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視線
視線
連日的暑熱讓來工地的人漸漸少了起來。賀亭抒站在工地外的臨時工棚抽煙,她伸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側頭看向買好盒飯坐在棚子底下吃飯的工人。方序意在她身邊用手擋住曬到她側臉的陽光:“亭抒,我在這裏就好,你進去吧,外面太曬了。”
“不用,我等陸硯懷過來。”賀亭抒沒看他,把煙随手碾滅。
方序意一聽到陸硯懷的名字,眼眸瞬間沉了下去,像覆上了一層暗沉的灰。他還沒說什麽,就見陸硯懷的車開到了路邊。
賀亭抒幾步走上前,伸出手臂挽住從車上下來的人:“說好幾點到,又遲到了。”
“抱歉,陸問岚今天又從補習班逃跑了,我剛剛把他抓回來,耽誤了一點時間。”
“這小子和我小時候挺像的,”賀亭抒挑眉,“你把他交給我養,我保證把他養好了。”
陸硯懷聞言,唇角好似輕輕動了動:“我暫時還不敢冒這種風險。”
方序意也上前,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走路走的太急,兩步跨上去就踩到了身前人的腳。兩個人的影子疊在了一起,他的腳步猛然頓了頓,擡頭看向陸硯懷,聲音瞬間輕了不少:“不好意思陸哥……我不是故意的。”
賀亭抒叫他陸哥,他也跟着這麽叫。見賀亭抒看他,他聲音又軟了幾分:“亭抒,對不起,陸哥不會生氣吧?”
陸硯懷并未介意,他目光掃過方序意的臉:“沒事,序意,你也進來吧。”
屋裏有空調,算得上涼爽。賀亭抒倒好了茶端給他,自己懶洋洋地躺到了沙發上。陸硯懷對她的睡相還算了解,正要從沙發旁拿起毯子扔到她身上,一旁的人就已經主動拿過了薄毯。方序意拿起毯子輕輕蓋到賀亭抒的腿上,自己站到了一旁:“陸哥,你們聊,我在外面就行。”
“沒事,我們不會說什麽商業機密,”陸硯懷玩笑道,擡頭瞥向他額上的汗珠。現在的氣溫快突破三十六度,人在外面和要烤化了差不多。賀亭抒卻全當沒看見他這個人,側着身子看着自己的手機,随後靠着沙發坐了起來:“茵茵一會兒來給我送飯,這麽熱的天,她堅持要過來。”
蕪茵好像不喜歡欠別人什麽,自從她去警告邬立梅以後,蕪茵就想方設法地送些東西給她。大概是知道她什麽都不缺,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過來送飯。
她是愛吃蕪茵做的飯,只不過每次賀知延都要在她吃飯的時候在一邊陰陽怪氣,她實在懶得聽。
聽到蕪茵的名字,陸硯懷的手指動了動。上一次的事情之後,他沒有再和蕪茵見過面。放暑假以後和她見面的機會并不多,他最近一次聽到她的消息是在賀知延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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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未說話,擡眼卻看到賀亭抒饒有興致的神情。這種目光似曾相識,一旦賀亭抒覺得什麽事情特別有意思,她就會用這種眼神看人。說話間,她輕輕側身,手臂壓在了他肩上:“說實話,你是不是對蕪茵有點意思?”
方序意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她觸碰陸硯懷的那只手上,轉過臉後目光立刻陰沉下來。他沉默片刻,收緊了手掌,低頭自己倒了一杯茶,推向賀亭抒的面前:“亭抒,喝點水。”
“你指的意思是?”陸硯懷垂眼,把她要摸到他胸膛上的手移開,語氣淡淡,“我确實很欣賞蕪茵,她是個很有韌勁兒的女孩。”
陸硯懷對待男女關系很慎重,從不輕易談論起某個女孩。賀亭抒擡頭,像是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了然于胸。她靠會沙發的靠背,從他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卻沒點上:“陸哥,賀知延對蕪茵不是一般的上心,可能是蕪茵的脾氣秉性特別對他的胃口。我只是先提醒你一下,賀知延就是條瘋狗。你看着他對你客氣,但你要真動他的東西,他會把你咬死。”
陸硯懷低頭喝了一口茶:“哦?”
“你今天過來的時候看到施工的地方了?總之別投就對了,明珠山莊沒什麽意思,想要盈利還得數幾年以後,把錢投去來錢快的地方吧,”賀亭抒仰頭,“霍逐非要投,我攔不住。但是你應該對房地産沒什麽興趣。”
她話音剛落,外面的門就被敲了敲。
賀亭抒知道是蕪茵,從沙發上跑下去打開門,迎面對上賀知延的目光。她怔了怔,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她索性直接略過他的臉,伸手拉起蕪茵的手:“茵茵,這麽熱的天你還過來,你叫別人送過來就好了。”
蕪茵的目光看向坐在沙發旁的陸硯懷,進門的動作有些猶豫。
上一次的事情看得出賀知延很介意,她現在盡量避開了與陸硯懷的接觸。所以有幾次他打來的電話她甚至沒有接。想到這裏,她就有些心虛,看向他的目光帶了些歉意。
陸硯懷擡頭看向她的臉,握着茶杯的手輕輕一停,随後就被擋住了視線。
賀知延擋在了蕪茵的面前,他居高臨下地看他,慢慢地握住了蕪茵的手。
陸硯懷移開目光,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茶。
他伸手攬過蕪茵的腰身,和她一起坐到了對面的沙發上,語氣慢條斯理:“沒想到陸總也在,亭抒這裏比我想的要熱鬧一些。”
他的手緊緊扣住蕪茵的腰身,擡眼看向陸硯懷。二人的目光恰在此處交彙,他手指摩挲着蕪茵的手掌,淡淡道:“陸總,茵茵這幾天身體不太舒服,一直在休息。聽亭抒說你問起過茵茵,我就先替茵茵謝謝你了。”
賀亭抒低着頭,冷笑了一聲,拿起了筷子。
方序意在一邊給她倒水,小聲提醒道:“亭抒,你吃慢點,會噎着的。”
蕪茵即使再遲鈍,也能感覺到氣氛有微妙的變化。她看向陸硯懷,又快速移開目光,抓緊了手中的包。
裏面的單間門似乎開着,她低頭湊向了賀亭抒:“亭抒,我們到裏面去吃吧,我有點話想單獨和你說。”
賀亭抒立刻端起了飯盒,拉着她的手就向裏走去:“茵茵,正好我也有點事想問你,你上次說的那個……”
二人的聲音随着她們向裏走的動作漸漸變小。方序意下意識想跟着賀亭抒向裏走,腳步又頓住,看着她走向裏面的單間。
賀知延起身扣起了西裝下擺的紐扣,聲音平淡,唇邊卻多了一絲笑意:“陸總,先失陪了,我去看看茵茵。”
賀亭抒本還要鎖門,門要關上的瞬間被一只手擋住。賀知延手掌擋在門縫中,握住了賀亭抒卡在門把手上的手腕,不過輕輕一推,輕松地将門打開來。
“亭抒,到外面去吃,沒有讓客人自己待着的道理。”賀知延将她向前一帶,關上了房間的門。
他身形擋住了門前的鎖,于是她向前逃無所逃。蕪茵聲音頓了頓,剛剛張開嘴,就被他壓着手腕扣到了懷裏。
她的臉撞到他胸膛上,不禁伸手摸了摸:“…怎麽了?”
“茵茵,我們這幾天沒有見面,我以為你會最想看我的臉。”賀知延聲音淡淡的,卻好像夾雜着一絲別的意味。蕪茵覺得他雖然說話一向平和,但話裏像是總有些別的意思,要細細揣摩才能懂。
他呼吸近在咫尺,低頭捧起她的臉。
“我看着你呢,”蕪茵有些不懂他的意思,手撐在他的胸膛前,眼睛看向他,輕聲道,“你最近怎麽了?”
紀珩坐在樓梯間裏,把新的身份證遞給她,又貼着她坐過去:“茵茵,看。”
身份證上的照片意氣風發,只是名字又變了。她嘆了一口氣,手撐着下巴:“終于可以跟着阿姨姓了,我以為你會連名字也改了。”
“才不,這個字是你給我起的。”紀珩低頭道。
珩者,佩上玉也。紀珩的母親第三次被家暴以後,終于下定決心離婚。她讓紀珩自己選擇一個新的名字,他就随口問起身邊的蕪茵。
蕪茵以為他在開玩笑,但還是想了想,認真回答了:“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蔥珩。就用珩這個字吧。”
之後他的身份證上就變成了這個新名字。
“茵茵,你最近怎麽總是看你後面那個新轉學的男生啊。”紀珩貼着她,看向她的手指。
“他長得真的有那麽好看嗎?”他氣息一滞,也不嫌熱,硬是将蕪茵拉着貼在自己手臂邊坐下來。
“我哪有一直看他,”蕪茵用手扇了扇風,無奈地看向他的眼睛,“你最近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