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形标】
江盼雖然離開了賓館，但她卻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去。
站在大街上，明明到處都是燈火通明和人來人往，江盼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獨。
“……謝謝你喜歡我，但是，非常抱歉，我不喜歡你。”
那張擺在茶幾上的紙條，此時又躍然于眼前。
江盼不知不覺又咬緊了下唇。
這算是佟希澤給她下的最後通牒嗎？他是已經忍無可忍了、也鐵了心要拒絕江盼對他的愛了嗎？那麽，一開始他為什麽又要答應跟她去開房呢？而開了房之後，他為什麽還那麽溫柔地抱了她和吻了她呢？……
她無法相信。
她無法相信那樣的佟希澤是連對她最起碼的一點點憐愛都沒有的……
江盼在夜風中大口地呼吸着，因為只有這麽做，她才能把不斷又湧上來的淚水給逼退回去。
不知不覺已跟到這裏的佟希澤這時也停下了腳步，他默默地望着江盼的背影，內心五味雜陳。
江盼在做什麽？她為什麽不走了？她為什麽還不回家去？難道她不知道她這樣一個人在街上亂晃會讓他擔心嗎？
擔心？
自己果然在擔心她嗎？
這算什麽呢……
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佟希澤暗自罵了一聲，然後就把原本就按在那上面的手更深更重地壓了下去，結果，卻因此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嘔吐的聲音被江盼聽到了，這時，前面的江盼忽然向他轉過頭來，佟希澤吓了一跳，連忙弓起身、躲進了旁邊的樹叢裏。
Advertisement
佟希澤狼狽不堪地在黑暗中偷偷屏住氣，他忍耐着、等待着……
沒有聽到腳步聲。
就在佟希澤以為危機已經解除、于是跨開步子從樹叢裏走出來時，一擡眼，就看見江盼正站在他面前的不遠處，正瞪着兩只銅鈴般的眼睛憤怒地望着他。
一時間，佟希澤又倒抽了一口氣、愣在了那裏。
路燈光把兩人的身影交彙在了一起。
江盼依舊直愣愣地瞪着佟希澤。
真沒想到，佟希澤居然沒有管自己一個人走掉！他一直在跟着她！但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既然他都已經說了不喜歡她，既然他都已經那麽冷酷絕情地把她一個人丢在賓館裏，那麽他為什麽不幹脆做得再狠心一點！為什麽不幹脆再也不要理她不要管她！
眼淚又開始在猛烈地撞擊着眼眶了，一時間，各種情緒紛紛湧上來，在江盼的心裏交戰不止：既有憤慨，又有歡喜，既有怨恨，也有無奈……
“你幹嘛跟着我！”稍後，江盼終于硬梆梆地開口了。
佟希澤默默地望着她，然後嘆了口氣：“你怎麽還不回家？”
“回家？回哪個家？！”江盼依舊口氣很沖。
佟希澤沒說話，他慢慢地走上來幾步，站在江盼面前。
“除了我家，你還能去哪兒？”說完，他又摸了摸江盼的頭，“好了，別賭氣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才不要！”江盼一把撩開了佟希澤的手，然後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回你家！從今往後，我也不要再回你家！”說完，江盼一甩頭，轉身走了。
佟希澤嘆了一口氣跟上去。
“那你要去哪裏啊？”
江盼邊走邊嚷：“用不着你管！！！”
江盼的腳步剛一踏進大路，一輛電動車從她的左側飛快地駛過來，眼看着她就要被撞上了，她身後的佟希澤迅速沖上來一把抱住了她……
一陣風聲，從江盼的臉前面嗖一聲而過，随後，江盼滾倒在地。
但江盼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因為她的整個身體都是倒在了佟希澤的懷裏。
電動車如同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顧自揚長而去，等江盼回過神來時，她才聽見從她身下的佟希澤口中發出的輕輕的低吟聲。
“啊！！！！！”江盼這時才完全反應過來，她馬上從佟希澤的身上一躍而起，而後又迅速跪在他身旁想要扶起他。
“佟希澤，你沒事吧？”她吓壞了似地問。
佟希澤一邊擠眉弄眼地從地上坐起身，一邊若有似無地嘆着氣，“我說你啊……為什麽連走個路都那麽不當心啊……”
聽到這話，江盼的眼睛迅速地紅了起來。
半天沒有聽到江盼反駁過來的話，佟希澤不由吃驚地擡起頭，望住了江盼。
只見江盼已經哭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的眼中滾落出來，而她，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她是真的被他傷了心了吧？
“怎麽了，我只是說說而已，又沒有罵你……”佟希澤故作生氣地說。
江盼一動不動，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佟希澤又無奈地搖搖頭，從地上站了起來，結果右腿沒能站直，膝蓋處傳來一陣刺痛，但為了不被江盼發現，他馬上又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地走到了馬路邊，“算了，我還是打輛車送你回去吧，再這麽鬧，估計天亮了你都到不了家！！！唉……”
江盼默默地望着佟希澤過去打車的背影，此時此刻，她已經什麽氣都沒有了，如果，這就是佟希澤所能給她的對待她的方式，那麽，她是不是只要乖乖接受就好？只要他還沒有讨厭她，只要他還願意跟她在一起——僅僅只是普通朋友的關系，那麽，她是不是就該知足了？
是啊，知足。
為什麽之前她卻沒有想到這一點呢！都怪她的貪心，才把自己和佟希澤的關系搞得這麽僵，如果，她沒有說喜歡他，如果，她沒有提出想跟他交往，那麽，佟希澤一定會像現在這樣一直關心她愛護她甚至寵愛她！她原本可以就那樣永遠地在他身邊待下去，只要她不提出越線的要求……
但是……人的貪念，真的是可以忍住的嗎？人的感情，真的是可以壓抑住的嗎？
佟希澤叫到車了。
“團團，車來了，快過來！”
團團。
為什麽直到今天，她才發現這個名字，是這麽的可愛，又這麽地令人心酸？佟希澤，如果我選擇了做你的團團，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從你身邊逃開了？
“哦，來了！”江盼擡起頭、笑起來回答道。
那天晚上，回到家後，不管佟希澤說什麽，江盼一一照做，她乖乖地洗了頭洗了澡，又把頭發全部吹幹後就聽話地準備回屋睡覺。
只是走到門旁邊時，她忽又停住了腳步。
正在跟醫院那邊通電話的佟希澤擡頭望向她，他用眼神問她還有什麽事。
江盼只是靜靜地搖搖頭，然後依舊默默地望着他。
佟希澤簡短地結束對話，然後朝江盼走過來。
“怎麽了？”他問。
江盼擡頭望住他，半晌後，她才說：“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沒有任何再多的解釋，但江盼知道，佟希澤懂她的，因此，她在說完這句後，就一甩頭進了房間，佟希澤在砰的一聲響後關上的門前面愣了數秒，接着就陷入了一片茫然。
那個夜，江盼抱着枕頭睡得很安心，而獨自一人躺在客廳沙發上的佟希澤，卻瞪着雙眼、整夜無眠。
翌日，一早，江盼活蹦亂跳地起床，一到客廳，就發現佟希澤正在接電話，江盼眼看着佟希澤的臉色在數秒間就變得像僵屍一樣慘白……
“佟希澤，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誰的電話？”她一口氣沖到佟希澤面前，一邊扶着他的膝蓋一邊像連珠炮似的問着。
佟希澤好半天都沒有回答她，他只是握着手機、然後整個人像被什麽東西定住了似的僵在原地。
江盼忍不住了，幹脆把他的手機搶了過來。
“喂？你是誰？你跟佟希澤說了些什麽？”
她口中不無惡氣，而電話那端的人卻以一副歡欣的語氣回答她：
“是江盼嗎？我是岑恩，我跟你說，阿易很可能快要醒了！！！”
這下子，竟是連江盼也像個木頭人一樣，僵在原地了。
江盼馬上收拾東西，帶着佟希澤一同趕往了醫院，一路上，她的心情，可謂是跌宕起伏！阿易快要醒了，這是件好事，對嗎？這說明，佟希澤終于可以不用再那麽愧疚了，只要阿易醒了，不管多少道歉的話，他都可以親口對阿易說了，這樣的話，他就遲早能從過去那件陰影中走出來，雖然不知道他以前的性格究竟是怎樣的，但，只要這件心病能去除，他至少，可以比現在快樂！
出租車飛快地向醫院方向駛去，一路上，佟希澤始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包括剛剛在家裏也一樣，從接完岑恩那個電話後，佟希澤就一直保持沉默，或許他是因為太激動了所以才這樣，江盼表示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不過，看到他臉色那麽蒼白，江盼又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受不了。
“佟希澤，你還好吧？身體沒有不舒服吧？”她輕輕握了握佟希澤的手、小聲地問他。
佟希澤僵硬地轉過頭來望了她一眼，接着又僵硬地搖了下頭。
“真的？你可不要騙我！如果不舒服，千萬不要忍着，一定要跟我講！”江盼板起臉像個嚴肅的老師般發號施令着。
佟希澤保持沉默，轉過頭，繼續望着車前窗。
終于，醫院到了。
“走了，下車吧！”率先下了車的江盼站在車門邊、催促着佟希澤。
可是，佟希澤卻窩在車後座上，好像根本沒聽見江盼所說的話似的、半天也沒有動作。
“怎麽了佟希澤，幹嘛不下車呀？！”江盼忍不住有些不耐煩地嚷起來，這時，佟希澤突然擡起頭、用沙啞的嗓子對出租車司機說：“師傅，麻煩你，繼續開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