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
《越軌》56
姐妹倆進門時,謝子雯帶着南北在花園裏曬太陽。
來港一個月後,謝子雯讓蘭姨還有兩個保姆回京都。
既然房子是借住的,現在也只有南央一個人在工作,沒有必要的開支能減少就減少。
就算人是秦越銘請過來的,他們也沒必要欠他更多的人情。
她們兩個人帶一個孩子,綽綽有餘,南央與南熹沒有反駁。
別墅裏只有她們母女子四人,過得倒也是清靜舒心。
下午五點,秋日陽光透過茂密的樹梢星星點點灑在草坪上。
快六個月的南北躺在推車裏,嫩紅的小嘴裏塞着自己手指頭玩,聽聞媽咪熟悉的聲音,轉着黑溜溜的大眼,咯咯直笑。
“南央,阿銘幾時來港啊?”
南熹抱着南北逗他玩,謝子雯轉身過來朝正在刷手機的南央問道。
她有跟秦越銘通過一次電話,感謝他對她們母女在各各方面的照顧。
他平靜的回應:“不客氣,應該的。”
哪有這麽多應該
可不管她如何拐彎抹角的試探,都探不出半點他與南央之間超出非正常關系的蛛絲馬跡。
謝子雯第一次見到秦越銘時,他剛退伍回來,開始進軍商場,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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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多歲的青年,身姿挺拔,雖一臉冷硬卻又充滿着正氣與英氣。
如今十多年過去,信德已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集團,而他言行舉止,行事作風亦是越來越深沉內斂。
想要從他嘴裏套話,極難。
秦越銘那裏,她套不到什麽,但自家女兒那張嘴也是什麽也沒問出來。
她上班之後,每天回到家基本上都是10點以後,想跟她多聊幾句的時間也沒有。
她不是說累就是手頭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沒空深談。
行吧,她是家裏的頂梁柱,她厲害,所以她敷衍,她這個母親也沒拿她沒辦法。
“大老板的行程我怎麽知道?”
南央眼都沒擡一下,手也沒停。
“你還在忙工作?”
“要不然呢?”
謝子雯無話可說。
“媽,你找他做什麽?”
南熹轉頭過來問母親。
“請他吃個飯,謝謝他。”謝子雯伸手,将外孫從女兒懷裏接過來:“正好都在,跟你們商量個事。”
南央沒回應,南熹伸手将被小家夥抓亂,黏在臉頰上的發絲撥開:“什麽事?”
“我們是不是應該搬家了?”
聞言,姐妹倆異口同聲:“為什麽?”
“為什麽?”謝子雯哼了聲:“人家秦越銘是不缺這一套別墅,可我們也不能一直把別人的客氣當理所當然。這什麽地方呢?南央你一個月多少工資?南熹你銀行存款還能用多久?萬一有個什麽意外怎麽辦?”
“媽,您老人家這是住得渾身不自在了是吧?”
南央終于停下手上的事情,将手機放桌上。
“那是啊,不是自己家,又半分錢也不花。”
白白受人恩惠,她心裏不安。
“要不然我付房租給秦叔叔,你總該安心吧?”
“你付得起?”
這裏非富即貴,有錢也未必能住得上。
“付不起,不過可以分期嘛。”
“你想分多少期?怎麽分?”
“看情況吧。”
“你這丫頭,臉皮什麽時候這麽厚?”
“我臉皮厚還不是你生的?”
……
“媽,我手頭上還有一些錢,等南北一歲後我也會出去工作,不用擔心。”
南熹微笑着聽她們鬥了一會嘴才出聲。
這近半年來,每每聽着母親與妹妹鬥嘴,總是能令她心情愉悅。
仿佛時光未曾走遠,父親雖然不在了,可多了一個南北,他們還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搬家?這套別墅已經轉到了她名下了。
上個月秦越銘将房屋産權證讓央央拿回來給她,她也才知道的,但暫時不能跟母親講罷了。
半年過去,她們依然不知該如何跟母親好好談談。
她們現在最大的煩惱,莫過于此罷了。
謝子雯長嘆一聲:“我知道你們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媽說句實在話,我們一家四口住這麽大的別墅,真的沒有必要。最近我一直有在找适合我們一家四口住的房子,改日有時間我們一起去看看?”
“媽,有件事,我想跟您老人家坦白。”
南央忽然一臉凝重,令謝子雯與南熹皆是一愣。
“說說看。”
南央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深吸一口氣後道:“其實,秦叔叔他在追求我。我沒答應而已。”
謝子雯:“……”
南熹:“……”
謝子雯難以置信的開口:“上回你跟我說,那個大十幾歲的男人就是阿銘?”
“是啊。”
“我有問過你是不是他,你不是否認了嗎?”
“我有嗎?我只是問您,能不能接受個比女兒大十幾歲的女婿。”
南央一臉無辜。
“所以,他才把我弄出來,再安排你們住這裏?”
“是啊。”
“真這麽簡單,你隐瞞什麽啊?拖到現在才說?”謝子雯不相信事情這麽簡單。
秦越銘若是真的想要追求南央,電話裏不可能半點也不洩露。
這是一個男人想要追求女人應有的态度嗎?
不過,因為喜歡一個女人,而把她的家人全都照顧了,這是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應有的作為。
“那我不是還沒決定要不要跟他交往嘛!”
南央低下眼,手指輕敲桌面。
“還沒決定?”謝子雯又是一聲呵笑:“就算我跟你爸沒出事,你想要跟他交往,還是高攀了人家。你還在猶豫不決?你猶豫什麽?他秦越銘哪讓你猶豫了?”
“媽,那我就再跟你說句實話了。”南央一臉真誠。
“說。”
“我不是怕他年紀比我大這麽多嘛,萬一以後性生活不和諧怎麽辦?畢竟和諧的性生活是婚姻最好的潤滑劑,對不對?所以我還在考慮。”
南熹:“……”
謝子雯:“……”
她真是滿口荒唐,臉不紅,心不跳。
謝子雯仍然是将信将疑。
“你手機給我。”
“幹嘛?”南央眼疾手快的壓住手機。
“打給阿銘,我問問他。”
“我跟他的事,我會處理。”傻子才會讓她媽當面質問,“你能不能別幹擾我們正常的交往?”
“你們交往了嗎?”
“嗯,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先跟他睡一次。要是他能力還行,那我就不考慮了。畢竟秦總有財有勢有背景,年紀大點也可以将就一下,大不了以後多給他熬點補腎壯陽的湯水啰。再也不行還有藥嘛。”
謝子雯:“……”
盡管知道母上大人不可能完全相信她的一派胡言,但總算是熬過一關。
南母抱着南北回去換尿片時,南熹湊過來-
“秦叔叔幾時說要追求你,我怎麽不知道”
你們不知道的事多了。
南央眨了眨睫毛:“在京都的時候。”
“真假?”
“當然是真的。”
南熹忽然沒話說,将信将疑。
秦越銘與南央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都沒什麽特殊交集,忽然就要追求她?
那會,她跟他還是名義上的‘夫妻’。
秦越銘不會這麽重口味吧?
-
母上大人前一日還在問南央,秦越銘幾時來港,想請他吃飯,當面致謝。
南央在翌日中午就接到他電話,說要請謝子雯吃飯。
“你來香港了?”
南央雙手還在敲鍵盤,手機夾在肩膀與腦袋間。
“澳門。會有直升機接你們過來。”
“你忙完了再過來這邊不行嗎?”
吃頓飯還跑去澳門,未免太遠了。
南北太小,帶出門不大方便,更別提還得搭直升機,總不能她跟母上大人跑去澳門吃頓飯,将姐姐跟小東西留在家吧?
“我行程趕。吃完飯還有事。下次我到香港再到家裏去看你們。”
行吧,誰讓秦總是大老板?
不過-
“你忽然這麽好興致要請我跟母上大人吃飯?想見我呀?”
她們來香港那麽久,她與他就見過兩次。一次他來港出差,一次她回總部開會。
工作之餘,全都在床上厮混。
“這麽久沒能跟她見一面,是我失禮。等會會有人接你們過來。”
他身邊可能還有別人,沒跟她鬥嘴。
“那我問她一下。”
南央挂了他電話,打回去問問母上大人的意思。
既然人家都發出邀請,不去就有些不給秦總面子了。
香港到澳門,搭直升機不過是20分鐘左右而已,從中環到尖沙咀還隔着個維多利亞海港呢。
南熹一個人帶南北在家幾個小時,也沒問題。
謝子雯應下了。
-
晚上七點,維港兩岸華燈初上。
南北喝完奶,躺在小床裏睡得香甜,家中一片安靜。
南熹聽聞汽車聲駛進花園時,愣了下。
媽媽與妹妹去澳門赴約,晚上八點才開始的晚餐,不可能這個時候進門。
而她們搬來這裏後,沒有任何外人來訪過。
她心下一驚,小步跑到露臺,正好看到一輛黑色車子停下來。
她正要返回屋裏打電話時,車門推開,車裏下來的人令她腳步僵住,徹徹底底的愣在了原地。
《越軌》57
前言
南熹從樓上跑下來,跑得太快,以致于一只拖鞋掉在臺階上也沒去撿。
她匆匆忙忙,焦急又夾着慌亂,沖到玄關。
西裝革履,身姿挺立的男人剛好推門而入,兩人迎面撞上。
南熹覺得像是在做夢,太久沒見到他,所以才會發夢。
“南熹。”
男人低沉的聲音入耳,南熹眨了眨眼,他已經朝她走來,張開雙臂,将呆愣的她摟入懷中,下巴抵着她頭頂,長長的低嘆一聲。
真的是太久沒見,以致于她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就算被他擁入懷中,也依然處于一種游離在外的狀态。
一直到他擡起她下巴,她才回過神,睜着一雙水潤的圓眸看他,柔軟的小手撫上他臉頰,感受到他的溫度。
不惑之年的男人,濃眉利目,俊臉幹淨,眼尾兩條淺到幾乎看不到的細紋添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南北呢?”
他問。
“睡了。”
一聲嘆息溢出口,他俯首,溫柔的吻落在她額上,鼻尖,嘴唇。
熟悉又陌生的氣息灌入口腔,她不由得閉上眼。
男人寬大有力的手掌扣住她柔嫩的後頸,迫使她仰頭,與他親密的深吻。
他就這麽吻着她,吻了許久。
她雙腿微微發軟,漸漸的支撐不住,嬌軟的身軀整個往他身上靠,若不是他結實的手臂摟着她的腰,她一定癱軟在地上。
“我上去看看南北。”
他親吻她柔軟的耳垂,聲音暗啞又壓抑。
“在二樓。”
她喘息着,将臉深深的埋進他胸口。
-
南北在小床上睡得香,睡得沉。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很好帶,吃飽了就睡,醒來沒見人也不哭,極少有大鬧不休的時候。
項長安蹲在小床邊,看着安靜入睡的小家夥,心底的柔軟一重又一重。
怕吵醒他,他沒抱他,也沒敢伸手去碰。
将近半年不見,剛出生時像只貓咪一樣大的小東西,明顯長大了一圈,烏發茂密,肌膚雪白,五官越發清晰與精致。
這是他的孩子,他與她的孩子。
血脈的羁絆,是一輩子也分不開的。
南熹靠在門邊,一言不發地看着他的背影,仿佛還未從夢中醒來。
他終于站起來,轉身朝她而來。
淺淺的陰影落在她臉上,她擡眸,撞上他灼熱的目光。
下一秒,他已經按住她肩膀,将她夾在他與門板之間。
手指将她垂在身前的頭發撩開,粗重的呼吸噴在她臉上。
“南熹,你有想我嗎?”
我很想你。
他低嘆一聲,不等她的回應便吻住她微張的唇、
南熹呼吸變了節奏。
他真的很想她。
繁忙的工作,應接不暇的應酬,都阻斷不了對她的想念。
第一次,沒有任何的前戲便攻占城池。
“回房。”
喘息的瞬間,她低聲要求。
“哪間?”
他抱着她離開兒童房,動作卻從未停過。
他忍耐得太久,若不是想看一看南北,在樓下,她早就被他拆卸入腹 。
她摟着他脖子,腿環着他的腰,恥骨磨蹭着,如同藤蔓般,糾纏不休,情欲在黑夜中蒸騰。
-
維港夜色,如同一副流光溢彩的畫卷,一灣之隔的澳門,絲毫不遜色。
秦越銘在氹仔島一家著名的海鮮餐廳請他們南央與謝子雯吃飯。
海鮮一直是南央的心頭好,與他碰面後,客氣的招呼兩聲,便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大快朵頤。
肉質鮮嫩的白灼基圍蝦搭特制的醬油;口感爽脆的象拔蚌刺身配着葡萄酒;甜美嫩滑,蟹黃飽滿的奄仔蟹;還有那一鍋鮮美的雞翅煲……每一樣都能讓她吃到掉眉毛。
南母與秦越銘倒是沒怎麽吃東西,一直在客氣的說着話。
看到女兒在他面前,完全一副不知客氣為何物的模樣,謝子雯在她的筷子往那碟剛上桌的烤乳鴿而去時,忍不住開口-
“央央……”
南央夾了塊乳鴿腿放到母親面前的碟子:“媽,您先嘗。”
當着秦越銘的面,謝子雯又訓不出口。
倒是秦越銘不在意她的不拘小節,嘴角揚了揚:“喜歡就多吃點,最近分公司事務繁多,辛苦你了。”
“她辛苦不是應該的嘛。”
謝子雯附和的笑了聲,心裏盤數着如何問他追求南央的事才不顯得突兀。
“謝秦總。”南央臉上笑出一朵花。
“不客氣。”
一來一往,實在是看不出來他們之間有着超出上司與下屬的關系。
“阿銘如今事業有成,還沒打算結婚嗎?”
謝子雯與他碰杯時,狀似不經意淺淡的問道。
他結婚又離婚了,南央清了清喉嚨,不敢開口。
秦越銘握着酒杯,淺飲一口才回:“不焦急。”
不焦急?
“那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南央豎着耳朵聽,秦越銘卻淡笑不語。
謝子雯也笑:“阿銘喜歡什麽樣的?像我央央這樣的如何?”
這回,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央央啊……”他擡眼看她,眼底笑意深濃:“年紀太小,可能看不上我這個年紀的男人。”
那這是有興趣還是沒興趣?
謝子雯摸不清他的意思。
“央央24了,不小。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南熹都三歲了。”
“媽,你們那個年代的不要拿來跟我們比行不行?現在還有21歲就結婚生孩子的嗎?”
南央忍不住道。
“大人講話,小孩子不許插嘴。”謝子雯低哼一聲。
南央:“……”
前一刻還說她24,不小了,現在又成小孩子了?呵。
招牌菜之一古法蒸龍利魚上桌,秦越銘招呼謝子雯用菜,她識相的結束這個私人話題。
飯局快結束,謝子雯沒能從秦越銘嘴裏問出什麽來,最後她幹脆談起了他那幢別墅的事,跟他表明要搬出來。
秦越銘并不驚訝,卻極為淡定的回她道:“別墅是我哥安排的。”
謝子雯瞬間瞪大了眼:“難得項部長如此念舊情,我們無以回報。心意我們領了,但別墅我們真的不方便再住了。”
“這不是我說了算,改日有機會的話,您再跟我哥說吧。”
有機會?
她哪來的機會去見日理萬機的大領導?
謝子雯搖頭嘆:“今非昔比呀。”
當年時不時去南家喝茶的項長安,現今已不是他們能高攀得起的。
“當年南市長仗義之事,我哥一直感懷在心。之前你們的事沒能幫上什麽忙,現在不過是舉手之勞,您不必如此客氣,安心住着便是。”
話已至此,謝子雯也不好再推脫。
再推,便有些不識好人心的意味了。
-
白加道私人別墅,花園裏燈光朦胧。
月色搭上枝頭,斜斜照進來,映得浴室落地窗的紗幔如煙如霧。
南熹房間的浴室裏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單向玻璃,浴缸放在窗前。
開始她還覺得有些放不開,後來有一次她躺在溫熱的水裏,一邊泡澡一邊欣賞着落日餘輝,那種舒适惬意的感覺太美好,她便愛上了這個設計。
後來她又挂了一層紗幔在窗前,便多了一重浪漫與唯美。
而此時,此刻,暖黃的燈光下,兩具交纏在一起的身體,令這份浪漫增添了濃濃的暧昧氣息。
她的背抵着牆,月光落在她的眼角眉梢,映着她酡紅的雙頰和迷蒙的眸光,還有緊緊咬住的雙唇。
“慢點……”
聲音帶着嬌媚,微微發顫,仿佛在撒嬌。
他太過于用力,太過于強悍,令她有一種要被劈成兩半的錯覺。
他的肆意而放縱,遠遠不是她能招架的。
項長安骨子裏有一股韌性,任何事情,要做就做得絕對,做得徹底。
做-愛,也一樣。
她被撞得搖搖晃晃,只能摟住他脖子,微仰着脖子,承受他一下一下的聳動。
迤逦的青絲在背後鋪開,随着他撞擊的動作搖晃,有種驚心動魄的妩媚。
結束時,他額頭抵着她,重重的喘息。
她身子還在顫抖着,兩條柔軟的手臂摟着他脖子,一邊哽咽一邊磨蹭,像個撒嬌的小女兒。
他逐漸平複急促的呼吸,抱着她進了開滿熱水的浴缸裏。
兩番糾纏,明明已經淋漓盡致,卻還是覺得不夠般,不舍的親吻她微紅的眼角,臉頰,嘴唇。
嬌嫩如雪的肌膚,柔軟的渾圓,細致的腰肢,還有那處,每一處都令他獲得極致的愉悅。
她累得想睡覺,腦子裏忽地想到南北不知醒了沒有,原本微閉的眼睜開,趴在他肩膀的身子也直了起來,‘嘩啦’一聲輕響,水溢了出去。
“怎麽了?”
他跟着坐直身子,伸手輕撫她濕潤的臉頰,聲音帶着抹滿足後的慵懶。
“南北,可能醒了。”
她低下眼眸,想要起身。
兩人一直黏在一起的身體這才分開。
若不是在水裏,這一片狼藉也不知如何收拾。
他兩次都沒戴套,但此時她沒空去想太多。
兩人簡單的沖洗後,他抱她出來,換上幹淨的衣物去兒童房。
-
南北不知幾時醒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四處轉着,小手小腳晃來晃去,玩得自得其樂。
南熹拖着發軟的雙腿去給他沖奶粉。
她也想母乳喂養,奈何她的出産遠遠滿足不了他的需求,到他四個月時,基本上就沒有什麽奶水。
母親煲再多的催奶湯水也沒有用,央央還笑話她,白白大了一號CUP。
她真是欲哭無淚。
沖好奶粉過來,看到他正在抱南北,動作與姿勢都很生疏,但是臉上溫柔的笑意掩不住。
她以為,南北會因為‘生人’的懷抱而哭泣,但并沒有。
他在父親的懷中,乖巧又安靜,一只軟嫩的小手胡亂的抓着他衣領,粉嫩的嘴兒一張一啜。
“他餓了。”
瞧那張小嘴兒啜得越來越頻繁,再不喂估計就要哭。
南熹想接過南北,他卻朝她道:“我來。”
他出生這麽久,他這個父親今日第一次抱他,心裏頭湧出的父愛怎麽也壓抑不住。
南熹讓他坐下來,将奶瓶遞到他手中,教他如何喂他。
他聽着,嘴角微微上揚。
側過臉,看着燈光下她溫婉娴靜的模樣,心底更軟。
“辛苦你了,南熹。”
“不辛苦。”
沒有強行把孩子抱走,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抱歉,這麽久才來看你。”
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臉,耐何一手抱着南北,一手拿着奶杯,分身乏術。
南熹搖頭,鼻子有些酸,聲音微啞的低聲開口:“你是把我當作金絲雀,養在籠子嗎?”
她不想這條路繼續這樣走下去。
帶着孩子來香港後,她都以為,他們或許不會再見面了。
她不再想過去,不想未來,日子過得很安靜,舒服。
可是見到他,又跟他在一起,她心底對自己身份,對未來又多了一重茫然。
“南熹,我從來沒這樣想過。”
見她眼眶微紅,他想過來抱一抱她,奈何小家夥還沒喝完奶。
他只能幹坐在那裏,目光緊鎖着她:“相信我。”
相信他什麽呢?
南熹不再像個怨婦一樣去索要答案,她眨了眨眼起身。
“他喝完了,我給他換尿片。”
她彎腰從他懷中抱走南北,将他放回小床上,動作熟練的給他換上新的尿片。
他站在她身後,俯身下來,摟住她的腰。
男人溫熱的氣息落在她頰畔:“南熹。相信我。”
可他讓她相信他什麽呢?
-
南央母女與秦越銘這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結束時已将近晚上10點半。
“過來一趟,要不要出去逛逛?我讓司機載你們。”
從餐廳出來時,秦越銘極為有禮道。
“不了,今晚已經麻煩你了。”謝子雯婉拒了他的好意。
南熹一個人在家帶南北,萬一有什麽事,連個搭手的人也沒有。
謝子雯還是不放心家裏的女兒跟外孫。
“您客氣了。”
秦越銘親自将她們送上直升機。
他們回到香港時,已是十一點半。
南央開車,側過頭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母上大人。
“媽,剛才秦越銘說的什麽事啊?”
“什麽什麽事?”
謝子雯瞥她一眼。
“他說當年我爸幫了項叔叔什麽忙,能讓項部長如今還感懷在心?”
南央确實是有些好奇。
“工作上的事情打聽那麽多做什麽?”
“問問不行嗎?”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不提了。”
“說一下會怎樣?”
“不聽又會怎樣?”
南央:“……”
行吧,不說就不說,等會她問秦總。
當然,沒能從母上大人嘴裏問出來,想從秦總那裏問,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們不說,她也猜得到,一定是跟項叔叔負責的某些工作有關,肯定也不是什麽好事情就對了。
-
項長安的車子走了好一會兒,南熹才回房。
床上滿是淩亂的放縱痕跡,她心思還有些恍惚,不想動手收拾,身子倒了下來,抱住枕頭,将臉埋了進去。
《越軌》58
南央給南熹帶了宵夜,謝子雯敲她房門時,她只開了半邊,有氣沒力道:“困,不想吃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就是想睡了。”
謝子雯伸手摸了摸女兒額頭,涼的,這才放心。
南熹不給母親進門,是因為床上那一片狼狽還沒來得及收拾。
剛才他走後,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過去,連南央開車進門也不知道。
要是給媽媽進門,全都爆光了。
南熹阻止了母親進門,卻阻止不了妹妹。
南央進來時,她剛換好新床單。
“幹了什麽心虛事?”
南央四下看了看。
南熹也沒打算瞞妹妹,她靠坐在床頭,下巴底在膝蓋上,嘆出幾個字:“他過來了。”
他是誰,不用問都知道了。
南央瞬間明白,秦總繞了這麽大的彎子請她跟母上大人到澳門吃一頓飯的原因。
“所以,剛打掃完戰場?”
南熹不否認。
南央好奇的是,項長安過來的目的。
“我不知道。”
他來得匆忙,走得也匆忙。
話都沒有來得及多說幾句,人已經走了。
若不是身體的酸累,她都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
南央回房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秦越銘。
“項部長來港了?”
秦越銘低應一聲。
“公幹?”
“嗯。”
“秦越銘,你多說一句話會怎樣?”
“不怎麽樣。這麽晚不睡?”
“你都沒睡,我睡什麽呀。”
“那要不要出來喝兩杯?”
秦總這是幾個意思
“你在香港?”
“嗯。”
南央:“……”
真是被他們玩死了。
“來不來?”
“不去。”
南央小姐很有志氣的挂了機。
等她洗澡出來,看到他發的定位在酒店,還有房號時,笑了兩聲。
【秦總這是漫漫長夜,寂寞難耐嗎?】
【是。】
回得倒是快。
【缺陪睡?】
【缺。】
【本小姐年紀小,對秦總這個年紀的男人沒興趣。】
秦越銘看到她的回複,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将杯中酒液一飲而盡,放下空杯後轉身往大床走。
【不來就算了。早點睡吧。】
【秦總,睡不着不如猜猜我穿什麽顏色的底褲?】
他呵笑了聲,扔下手機,關了所有燈。
房間陷入一片純然的黑暗。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些難以入睡。
有個詞,她用在他身上,真的用得很好。
食髓知味。
有些事情,真的會上瘾。
他秦越銘一向自诩自控力驚人,只要他不想,不願,便沒有他控制不了的。
但身體裏的騷動,在這個暗夜裏真的有點難以自持。
于是在輾轉難眠後,他起身到浴室,自娛自樂了一把。
結束時,卻覺得索然無味至極。
-
翌日上午,南熹在電視新聞中看到了國家部委領導人參加亞太區域合作與發展論壇開幕式的直播,在一行領導人當中,她看到了項長安。
他來香港是為了工作,只不過是順道看看她與兒子而已。
她還以為,他是特地來看他們的。
真傻。
-
下午,她以出去買東西為由,去了一趟診所。
出來時,外頭陽光明媚。
她竟再次遇到前日在商場上找她拍廣告的‘星探’。
‘星探’見到她,顯然也很意外,興奮地拉着她往他們正在進行活動宣傳的位子而去,說他們老板也在,讓她跟他們老板談拍廣告的事。
在一片喧嘩的熱鬧中,南熹碰到單衛東。
他們之間隔着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路過的行人,隔着幾米的距離驚訝又安靜的對望。
仿佛許多年未見的物是人非之感。
“這位就是我們單總……”
‘星探’先生熱情的介紹,打破了他們沉默的對望。
“我們認識。”單衛東點了下頭,緩緩地朝南熹走來,在她面前站定。
單衛東比以前瘦了許多,但精神還不錯。
他朝她露出一個熟悉的笑容:“有沒有時間,一起喝杯咖啡?”
南熹輕咬嘴唇,點了下頭。
世事難料。
曾經的單衛東就是她的全部,她以為失去他,她的世界會崩塌。
但事實并沒有。
他們在沒有對方的世界裏,各自生活得挺好的。
他們之間發生過太多太多事情,愛過,恨過,哭過也痛過,如今事過境遷,竟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喝咖啡。
“你……”
“你……”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然後看着對方笑了下。
“你先說。”單衛東輕笑。
“你出差嗎?”南熹問道。
去年他們公司涉入走私案,她還曾為這件事去找項長安。
但随之而來的是她自己更重大的事情,令她再也沒有餘力去關注他的事。
如今在這裏碰到他,應該是沒事了吧?
“算是。”
走私案過後,雖然他沒被入刑,但是公司也沒再經營下去。
他來了香港,重新開始,依然還是做熟門熟路的貿易代理。
“熹熹,你一直在香港嗎?我找你找了好久。”他聲音微微有些哽咽。“對不起啊。”
事到如今,他還是想要跟她說聲‘對不起’。
他确實是先對不起她,但是後面,她也‘對不起’他了。
“過去的就過去了,不要再提了。”南熹輕攪着懷中的咖啡,眼神望向窗外。
“你說得對。”單衛東看着她精致的側臉,喉頭微動。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氣質溫雅動人,但渾身上下好像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成熟韻味。
“你現在住哪裏?”
“半山。”
單衛東點頭:“跟南央一起嗎?”
“是。”
“你媽媽,她還好嗎?”
“很好,謝謝關心。”
曾幾何時,他們變得如此生疏客套?
單衛東心底湧上難言的苦澀。
“熹熹,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
他有些猶豫的開口。
“你問。”
南熹将臉轉回來,與他對視。
“我們公司那件事,是你找項長安幫忙的嗎?”
南熹揚了下嘴角:“我并沒有幫上什麽忙。”
她并不認為,項長安會看她的面子幫單衛東。
見她否認,單衛東也不再追根到底。
“你現在還在律所上班?”他試探的問道。
“嗯。”
南熹只是應了聲。
等南北一歲以後,若是有機會去律所的話,她應該不會拒絕。
“能把你現在的電話號碼給我嗎?我也在香港,我們有時間聯系好不好?”
南熹毫不猶豫的搖頭拒絕:“不用了。”
“就當個普通朋友,有時間一起喝喝茶,吃個飯也不行嗎?”
南熹嘆了口氣:“做普通朋友,我也曾經想過。但是很抱歉,我可能暫時沒有辦法和你做普通朋友。”
南熹說完,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我還有事情,先走了。”
說着就起身,匆匆離開。
“南熹。”
單衛東跟着她起身,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沒有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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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衛東回到活動現場,負責宣傳策劃的負責人問他,是否搞定代言人?
他挑眉不解。
“上次我跟你說的,碰到一位氣質很符合代言人的小姐就是剛才跟您一起喝咖啡那位。你們不是認識嗎?她沒同意?”
南熹符合他們産品代言人的氣質?
他們現在代理的是母嬰用品。
經他這麽一提醒,單衛東遲鈍的發現,原來自己發覺南熹變得有些不一樣,是因為身上多了抹為人母的韻味。
不可能!她怎麽可能會有孩子?
他搖頭否認這個答案。
但是,要是沒孩子,她怎麽會出現在母嬰用品店挑選嬰兒用品?
她不會是跟項長安還……
想到這個可能,他心底忽然一陣發涼。
再想到上午在電視新聞中看到的男人,他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