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破鏡重圓 我愛你,你是自由的
第64章 破鏡重圓 我愛你,你是自由的。……
病房靜谧寬敞, 可以透過窗戶望見花園美景,此刻窗簾卻嚴嚴實實拉起,顯得室內光線冰冷蒼白。
随着病房大門被推開,室外烈陽似潮湧傾斜而來。病房陡然變得敞亮, 虞微年站在光源之中, 修長身形被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芒。
原以為再也不會出現在眼前的人,突然降臨在眼前。
柏寅清凝視許久, 仍覺不敢置信。虞微年怎麽可能會來?
按照他對虞微年的了解, 虞微年是全世界最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
又是幻覺嗎?
那這次的幻覺真夠逼真的。
柏振達和虞微年打了個招呼,随後退出房間, 又喊走室內保镖,将獨處空間讓給兩個年輕人。
房門被關閉, 阻擋門外光亮, 卻因虞微年将窗簾拉開的舉動,到處都是明亮的。
先前的柏寅清像行屍走肉般躺在病床上, 虞微年一來,他起身端坐,竭力控制面部表情肌肉, 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憔悴。
幾日不見,虞微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們倆大眼瞪小眼,也怪尴尬。
他慢悠悠坐在床沿的椅子上, 正常的探病流程是什麽?先噓寒問暖?然後再切個水果?
虞微年不是很想切, 他自己都懶得給自己切。可當下沒別的事可做, 就當解悶了吧。
他看了看,水果籃邊沒有水果刀,老天爺也不想他動手, 于是把目光伸回來了。
柏寅清見虞微年屢次往水果籃上看,以為虞微年想吃橘子,便拿了一個。
穿着病號服的他,自然熟練地剝開橘子,處理好白絲,喂到虞微年唇邊。
虞微年:“……”
行吧,也不是不能吃。
虞微年被喂了兩三瓣橘子,就不想吃了。他躲開柏寅清的手:“聽說你自殺了?”
柏振達聯系他時,也沒有提到“自殺”這個字眼。可他語氣輕松,像尋常好友互相打鬧開玩笑調侃一般。
這樣的語氣,反倒叫柏寅清隐隐不安。他說:“我不是自殺。”
他沒有想靠“自殺”威脅虞微年之類的。他怕虞微年誤解,又解釋,“只是安眠藥吃多了,沒有大問題。”
“沒有大問題?指的是沒死?”
“……是。”
聞聲,虞微年忍不住輕笑。他雙腿交疊,坐姿惬意地靠在椅背,用一種耐人尋味的探究目光,打量着柏寅清。
他和柏寅清都太過自負,自以為很了解彼此。可這世上沒有完全了解彼此的人,這一次,虞微年不會再掉以輕心。
“是睡不着,才吃那麽多藥嗎?”虞微年問,“睡不着的時候在想什麽?”
柏寅清好像總是容易睡不着。
“是。”
這樣和平柏寅清頓了頓,他凝視虞微年,似有猶豫。過去七八秒後,他才說,“我很……想你。”
虞微年竟絲毫不意外,他極輕地挑了挑眉:“想我?”
“是。”
“想我想到睡不着?”
柏寅清不知道怎麽和虞微年解釋,其實他很想睡着,沒有入睡的情況下,他總是産生幻覺,仿佛虞微年還在他身邊。可他清晰知曉,他們已經分手,虞微年永遠不可能回到他身邊。
在清醒與幻覺之間徘徊,神經被反複拉扯。性瘾發作,濫用藥物帶來的副作用,以及分手之後的戒.斷反應,一起折磨着他。
柏寅清的呼吸變快,似乎難以回答這個問題。虞微年也發現了,幾天不見,柏寅清的精神狀态似乎不容樂觀。
從前柏寅清的目光帶有鋒利的攻擊性,如一把冰刃,靠近都能被劃傷。而現在他似被冰封在湖底,被凍得麻木,寧願靜止在原地。
虞微年仍記得醫生說過的話,目前沒有藥物能夠根治,柏寅清的狀态的确危險。再加上柏寅清一直不配合治療,不加節制地濫用藥物……以現在的醫學條件,沒有藥物能夠緩解柏寅清的病情。
除非奇跡發生。
面對柏寅清的痛苦,虞微年無能為力,選擇給柏寅清倒了杯溫水。
奇怪的是,方才還呼吸困難、意識渙散的柏寅清,在喝下這杯沒有添加任何藥物的溫水後,狀态似乎有所緩解。
可虞微年根本沒做什麽。
虞微年腦海中産生一個奇怪的比喻。
他睡覺時需要抓着令他心安的小毛巾,眼前神奇的一幕,仿佛他就是柏寅清的安撫巾。
“還要喝嗎?”虞微年又給他倒了杯溫水。
柏寅清本想說不用,這種事應該讓他來做,他擔心虞微年被水燙到、又或是弄濕手指。但他又很矛盾,他很享受虞微年對他此刻的“關心”,哪怕只是出于禮貌。
“謝謝。”他還是接過了。
虞微年望着他:“你每天都這樣,很痛苦嗎?”
虞微年後來去了解過性瘾,他很難相信,長了一張清心寡欲、生人勿近面龐的柏寅清,居然會患上這種病。
柏寅清沉默地飲完剩下的水,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你不在我身邊,我很痛苦。但你在我身邊,你會很痛苦。”
虞微年問的是病,柏寅清卻回答了別的。他怔了怔,說:“所以你寧願你痛苦。”
“……”
原來柏寅清是這麽想的嗎?虞微年恍然。他并不是一個會輕易相信愛的人,因為他總是能随口道出愛與喜歡,所以也不會相信別人口中的愛。
柏寅清擁有最冷靜的外表,做出最瘋狂的行為。不計後果,不論代價,只為把他留在身邊。
因為占有欲囚禁他,也能因為愛放他自由。哪怕違逆本能,與原始欲望做對抗。
這就是愛嗎?真新鮮,也真叫人好奇。
虞微年陷入沉思時,柏寅清像再也無法維持冷靜,他在虞微年面前總是很難保持理智。
“年年,我知道我不該說這些話,現在也沒有立場說……”冷淡聲線浮上明顯的顫抖,“但我們能不能……”
虞微年用一種異常冷靜的目光看向他。
只是一個眼神,柏寅清便不能繼續往下言語。他手指緊握成拳,處在不自然的顫抖之中。
他明知道答案,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要開口,像自取其辱。
“……備用情人也可以。”
“可以嗎。”
虞微年呢喃着:“備用情人……”
從前連他多看別人一眼都無法接受的柏寅清,現在卻能接受成為他的備用選項。而一直看他身邊人來人往的杭越,因他疑似可能愛上一個人,口不擇言。
“柏寅清,我們是兩個世界、完全不同的人。我習慣掌控一段關系,追求的無非是新鮮感與刺激。你想要的感情,我給不了。愛一個人需要承擔責任,愛是約束,也是考驗。”
“我害怕沒有自由,也不能沒有自由。”
虞微年像一陣風行走在全球各地,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他喜歡在全球各地流浪,他的愛也散播在世界各地。他像人世間的游牧者,居無定所。
他每一天都在快活地活,也能接受明日死去。
“沒關系。”柏寅清道,“我愛你,你是自由的。”
“我害怕沒有自由。”虞微年打斷道,“但如果足夠愛的話,我想,我也不需要太多自由。”
所有的小心翼翼與試探,長時間保持的緊繃狀态,在這一刻瞬間清零。柏寅清猛地看向虞微年,第一反應是懷疑,他又出現幻覺了嗎?
“但你知道的,我這人沒辦法改,也不需要任何人為了我改變。”虞微年提前打着預防針,“如果你要繼續和我在一起,你會很辛苦。”
柏寅清:“不會……不會辛苦。”
他像在做夢,不敢相信奇跡會降臨在他身上。他罕見地露出如此無措慌張的一面,甚至有些語無倫次,“我很擅長忍耐。”
“是嗎?”
這句話真實性存疑,虞微年也不在乎。他不相信愛情,但饒是他這樣不相信愛的人,居然也會懷疑愛真的存在。
他願意嘗試去做他沒做過的事,也許這會給他帶來不一樣的、或是全新的人生體驗。
虞微年好奇一件事,便會去解決它,獲得相應的答案。
他願意試着去相信愛情,盡管他對親密關系不抱任何期望。
“我能試着跟你認真談一次戀愛,可我不敢保證我以後不會變心。”虞微年說,“你可以理解成試用期。”
“在這期間,我也不能保證我能從一而終,我還是愛玩。我就是這樣死性不改的人。”
柏寅清:“我不介意。”
虞微年:“我也可能會出軌。”
柏寅清神色微變,但他還是忍耐着說:“我會看好你的。”
如果真被他撞見,他也會視而不見。
“能不能看好我,就看你的本事了。”虞微年覺得好笑,“你到時候別後悔。”
柏寅清毫不猶豫:“我不後悔。”
那張冷寂的、仿佛失去任何光彩,如同行屍走肉的面龐,像被重新注入血肉與靈魂。柏寅清的神色、言語皆與先前的狀态大為不同。
纖白手指輕輕敲打扶手,發出清脆聲響。虞微年提醒:“先說好,我只是給你一個機會,讓你進入我的世界。這不代表什麽。”
虞微年不害怕失去任何關系,因為他是所有關系的締造者、給予者,只要他想,他随時可以收回。
他是一個很在乎體驗感的人,如果接下來這段時間,他獲得的體驗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美好,他會毫不猶豫後撤。
“我會試着愛你,但我永遠不可能最愛你,也沒辦法給出對等的愛。”
哪怕是願意嘗試着去愛一個人的虞微年,也無法做到像柏寅清那樣給出毫無保留的、熾熱濃烈的愛。在這個世界上,他最愛自己。
虞微年說,“你會排到很後面。”
柏寅清自然知曉,經過這段時間,他也想清楚了。他希望虞微年收心,可最開始吸引他的,不就是游戲人生、不被任何事物束縛的虞微年嗎?
“沒關系,排到很後面也沒關系。”他說完,又低聲問,“會在久久前面嗎?”
虞微年勾出一抹輕笑,他抱臂看了過去:“怎麽可能?”
“……”
久久是虞微年親手養大的小貓,又是虞微年與初戀一起領養的……其意義非凡。
柏寅清說,“好吧。”
沒多久,柏寅清又問,“那小毛巾呢?我會比小毛巾重要嗎?”
虞微年只挑着唇看他。
沉默便是回答。柏寅清又說:“好吧……”
柏寅清神色與聲線難掩落寞,實在叫人受傷,他的存在連小方巾都比不過。可轉念一想,也不錯了。
他最起碼還能與小毛巾比一比。
而不是像虞微年從前說的,他連比較的資格都沒有。
病房實在無聊,柏寅清又不是多健談的人,虞微年又坐了一會,便打算先行離開,給柏寅清好好休息的時間。
虞微年尚未起身,身邊傳來柏寅清的詢問:“年年……你是可憐我嗎?”
虞微年的出現像幻覺,虞微年給出的承諾更像奇跡。在孩童最愛天真幻想的童年,他也不曾做過美夢。
柏寅清不相信會有接二連三的好運降臨在他身上。
幸福溢出來的那一刻,他開始恐懼,害怕失去。
虞微年會和前任藕斷絲連,但絕對不會破鏡重圓,這是他親口說過無數遍的言語。他從來不會吃回頭草,更不會因為他人改變自己的決定。
可為什麽,他現在改變了主意?
柏寅清下意識想到虞微年的某個前男友,段佑曾用自殺手段威脅虞微年前往酒店,又借此糾纏不休,希望能與虞微年破鏡重圓。虞微年不堪其擾,卻也次次赴約。
這一次呢?
“還是說,你以為我自殺了,又或者因為我爺爺跟你說了什麽,所以你才……”
他因為吞服過量安眠藥被搶救,柏振達因擔心他,害怕他之後想不開,所以聯系了虞微年。
難道是柏振達私底下允諾虞微年,與虞微年達成交易,唯一條件便是虞微年暫時留在他身邊……但也不對,虞微年并不是容易受到脅迫的人。相反,虞微年最厭惡受到威脅。
臉色剛有好轉的柏寅清,再次變得煞白。他不知腦補了一出什麽劇情,看得虞微年莫名。
虞微年站起身,靠近病床,在柏寅清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忽的俯身貼近。寬松領口自然敞落,露出雪白流暢的鎖骨與肩頸線。
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柏寅清能清晰嗅到他身上的香氣,與唇上清新誘人的橘子氣息。
柏寅清緊緊盯着虞微年的面龐,目光貪婪地描摹虞微年的五官,眉眼、鼻尖、唇瓣,喉結控制不住滑動,呼吸變得又熱又燙。
虞微年對他而言有着本能吸引,仿佛是刻在基因裏的迷戀。
虞微年看到柏寅清眼中的強烈掙紮,像是想吻他,卻又不敢。他覺得好玩極了,存在幾分故意成分,低頭含住柏寅清的喉結,且用舌尖緩慢地舔。
他聽着紊亂沉重的喘息聲,慢條斯理地開口。
“沒有人能強迫我做一件事,除非我自願。”
濕熱柔軟的舌面,不過輕輕撥弄了一下喉結。話音剛落,虞微年便嗅到一股腥味。
他詫異地看向柏寅清,這次怎麽這麽快?
柏寅清聲音沙啞,像在央求:“年年……別這麽玩我。”
虞微年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還什麽都沒做呢。”
“不過你這也太快了吧?這也是後遺症之一嗎?”
虞微年眉尖擰起,這是真情實意地不滿,他沒辦法接受柏拉圖,要是柏寅清這玩意真壞了……
他苦惱又委婉,“你應該很清楚,我選擇你的很重要一點是,你把我操得很爽。”
“趁我新鮮感還在,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你最好快點把病養好。你知道我這人沒什麽耐心,也忍不住寂寞。”
“如果你沒辦法滿足我,我就會找別人。”
別人也許是開玩笑,但虞微年說到做到。
當天晚上,柏寅清便辦理了出院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