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暧昧 我和依洄沒有血緣關系
第35章 暧昧 我和依洄沒有血緣關系。
八月末的溫度逐漸過渡向初秋, 晝夜溫差加大,晚間偏涼。
岑依洄昨夜趕飛機匆忙,帶的都是單薄衣服。
睡了長長一覺, 隔日下午醒來, 喉嚨察覺幹澀, 不知是睡眠不足還是感冒預警。
一束午後陽光透過萬字紋窗棂射入室內, 岑依洄畏光地眯着眼睛, 摸到手機給梁澤撥電話。
“終于醒了。”梁澤的笑聲傳來, “我現在過來接你, 想去哪裏逛?”
“梁澤哥哥, 不用接, 我不想逛景點。”岑依洄撐坐起身體,“我打車去學校找你吧。”
梁澤發來學校詳細地址。
然而岑依洄到了學校, 梁澤那邊臨時有事耽擱。岑依洄閑來無事,獨自繞着湖光潋滟的校園, 漫無目的地參觀。
走着走着,到了文科樓區域, 成群結隊的學生背了書包走向多功能廳。
岑依洄跟過去, 瞧見多功能廳門口張貼的主題海報, 是有關為跨文化交際建立公益網站的專題報告。報告發言人叫葛靈,本校知名校友, 四十出頭的年紀, 已經成為行業內的翻譯專家。
葛靈翻過許多拿獎的歐美流行文學作品,其中最出名的冒險小說《藍鯨》,岑依洄在香港那會兒就拜讀過。
頂尖學府的資源果然豐厚,随便一個多功能廳竟然能見到葛靈。岑依洄兩手空空随人流進入廳內,四下環顧, 只有末排尚有餘位。
葛靈的職業生涯堪稱傳奇。她高中成績拔尖,原本偏好學外語,但父母聽說理工科薪酬高,讓她學了計算機。工作後當了三年程序員,又返回學校,攻讀夢寐以求的語言類學位。
最近,葛靈和昔日同窗好友創辦了一個非盈利文化論壇網站。
論壇為各個國家的年輕人提供平臺,分享自己國家最前沿的哲學、政治和藝術三大人文領域的信息,以打破語言和國界導致的認知滞後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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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起初只是輕量化的單頁網站,随着用戶客流激增,靠校友和用戶的自願捐贈,論壇發展成用戶交流更豐富的社區型網站。
來去之間,網站翻譯變成尤為最重要的橋梁。
由于網站非盈利,不接受廣告植入,缺少薪酬鼓勵,目前譯員大量短缺。
葛靈在多功能廳舉辦專題報告會,也是為了動員學生積極參與非盈利網站的建設。
岑依洄抱着一絲好奇,打開手機輸入網址,找到了葛靈建立的論壇。名字很有意思,叫桃花源,意味網絡世界裏的一片世外桃源。
沒有亂七八糟廣告幹擾,整潔幹淨的頁面一目了然。
岑依洄點進藝術門類下的舞蹈子目錄,剛刷新,就有一位來自英國皇家芭蕾學校的用戶,在探讨中西方芭蕾教學詫異,以及分享她了解到的最新芭蕾教學方式。
這個話題立刻引起岑依洄興趣。
無論在香港或申城,岑依洄以及同齡的學員,接受的都是蘇俄芭蕾體系的舞蹈教育。
這個體系注重紮實的基本功,強調“開繃直立”的準确穩定,岑依洄從小經受蘇俄芭蕾嚴格錘煉,很長一段時間,都痛苦于枯燥高壓的基礎訓練。
但岑依洄總是咬牙堅持下來,即使眼淚在眼眶打轉,仍逼着自己完成動作。芭蕾是母親對她最引以為傲的東西。
那個單薄的掙紮在舞房的身影,自從周惠宣離開,就成了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魇。
但是……
岑依洄腦海忽然浮現梁澤贈送的舞伶胸針。對夢魇似乎沒那麽抗拒了。
不行。別再亂想。
岑依洄閉了閉眼,繼續看論壇的帖子。
那位發帖人說,西方的芭蕾教學普遍注重個性化發展,采用分級教學的方式,讓學生逐步掌握動作技術規範。中西兩種方式源遠流長,各有優劣。
她在帖子裏繼續寫道,認識的一位行業泰鬥,提出新的芭蕾教學設想——利用當代先進的科學技術,譬如可穿戴設備,實時監測舞者的身體機能數值和狀态,電腦分析數據,并制定針對舞者一對一的訓練方案。
這種融合型訓練體系,符合“因材施教”的觀點,兼顧了基本功和個性發展。
岑依洄回憶起小時候因姿勢錯誤,而遭受的可逆或不可逆的身體傷害,忽然覺得這種新型教育設想很有啓發性。
帖子書寫時運用了許多芭蕾術語,不懂行的人可能一頭霧水。
岑依洄點了收藏,打算回去後嘗試翻譯。
快散場的時候,梁澤信息恰好發來。
-梁澤:我結束了
-梁澤:你在哪裏?
岑依洄忘了教學樓的名字,模模糊糊地描述。
-二回:在多功能報告廳
-二回:是一棟紅磚建築,周邊環繞園林,入口有個黑色拱形門廊
-梁澤:知道了,等我
岑依洄下午沒有其他安排,不緊不慢坐在位置上浏覽桃花源論壇。葛靈在講臺上,結束後也沒走,說是要等人,熱情的學生将她環繞問問題。
過了一刻鐘,岑依洄打算去樓下等梁澤,擡頭的瞬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梁澤頃刻鎖定末排的岑依洄。
然而岑依洄卻頓住。她目光不自覺地挪向梁澤身後的女孩。她這回記得了,女孩的名字叫薛嘉念,和梁澤是校友,還共同做一個算法項目。
薛嘉念熟稔地打招呼:“依洄,好久不見。”
岑依洄牽了牽嘴角,回一句“你好”。
葛靈托了下黑框眼鏡:“佳念。”
薛嘉念嘴角上揚,在一衆學弟學妹豔羨的眼神裏,輕輕抱住葛靈的胳膊:“小姨,讓你久等了,我剛才和梁澤他們測試了一下算法,可以運用到你的網站上。”
岑依洄默默觀察,發現葛靈似乎認識梁澤。不知怎的,心裏不太高興。
葛靈慈愛道:“梁澤,謝謝你們提供的算法。”
“目前只是測試階段,”梁澤姿态冷靜謙虛,“投入運用後還要持續優化。”
葛靈似乎對梁澤很滿意,目光轉向岑依洄:“這位同學,那你是?”
薛嘉念介紹:“依洄是梁澤的妹妹,在申城念書,我暑假和潘俊他們去看世博會,就見過她了。”
葛靈點了點頭,合上文件夾:“晚上我請你們項目組吃飯,梁澤妹妹也一起來。”然後意味深長地對薛佳念說:“你母親也說要加入,不介意吧?”
薛嘉念嘀咕:“她來幹嘛呀……”
葛靈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梁澤,笑笑沒說話。
岑依洄安靜地立在原地走神。梁的聲音從頭頂飄過來,用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詢問:“項目組的人,除了暑假見過的三個人,還有其他兩位女生。晚上的飯局,想去嗎?”
岑依洄擡起頭,對上梁澤看不出情緒波動的眼睛,停頓一秒,懂事地點頭:“去吧。”
-
葛靈訂的餐廳包廂就在學校邊上。
包廂中央一張雙層圓桌,剛好寬松坐滿。岑依洄進入時,葛靈已入座,而葛靈身邊打扮端莊高貴的中年女人,是薛佳念的母親葛琴。
葛琴的目光不動聲色掃過梁澤,帶着一種沉穩細致的審視。
岑依洄剛入坐,就聽到旁邊的潘俊小聲打趣:“嘉念媽媽怎麽也在,不會是來看女婿吧。”
李覓低聲:“別亂說話。”
岑依洄低頭鋪餐墊,動作慢悠悠,帶着點心不在焉。
起初餐桌的聊天一切正常,話題圍繞小組的算法項目和葛靈的非盈利網站。聊着聊着,變了味,開始講家常。葛琴的話端總是有意無意地繞到梁澤身上。
梁澤保持禮貌的态度,四兩撥千斤,并沒有透露太多個人信息。
岑依洄中途去洗手間,聽到補妝間內,項目組另外兩個女生交談:“我感覺嘉念媽媽就是來看梁澤的,好奇女兒喜歡的人是什麽樣。”
“那肯定啊。不過憑薛家的家世,肯定查過梁澤家庭信息了,在那兒裝呢。”
“嘉念的爸媽眼高于頂,能入他們的眼不容易。”
“……”
洗手臺前,自來水不斷沖刷手指,涼意沿肌膚蔓延開來,岑依洄抽了張紙擦幹,轉身回到包廂。
包廂氣氛正熱鬧,岑依洄安靜地坐下,目光落在西瓜汁上。剛要伸手拿,梁澤先一步探手替她取,指尖不小心觸碰到她冰冷的手背,微微蹙眉:“幫你叫熱飲?”
“不要。”岑依洄淡淡掀眸看了他一瞬,“我就喝西瓜汁。”
但凡岑依洄心情不佳,那副拒人千裏的清高冷美人氣質,不經意間自然流露。她喝完一杯西瓜汁,想再倒,果汁壺已經空了。唇角微不可查地抿了一下。
梁澤注意到岑依洄微下斂的眼睫,起身出去找服務員,叮囑再榨一壺不加冰的果汁。
身旁的潘俊以為小姑娘沒了耐心,湊近道:“依洄妹妹,是不是覺得我們的話題太無聊?我帶你去後海逛逛,讓你梁澤哥哥留下,陪葛老師她們聊天。”
岑依洄毫無興趣:“不用,謝謝。”
潘俊暗嘆,小姑娘沒聽懂他言外之意啊,壓低聲點醒:“我說依洄妹妹,還看不出來嗎,大家都想撮合你哥哥和佳念姐姐呢。”
岑依洄放下西瓜汁:“大家?”
李覓無語地撇清關系:“我可沒有。”
潘俊試圖說服:“看在一起長大的份上,別耽誤你哥哥的好事。”
進門的梁澤恰好聽到這句話,腳步微頓,下意識望向岑依洄。她顯然無意多作辯解,但是周身那股清冷勁,又沉了幾分。
梁澤笑了笑,嘴角揚起的弧度含了一絲不羁:“不算一起長大。我和依洄沒有血緣關系。”
語氣篤定坦然到仿佛只是一句閑聊。
包廂空氣凝滞幾秒。
如果沒有血緣關系,那哥哥妹妹叫的,可就太暧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