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第17、絕無僅有的一朵
◇ 第17章 17、絕無僅有的一朵
這晚,睡眠一向很好的陳僅失眠了,次日頂着一雙黑眼圈去上班,碰到同樣熊貓眼的梁辰。
顧盼瞧瞧這個,再看看那個:“你倆昨晚一起加班了?”
梁辰亮出手裏的文件夾:“我都要撤了,還加什麽班?”
說着把項目資料往會議室的桌上一扔:“走了,你們加油。”
陳僅在旁邊的空位坐下來。
顧盼坐他邊上:“眼看項目會議變成工地會議,允炆er就這麽扔下奮鬥一半的成果跑了,是不是有點可惜?”
“那也輪不着我們擔心。”陳僅說。
“說得也對,允炆er再廢柴也是朱元璋親傳的繼承人,況且我們這位允炆er一點也不廢。”
顧盼伸個懶腰,發出感嘆,“真羨慕他可以随便退出項目,随便曠工請假。我也好想在這陽光明媚的春天出去玩啊……”
單方面交接完畢,梁辰騎着自行車在城區內繞行一圈,中午在路邊的便利店随便買了個面包,一邊悠哉地吃,一邊看着忙碌來往的車輛和人群。
回國這麽長時間,今天才有空好好看看家鄉。
這座城市相較五年前有不小的變化,沿路的老舊的街道商鋪幾乎都翻修一新,遍地高樓的市區見縫插針又塞進幾幢大廈,據說中心商圈的核心區域面積不到0.3平方公裏的範圍內已集中了百家世界五百強分支機構進駐……梁辰咬一口面包,狠狠地嚼,心想這麽大的城市,就不信找不到一個見不到他的地方。
傍晚,梁辰騎車回家,越是靠近家門口,速度越是慢下來。
好在門口沒看見梁霄寒的車,梁辰拖着幾分疲憊的身軀進門換鞋,一邊上樓梯一邊跟卓翎發消息。
lc:明天迪拜,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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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ather:你還記得有我這個人呢
lc:?
lc:不是你讓我下次去跳傘喊你一起?
Feather:我現在不能跳了
lc:你也恐高?
Feather:我屁股疼
梁辰皺眉,很勉強地打出兩個字。
lc:便秘?
Feather: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lc:?
Feather:再發問號我就拉黑你!
梁辰莫名其妙,心想有什麽了不起,我先拉黑你。
然後就把卓翎給拉黑了。
手機往床上一扔,開始收拾行李。
傘包必帶,還有洗漱用品,耳塞眼罩,再拿兩身換洗衣物……翻衣櫃的時候,看見自上回收拾之後就整齊挂在裏面的風衣外套,還有按顏色厚薄分類疊放的內搭,梁辰在衣櫃前定住足有半分鐘,才将衣櫃門關上。
接着返回卧房,往後一仰,大字形倒在床上。
梁辰擡手捂住眼睛。
明明沒有見面,為什麽到處都有他的身影?
就這樣躺了一會兒,天邊最後一抹殘陽被收走,屋裏靜得像在播放音量只有兩三格的白噪音。
咚咚咚——敲門聲毫無預兆地響起,梁辰猛然睜眼,揉了揉額角,起身去開門。
門口是吳媽,她神色慌張:“小陳在花房裏,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我聽到裏面有很大的動靜,門卻推不開……”
這個家裏只有吳媽喚陳僅為“小陳”,乍聽像在喊“小辰”。
不過梁辰聽明白了,當即出門往負一層去。
吳媽跟在後面,梁辰詢問詳細情況:“吳媽你有嘗試和他溝通嗎?”
“我在門外問他怎麽了,他叫我不要進去……”
“其他人呢,有找他們幫忙嗎?”
“你爺爺還沒回來,你小叔也不在,只好找你了。”
說着來到負一層的花房前,透過面向屋內的玻璃窗,并不能看到裏面是否有人。
門沒關嚴,敞開一條兩指寬的縫,梁辰本想直接去推,伸手還是改成敲門:“有人嗎?”
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從門縫裏能看到有什麽動了一下,梁辰視線下移,發現裏面的人竟然坐在地上。
也有可能是站不起來。
意識到事态嚴重,梁辰不再猶豫,雙手用力去推門。
嘎吱——重物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音,有什麽東西抵住了門板。
梁辰借身體的力量用肩膀去推,終于将門推開到人能側身通過的大小,一扭身,擠了進去。
花房裏沒有開燈,只能依靠室外路燈透過玻璃頂灑下的光觀察屋內的情況。
梁辰一眼就看到蹲坐在門後角落裏的陳僅,以及用來擋門的瓷盆——平時用來存放營養土的超大號花盆,連盆帶土保守估計有百來斤,難怪推起來這麽費勁。
不過為什麽要把它搬來擋門?
懷揣着疑問走近一步,适應了暗光的眼睛看清眼前的情景,梁辰的瞳孔驟然一縮,緊接着反應極快地把門“砰”地關上。
外面吳媽擔心地問:“怎麽關門了,陳僅沒事吧?”
“沒事。”梁辰回答,“倒了幾個花盆,我和陳僅一塊兒收拾一下。”
确認不需要她幫忙,吳媽交代他們注意安全,別讓碎瓷片割到手,便離開了。
梁辰倚靠門邊,直到完全聽不見腳步聲,才稍稍退後,轉身。
視線卻還留在原處,不再往門後的方向去看。
梁辰嗓子發幹:“……你怎麽了?”
半晌,才聽到陳僅幾分虛弱的聲音:“怎麽跟我說話了。”
梁辰愣一下:“什麽?”
“不是一直無視我嗎?”陳僅很慢地說,“現在,也不看我。”
語氣中不含責怪,卻有一點似有若無的委屈。
讓梁辰的心被一下子揪緊。
而這樣的問題對于他來說,無疑是一道終極測試,不看就是刻意無視,擺明了心裏有鬼。
可是看的話,之前所有的努力就會全部白費。
因為剛才哪怕只有匆匆一瞥,也已足夠梁辰看清陳僅此時的狀态。
他衣衫不整,伏趴在門後的花架上,身體軟得像被抽光力氣,連手指頭都擡不起來。
裸露在外的皮膚在昏暗環境裏瑩瑩生光,美好的線條随着略微急促的呼吸起伏,原本蒼白的皮膚析出一種靡麗的粉色——仿佛一株橫呈在玻璃花房裏,正在進行光合作用的植物。
這株植物近乎貪婪地吸收月光,野蠻地萌發,生長,根莖似藤蔓,将所有膽敢與他直視的人緊緊裹纏。
梁辰便是其中之一,他被縛住手腳,動彈不能,只能在腦海裏一遍一遍地回憶那一幕,往後也會如同墜入時間循環,不斷地想起那個春夜所目睹的一切。
沒有人知道,梁辰幾乎每天都會趁夜色來到這裏,觀察那株山茶花的長勢,适時給它澆水施肥。
而現在,他的山茶花開了,絕無僅有的一朵。
還是不敢去看。
梁辰幹咽一口空氣,方才開口:“發生什麽事,你生病了嗎?”
陳僅的喘息越發急遽:“你看我這樣子……像得了什麽病?”
聽到“看”字,梁辰都膽戰,有種被逼到懸崖峭壁邊緣的錯覺。
他摸出手機要叫救護車,陳僅看出他的意圖,阻攔道:“別打,我休息一下就好。”
梁辰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機揣回褲袋。
“我去給你拿點水。”
說着,梁辰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倒來一杯溫開水。
把水遞過去的時候,不得不彎腰靠近。陳僅行動艱難地伸手來接,連着幾次沒拿住杯子,摸到梁辰的手腕,先是洩氣般地握住,然後像是連同手心的汗一同黏在了上面,不得已地放不開。
“……你身上好熱。”陳僅盯着梁辰的手,“為什麽這麽熱?”
梁辰只得告訴他:“是你身上太涼。”
陳僅知道自己大概是吃錯了什麽東西,起初熱得像被仍在鍋裏沸煮,他不得不脫掉身上的衣服,讓皮膚透氣。
後來又冷得要命,關節都被凍到僵硬,好不容易觸碰到熱源,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都舍不得遠離。
陳僅“哦”了一聲:“我好冷。”
他非但沒松手,反而将梁辰的手臂抓得更緊。
像是冰天雪地裏瀕臨凍死的人,陳僅擡起頭,幾近央求:“能不能,靠近一點?”
喉結猛地滾動,梁辰下意識想拒絕,可是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那道測試題,他還處在答題的過程中。
上前一步,蹲下來,梁辰動了動手腕,示意陳僅先松開,陳僅卻往後退,借着身體的力量把梁辰拉向自己。
幾乎是踉跄着用膝蓋點地,支撐住前傾的上半身。等到梁辰回過神來,陳僅已經在他懷裏,像植物光合作用一樣,貪求無厭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溫度。
仿佛能看見那藤蔓蜿蜒向上,以最柔軟的姿态作為掩護,隔着一層聊勝于無的布料,一圈一圈緊貼皮肉,将他整個人密實地纏繞。
而他不掙紮也不逃離,心甘情願地被困住。
梁辰閉了閉眼睛,前所未有地感到絕望灰心,也因此生出一種忿忿不平。
憑什麽你需要我,我就要乖乖地湊上來,任你擺布?
我都要走了。
可還是不忍心讓他難受,更不想他清醒之後懊悔莫及。
梁辰從來都知道,近在眼前卻不能觸碰是何滋味,卻還是在此刻更加深刻地體會了這種煎熬。
他怕自己就此失控,瘋掉,做出無可挽回的事,只好在那名為渴望的氣球表面戳一個洞,打開一個小小的出口。
梁辰收攏臂膀,像對待一株珍貴的、不容亵渎的白色山茶花,将陳僅小心翼翼地攬進懷裏,手背青筋都暴起,也不敢再多施一點力。
然後低頭,讓發顫的唇,印在那冰冷蒼白的脖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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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去三十分鐘,或許只有短暫的一瞬,陳僅的呼吸漸漸平複,凸起的肩胛骨顫動幾下,慢慢地往後退開。
梁辰也适時松手,在分開的前一刻,擡手将搭在陳僅臂彎的衣服拉回肩膀。
烏雲遮住月亮,玻璃花房裏的植物也暗淡下去。
在原地坐了一會兒,陳僅方才出聲:“有煙嗎?”
嗓音已然沒有剛才嘶啞,雖然整個人看起來仍然有些孱弱。
“沒有。”梁辰說,“我去買。”
他大概能猜到陳僅支開他的原因,刻意在外面多逗留一陣,還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間。
返回的時候先敲門,聽到應答才推門進去。
此時陳僅已經衣衫整齊地坐在花房牆邊的長椅上,梁辰掃一眼旁邊的垃圾桶,裏面果然多了幾張用過的紙巾。
把煙遞過去,陳僅盯那包裝盒看了幾秒,才伸手接過。
然後撕開包裝,從裏面捏出一支,不甚娴熟地夾在兩指之間。
梁辰摸出一起買的打火機,陳僅卻搖頭:“我不會抽。”
梁辰還是轉動砂輪,送去火苗,把陳僅手裏的煙點燃。
雖然他也不抽,但煙草燃燒的刺啦聲,袅袅升起的白煙,能讓人感到平靜。
燒到一半,陳僅就把煙在旁邊存土的盆裏摁滅,再用紙巾把混有煙灰的那一捧土包起來,扔進垃圾桶。
做完這些,陳僅說:“謝謝。”
梁辰當他謝的是幫忙買煙的事,沒想陳僅并無回避的意圖。
“謝謝你陪着我。”陳僅勉強扯出一個笑,“要不是你,我現在已經死掉了。”
開車送陳僅回家的路上,梁辰還在為這個輕易出口的“死”字心驚。
哪怕他知道陳僅口中“死”的并不是作為皮囊的身軀。
原本陳僅想自己打車回去,是梁辰見他站都站不穩,索性好人做到底,回房拿了車鑰匙,把陳僅扶到車上。
走之前看了一眼車庫,梁霄寒慣用的那輛車并不在。梁建業的車倒是停在庫裏,結合一個小時前吳媽說他還沒回,顯然是剛到家不久。
很難沒有一種僥幸逃脫的錯覺。
路上,車裏實在安靜,梁辰打開車載音響。
拿到這輛跑車之後并沒有動過任何配置,因此播放的還是車裏原有的音樂。
連着幾首都是粵語老歌,旋律婉轉,悲情催淚。梁辰實在沒想到,梁霄寒平時聽的歌會是這種風格。
好不容易調到一首英文歌,前奏的鋼琴輕靈而低沉,嗓音微微沙啞的女歌手一開嗓,梁辰就心說不妙,這是誠心要把人弄哭。
What’s worse,
(哪一種更令人心痛)
Being wanted but not loved or loved but not wanted.
(被渴望卻不被愛 還是被深愛卻不再被需要?)
What’s worse,
(哪一種更讓人難以接受)
Hearing what you wanna hear or hearing what’s honest.
(是滿耳悅心之言 還是直白的真相?)
好在即将抵達陳僅住處,梁辰打方向盤拐彎,輕踩剎車,銀灰色跑車穩穩地停在路邊。
下車還是梁辰快一些,他繞到副駕打開車門,沒再去扶陳僅,卻又怕他摔倒,臂膀攏成一個保護的姿勢。
陳僅恢複不少,已經能自己從車裏出來。
也并沒有哭。
梁辰讓他先靠着車門休息一下,自己去買點東西。
來回一趟不過五分鐘,手裏多了兩個袋子。
梁辰敞開袋子給陳僅看:“這裏面是藥,我怕不對症,就買了點溫和促進代謝的,還有布洛芬,發燒之前也會有渾身發冷的症狀,如果體溫上來的話吃它。這個袋子裏是吃的,蜂蜜泡水喝,蔬菜三明治比較清淡,咖啡……這個還是算了,可能對胃造成刺激。”
把瓶裝咖啡拿出來,其他連袋塞到陳僅手裏,梁辰問:“要不要我送你進去?”
陳僅搖頭:“不用。”停頓一下,又說,“謝謝。”
梁辰把咖啡揣外套口袋裏:“那你進去吧,我走了。”
手剛摸到車門把,聽見陳僅問:“你……沒有什麽要問的嗎?”
語氣罕見的躊躇。
梁辰知道他不想說,自然也不欲為難:“我沒有挖掘別人隐私的興趣,如果你想說,我可以聽,你不想的話,我就不問。”
“……謝謝。”
今天第三次道謝,陳僅垂眸幾秒,再次擡眼時目光已近澄明。
梁辰暗自在心裏松一口氣。
這才是他熟悉的陳僅的樣子,理智,清醒,對他有所保留,永遠不會對他動心。
他應該覺得高興,一切終于回到正軌。可是為什麽,心還是揪着,喘息都困難。
坐在車裏,透過車窗目送那道背影漸行漸遠,消失在小巷盡頭,梁辰啓動車子,掉頭。
打開車窗,讓春夜的暖風吹進來的同時,剛才沒放完的歌自動繼續播放——
I saw the end when we began,
(初見那刻 我就看見了終點)
You couldn’t love the way I can.
(你永遠都不會像我愛你那樣愛我)
等紅燈的時候,梁辰擰開咖啡的蓋,猛喝一大口,眉心立刻蹙起。
這種瓶裝的咖啡不是都應該很甜嗎?
為什麽這個這麽苦,讓他的嘴巴,喉嚨,都被洶湧的苦澀占據。
另一邊,陳僅拖着疲累不堪的身體回到自己租的小屋。
本想倒頭就睡,又怕空着肚子半夜餓醒沒力氣起來,陳僅把裝有食物的袋子打開,拿出三明治,拆開包裝,小口小口地咬。
他什麽都沒想,大腦一片茫茫的空白。
他給自己一整夜的時間,把所有事情留到明天去處理。
然而脖頸後側有一片皮膚,一直在無聲地灼燒着,企圖吸引他的注意,打亂他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秩序。
陳僅忍不住伸手去觸摸,指尖将将觸到,又倉皇地收回手。
他下意識不敢去碰那段發生在不久前的模糊記憶,可是那雙唇貼上來的時候,那種被從冰冷湖水裏打撈出來,整個人被溫暖,被點燃的感覺,清晰得叫人無法忘記。
次日清晨,梁霄寒乘電梯到頂層,往辦公室去時路過會客廳,看見門開着,裏面有人。
陳僅今天穿淺色毛衣和闊腿運動褲,簡單休閑的打扮,看起來不像職場人,反而像個學生。
令梁霄寒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看到剛從家鄉來到N市的陳僅,滿心滿眼都是對他的崇敬和依賴。
然而現在,陳僅嘴唇緊抿,坐在椅子上冷眼看過來,梁霄寒無由地感到一陣心慌。
迅速收拾好心情,梁霄寒笑着進去:“昨晚收到消息了吧?臨時接到電話要出去一趟,我就……”
陳僅沒讓他說完。
或許這種時候應該歇斯底裏,甚至大聲哭鬧,陳僅偏偏選了另外一種方式。
“是故意的嗎?”陳僅看着梁霄寒,平靜地問,“給我喂藥,把我一個人丢在那裏。”
梁霄寒愣了下,顯得有些驚訝:“什麽故意的?你知道我當時接到一個重要的電話,不得不出門一趟……”
“所以就把我扔在花房,明知我吃下了那種藥?”
“藥?”梁霄寒蹙眉,一副不理解的樣子,“那過敏藥是從吳媽那兒拿的,你也看到了,後來你說想去花房看看,我才陪你去。”
說着,梁霄寒轉身關上會客廳的門,然後上前,扳過陳僅的肩膀查看:“你吃了那藥,是不是有什麽不良反應?”
陳僅看着他,幾乎在質問:“什麽藥會讓人渾身發燙,只有發洩出來才能恢複正常?”
梁霄寒吃驚到瞪大眼睛:“怎麽會?那藥我從前也吃過,不良反應無非胃口不好犯惡心,怎麽可能……按你的描述,你吃下去的藥有催情作用,家裏怎麽會有那種藥?”
陳僅盯着他,企圖從他的臉上瞧出端倪,可惜他的表情裏只有擔心,其他什麽都看不出來。
是他藏得滴水不漏,還是我錯怪了他?
陳僅頓感無力:“……我怎麽知道。”
昨晚他依約去到梁家,剛進門吳媽就迎了上來,說知道他梧桐絮過敏,藥已經找出來了。
普通的膠囊藥,陳僅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後來吃了點東西,梁霄寒問他大半個月沒來了要不要去花房裏看看,陳僅正有此意,兩人便一起過去。
到地方剛發現那棵山茶花盛開一朵,還沒來得及欣喜,梁霄寒接了個電話,說有急事要出門一趟。
陳僅獨自留在花房裏欣賞那朵剛開的白色山茶花,拿起手機剛要給它拍照,突然手一抖,手機掉了下去。
那感覺來勢兇猛,堪比洪水傾瀉,火山爆發。陳僅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拽入情欲的漩渦,慌亂之中發現竟連對自己身體的掌控都快丢失,僅剩的一點力氣,只夠他推着裝滿泥土的花盆頂住門,不讓其他人進來。
他給梁霄寒打電話,連打三個都沒接通。
他坐在花房的地上生理性地發抖,意識昏聩到把自己的衣服脫了都渾然不知……後來恢複些許神志,還是使不上勁,只能孤立無援地坐在那裏等,等誰來救他,或者等誰來看笑話。
只是沒想到,最後來的會是他。
“現在呢,有沒有好一點?”梁霄寒把陳僅從回憶中喚回來,“要不我帶你去醫院抽血化驗一下,說不定能知道是什麽引起的。”
陳僅搖頭,不想去。
總不能把他昨天吃過的東西都化驗一遍,況且這種事鬧大了只會讓自己更難堪。
梁霄寒神情懊喪道:“怪我當時我在跟人談事情,把手機靜音了……那你後來是怎麽離開的?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不在花房了,電話也打不通。”
陳僅垂眼:“後來吳媽路過,怕我有危險,把梁辰叫來了。”
聽到梁辰的名字看,梁霄寒站直身體,搭在陳僅肩上的手也松開。
思索片刻,梁霄寒猜測:“有沒有可能是他——”
“不會的。”陳僅立刻否決,“他沒有傷害我,他只是幫我……送我回家。”
聽到陳僅維護梁辰,梁霄寒的臉色陰沉一瞬,随後揚唇冷笑:“有沒有可能,這個幫你的機會,也是他制造的呢?”
陳僅不願意去思考這種可能性:“他不會這樣做,也沒有必要做這種事。”
笑容凝滞了一下,梁霄寒感慨:“看來小僅還是太單純了,還是說——”
他再次傾身,“小僅其實知道,他已經超過我,甚至會取代我,坐上最高決策者的位置?”
陳僅驚訝地擡起頭,正撞入梁霄寒的懷抱。
“如果我想和你溫存,需要用那些手段嗎?我說過絕對不會傷害你。”梁霄寒的聲音是那麽落寞,“可是我怕別人要傷害你,我卻沒有保護你的能力。”
他收攏雙臂,把陳僅抱得很緊,好像真的害怕失去。
【作者有話說】
兩章合一啦,感謝訂閱!
歌是Dove Cameron的S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