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九
五十九
青蓮樓昨夜遭遇淩空一劈,直直劈在桃娘的房間,将好好的房間一分為二,那張紅色紗帳的大床更是散架,青蓮樓裏其他主事的從天黑忙到清晨,總算把樓內的損失算計出來,又給一衆娘子安排了住處,累得苦哈哈,好不容易等桃娘回來可以邀功訴苦,可還沒來得及,轉眼又看到三個氣質非凡的少年找來,其中一個主事一看那月白色的弟子服飾,心中有所猜忌,不敢輕易上前,只能看着三人去找桃娘。
此時慕容肖肖正坐在客堂裏,被一衆娘子圍着,嘻嘻鬧鬧地聊起天。
“姑娘你是說白小生白公子?奴家知道他,他以前經常來這裏,與姐妹們聊天解乏,有時候還會帶回一些珍貴的胭脂給我們研究呢。”
“對呀對呀,白公子人可好了,給錢也大方,前不久,他還為綠雀妹妹獻金八百兩呢!惹得姐妹們好生羨慕~”
慕容肖肖冷着臉問:“他時常來這享樂?”
其中一個娘子掩嘴一笑:“享樂是真,也是假,奴家瞧着姑娘與白公子關系匪淺,也不妨告訴你,白公子雖常來,但也是為了網羅姐妹們收集的消息。”
“原來你們是他的耳目。”
“耳目倒是擡舉我們了,我們不過是興起之時與白公子暢談。我們姐姐妹妹一直待在城中不出,消息不靈通,也只從客人口中打聽一二,倒是白公子,網羅天下趣事,時常說來逗姐妹們笑呢~”
“我從未聽他提起。這樣一看,我對他知之甚少。”慕容肖肖又問,“那你們知道他的師父是誰嗎?”
“這……”幾位娘子面面相觑,“不清楚,奴家只聽白公子說過他至親死後被師父收入門下,教習術法,還有一位什麽姑奶奶,想來也是拜師之後認識的前輩,至于其他的,奴家就不知道了。”
“等等,說起白公子的師父,奴家好像見過。”
慕容肖肖追問:“是什麽樣子?”
那位娘子仔細回憶:“嗯……那天太晚,奴家也看得不太清楚,當時白公子正與我在房中暢談,突然就有個人從窗戶跳進來去抓白公子,可把奴家吓壞了。那人沒有臉,渾身銅色,動作也很僵硬,後來我才反應呢過來,那哪是人呀,分明就是一個成人大小的人傀。”
“人傀?那東西得幾百年不見了吧?”
“對呀對呀!”
慕容肖肖:“繼續。”
“哦,那人傀将白公子提走了,奴家追上去匆匆看了一眼,只見一位美人站在月下,就等着人傀把白公子捉過去呢。”娘子捂嘴笑了笑,又有些可惜地說,“只可惜奴家沒看到那人的臉,還是後來白公子告訴我,那是他師父看他半夜不歸,過來捉他回去罰抄功法三百遍呢~”
一衆娘子捂嘴輕笑:“是呀,我聽白公子說過,他師父對他要求頗高,動不動就罰他,但是那位姑奶奶會替他求情,所以白公子總是日日盼望那位姑奶奶早日回來。”
一位娘子見慕容肖肖氣質不凡,好奇地問:“見姑娘對白公子如此上心,奴家很是好奇姑娘是如何與白公子相識的?”
“對呀對呀,我們也很好奇。”
慕容肖肖說:“下雨過河時同坐一船,後來遭遇突襲,船翻了。”
一位娘子興沖沖道:“那是英雄救美的故事?”
另一位輕笑:“雲雀妹妹,你可說錯了,這位姑娘氣質不凡,應當是美救英雄才對~”
其他人興致勃勃地轉向慕容肖肖,後者面無表情:“他抛下我和船家跑了。”
“……”
慕容肖肖:“我還聽見他對那妖獸說,要吃吃我,別吃他。”
“……”
短暫的沉默後,剛才那位雲雀娘子用扇子擋住下半張臉,小心翼翼的問:“那姑娘,是來尋仇的?”
“當然不是。”
一衆娘子松了口氣。
慕容肖肖繼續:“是來求親的。”
“咳咳咳——”
“求親?”
娘子們紛紛驚訝,“這是何道理,姑娘來此不為尋仇,竟是求親?姑娘是喜歡上白公子了?”
慕容肖肖:“有何不可。”
“可是……白公子不是把你抛下了嗎?”
慕容肖肖:“那又如何。”
娘子們大概是被慕容肖肖的理直氣壯逗笑了,紛紛問為何。
慕容肖肖只道:“并無緣由,只是突然生出想與人結為道侶的念頭,而他又剛好出現了。”
其中一個娘子輕笑。她挽了挽耳邊碎發:“我看啊,不是生出念頭在先,是白公子出現在先,這念頭呀,才突然生出來的~”
衆人發出善意的哄笑聲,但慕容肖肖卻有些失落:“我追他追了三個月,但他卻屢次拒絕。”
聽完慕容肖肖的經歷,衆人再次輕笑,“姑娘,男人呢,不是這樣追的,來來來,今天就讓姐妹們好好教教你,怎麽讓那些臭男人對你迷失心智,愛不得,求不成~”
這邊諸位娘子和慕容肖肖歡聲笑語着,另一邊的成子川和白鳳遙卻備受煎熬,他們一個看天一個看地,就是不肯看面前衣衫半露的桃娘。
桃娘如若無骨地靠在美人塌上,一邊拿叉子吃葡萄,一邊撐着臉,微微皺眉地嘆道:“哎呀,奴家就有這麽可怕麽?美人在前,兩位公子卻不為所動,真是冷漠。”她心思一動,從榻上起來,盈盈走到兩人面前,想貼近兩人,卻不料被成子川和白鳳遙哇哇大叫地四散而逃。
桃娘:“……”
成子川瑟瑟發抖:“桃娘姑娘,請自重……”
白鳳遙:“對啊對啊,我是佛門俗家弟子,不近女色的。”
成子川小聲問:“你什麽時候進了佛門?”
白鳳遙:“剛剛。”
“……你們!”桃娘摔下手中的葡萄,說:“你們真是我做這行以來遇到過的最不解風情之人!明明是你們想從我嘴裏打探消息,卻連出賣色相不肯,我看啊,你們還是早早回去,等着我那天善心大發,心情好了再透露幾個字!”
“別生氣呀別生氣呀。”成子川連忙解釋,“桃娘姑娘,你很美,也很有魅力,只是,只是在下心有所屬……”
桃娘嫣然一笑:“原來是這樣啊,但是奴家最喜歡就是挑逗那些心有所屬的正人君子了~”
成子川僵硬地避開桃娘伸過來的手:“桃娘姑娘,冷靜,冷靜。”
桃娘無趣地收回手,又瞪白鳳遙:“那他呢?”
白鳳遙木着臉:“我不舉。”
“少來這套。”桃娘重新坐回美人塌上,“罷了罷了,你們不解風情,外面有的是對我求不得的男人,哼。”
成子川僵硬地笑了笑:“那方才所說之事……”
桃娘輕聲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桃娘姑娘,你如此美麗動人令人心猿意馬,只是我倆不解風情,你看我們這幾日為了找人四處奔波,你看他!子川的臉都瘦了,好姐姐,你就告訴我們吧~”白鳳遙堪稱變臉,谄媚地讨好桃娘。
“喲,都喊上姐姐了。”桃娘捂嘴笑了起來,“不知白門主知道自己的弟弟在他人如此谄媚,心中會有何感想?”
白鳳遙大叫:“你知道我姐?”
桃娘白他一眼:“廢話,我只是不出七絕城,又不是外面沒有耳目。只是我聽聞白門主與她的弟弟素來不和,時常吵鬧拌嘴,想逗一逗你罷了,沒想到你的硬骨氣全用在姐姐身上,對別人倒是客氣的緊呢~”
白鳳遙覺得面上無光,躲到成子川身後,成子川上前打個圓場:“桃娘姑娘,還是說回正事吧。”
“這個嘛,其實我也不清楚。我被妖君帶回來的時候,七絕城已經選址于此,聽妖君說這裏是丹川靈脈舊址,是什麽特殊之地,不過妖君只是随口一說。不過這裏真的有如此神奇之處,辭山君昨夜而至,怎會察覺不出,除非妖君已設下禁锢,無人能查。”
成子川嘆了口氣,“那你可知道丹川先生?”
桃娘挑眉:“你問這個做什麽?”
“好奇。”
桃娘微微垂眸,眼中異光閃過:“只聽其人,不見真身。”她又突然轉了轉眼睛:“不過若是你過來親我一下,我可以告訴你更多的事情,就連外人也不知道的事情,怎麽樣?”
成子川瞪圓眼睛,呆愣愣地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我?”
桃娘笑得妩媚:“不然呢?”
白鳳遙幸災樂禍地推他,“去吧子川,左右你也不虧。”
“可是……”成子川內心掙紮,僵硬地靠近桃娘,又僵硬伸出手。
桃娘看他一臉赴死的樣子,有些好笑:“怎麽,覺得親我有負于自己的心上人?”
“……并非如此。”成子川難為道,“在下只是覺得,桃娘姑娘并不喜歡在下,又何必強求自己接受不喜之人的親吻呢?”
桃娘微微一愣。
“在下初見時見姑娘雖然行為大膽,實則進退有禮,一舉一動皆有大家風範,想必姑娘曾經出身不凡,應是行事灑脫之人,不知為何現在卻要勉強自己做這些事,卿本佳人,何必如此?”
下一刻成子川感覺到自己被推開,他呆愣地看向桃娘,見桃娘嘴角的笑意帶着幾分諷意,“這位公子,該說你天真愚昧,還是童言無忌呢?”
“啊?”
桃娘看向窗外:“你以為,哪位好姑娘,想變成這樣的?”
成子川和白鳳遙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底下一衆娘子在那裏嬉鬧,好不開心。
“那個是雲雀,她十三的時候被父親強嫁給同村七十老叟,出嫁十日後逃出,被打斷腿又送了回去。”
“她是彩夢,剛化形就被拐賣至豺狼窩,被折磨了三十年。”
“那是梓歸,她來這裏的時候,脈象錯亂,幾近廢人。”
“玄彤被強敵壓迫,士族宗親見死不救,賠上一身修為,輾轉來此求生。”
桃娘一點一點訴說着底下那些笑意盎然的娘子的身世,“天道不公,你什麽都不知道,竟然在此問我,何必如此?劍宗的內門弟子還真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啊。”
成子川頓時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白鳳遙連忙說:“姑娘息怒,子川他不會說話,就是個呆子,你大人有大量,別動怒……”
桃娘冷笑:“你們這些男人真是死性不改,都喜歡逼良為娼,勸妓從良。”
“桃娘姑娘……”
“夠了,我不想再見到你們,出門左轉,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