的臉。蕪茵的脖頸上圍着條寬大的羊絨圍巾,下巴也幹脆縮進去,沉重的眼皮向下墜,好像再多一秒就睡着了。
“茵茵,你失眠的時候不是喜歡一整晚都在湖邊散步嗎?”他捏了捏他的掌心,語氣淡淡的,“這才剛剛出來。”
蕪茵的眼睫緩緩動了動:“可是我現在沒有失眠。”
她揉了揉眼睛,困的眼皮也掀不動,又補充一句:“而且現在是淩晨叁點。”
紀珩和她夜爬白鶴山,爬了一整夜她都沒有抱怨。她還在日記裏寫山頂的日出多麽震撼,打算明年再爬一次。輪到他,就是走不動,睜不開眼了。他手掌不由得動了動,看向倚在他手臂上合上眼的人,略微彎腰靠近了她的臉。
“茵茵,不想散步的話,我們去爬山怎麽樣?”
蕪茵原本已經閉上眼睛,聞言睜開眼與他四目相對。她沒說話,确認他沒有在開玩笑以後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她幾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往外抽出了被握着的手,插到了自己羽絨服的口袋裏。
“……賀知延,現在是淩晨叁點。”
“我們真的要淩晨叁點去爬山嗎?”
散步以蕪茵在石凳上倚着他睡死過去結束。
原本她在別墅的作息一直保持着晚十早六,因為半夜被人拖起來散步,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一點。賀知延白天不在別墅,她習慣起床後洗澡,只将浴巾簡單地一挽就走出了浴室。坐在沙發上的人聽到聲音擡頭看了一眼,繼續低頭翻着手中的A4紙,聲音微微上揚:“茵茵,你換洗的衣服呢?”
蕪茵見到他還在這裏有些意外,她停頓一下,擡頭道:“放到髒衣籃裏了,怎麽了?”
賀知延目光掃過紙上的幾行字。叁年前的四月十二號,蕪茵的外套在出板報時撒上了一些顏料,紀珩将她的衣服抱回去洗了個幹淨。她在這段話的末尾畫了一個跳着舞的小熊圖案,顯然對這件事非常滿意。
洗個衣服而已,誰做不到。
他氣定神閑地将這頁紙疊過去放起來,起身走到她的身側。蕪茵正擦着滴水的頭發,見他直直地往自己身後走,随之跟了過去。他摘了腕表放到一旁,俯身從髒衣籃中拿起她的毛衣。蕪茵正疑惑,只見他目光順着地上一圈看過去,伸手摸向旁邊的小盆子。
蕪茵眉頭一皺,連忙伸出手擋住他。
“你要洗衣服嗎?”她聲音一滞,“但是不是有洗衣機嗎?”
即使她偶爾忙的時候沒有及時把髒衣籃的衣服放進洗衣機,每天打掃的阿姨也會将衣服放進洗衣機洗好然後晾起來。
賀知延瞥她一眼,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越過她拿起了那個小盆子。蕪茵提了提自己的浴巾,深吸一口氣,擋在他身前拽住小盆:“如果你非想洗衣服,那些洗就洗了,但是內衣褲還是我自己來吧,我……”
她話沒說完,小盆就被人奪到了手裏。
賀知延将襯衫的袖口挽上去,瞥了她一眼,語氣不鹹不淡:“茵茵,你節省時間做你的題就好。”
“你現在不是很喜歡做題嗎?”
他說完便擰開水,從一旁的置物架上拿下她的內衣清洗液。蕪茵剛要出聲阻攔,只見他手掌浸入盆中,将內衣清洗液搓起了泡沫。盆中的水又多了一些,他撈起她的內衣,捏着兩根細細的帶子到手心裏。
浴室的暖光籠罩在他身上,亮着燈的鏡子周邊有着淡淡的光暈。
蕪茵怔了怔,她一邊用毛巾擦着頭發上的水,一邊看向他的動作。賀知延捏着手中薄薄的那片布料,透過鏡子看向她有些戒備的神情,嗤了一聲:“放心茵茵,我會盡量洗幹淨,就算比不上別人洗的。”
“……”
賀知延到底在說什麽——從昨天開始,他說的話她一句也聽不懂。
蕪茵原先還打算阻攔,聽着他似乎蘊含着嘲諷的語氣,于是将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她擔憂地看了一眼白色小盆,轉身走出了浴室。今天起床有些晚,她要把落下的題目都補回來。賀亭抒早上還送了兩套模拟題來,她決定計時做一下看看。
書房和浴室隔得很近,開着一條門縫能聽到那裏的水流聲。她将門關嚴,只做了兩頁題手機便響了起來。今早醒後她就發現別墅裏突然有了手機信號,屏幕上此刻跳躍着賀亭抒的號碼。
她擱下筆接起電話,聽到那邊她有些抓狂的聲音傳過來。
“茵茵,你讓賀知延接電話,他的手機一直沒人接,”那邊的聲音猛然提高,“他早上回家把我房間的一瓶香水拿走了,那個香水是我自己亂調的,搞不好會毒死人,他不是拿去送給你了吧?”
“沒有,先不說這個。”蕪茵聽着浴室的水流聲,聲音停了停。
“亭抒,賀知延最近是不是生意上有不順利的事情?”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看向門口的方向,“他從中午就開始洗我的衣服,洗到現在,也不說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