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坐在寇寒另一側的姑娘也是平央大學的老師,見他一臉嚴肅一句話也沒說過,便試着起了個話頭:“寇老師好,我是化學院的周菲墨。前兩天看到公示,你今年又申到國家自然科學基金了,恭喜恭喜啊。”
“謝謝。”寇寒禮貌回道。
周菲墨見他表情似乎柔和了一些,微微笑道:“寇老師每年都能申到課題,有沒有什麽獨門秘笈可以傳授一下的啊?我可以知識付費。”
“呃……”如果在平時,這種問題寇寒能很冷漠地直接拒絕。不過今天他突然覺得多說兩句也無妨,便斟酌着開口:“付費就不用了。簡單來說就是要找準不同基金的側重點,具體來說……”他頓了一下,皺眉道:“一句兩句還真說不清楚。”
周菲墨笑了笑,剛想順着他的話問他要微信留着以後找機會慢慢請教,就聽到一個清脆爽朗的聲音說道:
“我表哥這是謙虛!”
一頭紅發的灼焱突然湊了過來,一臉驕傲地說道:“他每天上完課回家,至少還要讀十幾篇paper!要是到了暑假,那就更沒上限了。每次申課題,他那個準備文件都能寫上幾十頁,還要一遍一遍地修改,我敢說,他寫廢了的稿子,能有一本《人類世界百科全書》厚了!要我說,平央大學裏但凡能有一個申上那什麽什麽基金的,也得是我表哥!”
寇寒先是驚訝他跟別人聊得火熱,怎麽還能注意到自己在和別人說什麽;後又詫異他居然連“paper”都會用了,直到聽着越來越離譜,他才想起來要制止。
“別胡說了。”他低聲說着,抓了一把瓜子放到他面前:“吃瓜子吧。”
“原來這個不能說啊……”灼焱聳聳肩撓撓頭,嘟嘟囔囔地開始剝瓜子吃。
寇寒有些尴尬地沖着周菲墨笑了下,單方面結束了這場談話。
宴會廳裏的燈光漸漸暗下來,許谷雷一身正裝站在舞臺上。主持司儀說了些俏皮話,将婚禮的進程推向高潮。
許谷雷拉着新娘的手,在花團錦簇之中立下誓言,然後兩人含淚相擁親吻。
寇寒看着臺上泣不成聲的許谷雷,不理解他一個數學系的老師為什麽會感性成這樣。他回憶了一下,自己有生以來從未哭成這樣,他甚至很少哭。他無法想象能有什麽事情會讓自己留這麽多眼淚。
“寇老師,來點開心果吧。”周菲墨将剝好的開心果放在小碟子裏,推到寇寒面前。
右側突然伸出一只手,以非常人所能及的速度将這碟開心果拿了過去。
周菲墨一愣,只見灼焱拿起一粒開心果丢進嘴裏,鼓着腮幫子笑道:“我表哥堅果過敏,吃不了這個,我來替他吃。別辜負了漂亮姐姐的一番好意。”
“實在不好意思。”寇寒現在有點後悔之前接她的話了。他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接着說道:“不過還是謝謝了。”
“啊,沒事,不客氣。”周菲墨大方地笑着,搖了搖頭,心裏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可對上灼焱那雙坦蕩歡快的眼神,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沒一會兒開始上熱菜,灼焱終于不再和旁邊的女孩聊天,而是專注給寇寒剝蝦夾菜。
“表哥你嘗嘗這個,我剛吃了一口,絕對是你喜歡的那種做法!”
“表哥這個菜原來可以這麽做!回頭我也做給你吃!”
“啊,表哥你喜歡吃這個啊!早說啊,這個我也會做!”
周菲墨聽着他一句一句像是在唱歌一般的[表哥,表哥],覺得那種怪怪的感覺更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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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谷雷帶着新娘子來給他們桌敬酒的時候,已經有點醉意了。看到寇寒以茶代酒非要他換了酒再跟他碰杯,無論是新娘子還是伴郎替寇寒求情都不行。
一旁的灼焱見狀,也不等寇寒開口,就将他的酒杯奪了過去。
“我替我表哥喝!”他說着一口幹掉酒杯裏的茶,又從許谷雷遞來的酒壺裏倒滿了酒,和他碰了下杯,又是一口悶了個幹幹淨淨。
“好!”許谷雷拍手叫好,連沖他比了三下大拇指,醉乎乎地摟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看着挺有個性,沒想到還是個孝順的孩子,好!不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他把灼焱當成小朋友誇,醉醺醺的樣子惹得周圍人一陣嬉笑。
灼焱放下酒杯,撇了撇嘴道:“谷雷哥,我這可不叫‘孝順’。”
“那叫什麽?”許谷雷眯着眼歪着頭問道。
“叫……”灼焱笑嘻嘻地看了旁邊的寇寒一眼,“應該叫‘體貼’吧!”
寇寒瞪了他一眼。
好在周圍的人都已經随着許谷雷到下一桌去敬酒看熱鬧了,沒什麽人注意到他們。
寇寒又喝了兩杯茶,才發現自己拿着的杯子正是剛剛灼焱拿着喝的。
口中的茶似乎都有了酒氣,落入胃裏的茶水像是摻了酒,火辣辣地燒着。
他突然有些生氣,又瞪了灼焱一眼。
“怎麽了,表哥?”
灼焱一向敏銳,被他一瞪,立刻察覺。他一臉坦蕩無辜地眨着眼睛,問得寇寒啞口無言。
寇寒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自己幹嘛要和一個精神病患者較勁呢?明知道他說話不過腦子,又何必當真?
只當他“童言無忌”就是了。
好在之後灼焱沒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兩人安安穩穩地吃完了這頓喜酒。
回去的路上,他們在車站等車。
灼焱沒話找話拉着寇寒閑聊。
“表哥,原來你們人類這裏的‘結婚’是這樣子的!雖然沒有撒錢,但也挺有趣挺熱鬧的,不像因塔瓦塞澤所拉的結婚,就一個結締儀式,啥也沒有,連飯都沒得吃。”
寇寒聽他滿嘴的瘋言瘋語,也不當真,心裏計算着下一班車準時到達的概率。
灼焱早就适應了他這種愛答不理的性格,也不用他接話,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就是可惜今天沒搶到新娘的捧花,明明我一向運氣很好的,怎麽今天就沒趕上呢。诶,表哥!你還有沒有什麽同事或者朋友最近要結婚的啊,咱們再去參加婚禮!這次我有經驗了,絕對能搶到新娘子的捧花!”
寇寒這回涼涼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說道:“你天天和我住在一起,見過有什麽朋友來找我嗎?”
灼焱搖了搖頭。
“明白了吧。許谷雷是第一個邀請我參加婚禮的人,99.99%的可能也會是最後一個。”寇寒的目光望向遠處,語氣淡淡。
盡管他看上去和平時似乎沒有什麽不同,但灼焱就是感覺到一種濃烈的孤寂——
一種他很不想在他身上看到的情緒。
“哎呀,說起來……”他刻意想找個話題,打破對方周遭的死氣沉沉。他往旁邊挪了兩步,跨進寇寒的社交距離以內,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臉,有些緊張又有些羞澀地說道:“寇老師,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寇寒挑眉,示意他簡單點說。
“剛剛谷雷哥說新娘子身上有他所有的幻想,是他理想型的具化。那寇老師你呢?你的理想型是什麽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