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4
chap.4
王特并沒有提出自己的疑問,也不想引起布克斯的恐慌。
即便王特再怎麽不熟悉船上的生活,但他仍然知道在這封閉的資源匮乏區域內,沒有讓人能夠活下去的資源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這意味着內亂,那些聳人聽聞的惡魔故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頻繁發生的。
王特便什麽也沒有說,從舷樓梯回到了主甲板之上,來到了側欄杆旁,聽大副的意思,他們已經駛出了迷霧,天空仍然灰蒙蒙的,不見白雲,也不見海鷗的身影。
甚至原本深藍色的大海變成了灰藍色,攜帶着謎團在波濤的帶領下不斷地向前湧去。
這是一個非常平靜的海域,卻讓王特緊張起來,一時之間難以平靜。
這片海域非常陌生,船上的生活也讓他覺得非常陌生。
他習慣了待在陸地生活,在陸地時腳所踩着的地面不像在帆船上一樣有起伏,他所呼吸的空氣不像在帆船上一樣有海鮮味,甚至連覺得孤獨時,也不能随時想躺下便躺下。
布克斯不知何時站在了王特的身旁,身為一個炮手,他本該在炮火層待命,随時觀察周圍的情況,并在有必要時将火炮移到主甲板之上,但鑒于他目前沒有什麽工作,所以此時他兼職觀察者的工作,觀察附近海域的情況。
确實是一個他從未來過的海域,布克斯不知道位于浩渺海的哪一端,但無論哪一端,遠離海島都足夠危險。
“船長,有一艘船正在向我們駛來。”布克斯發現了在視線的盡頭出現的一個錨點,那一點串聯起了人類之端與海洋之端,它從很遠的距離駛來,以平穩的速度接近遠航號。
能見到一艘船足以證明他們并沒有遠離人類世界,這是一件好事,布克斯心中的擔憂消散了不少,随即他又提緊了心,在浩渺海上,時常能夠見到詭異的事情發生,一艘沒有活人的幽靈船是在浩渺海上經常會遇到的事情。
那艘船上的人還活着嗎?
布克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船長,最近浩渺海上發生太多詭異的事情了,是否需要進入戰鬥狀态?那艘船上都很可能都不是活人。”
什麽活人?王特覺得事情越來越超越了他的認知,難不成在這裏一艘船上載着的還有可能是死人,而且有什麽比一艘船上的大副是一只黑貓更加奇怪。
王特根本不敢詢問布克斯是否覺得大副是黑貓很奇怪,那只黑貓的聽覺看起來還怪好的,一旦他知道自己并非是他所認識的船長,王特很有可能就會被他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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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王特仍然希望遠處的帆船能夠幫助他盡快獲得有關這個世界的消息,他需要盡快熟悉這個陌生的世界,所以他需要接觸一些讓自己不要有那麽多壓力的人類。
“船長,我們是否要接近對方?”布克斯詢問,他感受到了船體的躁動,橫帆鼓動得更加用力,繩索拖拽在地板上發出摩擦的聲音,鐵鏈敲打着欄杆陣陣作響。
王特沒有那麽長的時間去深思這個問題,更何況他認為這個問題沒有必要思考,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并沒有身為船長的經驗。
一個合格的船長此時應該借助望遠鏡等工具觀察到對方船只的情況,合理評估出對方的人手和裝備情況,并通過某些特殊的标志判斷出來歷和身份,從而得出對方到底是和平的還是危險,在這個基礎上再做出是否靠近的判斷。
顯然,夜莺號的船長本尼就是這樣一位經驗豐富的船長,他此時正在前甲板上通過一個鏽跡斑斑的圓筒狀鐵制望遠鏡觀察遠航號的情況。
本尼用望遠鏡右側的按鈕調節望遠鏡的遠近,筒體根據按鈕的調節而收縮着,筒身上則布滿了意味不明的紫色紋飾,此時正發着微弱的光芒,似乎是噴繪紋飾的材質有些反光。
“有一艘三桅混合帆船距離我們10海裏位置,船上有2人,比我們船大一倍,沒有看到明顯的标志,暫時無法評估是否友好。”本尼做下了這樣的判斷。
夜莺號的大副羅吉斯通過銳利的眼神也觀察到了一些情況,“不管怎麽說,從迷霧中出來之後,我們船上的糧食和淡水都已經不夠了,即便是最近的島嶼也有幾百海裏,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水手們最怕的一件事就是資源耗盡,并非是因為饑餓而死,而是過去一起喝酒一起玩笑的兄弟最終為了食物和淡水失去了理智,變成了傷害對方的惡魔。
本尼做下了決定,“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和這艘船接觸,無論他給我們帶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王特并沒有如本尼一般獲得這樣的信息,他盯着遠處那一個點,接觸好還是不接觸好,王特并沒有一個判斷,但王特還是下意識說道,“靠近那艘船吧。”
布克斯聽到空氣中的躁動聲更加強烈,整個船緩慢地調轉了方向,朝着不遠處的那個黑點駛去。
似乎是水手在控制船舵時發出的動靜,可這動靜本不該如此嘈雜才對。
布克斯一直摸不清如此平靜的海面,為何總會讓自己內心感到一陣焦躁。
直到遠航號逐漸逼近的對方的帆船時,布克斯才明白了自己內心的焦慮到底來自哪裏。
如果只是一艘滿人的船剛剛發出的一切動靜就有了合理的解釋,那是水手忙碌着改變風方,船員們驅動繩索和鏈條的動靜,可這艘船明明是只有船長、大副和炮手三個人才對,怎麽可能會鬧出那麽大的動靜呢?
但布克斯并沒有想很多,他深知作為一個水手,來到船上遵循的第一個道理是永遠相信你的船長,無論他有多麽詭異。
這句話代表着無論發生多麽詭異的事情,一艘船的船長都會履行船長的職責,無論這是否會将船員引向死亡。
船只接近的過程是非常緩慢的,雙方都用緩慢的10海節的速度靠近。
明明對方就在視線範圍之內,但達到能夠眼睛看清船上的人的程度時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像是兩艘船都在不停地試探,直到試探到了避無可避的階段,他們才終于突破了那安全的距離。
此時王特可以一眼看到在前甲板上的本尼,舊船長帽,灰藍長外套,灰白的絡腮胡子,肆意生長的毛發中藏着一雙鋒利的鷹眼,他正用打量的眼神看着站在主甲板上的王特和布克斯。
他根據王特頭上戴着的船長帽認出了他船長的身份,禮貌地打着招呼,他向上舉起了自己的左手,并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王特很快便反應過來,與布克斯和自己打招呼的方式并不同,這位不知名的水手頭上戴着比其他船員更顯寬大而威嚴的帽子,王特覺得他應該是船長一類的角色,于是王特向這位不知名的船長以同樣的方式回禮。
本尼從胸膛中發出響亮的聲音,“我是夜莺號的船長本尼·布朗,我們已經在這片海域行駛了一個月,剛剛從迷霧中脫生出來。恕我冒昧,不知你們是否攜帶有充足的物資,能否贈予我們一些,我們趕到附近的島嶼就将這些物資還給你們,請讓我們獻上對您的崇高的敬意,還不知您的名諱。”
在浩渺海上,不問船號和名諱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和你面對面說話的到底是不是人?你也永遠不知道和你接觸的船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顯然眼前這艘船有些異常,它的船體比自己要大,但是甲板上只有兩個人,甚至沒有看到火炮的蹤影,驅動那麽大的一艘船僅憑兩個人是遠遠不夠的,而且這艘船的船長沒有一上來就介紹自己的身份,這與衆不同。
王特當然沒有意識到本尼所在意的問題,他從本尼的話中捕捉到了對方想要一些物資,但顯然他并不能提供給對方。
于是王特表示了拒絕,“很遺憾的是,我們的船上也沒有充足的物資,并不能幫到你們了。”
本尼心中閃過了各種想法,羅吉斯則在一旁皺着眉,他看着眼前的三桅混合帆帆船,那深黑色的船身,覺得有什麽東西被自己忽略掉了。
當然黑色的船身并不奇怪,在船的設計上總有一些特立獨行的設計師使用一些不同的顏色來凸顯定制化的成果,來收取更昂貴的費用。
尋常來說,在這片浩渺海南部海域上經常能見到的船類奇詭只有那麽幾艘,沒有任何一艘能與這艘船對應上。
本尼內心焦慮,他并沒有輕易放棄,這裏距離最近的海島仍然需要三天的航程。
随後本尼覺得自己在這種危機關頭下喪失了自己一向的理智,一艘大船而且是非常缺人手的大船,面對一艘滿船員而且物資緊缺的船,所能想到的第一反應該就是俘虜夜莺號上的船員吧。
于是本尼打斷了自己剛剛想要說的話,改口道,“還不知道你們的名諱,是否在這艘海域航行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