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撞倒
撞倒
蕪茵怔了怔,她看向他的眼睛,确認他不是在開玩笑以後,要下床的動作停住了。猶豫了幾秒,她坐了回去。只是內褲還濕噠噠的貼在腿根,她屈腿脫了下來,轉頭看向他:“……那我去洗一下內褲。”
賀知延擡頭,像是因為她的反應而覺得有趣:“怎麽不問為什麽?”
因為你給的太多了,蕪茵心裏想。那麽多的錢,她也不是不能接受金主有什麽個人癖好。不過蕪茵當然不能将這話說出口,就像之前賀知延問過她還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她也不能如實回答一樣。
除了手術費以外,她最想要的可能是編制。
蕪茵從床上站起來,腿卻驀然一酸,随後被身後的人抱住了。賀知延彎腰将她抱起來,低頭靠近她的耳畔:“茵茵,我陪你洗澡。”
陰雨持續了兩天,還沒有要停的架勢。平江今年梅雨季的降水量超出往年不少,空氣也悶熱潮濕。賀亭抒從戲園子裏出來,直接開車到了霍逐在珠山的別墅。珠山現在豐林樹茂,空氣格外好。她上了二樓的露臺,只見霍逐正躺在吊椅上打游戲,一旁的陸硯懷正在茶桌邊倒茶。
她将包一扔,踢了霍逐一腳,自己擠進了吊椅裏。
“你不是要和喬裕一起去收拾那個瘋婆子嗎?”霍逐被她擠的坐到了一邊,“出師不利了?用不用我借給你幾個人充充場面?”
‘不用,賀知延會安排的,”賀亭抒慣例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含到嘴裏,“喬裕辦事很踏實,就是可惜做了賀知延的秘書,大材小用。蕪茵那個癫婆媽哪還用他出手,我明天到她家去吓唬吓唬,保準她再也不敢在平江露面。”
“女俠啊,”霍逐一邊低頭打着游戲,一邊道,“我挺喜歡那個女孩的,等什麽時候她和賀哥斷了,你和我說一聲。”
陸硯懷手中翻書頁的動作一停。
“你?”賀亭抒按動火機,唇角勾起一個笑,手掌撐着臉看向霍逐那一頭黃毛,“你是處男嗎?”
霍逐聲音一頓,他擡頭看向賀亭抒:“……不是,有罪嗎?”
“唯一的優點都沒了,你拿什麽追別人?”賀亭抒對着天空吐了一口煙氣,“還是省省吧你,下輩子重新投胎,投一個清清白白的處男之身再提追人家蕪茵的事情。”
霍逐幾下結束了游戲,顧不得隊友在耳機裏罵人的聲音,正襟危坐道:“那賀哥怎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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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亭抒聞言哼笑一聲,像是覺得他的問題很幼稚。她從包中拿出手機,翻了翻找到最下面一個號碼,擡手就撥了出去。霍逐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剛準備問出口,就見賀亭抒夾着煙,懶洋洋地對着電話那頭問了一句:“賀知延,你是處男嗎?”
一旁的陸硯懷喝下一口茶,閉上了眼睛。
聽着那邊挂斷的聲音,賀亭抒将手機扔回包裏。霍逐驚的說不出話,連忙朝着她豎了一個大拇指:“你怎麽敢的,賀亭抒。”
“有什麽不敢?”
“你怎麽整天和賀哥過不去,我感覺他挺好的,”霍逐向後躺去,又問道,“賀哥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你把這個問題裏的稱謂換換,”賀亭抒擡頭道,“你把賀知延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這個問題換成賀知延到底是什麽品種的狗再問。”
“有沒有那麽誇張啊,”霍逐聽到她的形容笑了一聲,湊到她臉前,滿臉期待道,“那我呢亭抒,你覺得我像什麽狗狗?”
“你呀?”賀亭抒瞥他一眼,“比格吧。”
“……”
陸硯懷聽着他們兩個人打鬧的聲音,合上了手中的書。賀亭抒和霍逐其實算是被這個圈子巧妙排除出去的人,雖然不用明說,但關于這一點每個人都有着微妙的默契。霍逐是個不成器的富二代,成天想着拿他老子的錢創業投資,結果一年賠了八千萬,把合夥人坑得差點吐血。
至于賀亭抒,她以領先同齡人三十年的精神狀态被同階層的貴太太和貴小姐敬而遠之,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會突然拿起叉子戳到別人眼睛上。
偏偏這兩個人,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黏着他。他想到這裏,擡手揉了揉眉心。
“亭抒,上次開的藥吃完了嗎?”陸硯懷低頭道,“精神心理科開的處方藥都需要禁酒,如果服藥的同時還在喝酒,精神狀态只會越來越糟糕。”
“我的精神狀态不是因為沒吃藥造成的,”賀亭抒将煙碾滅,向後倚到吊椅裏,“是因為沒有人做愛。”
陸硯懷低頭輕吸一口氣,将手中的書放回到桌子上。
賀亭抒看着他的反應,興致勃勃地湊上去:“陸哥,你和我做?”
“愛莫能助。”
賀亭抒哼笑一聲站起來,她走到露臺的欄杆前,望向被雨霧籠罩的珠山。看了一會兒,她把玩着手中的火機,卻沒有回頭,聲音一反常态的平靜了許多:“有句話說在前面,明珠山莊的項目你們都不要投。”
霍逐從手機中移開眼,擡頭道:“啊?我還打算投來着,多好的項目啊。亭抒,你是不是想自己偷偷發財啊?”
“發你個鬼,”賀亭抒回頭瞥他一眼,“總之話我就說到這裏,愛聽不聽。”
她說完便走回吊椅前拎起了自己的包,自顧自地向外走去。靠山別墅,空氣異常潮濕,走過來的時候煙似乎也濕了。她夾着沒點燃的煙走到樓下,擡頭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氣。停頓幾秒,她擡手将潮濕的煙折成兩段含到了嘴裏。
這該死的天氣。
蕪茵将辦公室的門鎖好,剛下晚自習,樓道上都是學生叽叽喳喳的哄鬧聲。陸問岚背着書包在辦公室門口等她,見蕪茵走出來,他連忙上前湊了湊,一副讨好的模樣:“老師,我和你一起走行嗎?”
蕪茵手中還拿着沒批完的單元檢測卷,她看着陸問岚帶着些哀求的神情,低頭翻了翻手中的卷子,一邊向樓梯口走:“還沒有批到你的,想看也看不了。”
陸問岚跟着她,殷勤地拍了拍牆壁。聲控燈瞬間亮起來,蕪茵回頭看他一眼:“你家長來了嗎?”
陸問岚被問的心虛了一下,他搖了搖頭:“老師,外面太黑了,你就和我一起出校門嘛,你上次還送林樂心到路口了呢,我都看見了。”
蕪茵嘆了口氣,将試卷都裝到了自己的包裏:“好,就到門口,不許到處亂跑。”
天陰陰沉沉的,有零星的雨絲落下來。蕪茵撐起傘來,和陸問岚一前一後地從教學樓前的小路走到學校門口。這個時間學生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燈熄了一半,蕪茵晚上視力有些弱,她不禁回頭叮囑陸問岚小心路上的水坑。
學校門外靠牆處鋪設的師生專用道上還沒有積水,她帶着陸問岚走上去,對面大車的車燈一晃。她下意識用雨傘擋住面前的燈光,也正好擋住了她的視線。陸問岚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拔腿就要跑,四周的車聲讓蕪茵心神一緊,尖銳的鳴笛聲傳來,她跑下去一把拉住陸問岚的手臂,自己猛然被撞到了地上。
“老師!”陸問岚一怔,甩下書包和雨傘,慌忙蹲到地上,“老師,你沒事吧?”
蕪茵被撞到了沿路鋪設的石塊上,膝蓋重重地磕了上去。包中的試卷灑了一地,她眼前一晃,有幾秒鐘的大腦空白,随後用手臂撐在地上坐了起來。她擡頭先看向陸問岚焦急的臉:“我沒事,你有沒有磕到?”
話音剛落,她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腿上的疼痛,手掌不由自主攥起來。
陸問岚怒氣沖沖地站起來,一句“你到底是怎麽開車的”這句話還沒罵出口,就見對方已經下了車。他看到對方的眼睛,腦袋一縮,立刻蹲下湊到了蕪茵身邊,小心地靠着她,聲音弱弱的:“老師,我扶你起來。”
陸硯懷下了車走到兩人面前,眉頭緊緊皺起。這裏的路燈壞了,加之又在下雨,能見度極低。蕪茵和陸問岚從黑暗中猛然竄出來,他來不及躲避,只能立刻打方向并剎車,還是将人蹭撞到了路邊。
陸問岚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看向蕪茵的膝蓋。她膝蓋撞破,正向外流着血,連衣裙上都沾上了膝蓋上的血絲。陸問岚急出了哭腔,一邊扶着蕪茵的手臂,一邊怒目看向陸硯懷:“叔叔,你看蕪老師的腿。”
陸硯懷冷淡地瞥他一眼,彎腰低頭看蕪茵的傷處。小腿的腫脹淤青不算,膝蓋上的傷口正流着血。長裙裙擺沾着地上髒污的雨水,蹭到了她有些腫脹的膝蓋內側。他眉頭緊皺,用手帕先輕輕擦去了她傷口附近的雨水,聲音輕了一些:“蕪老師,抱歉,我先帶你到醫院。”
蕪茵也只是在被車蹭到的瞬間被吓的臉色蒼白了一些,現在已經好了很多。她擺了擺手,先将自己身邊散落的試卷收起來塞到包裏,扶着陸問岚的手要站起來:“不用了,只是破了點皮,沒事。”
雖然這麽說着,但腿間的痛楚還是讓她小腿一彎,陸硯懷擡手就扶住了她的身體,側眼看向一旁正欲伸手的陸問岚,聲音冷冷的:“你滾過去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