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抱歉呢，花衣醬
第33章 “……抱歉呢，花衣醬。”
即使再怎麽不願意入睡, 成田羽一撐到了下半夜還是終究忍不住陷入了沉睡。
他一下子栽倒在床上，呼吸很快變得綿長起來。
神田花衣坐在房間的角落裏，低着頭迎着微弱的電腦屏幕光源開始整理起了上午和成田羽一交流時得出的情報。
“已知：委托人并未受到靈異事件物理傷害, 精神正常, 不排除自導自演行為……”神田花衣寫到一半的時候忽然頓住了，她停下了敲打鍵盤的手指, 從遮擋住自己視線空隙處看過去。成田羽一的床前有着什麽詭異的動靜。
她看着對方床腳邊，毛絨的地毯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又像是泥濘的沼澤，然後逐漸的, 那個沼澤中浮起了一個詭異的影子。
正如同白日裏成田羽一所說的那樣，那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東西，那個東西隐約有着人類的形狀，只是它背對着神田花衣，令她無法看清對方的臉是否和對方所說的一樣，只有漆黑一片的孔洞……
神田花衣将懷裏的筆記本放到一邊的桌上，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站了起來。
她的動靜不算大, 卻也不小, 然而這點在寂靜無聲的房間裏不小的動靜卻沒有引起對方的半點注意。那個黑色的影子仍舊是盯着沉睡中的成田羽一, 半點沒有将注意力放到其他人身上的意思。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神田花衣看着那個影子皺起眉，總覺得那東西似乎能夠勾起人心底不可名狀的恐懼，有種精神污染的意圖。幸虧她是和邪神都締結過契約的人，不容易被這種污泥影響到，不然她敢肯定，來一個精神狀态稍微差一些的人只要見到這東西就會被逼瘋。
她終于知道為什麽白天見到成田羽一的時候覺得這個男人有些瘋癫了……說實在的, 直到現在還沒有被逼瘋，這個人真的是精神強大。
“啧。”神田花衣知道對方這會兒的目标不是自己, 但她卻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東西将成田羽一活活吓死。
她走到卧室的門口，将房間裏的燈全部打開，“成田先生，醒一醒，”站在開關處，神田花衣放大了聲音呼喚。“成田先生？成田先生！”
見對方依舊緊閉着眼睛，眼珠在眼皮底下飛快地轉動，神田花衣皺起眉，從記事本上撕下一張紙揉成紙團朝着正在昏睡中的成田羽一投射了過去。
命中準心。
“！”因為神田花衣額外加重了些力道，成田羽一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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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胸口誇張地起伏着，大口喘氣，眼珠還有些神經質地胡亂移動。
神田花衣注意到，在對方驚醒的那一刻，已經緩緩移動到他腰側的那個古怪生物突然間就消散了蹤跡，而地面上也沒有如同對方所說的那樣留下半點印記。
“你終于醒過來了。”神田花衣看着成田羽一反複做了幾次深呼吸之後逐漸平靜下來，她朝着對方走了過去。
然而，那個人看着她的時候眼神卻十分古怪陌生。
“你是誰？”
“……”神田花衣臉上安慰性的笑容也徹底消失了，她面無表情地和那個用陌生眼神注視着自己的成田羽一，忍不住捂住臉深深嘆了口氣。
“這下可真的是麻煩了。”
在卧室裏愉快地燒着炭的太宰治正準備閉上眼睛，叮鈴鈴的手機鈴聲就突兀地從安靜的房間裏響了起來，他原本打算閉上眼睛無視，然而那鈴聲實在是響個不停，所以他最終只能慢吞吞地挪動到手機前，“喂？這麽晚了還打電話給我可是騷擾行為哦，國木田君。”
“笨蛋！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我問你，花衣的委托原件是不是在你手上？！”國木田獨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躁，太宰治這會兒還能聽到隐約的引擎發動聲。
“啊，是哦，是花衣醬的委托出了什麽問題嗎？”太宰治看了一眼原本打算用來當作消遣讀物的委托原件點點頭，眼神出現了變化。
“何止是出了什麽問題啊。”國木田獨步一邊開車比對着地圖一邊煩躁地噴了口氣，“你可攤上大事兒了，太宰。”他這麽說着，粗暴地詢問太宰治這會兒到底在哪裏。
“我啊……”國木田獨步突然聽到了電話那頭的男人輕笑起來，聲音又恢複了原本的那種慵懶，“我現在……就在花衣醬的隔壁哦。”
那個男人眯起眼睛，轉過臉看着牆壁，似乎能夠透過這厚實的牆壁看到隔壁房間的兩個人一般。
“嘛，情況就是這樣，我先去找花衣醬了，挂了。”無視了電話那頭國木田獨步“那你說下你們到底在哪裏啊！喂？喂？！混蛋太宰——”
“叮咚——”太宰治走出房間，很快摁響了隔壁房間的門鈴。
“客房服務。”聽着房間裏的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他揚起臉，朝着房間的貓眼露出了一個完美無缺的笑容。
“客什麽房啊，太宰先生你真的是……”很快給太宰治開了門，神田花衣搖了搖頭的同時心下也松了口氣。
這種絕非靈異的事件讓她一個對異能力本身就沒有太多了解的人來處理肯定是不行的，這會兒來了一個能夠無效化異能力的堪稱BUG級別的人在身邊，她心裏也有底氣許多。
“詳細情況進來說吧。”她側過身讓太宰治走進了房間。
“哦豁，這是什麽情況？”一進門太宰治就看到明顯是被人打暈才會上半身在床下下半身在床上的委托人，眉頭輕挑了下。
“花衣醬你該不會把我們的委托人給打暈了吧，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哦。”
“這就是我要說的重點了。”神田花衣的臉色并沒有因此産生些許變化，她只是簡單地說明了一下現在的情況，“我懷疑，我們的委托人有思覺失調。”
“白天的他和夜晚被我喚醒之後的他完全是兩個人，而且……我很懷疑，那個所謂的‘靈異事件’也是由委托人自己搞出來的。”
“逐漸變得有趣了嘛，花衣醬，跟我詳細說說看吧。”太宰治聽到神田花衣的話之後并未做出任何質疑，他只是單手托腮盤腿坐在了成田羽一的床上，完全不管委托人上半個身體還耷拉在床下。
“唔……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麽花衣醬深夜聯系到國木田君是為了……”對方笑眯眯的将最後兩個字隐去，只是那雙鳶色的眼睛在房間夜燈的照射下顯得越發晦暗。
“為了聯系到太宰先生。”神田花衣并沒有對此覺得為難或是窘迫，她非常平靜地接着太宰治未盡的話說了下去，“因為之前和太宰先生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不是很愉快的争執，我很懷疑太宰先生會不會把我拉黑，所以就找了太宰先生絕不會拉黑的國木田先生來聯系你了。”
“啊呀，在花衣醬的眼裏我原來是那麽小氣的人嗎？”聽到神田花衣的話，太宰治眨了眨眼睛，笑語盈盈地問。
“這不是正拉黑着呢麽？”神田花衣聳了聳肩，朝着太宰治舉起了自己的手機，手機屏幕上正顯示着自己給對方撥號卻被拒否。
“哎呀，我是什麽時候不小心把花衣醬拉黑的呢，真奇怪呢……”看到神田花衣都直接扔出了證據，太宰治擡頭看着天花板，語氣裏充滿了虛假的疑惑。
“抱歉。”神田花衣搖搖頭，将手機收了回去，然後看着太宰治輕聲道歉。
“……”沒料到能夠從神田花衣的口中聽到道歉的太宰治仰望着天花板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他僵硬着将頭轉了回來，眼神無喜無悲。
“吶，花衣醬，為什麽要向我道歉啊。”他的語氣很是平緩，一點兒也沒有平日裏刻意拖長了音調的少年感。“還是說，你覺得只需要向我道歉，我們之間的問題就能夠一筆勾銷？”
“有一說一，之前的事情，我并不認為自己的指責是錯誤的。”神田花衣抽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太宰治的正對面，那雙淺琥珀色的眼裏只有些微的歉意。
“我道歉只是因為我的話太過直白傷害到了太宰先生而已，”她看着太宰治那雙平靜背後湧動着無數巨浪的雙眸，表現得十分淡定，“用言語刺傷他人的內心，即使是太宰先生這種無可救藥的人，我也不能假裝毫無所覺。”
“所以我會道歉，同時，我也希望太宰先生就下午的事情向我道歉。”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睛在暖黃色卧室燈光的反射下泛出某種金色的光暈，這種光芒直刺進鳶色背後的血色雲霧，破開了層層僞裝。
“花衣醬，把所有的事情分得太過清楚，可是會被人讨厭的哦。”太宰治定定地看了會兒神田花衣，很快移開了眼神。
“我已經被很多人讨厭了，說實話，為此想要弄死我的人也不在少數……怎麽說呢，太宰先生會因為讨厭我而想要奪走我的性命嗎？”
太宰治聽到這句話驀然輕笑起來，“當然不會了，死亡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花衣醬沒想過我會因為讨厭你而弄壞你最珍視的東西嗎？”
“那麽，太宰先生會這樣做嗎？”
“不會，”他這麽說着，又輕聲嘆了口氣，
“因為我是個好人。”
“……抱歉呢，花衣醬。”
“我收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