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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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的江建平突然回過頭,緩慢地朝江娴招了招手。
“娴娴,你奶奶去哪裏了,怎麽還不回家啊?”
江娴将眼神收了回來,她沒有等到肖野回答,轉身擠出一個笑容朝江建平那走去。
她半蹲了下來,拉着江建平的那雙飽經滄桑的雙手,輕聲地說道:“奶奶去了很遠的地方,她讓我跟你說不要擔心她。”
江建平的老年癡呆越來越嚴重,現在的他根本就記不起來鐘桃已經去世了。
他顫顫巍巍地摘下老花鏡,眼裏還有些淚花:“那我要去找她。”
“爺爺……”江娴語塞,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跟他去說。
這時,江斌和唐香柳回來了。
江建平這才沒有繼續問鐘桃的事,而是繼續和多年未見的兒子寒暄着。
江娴抽出身上了樓。
*
鐘桃的葬禮挑了一個黃道吉日。
殡儀館有專門的房間用來舉辦葬禮,靈堂內聚集了各地的親朋好友。
江娴今天穿着一身樸素的黑色禮服,左邊胸口處別了一個知更鳥的胸針,這是她在自己書桌裏面找到的。
鐘桃還在世的時候,她送給江娴的生日禮物,不過當時江娴并沒有太在意,畢竟鐘桃總是給她買一些好看的小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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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娴用手帕抹了抹眼淚,随後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走進了靈堂。
司儀誦讀悼詞之後,室內的人全部進行默哀,氛圍很是凝重。
江娴沒有站在最近前面,而是默默地躲在最後一排的人群中。
今天她不知道聽到了多少親朋好友的安慰措辭。
她沒有哭,因為眼淚早就被她給哭盡了,她現在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眼神裏失去了之前的光彩。
告別儀式結束之後,江娴正準備離開殡儀館,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
一瞬間,浔鎮的天變得陰沉沉的,路邊的樹被風壓彎了腰,豆大的雨珠砸在地上,一深一淺,很快地面上能看到江娴的倒影。
狂風呼嘯,把江娴的頭發吹得散亂,她的車停在了停車場,走過去需要五分鐘。
傘在車裏,所幸車停的不遠,江娴一路小跑沖進了磅礴大雨中。
下一秒,她被一雙大手給拉住,頭頂一黑,一把黑色的大傘撐在了她的上方。
肖野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她的身後,眉毛擰成一團。
傘全在江娴的這一邊,肖野的一大半身子露在外面,雨打濕了他的西裝,但他的眼裏滿是對江娴的關心。
“怎麽不撐傘?”他問。
江娴愣了一下,随後說道:“傘在車上,我跑幾步就到了。”
肖野“啧”了一聲,不過也沒再多說些什麽,他把江娴帶到自己的車上。
關上車門,肖野拿出一條幹淨的毛巾遞給了江娴。
他聲音低沉地說:“別感冒了。”
江娴接了過來,擦了擦濕了的發尾:“不會的,你就放心吧。”
但還沒等她說完這句話,她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江娴轉頭有些心虛地看向男人的眼睛。
肖野的眼神仿佛在說:你看吧,我就知道。
江娴讪讪地笑了笑,但又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果不其然,她感冒了。
車窗外的雨勢很大,坐在裏面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肖野默默地将車裏的空調調成了溫熱的風,而後順其自然地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江娴的身上。
“我送你回家。”他說。
江娴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随後,便将頭靠在車窗邊閉上了眼睛。
這幾天她都沒有休息好,一直忙着處理鐘桃的後事,忙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一口。
眼皮就像灌了鉛一樣的重,江娴很快就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海市的公寓裏。
江娴剛下床,房間門就被打開。
肖野穿着居家服端着一碗粥進來,他看到江娴醒了之後,将粥端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浔鎮那邊的事有你爸媽在打理,他們看你這麽辛苦就讓我把你給送了回來。”他解釋道。
“好吧。”
江娴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自己腦袋很重,暈乎乎的,她聽完肖野的話之後朝他那邊走了過去。
但還沒等她坐下來,下一秒,眼前一黑将要向地上倒去。
肖野見狀立馬放下手裏的碗,一把接住了她。
片刻,他将手輕輕地覆在江娴的額頭上。
好燙,應該是上午淋雨之後發燒了。
他一把抱起女人,而後将她放到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
肖野走到客廳,從茶幾下面找到一個醫藥箱,裏面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常規藥,他拿出一個體溫計又回到了房間裏。
随後,他将體溫計甩了甩,看了一眼刻度之後蹲了下來。
“張嘴,給你量個體溫。”
江娴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但她還是乖乖地聽話張開了嘴。
下一秒,一個冰涼的東西被塞進了嘴中。
“含住。”肖野眉眼始終緊蹙着,但手上的動作卻十分的溫柔,生怕弄疼床上的人。
幾分鐘後,肖野将體溫計拿了出來,放在燈光下一看.
38.6°,高溫。
他起身拿起電話撥了過去,不一會,門鈴響了。
肖野的私人醫生拎着個箱子站在門口。
“老板,您哪裏不舒服?”
肖野帶着他走進了卧室,指了指床上的人:“她發燒了,你給她看看。”
魏泯單手推了推眼鏡,輕咳了一聲:“老……老板,她是女生。”
“女生又怎麽了?”肖野說。
魏泯說:“我怕您生氣。”
“……”肖野沉默了一秒,“你放心給她看,我不生氣。”
“那就好。”魏泯像是得到了免死金牌一樣,松了一口氣,随後給江娴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
好在只是發燒,沒有其他症狀,他留了幾副藥給肖野,就走出了門。
但好像又想起了什麽,他轉身朝肖野豎了一個大拇指:“加油,老板!”
肖野:“……”
等人走後,肖野将感冒藥沖好,将江娴扶了起來:“起來喝藥。”
他從來都沒有這麽照顧過人,可能手的力道有些大,懷裏的人悶哼一聲,想要推開他。
“你弄疼我了。”江娴如蚊子般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好,我輕點。”
他說完,将藥遞到了江娴的嘴邊:“喝吧。”
江娴閉着眼,臉蛋被燒得通紅,此時的她已經被燒迷糊了,一聽到喝藥就排斥。
“不要,藥太太苦了。”她說。
她的衣服被保姆換成了常穿的小熊睡衣,隔着薄薄的面料,她的背脊好像被什麽東西給抵着。
“好熱,空調開了幾度啊?”江娴熱得想要将睡衣給解開。
就在她解開第二個扣子的時候,肖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下一秒,男人将江娴壓在了身下。
還沒等江娴反應過來,她的唇就感受到了一個濕熱的觸感,倏而,一股暖流湧入她的嘴中。
随即而來的是一股濃烈的苦澀味,繼而轉為唇舌間的卷動,周遭的空氣愈來愈熱,她只覺得自己身處于火海之中。
“唔……唔。”江娴動彈不得,只能被迫喝下藥。
“還要這樣喝嗎?”肖野飄渺的聲音傳入到江娴的耳中。
她趕緊搖頭:“不要了,我自己來。”
肖野沉默了一會,随後起身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他将杯子放到了江娴的手上。
“我看着你喝。”他說。
江娴:“……”
*
天剛泛白,晨光熹微。
江娴就感覺到有些冷,下意識的往被子裏溫暖的地方鑽。
她不知道昨天是怎麽睡着的,一睜開眼就看到男人俊美的睡顏,濃密的睫毛下是高挺的鼻梁。
下一秒,她猛地大叫一聲:“你、你怎麽睡在我床上。”
肖野被吵醒之後,沒有睜開眼睛,只是疲憊的開口道:“你折騰到半夜,非要拉着我上床跟你一起睡,這可不能怪我。”
“……”江娴沉默了,“真的假的?”
“我會騙你嗎?”
江娴點點頭:“會。”
她趕忙掀開被子下床,當她摸到自己的睡衣的時候,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不妙的想法。
江娴又轉身扯着肖野的衣領将他搖醒:“我衣服是你換的嗎?”
肖野半睜開眼,嘴唇一勾,笑了笑:“除了我還能有誰?”
“完了,全都完了。”江娴雙手抱頭一臉的不可置信,她的清白就這麽沒了。
肖野壓了壓嘴角的笑容,輕咳一聲:“騙你的,保姆給你換的。”
江娴這才松了一口氣,随後她意識到自己的被耍了之後,惱羞成怒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男女授受不親,所以……你要對我負責。”她說。
“那你之前對我動手動腳該怎麽辦?”肖野坐起身,開始和她翻起舊賬。
江娴一時語塞,好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話:“你說該怎麽辦呗。”
此時,窗外的陽光透過白色半透明窗紗灑在地面上,下了一夜雨,天終于放晴,蔚藍的天空中劃過一架飛機。
他下床走到江娴面前。
房間內,四目相對,呼吸交錯,安靜的氛圍內,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擲地有聲,甚至能清楚地聽到兩人的心跳聲。
肖野緊張地握緊了拳頭,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片刻,他說。
“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