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在賽博朋克裏修仙啊

第54章 稷下

稷下

萬山游醒時，正天蒙蒙亮。

他躺在酒樓大廳，左手被野火幫少主抱着，右腿不知道被誰壓着，麻得實在受不了，萬山游用僅剩的好手好腿推開他們，艱難坐起身。

昨晚他們一群人實在太瘋，黎瑤姐說了不讓未成年碰酒，一群叛逆期根本不聽，管都管不住，抓着酒壇就灌，不僅灌自己還灌別人。

萬山游最後的記憶就是林空青好像往自己手裏塞了什麽東西，然後叽裏呱啦說了啥……

說什麽來着？

萬山游抓了抓自己亂蓬蓬的卷毛，想不起來就放棄了。

他的智能耳機不知道掉在了哪個地方，人堆裏沒摸到，萬山游只好站起來，最後在還沒醒的趙裏旁邊發現了自己的耳機。

他伸手去拿，動作一不小心誤觸到了趙裏手腕，亮堂的白澤智能總屏突兀跳出，差點把萬山游惺忪的眼閃瞎。

“哎呦……”少年眯起眼，先看了眼時間，離他們上學都還差一個多時辰，早得很。

他頓時産生了回籠覺的沖動，卻緊接着注意到了白澤的更新界面。

瑩藍的屏幕上，一個被标了紅的信息文件陳列其中，發信人是黎瑤姐，查看數次只有一次。

紅的？還只有一次查看？

萬山游也在治安隊幫忙，知道紅色代表高密文件，這類文件一般先到隊長手裏，任何人查看都會留下記錄。

目前查看次數僅一次的話，說明只有樓半仙看過。

應該是樓半仙看完，把源文件發給趙裏哥銷毀。

“……”

萬山游跟文件對視幾秒，開始搓手。

酒壯慫人膽，不到三秒，他的好奇心一拳打飛他嫡系少爺的良好教養，撺掇他打開了這份文件。

就看一眼。

從小到大都沒做過偷雞摸狗的事，萬山游欲蓋彌彰地摸了把臉，圓溜的杏眼時不時瞥向趙裏，生怕他醒了之後抓包。

但上天尤其眷顧他，直到信息文件加載完畢，周圍都任何人有要醒的意思，萬山游嘴角翹起，掃過文件。

剎那間，興奮凝結在了他臉上，他整個人如墜冰窟。

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下意識删掉文件，揮熄了智能屏，明明在安靜至極的酒樓中心，周圍都是安然熟睡的凡人，他卻像站在了暴風眼，手腳一片冰涼。

萬山游愣了好一會，才如夢初醒，踉踉跄跄穿好衣服奔跑出門。

酒樓外晨光遍撒，蒼白的光落在萬山游身上毫無溫度，萬山游手背陣法一閃，一只花貓從房頂跳了下來。

“小林呢！小林現在在哪！？”萬山游蹲下身，三花貓剔透瞳孔裏陣法微亮，視野霎時通過整個煌城寨的貍貓被無限擴大，萬山游瞬間定位林空青。

“找到了！找到了，學宮，煌城學宮，找貓攔住她！！！”說罷，手背陣盤消失，他連跟三花貓告別都沒時間，迅速朝煌城學宮趕去。

一路上萬山游心跳得飛快，腹稿打了無數遍都沒想好怎麽說，他一心想找到林空青，然後帶着她迅速去找樓半仙跟魔尊，問他們知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麽辦才好。

然而到了煌城學宮，卻見到了另外兩個人。

一人短發長辮，面容清朗，一人寸頭濃眉，神情跳脫。

兩人原本待在學宮正堂，正跟林空青聊天，見他來了，注意力都到了他身上，其中那個寸頭咧牙笑開：“剛剛還說你呢，還記得我們嗎？”

“？”萬山游看向林空青，他心裏着急，一時也顧不得認人，在神識裏道:【小林，我——】

【一會再說，】對方打斷他，面上神色冷淡:【先顧眼前。】

【可是我有很……】

【一會再說。】

他們是朝夕相處的搭檔，對對方的了解程度不亞于樓尋與蕭長宣。聽林空青這麽說，萬山游就是再急也得先冷靜，看向另外兩個少年。

他辨認了一會，認出了濃眉寸頭，複雜道:“你們是地宮那會……你是金陵陳家的陳正一，你是……”

他看向另一個。

短發長辮擺了擺手，笑道：“當時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叫趙丹青。真沒想到還能在這裏遇見你們，地宮後聽說你們去了青山，原本想去看看你們，但青山門檻太高，托家裏長輩好久都沒托到關系。”

“……你們怎麽在這？”萬山游走到林空青身邊。

“我們自己也沒想到自己能在這。“陳正一聳了聳肩，“以前學宮交流都是地上互相交流，這次忽然就來了地下，我們學宮選交換生的半仙死活不肯來，我們兩家裏人正好來這邊做生意，任務就落在我們身上喽。”

“生意？凡人跟半仙也能做生意？”萬山游看向林空青。

【應該有關靈力仿生，】林空青暗地解釋，【跟野火幫那邊線索有牽連。】

“誰知道，反正家裏人不說，我們也懶得問。”趙丹青道，“不過能在這遇見你們真是意外之喜，地宮你們救了我們之後，還沒來得及感謝呢。”

等會，誰救了誰？

他跟林空青嗎？

【記憶篡改，蕭……魔尊做的，認下就是。】

“啊……不必客氣。”萬山游僵硬開口。

“這哪行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陳正一接道，“剛剛問林空青，她說青山看不上你們資質，就把你們趕到了地下城。”

他拍了拍萬山游，“這種頂尖世家，一慣目中無人，你們又是散修，往後路肯定走得艱難，地下城也不是什麽好地方……遇都遇上了，你們要不要趁着這次學宮交流，到我們陳家或者趙家去？”

“我們保證沒人敢欺負你們。”趙丹青補道。

“對，我們保證！”陳正一興奮說，“而且我們學宮可是遠近聞名的稷下學宮！出了好幾個登上升仙臺的人物，你聽過劍仙樓煙沒有？我們學宮的！還有她兒子樓尋，出身跟你們……”

“誰？”

聽到熟悉的名字，萬山游和林空青同時一頓，一直在旁邊裝透明人的林空青頭一次主動發問：“你剛剛說誰？”

“樓尋？”陳正一眨巴眼，“應該是叫這個，他跟你們一樣非世家出身，但稷下完全沒有歧視他！你也知道外界對散仙不太友好，但樓尋學長可是在稷下安安穩穩修到了十七歲，被仙盟分配編制治安員了哦。”

“怎麽樣？心不心動？你們還有陳家趙家當靠山，以後說不定能進仙盟中心工作！”陳正一熱情道，“來吧來吧！陳哥罩你們！”

“哈哈……”

聊了這麽久，萬山游覺得該點到為止了，他心裏還憋着事，焦慮不安都快要泛濫成災。

好在林空青也跟他想法一樣，見陳正一話裏已經沒什麽有用信息，林空青終于朝萬山游看過來，剛要開口，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學宮交流有什麽手續嗎？”

幾人聞聲轉頭，陳正一跟趙丹青目光落在來人臉上，挪都挪不開。

來人沒覆易容陣，黑衣利落，銀發如月，一張臉眉目若畫，五官精致，清冷出塵，好似雪中谪仙。

“天哪……”陳正一看傻了眼，“好看得我覺得前世就見過……”

見過這兩個字也引發了趙丹青的共感，他從驚豔中驚醒，“我怎麽覺得我也見過？”

“錯覺。”沒待兩個少年思考，林空青及時打斷他們，“這是我哥哥，見過我才熟悉他。”

“是嗎？”雖然牽強但也沒細究，陳正一自來熟迎上樓尋，“您是林空青的哥哥，那我也觍臉喊您一聲哥好了。我們這邊交換沒什麽手續，就一句話的事情，您同意就好啦。”

樓尋顯然沒認出來眼前人，他掃了眼林空青，“你們什麽時候出發？”

“現在就可以出發。”趙丹青上前，“反正我們也只是跟着家裏人過來，沒想在地下城待多長時間——雖然這裏比我想象中好很多，特別是治安。”

“好。”樓尋點了點頭，“我有幾句話想跟他們叮囑。”

陳正一跟趙丹青都極其有眼力見，聞言連忙客氣兩句，将地方留給了他們。

萬山游這下可算是找到機會，他一秒鐘都耽誤不得，連忙跑到樓尋跟前，“半仙，我在……”

“你們今日午時之前就離開地下城。”樓尋不容置疑地下了通牒。

林空青神色凝重起來，“出什麽事了嗎？”

“你們幫不上忙，”樓尋沒有多說，“先去地上，等事情解決後我來找你們。”

“半仙，我能幫忙！”林空青據理力争，“我是一個合格的仙醫！我還會溯時，我……”

“你還沒長大。”

這是樓尋第一次跟她說這樣的話，林空青忽然就什麽都說不出口。

“我處理地下城的事需要一段時間，治安隊會重新交給李七金，這段時間你們就在稷下學宮裏待着。”

“那你什麽時候來找我們？”

“三天。”樓尋道，“三天後，我來找你們。”

林空青低下頭。

“……”樓尋看着略顯失落的林空青，忽然道:“我也出身稷下。”

“你可以在那裏找找我留下的東西。”

聲音很慢，很溫和。

像輕輕掃過的一片羽毛。

不同于以往的淡漠，這一點溫情讓林空青眼眶止不住發酸。

她眼前無端浮現起多年前謝羽時身邊那片雪白冰冷的影子。那年她第一次見樓尋，只看他一個人待在紅玉明堂中，空白而孤寂，好像高山明月，哪怕周身煙火喧嚣。

但現在不一樣。

謝羽時沒有教會他的東西，是誰教會了他？他是因此喜歡他嗎？

她擡眼看向樓尋，思緒被拉回了昨夜微涼的夜風裏，聽見有人很輕很輕地跟她說了一句“随你”。

那些不甘心，那些為謝羽時不值的私情都散在風裏，林空青擡手扯住了樓尋的袖子。

“哥。”

樓尋一怔。

林空青看着他，“蕭長宣，你把他也帶來，那個混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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