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爆發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希望應……
第44章 爆發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希望應……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希望應咨不要納妾的話, 那個人一定是姜盈畫。
可現在,他卻要親手把自己的小侍送到應咨的床上,個種滋味——
怎是心痛兩個字能完全說明的。
姜盈畫坐在小榻上, 看着跪地給他捶腿的如墨, 眼神微閃, 片刻後伸出手, 摸了摸如墨的頭發。
如墨微微一動, 下意識擡起眼來。
姜盈畫纖細白皙的指尖微微舒展, 藕粉色的指甲逐步向下, 拂過如墨的鬓角和下巴, 輕輕地網上擡。
平心而論, 如墨長的并不醜, 是他的陪嫁小侍裏長相最标志端正、也是最漂亮的那一個。
眉心一點孕痣, 襯得額頭飽滿白皙, 眉如遠山之黛, 眼睛清透漆黑, 似星河一般澄靜, 唇如一抹朱砂潤亮, 即便用極其嚴苛的目光去看待他, 他也算得上是唇紅齒白,年輕漂亮。
以他的容貌及禮儀, 即便是當個小縣令的妻子,怕也是綽綽有餘。
他是小侍, 但畢竟也是高門仆役, 十一歲那年被選為姜盈畫的随身小侍之後,幹的粗活也漸少了,不過他的掌心依舊留着粗粗的薄繭, 不如姜盈畫的指尖那般滑膩,一點粗糙也不曾有。
“........世子妃,”許是姜盈畫盯着他的時間過于長了,如墨有些不安起來,捶腿的動作也漸漸慢下,漆黑的眼睫緩緩眨動,如同被打濕的蝶翼:
“........怎麽了?”
他看着姜盈畫面無表情的模樣,有些怕姜盈畫突然反悔。
“.........無事。”
姜盈畫收回手,扭過頭去,聲音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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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晚間,世子在外會有一場應酬。他醉酒之後,我會派人邀請世子來我房中,你屆時換上我的衣裙,在床上安靜等他便是。”
如墨聞言一愣,随即馬上反應過來,後退幾步,叩首道:
“奴婢多謝世子妃!”
“”
姜盈畫扭過頭去,不着痕跡地用帕子擦了擦臉,沒有說話。
如墨知道他心情不好,想了想,又補充道:“世子妃有事再喚奴婢,奴婢等在外候着。”
姜盈畫還是沒說話。
如墨俯下身又拜了一下,然後才緩緩起身,後退幾步轉出門去,關上了門。
關門的時候,他隔着門縫,看到姜盈畫用帕子捂着臉,整個人伏在小幾上,臉埋在手臂上,肩膀顫抖,似乎是在哭。
如墨:“..........”
他悄悄關上門,想着剛才看到的場面,默默轉過頭去,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他緩緩走到廊下,坐下,盯着腳下的海棠花發呆。
平心而論,他是想抓住這次機會,當上太子側妃,脫離奴籍。
何況世子殿下确實俊美無比,能服侍他一回,倒也不虧,縱然只能做妾,對他來說,高門之妾,也總比寒門妻要好.......
但盡管如此,他也沒想過讓姜盈畫傷心。
他畢竟服侍了姜盈畫快要十年了,和姜盈畫的感情,說是奴仆太淺,說是親人又太重,但總歸......
如墨不願意姜盈畫因為此事難過。
他的良心和利己欲在打架。
半晌,如墨只能輕輕一嘆,沒精打采地晃了晃雙腿。
裙擺輕輕揚起,被風吹亂,就像他的心一樣。
要不........要不還是算了吧.......
如墨心想。
可是........一旦錯過這次機會,他就再也找不到這般好的姻緣了........
他.......不願意一輩子為奴。
思及此,如墨咬了咬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輕輕摸了摸。
只盼望今晚之後,自己的肚子能争氣點,早日為世子殿下生下個男孩或者是女孩,然後再将其過繼到姜盈畫的名下,讓姜盈畫做他孩兒的嫡母,這樣.......
或許姜盈畫就不會如今天這般傷心了。
晚間。
應咨沒有回來吃飯,姜盈畫也托詞身體不适,沒有去前廳用飯。
他屏退下人,讓如墨換上了他的衣裙。
“.........好看。”
姜盈畫看着坐在鏡子前的如墨,道:“竟比我穿着還要年輕美貌些。”
這話自然是假的,如墨當即站起來,惶恐道:
“世子妃,奴婢........”
“坐下吧,我再給你上妝。”
姜盈畫按着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不容拒絕道:
“屆時世子殿下進了門,你不要出聲。夜色漆黑,待他上床之後,你盡管照我教你的那般,服侍世子殿下就好。”
如墨畢竟是個未經人事的小雙兒,被教了房事也難免緊張,聞言紅着臉點了點頭:
“奴婢都記着了。”
姜盈畫看他含羞待怯的模樣,眼神一暗,半晌沒有再說些什麽,只是拿出玉簪花棒,挑起胭脂,沉默地給如墨上妝。
算着時辰差不多了,姜盈畫讓如墨躺到床上去,給他蓋好被子,又額外叮囑了幾句,才吹滅燈,走到門外,關上了門。
屋裏很黑,什麽也看不清,四周靜悄悄的,如墨穿着輕薄如紗的裙子,身上蓋着的被子是雲錦蠶絲被,輕薄又保暖,蓋住了他砰砰的心跳聲。
他的鼻尖還能聞到一股水安息香和栀子花交纏在一起的味道,栀子花的味道十分香甜,甜的有些膩人,如墨服侍姜盈畫近十年,知道這是雙兒含珠期到來時,誘發男人歡好時,皮膚散發出的體香味。
姜盈畫和應咨曾在這張床上颠鸾倒鳳過。
一想到自己夜深時抱臂在門外聽的牆角,如今自己也躺在了這張床上,如墨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他輕輕動了動鼻子,努力在空氣裏捕捉屬于應咨的味道。
一想到世子殿下英武俊美的體格和容貌,如墨就忍不住悄悄紅了臉,将臉埋進了被子裏。
他心想,他一點不貪心的。
世子和世子妃那樣恩愛,他并不想去搶應咨的心,他只需要替應咨生下孩子,然後将其過繼到姜盈畫名下.......
這樣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到時候,應咨和姜盈畫依舊恩愛,他也能以世子側妃的身份偏居在一方小院裏,安安穩穩地過自己的生活,不必再為奴為婢,不必終日看人臉色惶惶不安,更不怕有日做錯了事情,會被主人家發賣出去。
思及此,如墨又在心中,将姜盈畫告訴他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回想了一遍,暗暗給自己打氣。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如墨心中立刻警鈴大作,趕緊抛掉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屏氣凝神,安靜地等待應咨的到來。
門很快被人從外面打開。
風吹進來,月色将應咨的身影投在牆上。
應咨喝多了,身上全是酒味,扶着牆,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幾步,手勉強撐在桌上。
他感覺眼前的一起都是重影,只能按了按額角,用沙啞的嗓子含糊道:
“杳杳,給夫君倒杯水。”
“...........”如墨心裏緊張,躺在床上沒應。
原因無他,是因為姜盈畫叮囑過他,無論應咨說什麽,他都不能出聲,否則就露餡了。
姜盈畫的話,如墨不能不聽,所以無論應咨怎麽叫人,如墨都不出聲。
應咨見床上的人不應,還以為姜盈畫睡了,好脾氣地再沒出聲,忍着頭疼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緊接着便摸黑朝床邊走去。
随着應咨靠的越近,如墨的心提的越高,他最後幾乎是大氣不敢出,躺在床上,任由應咨脫了鞋躺進來,順手将他摟進懷裏。
如墨身體一僵:“..........”
應咨的胸膛溫熱精壯,貼在他後背的時候,屬于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如墨瞬間就軟了身子。
如墨只穿了一件齊胸的睡裙,手臂和肩膀處都是赤\裸的,應咨湊過來,呼吸清晰地打在他的皮膚上面,讓如墨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根本不敢動,只能由着應咨的大手掀開襦裙,從小腿往上摸,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對于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他又是害怕,又是期待,但還未等應咨做到最後一步,身後的男人似乎就發現了不對:
“........杳杳?”
身後的男人松開了如墨,坐起了身。
他身上的酒味很重,但語氣卻是清明的,沒有含糊,疑惑道:
“你是杳杳嗎?”
如墨不敢吱聲。
床帏被人掀開,應咨意識到床上的人似乎不是姜盈畫,登時毫不猶豫地下了床。
如墨被迫“完璧歸趙”,衣服都穿的好好的躺在床上,見狀傻了眼。
他側過頭,看着應咨走到桌邊,用內力擦亮了燭火,随即端着燭臺往這裏走來。
澄黃的燭火悠悠,照亮了他沉凝嚴肅的臉色。
如墨的心不由得打起鼓來。
他捂着被子,用力掀起,遮住自己的臉,下一秒,卻被一只大手用力抓住被沿,用力往下扯:
“你不是杳杳.........你到底是誰!”
被子被拉到胸前,露出如墨驚懼的臉:
“世子殿下!”
應咨:“...........”
縱然心中早有預料,但看到床上的人竟然是姜盈畫的小侍時,應咨身形一晃,手中的燭臺都差點沒有拿穩。
他目眦欲裂:
“如墨!?怎麽回事你?!你家夫人呢?!”
“我,我不知道.........”看着應咨從未有過的難看的臉色,如墨心中有些害怕,抱着被子瑟瑟發抖:
“世子殿下..........”
“..........”應咨用力握緊燭臺,閉了閉眼睛,随即轉過頭去,不再看如墨,聲音都在抖:
“你.........出去。”
如墨心涼了半截,坐在床上,看着應咨的背影,半晌還是狠了狠心,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來,跪在地上,猛地抱住了應咨的腰:
“世子殿下,就讓奴婢服侍您吧.......奴婢,奴婢可以做的很好的........”
言罷,如墨就按照姜盈畫教的,抖抖索索地仰頭,去解開應咨的腰帶。
應咨猛地抓住自己的腰帶,被他的動作吓的又驚又怒,最後再也憋不住怒火,擡腳就踹了他一腳,再也裝不下去溫文和善的面皮,吼道:
“滾!滾出去!”
他這一腳可沒有受力,當心窩子踹過去,如墨被踹的倒在地上,只覺骨頭都快斷了,當場轉過頭,嘔出一口血來。
許是屋內的動靜鬧的太大,門忽然吱呀一聲,從外面被打開了。
應咨顧不上去管趴在地上吐血的如墨的死活,正心煩意亂,聞言擡頭就想讓人出去,但沒想到剛掀起眼皮,就看見姜盈畫此刻就站在門口,看着他。
應咨見狀,愣了片刻。
他的視線落在姜盈畫平靜的面容上,心中的火蹭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他用力握緊燭臺,感覺自己的手都在抖,片刻後,他才用力深呼吸幾下,忍着怒意道:
“是你........是你叫他來的?”
姜盈畫:“...........”
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面色慘白的如墨,半晌才道:
“是。”
他反問:“夫君不喜歡嗎?”
“姜盈畫!你是不是瘋了!”
應咨再也受不了,大怒道:
“你怎麽能未經我同意,私自就将人送到我床上?!”
“為夫君納妾,為夫君綿延血脈、開枝散葉,本就是我作為正妻主母的本分。”姜盈畫斂着眉,低聲道:
“若是夫君不喜歡如墨,我改日再挑個聰明伶俐些的,送到夫君床上。”
“.........”應咨簡直快要被氣暈過去了。
血猛地沖向大腦,應咨眼前發黑,捂着額頭,踉跄幾步,手中的燭臺順勢掉落在地上。
原本明亮的室內很快就變的昏暗,姜盈畫站在門口,只能看見應咨發黑的側臉和用力攥緊成拳的指尖:
“姜盈畫,你真的是瘋了!”
姜盈畫眼前一黑,肩膀很快就被鉗制住,像是鷹用爪牙按住了他,他的骨頭忽然嘗到了一股極其強烈的劇痛,伴随其中的,還有耳邊的嘶吼: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根本,我根本不想要孩子,我不在乎孩子........我只想要你!!!!”
應咨用力扣緊的身體,指尖幾乎要嵌入姜盈畫的血肉裏:
“我只想要你!!!姜盈畫!!!至于有沒有孩子根本就不重要!!!我只要你就夠了!!!”
他不是種馬,也不是一只不分對象場合、與任何人都可以□□配種的公狗。
他是人,他有尊嚴,有選擇的權利,他想要選擇與自己心愛的人歡好,也只想與自己的心上人姜盈畫誕下愛的結晶。
如果姜盈畫不能生,那他就不要孩子。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一件事比姜盈畫更重要。
看着應咨發紅的眼睛,姜盈畫眼神微閃、嘴唇微動:
“可是.......我想要孩子。”
應咨微微一愣:“.........什麽?”
“我說,可是我想要孩子!”
姜盈畫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甩開應咨,用盡全力吼了回去,盡管氣勢不夠,但說話的一瞬間,眼淚已經落了下來,讓應咨方寸大亂:
“我想你有個孩子。”
他哽咽道:“你是應家的長子,是世子.........父親母親的期望都在你身上,你該有一個孩子,承繼你的血脈和日後的爵位。”
應咨簡直無法理解:
“不需要,世子之位,完全可以傳給應琏........”
“難道你因為,因為我的緣故,讓你從此失去做父親的機會,讓你失去爵位,我的心會安嗎?”
姜盈畫的肩膀微微垂下來,眼淚彙聚在眼眶裏,落成晶瑩的一條線,流到臉頰,沾濕了他漂亮的面龐:
“應咨,我不想,我不想你這樣.........我不要你為我犧牲這些......”
應咨縱然有滔天的怒火,但看見姜盈畫落淚的那一刻,早已熄了大半。
他想要伸出手去,給姜盈畫擦眼淚,但一想到姜盈畫竟然私自将自己的小侍送到他床上,他依舊怒意難消,語氣緩下來,但仍舊硬邦邦的:
“不是犧牲。”
他說:“我從未這麽想過。”
姜盈畫道:“可是我就是這麽想的。”
應咨被頂了這麽一句,簡直無語,狠狠閉眼,被氣的都快哆嗦了:
“姜盈畫,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胡思亂想,我都說了.......算了,你不要再提納妾的事情了,也不要再做出這種事。”
姜盈畫道:“為什麽?”
應咨發火了:“因為我是人不是發情的公狗!不是和誰都能上床的!你能不能尊重我的想法!”
“那你也從沒有尊重我的想法!”
姜盈畫猛地撲過來,抓住應咨的衣領,大聲吼道:
“如果你尊重我,就不會讓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服下避孕的蛇草籽!就不會讓我一喝就是近一年!”
應咨說:“你的身體不适合受孕,我這是為了你好!”
“那我也是為了你好!”姜盈畫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室內,宛若一記悶雷,給了應咨重重一拳:
“我也是為了你好!”
應咨:“...........”
話音剛落,室內一時之間,只剩下了兩人重重的喘息聲。
看向彼此的眼睛裏,只剩下了怒火和憤怒,愛意蕩然無存,唯有針鋒相對的對質。
應咨閉了閉眼睛,半晌,緩緩推開了抓着他衣領的姜盈畫。
他轉過身,強忍着怒意,哆嗦着從椅子上拿起外袍,看也不看就給姜盈畫穿上,随即扭頭就想往門外走去。
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應咨聽見姜盈畫哽咽對他說:
“應咨,我要同你和離。”
這一次,他沒再說想,而是說要。
應咨:“..........”
他頓了頓腳步,聽見姜盈畫話裏的哭腔,沒有回頭,只是用力将指尖收入掌心,幾乎是想也不想,就沉聲道:
“........如你所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