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三過得很快。學校沒有發統一的倒計時牌子，寫倒計時的重任就交在了董木的身上（他練過字，正楷寫得很好看）。
數字一天天少下去，一模二模三模也随之而來。一模照舊是同高考難度差不多。放飛自我于是成績還是考成那個逼 樣。
曾經夢想着能在清華和北大之間選一所的同學們，面對現實，最後釋然，覺得能考上二本就不錯了。
高三壓力大，唯一的支柱是高考後長達三個月的暑假。同學們的眼裏已經沒有高考，每天的小考每周的大考已經把我們考得麻木，心裏的倒計時已經默契地變成暑假的倒計時。
前桌買了新游戲，瘋狂安利我，游戲和游戲機一齊慷慨地借給我，還負責幫我充電。于是每晚打游戲打到十一點成了我的家常便飯。
打了兩個月終于打通關，前桌又買了新的游戲。習慣了豐富的夜生活，對PSV難以割舍，又開始新一輪的作妖。
白天的課全是複習課，上課走神，還不如利用這點時間看看閑書。課本放在桌面，閑書放在桌洞，看個言情小說也能看得驚心動魄，生怕老師發現了下來繳了。
小說看完了，新買的小說還沒寄到，于是又開始了初中的大業——在書上畫小人，拿着多餘的草稿紙剪成一小張一小張地畫小人。
高三開始，學校便規定午休和晚自習提前二十分鐘用來讀書。對，大聲地讀出來。一天一科。理科班就變成讀英語讀語文做理綜題目。
偶爾還會穿插自選的題目給我們做——自選做得好有什麽用，考不上一本分數都是白得。
為了效率高一些，窗邊的位置都被占滿了，所有人都“不謀而合”地站起來讀書。
窗邊的位置占不到，我便去走廊裏讀書。我們教室前有一面牆，兩個正方形镂空，像是因為間隔太大沒有這樣尺寸的窗戶，漏風，隔壁班的情侶最喜歡來我們班前的“窗戶”前聊天。但正因為漏風，在這樣的窗臺上讀書最精神——被冷風凍的。
一如既往地站在窗臺前讀書，書攤開在窗臺上，讀得很大聲，但其實全都看不進去。看起來很認真，其實全都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不過腦。正因為這樣的學習态度，高二時補上的生物是我學考裏唯一一門得了“C”的課程。并不想再考第二次，第一次都學不進去，第二次臨近高考了不背文科還要花時間在高考不考的理科上嗎？
今天理科班大概沒有提前讀書，林哲必在我的身邊站了一會兒。我捂着耳朵大聲讀書，視林哲必為無物。
感覺到林哲必的離開，放下手，鬥不過好奇心，轉身看到他在和另一個窗臺的卓瑤瑤聊天。是了，卓瑤瑤今天也沒占到窗邊的位置出來讀書了。
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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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開始的鈴聲及時響了，我走回班級，控制住自己不往卓瑤瑤的方向看。他們還在聊天，等到領導要來巡查了，林哲必才戀戀不舍地走了，走之前還特意囑咐了卓瑤瑤什麽。對我就是說着不看還是忍不住看他們的慫貨。
三模考完，試卷還在改。我已無心再管這些早已定好的結果——該多差還是多差，初中時的黑馬已經回不來了。沒有了林哲必的我，只剩一副空的軀殼，每天都在想着如何逃避，每天又不得不去面對。
成績出來的那天中午，卓瑤瑤倒是異于平常很早回了教室。我上前和她聊了些小說的事情，問她有沒有推薦。體育委員大吵着回了教室說我們班的排名已經出來了打印成紙放在辦公室桌子上了要不要一起去看。卓瑤瑤沒有理他，體育委員便自己興沖沖上了樓。
想要趁着老師還沒回辦公室去看看自己考得什麽逼 樣，甚至有一絲期待自己能殺出黑馬。但是自己一個人又不敢上去，好說歹說拉着卓瑤瑤一起上去看成績。
還是在名單的最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敢看卓瑤瑤的具體成績，只注意到她的名字在班級前十左右的位置。長得好看成績又好，傻子才會不喜歡她。越是這樣，越覺得失敗，越覺得在林哲必面前擡不起頭。但彼時的我已經放飛自我，離高考只剩六十多天，已經來不及了。即使全挑自認為重點的複習，我也複習不過來，何況老師們都說高考就喜歡考細節題，一些藏在角落裏不容易注意到的細節。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整本書從頭來，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進去，能記多少記多少，大不了就半 裸考上陣。
高考前學校安排我們去新考場适應環境。高一高二放假，他們的教室空出來給我們做考場。我的考場在四樓。
在位置上搖了兩下想看看桌子和椅子晃不晃，級段第一走進了教室。感覺和級段第一同考場是莫大的榮幸啊。通過詹蘭認識的級段第一（他們高一都在一班，高二都選了文科）。
緊張地檢查着文具袋裏是否缺了必要的東西，後面的人拍了拍我：“陳安辰，你也在這兒考？好巧啊！”
“是啊。”我尴尬地笑笑，心裏其實樂開了花。級段第一坐在我後面考試，希望能蹭一點他的靈氣啊！
然而回教室和同學們說着這件開心的事兒的時候，他們卻開始吐槽級段第一：“想太多了，他只會把周圍的人的靈氣全吸走，要不然你看他怎麽考的級段第一。還有啊，跟他同考場考數學的話，壓力很大的，他20分鐘不到就翻頁了，寫完還會整理試卷往桌上敲，很讨厭的。考完還會瘋狂咂嘴，瘋狂嘆氣，讓你懷疑人生。重點是，他一個半小時不到就能考好連帶檢查，你就等着被折磨死吧！”
一個個說得我很慌，但還是要保持微笑。高考這麽重大的事情，有學霸坐在後面，理應心安才是……的吧。
真的開始考試後，我才發現級段第一真的像她們說的一樣，甚至比她們說得還要讨厭。這次高考剛好碰上下一屆就要改革，于是卷子出得特別難，一反平常一年簡單一年難的常态，整個将我“今年會簡單”的想法打垮。考得懷疑人生不說，還要聽學霸在後面虛假的嘆氣，感覺這次高考要炸。
高考結束那天剛好是端午節，每個班級倒是都很默契地安排了在晚上吃散夥飯。我們定下的酒店，文科班全部聚集在二樓，一班和四班的人包了三樓。四班的語文老師和這家酒店的人認識，可以打折，于是她教的兩個理科班都在這兒，我們文科班純屬蹭大佬（四班語文老師）也定在了這兒。前桌以前是四班的，和語文老師很熟，多虧了他，一個班三桌海味珍馐，一個人只收100元。老師們也都來了，吃到一半我們排着隊給老師敬飲料。
前桌打算今天向喜歡的妹子告白，喜歡的妹子在實驗班。因為慫，所以喝了很多酒，喝到醉得不省人事，前桌才壯着膽子去表白了。前桌是個土豪般的存在，人也好，除了身高只有170出頭，其他條件都是挺好的。妹子也爽快地答應了——看起來他們其實已經互相喜歡了三年吧（笑哭）。
人都散在不同的地方，找老師合照的拿着手機屁颠屁颠地排隊，喝酒的将啤酒罐一個一個壘起來，比誰壘得高。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桌旁，看着滿桌沒動過幾筷的菜，摸着早已撐的肚子，總覺得特別可惜。
聽到背後林哲必的聲音：“陳安辰，出來一下。”
跟着他去了電梯的旁邊。
“你決定好去哪兒了嗎？”
“應該是C市吧。”
“果然改不了你愛吃辣的毛病啊。”
“這不是病。還有事嗎，沒事我先走了。”
“急什麽，你一個人坐在桌旁也沒什麽意思吧，聊聊又不會怎樣。”
“你想聊什麽？”
“你……覺得自己發揮得怎麽樣？”
“就跟平常一樣喽。”
“我記得C市的C大好像分本部和附屬學院，要不你志願就填那所學院吧？我填本部。本部離學院搭公交車大概半小時車程，我還能照顧到你。”
“我幹嘛要聽你的話選志願？”
“因為你看起來很不自信。我覺得那所學校以你的分數是可以進去的。那所學校是公立的，所以師資也不錯，和本部是共用的。”
“聊點別的行嗎？”
“那你想聊點什麽？晚上去你家慶祝還是？”
“有什麽好慶祝的。啊，對了，你不和卓瑤瑤唠唠嗎？”
“我和她能唠什麽？”
“你們不是都在一起了嗎，唠點情侶之間的事啊！”
“我們沒在一起啊！”
“那你們情人節的時候出去說了什麽？”
林哲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我問她能不能幫忙查看你模考的成績然後來告訴我。”
“就這事兒你們出去講了那麽久？”心裏突然有些小開心。
“是啊，因為她說她和你的往來不是特別多，查看你的成績也不是特別方便，然後我跟她讨論了一下，她說以後看排名的時候順便把你的也記下來就好了，接着就說了一堆麻煩她了的話，就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