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55
chap.55
迪倫因此确認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是遠航號的船長迪倫·林奇,他從來不是什麽約瑟夫·哈特福德,也并不是西緒的朋友。
或許當他親口說出遠航號這三個字開始,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但那并不重要,在他決定救下馬克和西緒的生命時,朋友這個詞就變成了毫無意義的存在,他寧願徹底和西緒沒有關系,也想要救下他的生命。
他想要為一個朋友付出時,從未在意要從朋友這裏得到什麽回報。
西緒想了很久,最終他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世界即将陷入一片黑暗,無論什麽都拯救不了。我希望遠航號離這裏越遠越好,因為遠航號沒有必要因為這場已經注定了的災難而搭上自己的一切。”
這與迪倫所想的答案完全不同,但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迪倫曾想過如果西緒信任自己,那他就會讓遠航號來到馬耳島上,如果西緒并不信任自己,他會想着遠航號距離馬耳島越來越遠,畢竟人類總是懼怕奇詭。
所以即便這個答案是在迪倫的意料之中,但迪倫還是想要詢問清楚,“是因為你覺得我是奇詭,所以你在抗拒我的幫助,對嗎?”
“并不是。”兩人雖然并未明說,但西緒已經讀懂了迪倫的意思,迪倫那雙有些哀傷的眼神似乎在訴說着自己拒絕他是否是因為怕遠航號給馬耳島帶來災難,即便他們已經是朋友了,但是自己仍然認為立場不同,所以他們的關系也就對立嗎?
有些話本不該說,有些話本可以瞞到死也不說出口,像誤會那也就誤會吧,但西緒還是無法對抗迪倫那雙失望的眼睛,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失望的眼神了。
即便在說出那句話時,西緒已經做出了簡單解釋,但迪倫并沒有完全相信,他以為這是西緒找的借口。
于是西緒強調道,“月亮女神身為四神之一,如果祂隕落了,即便只是舊神的殘骸也遠遠不是遠航號能夠對抗的,遠航號不過是一個排名在第八位的奇詭罷了。即便其他人不清楚排名的水分,但我很清楚,遠航號并沒有對這個世界造成什麽大的危害,它的力量也無法對抗真神。”
“所以你是在擔心我嗎?”迪倫因為這個想法而思緒複雜。
自己是奇詭,為什麽身為月神教會的聖子會擔心自己的安危?西緒可以擔心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類,可他絕不應該關心一個奇詭的生死。
在所有人恐懼遠航號帶來的災厄的時候,只有西緒在乎遠航號會不會受到什麽危險,那是真神的力量,不是一個奇詭能夠對抗的。
迪倫開口,即便所說的話是非常殘酷的現實,“即便我不想承認,我的身軀早已活過了上百年,我的靈魂甚至沒有像你們一樣牢牢地被封鎖在軀體當中。假如奇詭是一切區別于人類的異常,那我覺得我已不是人類,我現在的存在是與你們對立的那一邊。這樣的存在,如果就這樣死去,不也是一種好事嗎?我不想在迷霧當中就這樣昏昏噩噩地度日,直到有一天突然後悔,我沒有前往這裏救下我的朋友們,馬克,還有你,是我在馬耳島上的朋友,即便我再混沌,我也絕不是就這樣看着你們離開我的世界卻連眼淚都不會掉落下的人。”
西緒看到了迪倫眼角的一滴淚,他輕輕地拭去了迪倫的這一滴眼淚。
西緒看到過因為失去親人而嚎啕大哭的孩童,看到過因為與戀人分別而啜泣至死的戀人,看到過因巨大災難而恐懼哭泣的人類。
但從未有這麽一滴淚從西緒的心髒邊劃過。
“我的船長,因何而哭泣呢?”不知道迪倫的這滴淚是為自己而流,還是看到生命即将消散時卻無力救出他時所留下的那滴無能為力的眼淚。
迪倫卻比西緒所想的更加偉大,他擦去了自己臉頰上留下的淚痕,堅定地說道,“我這滴眼淚并非是因為我無能為力而流下,我清楚地知道了我至少能為你們做點什麽,哪怕是英勇地赴死也遠比就這樣看着你們消散在我眼前更好。”
“逝者已逝,生者為生。何必因為我而浪費你如此美好的生命?”西緒意識到了,甚至在很早之前他就意識到,即便迪倫的身份是奇詭,可他擁有一顆比人類還要完整的心。這顆完整的心讓迪倫變得更像人類,也擁有了更完整的人格,他也一直自诩為人類。
這是多麽神奇而又上天恩賜的一件事,讓人擁有了奇詭的強大和近乎永痕的生命,同時也讓他擁有了柔軟的人格,可以去領悟幸福,可以去獲得璀璨的人生。
“迪倫,對你來說,我們的生命不過是從那樹上落下的一朵花吧,它最終會掉落在泥土之上,會因為時間的吹拂成了一片灰燼,微風吹過時讓你回憶的那灰燼終究化成塵一般消散,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對你來說就是這樣了無痕跡的存在,你何必因為我們搭上你的一生?”西緒知道自己即便再無希望也想要留在馬耳島上駐守到最後一刻,為馬耳島獻上自己的一切,但他卻不想迪倫這樣去做。
迪倫眼前突然湧現了畫面,他想到了自己就站在一片櫻花樹下,有一朵櫻花正從那枝頭一搖一晃地掉落下來,卻并不像其他櫻花一樣從自己的面前掉落到地上,而是直直地蓋住了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眼前只剩一片粉紅色,當他捏出那片櫻花時,他感動于櫻花的美麗,同時別惋惜那短暫易逝的芳華。
于是,迪倫做了決定,他想要将這片櫻花制作成标本永久地留在自己身邊。
迪倫回答,“我會想,既然泥土無法留住這片花瓣,那我就給他更美好的環境,讓他更美麗地成長。即便要付出的代價是可能讓我那傾斜的身體倒在那滿是污泥的泥土之上,并不重要,為了美麗的花朵成長,付出一些汗水、淚水和髒污又算得了什麽呢?”
兩人都并沒有直白地去說想法和自己的表達,但都隐晦地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對方所傳達的那種感情遠比他們所想和所認為的更加深刻,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直白地談論而是加以隐喻。
于是各自都閉口不談,似乎只要閉口不談便不存在了。
“我們盡快想辦法離開這裏,我也會盡快讓遠航號來到馬耳島,雖然我現在仍然不知道遠航號能做些什麽,但至少在月亮墜下時能延緩月亮墜下的速度也是一件好事。”
迪倫卻有了不好的猜想,假如月亮墜落沒有任何的挽回餘地的話,或許遠航號是見證左烏從存在到滅亡的唯一存在了,他是唯一能夠帶着這裏所有人存在的記憶而離開的。
遠航號上的迪倫船長先是前往了控制室詢問黑貓,“我想要前往馬耳島,你知道怎麽走嗎?”
黑貓興奮地說道,“你終于想起了要征服人類世界嗎?”
為了調動黑貓的積極性,迪倫并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意圖,而是開始胡編亂造,“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需要前往馬耳島,所以你知道如何将遠航號開到馬耳島嗎?”
黑貓發出桀桀的笑聲,“我只是一只黑貓,完全看不懂航海儀,更不知道您說的馬耳島在哪裏。”
這就完蛋了,另外3位船員也不像是會開船的樣子。
布克斯一個炮手,盧克斯一個陸地王者,德克斯一個廚師,想想都是不會開船的樣子。
迫于無奈,迪倫只好再次寄希望于自己的手氣之上。
他來到船長室當中,輕觸黑雲,在心中默念,我想了一個水手,我想要一個水手。
獲得一個新成員之後,迪倫甚至沒有翻開羊皮卷手抄本去看,而是來到了甲板之上,用黑色的火焰照亮了遠航號,看到了那位新來的船員,但他并沒有心思觀察他到底如何,只看到一位身材瘦削的男子,于是迪倫連忙詢問,“你的職業是什麽?”
“您是船長吧?我是一名水手,我叫西蒙·瓊斯。”西緒感受到了船長的焦急,不知因何而來。
雖然自己沒有氪金,但至少抽到了自己想要的,迪倫大松一口氣,快速說道,“我現在非常需要你,請馬上到控制室當中來。”
即便這是西蒙第一次來到遠航號上,他沒有摸清楚船上的情況,但他仍然選擇跟随船長來到了控制室當中。
西蒙看到控制室當中的黑貓,心中有些驚訝但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按照船長的吩咐認真地擺弄着自己面前的航海儀。
“這是一個老式的航海儀。”西蒙邊擺弄航海儀邊和地圖對應邊确認航向。
迪倫并沒有時間去關注這些事情,而是就站在西蒙的旁邊,不停地催促,“我需要到馬耳島,你知道怎麽操控這艘船到馬耳島去嗎?”
好在西蒙是個專業的水手,即便是航海儀的型號已經非常老舊了,但仍然能夠使用,而且整片海域的地圖早就已經爛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