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二天一大早,五條悟和夏油傑就跟村民們道別了。
直到重新走進樹林,夏油傑才一拍腦袋,想起來一件事:“說起來,悟,昨晚那個被咒靈追趕的家夥呢?”
五條悟先是不解,然後才想起來夏油傑說的是昨晚那個被蟑螂追趕的倒黴蛋。
“他啊,已經逃走了,當時就踩着傳送陣消失了。”
“.......”
傳送陣?
“放心吧,那家夥大概率不是什麽無辜的村民,而是——”白發少年揚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燦爛笑臉:“專門來暗殺老子的詛咒師。”
夏油傑心裏咯噔一下。
五條悟察覺到了他的反應,不過完全沒把夏油傑的反應跟心虛一類挂上鈎,反而還安慰道:“沒關系啦,一群烏合之衆而已,老子可完全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
被百分百信任成自己人,所以更加愧疚的夏油傑:“......”
夏油傑抿了抿唇,“他們——為什麽要暗殺你?”
“撒,或許是為了奪回權力,又或許只是為了錢,誰知道是什麽成分。啊,還沒有跟你說過吧?老子可不是被什麽返魂香的傳聞吸引過來的,老子是聽說這群家夥打算在這裏幹掉老子,所以才特意來會會他們的。目前為止的感想是很有趣,老子願意再陪他們玩一玩。”
“......”
“對了,關于他們的情報,他們那邊總共有10個人,因為他們在日本的同黨被老子屠得差不多了,這一次的暗殺隊伍應該是外國人居多,你在這座島上看到外國人的面孔就默認為敵人好了。”
夏油傑表情嚴肅地問:“那你為什麽沒有當場殺死他?或者當時追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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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昨晚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麽?”
五條悟無比認真地表示:“跟傑玩。”
夏油傑臉一紅:“.......”
他情不自禁地微微移開目光。
雖然很想對五條悟說不要因為“玩”就耽擱正事,但昨晚耽誤跑的好像正是他的同伴,所以又不好說什麽,只是......
五條悟捏捏他的下巴:“怎麽回事啊,失憶後的傑居然也這麽憂心忡忡的,難得失憶一次,傑應該好好享受這個輕松的時刻吧?”
夏油傑忍不住吐槽他:“不要把‘失憶’說得像是放假一樣......”
五條悟笑嘻嘻地往前邁了一步,然後差點被石頭絆倒。他超級誇張道:“無哇啊啊啊!看,因為傑總跟老子說話,老子都沒法集中精神走路了!”
夏油傑無語凝噎,只好走上去扶住他另一邊的胳膊,心裏隐約覺得他們的舉止有點太親昵了,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平時總是在擔憂什麽嗎?”
五條悟實話實說道:“是啊,憂心忡忡,悶悶不樂的,明明傑只要在老子的新世界裏好好生活就可以了,但傑每天都愁眉苦臉的。”
“......”
夏油傑想,他大概知道自己從前為什麽總是悶悶不樂了。
他可能一直在“殺死五條悟的使命”和“很喜歡五條悟這個朋友”之間掙紮,以至于一直無法開心起來。
就這麽想着,他們兩個一起一頭撞在一顆大象腿粗的樹上。
“呃啊!”
“嗚啊!”
五條悟埋怨道:“傑,你是超級不合格的導盲犬,要被退貨的那種!”
“誰是犬啊!”
“哦,那就導盲狐。”
夏油傑說:“這個更奇怪吧!說起來你昨晚不是還能在樹林裏健步如飛嗎?!”
故意仍由他撞在樹上的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表示:“拜托,這次是你帶着老子撞上去的哎,如果老子只有自己一個人,那肯定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都是因為老子太信任傑了!”
“......”
說到信任,夏油傑就啞火了。
因為五條悟越是信任,就越襯托得他居心叵測,兩面三刀。
五條悟警覺道:“嗯?你幹嘛不頂嘴了?你可不是說這麽兩句就無話可說的家夥吧?”
于是夏油傑下意識地頂嘴道:“哈?頂嘴?這個用詞準确嗎?”
“當然準确,你這個失憶的家夥懂什麽,現代人都是這麽說話的。”
“少來了,你這個一看就沒什麽常識的小少爺......”
“哇,怪劉海,你在暗地裏就是這麽瞧不起老子的。”
一只蜥蜴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大樹後面,一路跟着他們行動。
他們一邊拌嘴一邊走向了另一個村莊,他們原本以為這個村子很遠,沒想到的是,繞過一個擋在兩個村子之間的山後,他們就看到了目的地村莊。
不同于之前的村莊,這個村莊的淺灘上停留着一艘船,是電視劇上才會出現的古代船只,很大,當然,再大也大不過現代的船只。
夏油傑吃驚道:“他們竟然真的有船......”
五條悟吹了個口哨,“有這個的話,還真有概率能坐船回家吧?”
夏油傑沉默片刻:“可是,外面已經沒有平安京了,我們是活在2007年的人吧?”
“哈,的确,連‘平安京’這個說法都消失了呢。”
過去的“和平與安定之都”正是如今的京都,在五條悟看來簡直就是鄉下中的鄉下。
夏油傑問:“悟,如果他們真的乘船出發,他們會怎麽樣?”
“消失或者泯滅,當然,根本逃不出去的概率其實更大。”
“.......他們屬于‘被時間遺忘的人’嗎?”
回到外界,被時間“找到”之後會化身白骨,迎來他們千年前就應該迎來的死亡?
五條悟意味深長道:“傑,這座島上的‘奇跡’可不是那麽浪漫的東西啊,這裏的一切更像是一場扭曲的祈願,被這場祈願涵蓋的人——每一個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夏油傑一怔,“什麽意思?”
五條悟思考片刻,喃喃道:“本來是不太可能弄清楚的,但傑也來到了這裏的話,或許還是可以弄清楚的吧。”
說話間,兩個村民快步跑進了村子裏,驚恐萬分的大喊道:
“找到茶子和花子的屍體了!”
“快通知忠順,找到他女兒了!”
他們臉色慘白,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場景一樣。
于是原本寂靜的村子熱鬧起來,一群人大叫着“忠順”、“花子”、“茶子”這幾個名字,過了一會兒,一個中年男人慌慌張張地沖了出來,其他村民緊随其後,有滿臉凝重地跟着去的,也有提前就開始哭起來的,剩下留在原地的老人孩子都伸長了脖子看着他們的背影,都很害怕。
五條悟和夏油傑頓了頓,默契地跟在了村民們身後。
五條悟還感慨道:“傑,我們像不像游戲玩家,一進入地圖範圍就觸發了新劇情。”
夏油傑也覺得太巧了,因為在上一個村子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村民們慌慌張張走進樹林,找到一個偏僻的山洞,匆匆忙忙爬了上去,名叫忠順的男人最為驚慌,好幾次都差點摔下來,等他爬進山洞,他就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當場暈厥過去。
其他人的慘叫聲和哭聲也陸續響起。
“天啊!怎麽會這樣!”
“茶子!花子!”
五條悟和夏油傑也很好奇,夏油傑說:“你在這裏等一下,悟,我去看看情況。”
說完,他就跑了過去。
被留在原地的五條悟無聲地笑笑:“還真是喜歡關愛殘疾人啊,優等生。”
他的手臂上似乎還殘留着夏油傑的體溫。
他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已經“看”到了山洞裏發生的事情。
山洞裏是兩個女性的屍體,兩個人背對背靠着,一根腰帶纏繞在她們的脖子上,她們是被活生生勒死的,而她們身上的肉也被割掉了很多,一眼就能看到腿部白森森的骨頭,剩下還挂在身上的部分已經開始腐爛了。
要不是腐爛的臭味散發出去,村民們恐怕還無法在這麽刁鑽的位置找到這兩個女孩。
夏油傑驚了。
短暫暈厥過去的忠順醒來了,他哭嚎道:“茶子,花子,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你們來這裏!都是我的錯,是我,是我的錯——”
說着,因情緒激動再一次暈厥過去。
村裏的其他人一看,這樣可不行,兩個女兒沒了,爹也要哭死了,一群人便手忙腳亂地打算把忠順擡走,卻沒人敢動那兩具死狀恐怖的屍體。
五條悟緩緩走過去,聽見有幾個人站在山洞外面交流道:
“這都是第幾個了......”
“第九個和第十個,她們兩個肯定也是被酒吞童子抓到,然後當做下酒菜了。”
“怎麽辦,我們村子裏的女人和小孩是不是都要遭殃了?”
“何止,吃完女人和孩子就輪到男人和老人了!”
那些擡着忠順往回走的人迎面撞上夏油傑,先是一愣,随後警惕起來:“你是誰?!”
這一聲爆喝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很快,夏油傑就被悲傷憤怒的村民們圍住。
“你是誰?我們從來沒見過你們!”
“你肯定不是島上的人!”
“你不會就是殺死茶子和花子的兇手吧?!”
夏油傑正要說話,一道白影就輕輕松松地跳上山洞,五條悟擡起手臂攬住夏油傑的肩膀,笑了,“他看起來很像酒吞童子嗎?不好意思,他即不喝酒,也不喜歡吃人肉,要我說,随便什麽披薩都比人肉好吃。”
夏油傑頓時安心了,他用溫和的語氣解釋道:“請冷靜一下,我們不是惡人。”
他想起昨晚五條悟對上一個村子的說辭,便說:“我們是在海上遭遇了暴風雨,意外流落到這個島上的人,隔壁村子的村民們說你們這裏有船,所以我們才過來向你們求助,只是,我們一進來就看見你們全都往這邊跑,這才跟過來的。”
“......”村民們面面相觑,“隔壁村認識你們?”
“對,他們昨晚收留了我們一夜。”夏油傑準确地說出了收留他們的那戶人家的名字,然後說:“昨天隔壁村子也出事了,死了很多人。”
村民們卻都很自然地無視了夏油傑的後半句話,他們說:“原來是這樣......那,就姑且當作跟你們沒關系吧。”
他揮揮手,示意大家把忠順擡走,一群人又從村子裏取來兩個擔架模樣的東西,由膽子最大的幾個人合力把茶子和花子放在了上面,一起擡回村子。
村民們大都心情低落,整個村子的氛圍都是壓抑而驚恐的,疑似是村長的人盯緊了五條悟和夏油傑這兩個可疑人物,把他們招待到了自己家裏。
“你們也真是夠倒黴的,居然被吹到這個倒黴的島上來了。”
夏油傑在心裏松了口氣。
“請問你們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又有人被殺了。”
“又?”
經過村長的敘述,他們才理解了為什麽這個村子是彼岸島所有的村子裏最渴望盡快離開的村子,因為他們活得最焦慮。
每隔一段時間,他們的村子就會失蹤一個人,過一段時間再重新以屍體的形式出現在村子周圍,死法都很統一,被割掉了肉,目前為止的死者都是女人和十二歲以下的孩子。
漸漸的,關于酒吞童子的傳聞就開始在村子裏流傳起來,大家都說樹林裏有酒吞童子,讓女人和孩子離樹林遠一點,但不幸的是,他們很難不進入樹林,因為能夠捕撈到的魚有限,能夠種植的蔬菜也很有限,他們現在的主要食物就是樹林裏的蘑菇,那些蘑菇的口感像肉一樣,味道也很香,是村民們能獲取到的最美味的食物,所以村子裏的女性一般都會在白天結伴去樹林采摘蘑菇。
但,還是出事了。
幾天前,茶子和花子跟着村子裏的其他人一起進入樹林,幾個人說說笑笑地轉了一圈出來,才發現兩個小丫頭不見了,頓時吓壞了,當時就發動了整個村莊進去找人——當然什麽也沒有找到。
從那天開始,村子裏的大部分人就預料到了她們的結局,果不其然,他們今天終于找到了花子和茶子的屍體。
“兩個人同時出事還是第一次,所以我們還抱有一絲希望,覺得她們只是一不小心走到別的村子去了,沒想到,哎,兩個人竟然一起死了......”
五條悟很肯定的告訴夏油傑:“傑,她們身上的肉是用刀割下來的,這不是野獸和咒靈能幹出來的事。”
被低等級的咒靈殺死的屍體,死狀上會更像是被野獸撕咬的屍體,而高級的咒靈雖然不會像野獸一樣撕咬屍體,卻也不會刻意拿刀折磨人類。
所以,這件事多半還是人類自己幹的。
夏油傑也覺得這件事更像是人為,因為這兩個小姑娘明顯是被勒死的。
“難道還能是其他村子的人幹的?可是殺死村民,割掉他們的肉,這有什麽好處?難道其他村子裏有人喜歡吃人肉?”
五條悟看一眼彌漫着恐懼,草木皆兵的村子,村子裏來來往往的人全都神色驚恐地打量着他們,對他們的身份半信半疑。
很明顯,這樣的恐懼已經持續了很久,每當他們要從之前的恐懼裏脫離出來的時候,村子就會出現新的死者。
五條悟提出一個假設,“假如幕後黑手的目的是為了制造恐懼呢?”
夏油傑一愣,“制造恐懼?”
“啊,如果目的只是單純地給他們增加壓力、制造恐懼,那每隔一段時間才虐殺一個人就變得很合理了,這是為了讓他們保持恐懼,一次性不殺太多,是為了保證‘正在恐懼的人’比死亡的人要多。”
“......”
“根據老子的了解,老子拜訪的第一個村莊常年流傳着大量與妖怪有關的傳聞,所以他們一到深夜就緊閉門窗,也不敢開燈,所以老子猜測,這座島上,有人在刻意給島上的村民們傳播恐懼。”
夏油傑皺着眉思考片刻,反駁道:“這座島上确實有很多妖怪,那些傳聞不算空穴來風。”
“不是的,傑。島上确實有很多妖怪,但妖怪白天都是不出現的,妖怪只在黑夜裏出現,但一到黑夜,那個村子的上方就會出現一道結界,阻止妖怪進入村子。”
夏油傑一怔,“真的?”
“啊,這說明幕後黑手其實是不希望島上出現大量死人的,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制造恐懼。”
“......”
為什麽要制造恐懼呢?
“不相信的話,我們再拜訪其他村子看看,老子敢保證,這座島上的所有村民活在恐懼裏!”
夏油傑說:“好。”
他們站起來,直接趁村長不注意從村子裏潤掉了。
村長跟村民們商量了茶子和花子的事情,一回到自己家,才發現剛剛還坐在屋子裏的兩個人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他非常驚訝,村民們頓時懷疑起來。
“他們不會就是兇手吧?!”
“村長,他們肯定不是為了船來的!”
“我就說這個時候出現外人很可疑,這座島上的人有幾個是我們不認識的?!”
一只蜥蜴趴在屋頂,将這裏的一切收進眼底。
地洞裏的雇傭兵們通過蜥蜴的眼睛和耳朵接收到了這裏發生的一切。
藤原雅義面色凝重道:“沒想到五條悟這麽早就看透這一點了......不妙啊,他不會選擇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吧?”
旁邊的雇傭兵詢問道:“那我們現在就要動手嗎?”
藤原雅義緩緩搖頭:“只靠我們可不是五條悟的對手,要收拾五條悟,就得喚醒島上那個可怕的東西。”
“可它怎麽還不醒?”
“它需要強烈的刺激,但五條悟目前為止的行動都太溫和了。”
“我們能不能替五條悟刺激上面的東西?”
藤原雅義瞪了他一眼,“你想死在這兒嗎?我告訴你,千年前的日本是咒術師勢力最繁榮的一段歲月,那段繁榮歲月之所以會終止,就是因為太多的天才咒術師犧牲在了這座島上,各個世家損失慘重,咒術世家才開始集體走下坡路,還給了後來的總監部崛起的機會。”
只說五條悟的五條家,當時就送了不少年輕一輩的翹楚去往彼岸島,然後喜提有去無回大套餐。
只要能喚醒島中心的怪物,讓怪物跟五條悟對上,五條悟就必定會死在這裏。
他們的計劃就是讓五條悟主動破壞這座島,對這座島發動強大的攻擊,那島中心的東西醒來的概率便高達百分百,到時候,千年前的大戰就會重演,兩個超規格的怪物互相殘殺,他們躲在暗處漁翁得利:即收拾了五條悟,又能帶走島上的東西交差,簡直太完美了。
現在的問題是,五條悟要怎麽樣才會對島上的東西出手呢?
那家夥有看透一切的六眼,搞不好就選擇避開島上的怪物。
“傑克,你再去搞點事。”
吸血鬼說:“我不去,我絕對不會踏入那片有蟑螂的土地。”
藤原雅義:“......”
藤原雅義:“那你可沒法繼續活在地球上了。”
傑克絕望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活着。藤原,我要是壓根沒有出生就好了,壓根沒有出生的話,也不需要直面蟑螂了吧?”
藤原雅義:“.......”
他是真的不理解這家夥為什麽能被區區幾只蟑螂吓成這個鬼樣子,蟑螂是能咬死他還是怎麽樣?
“算了,還是讓夏油傑.......等等,跟夏油傑留了聯系方式的米格爾呢?”
蜥蜴操使表示:“進入E區,然後一夜未歸。”
藤原雅義:“.......”
彼岸島上的恐慌,怎麽也開始在他們這裏複刻了?
另一邊。
五條悟和夏油傑離開了村子便乘坐胧車飛了起來。
第一次使用咒靈操術(?)的夏油傑也很震驚。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他們高高飛上碧藍的天空,開始搜索更多的村莊。
夏油傑驚嘆道:“我的術式還是很厲害的嘛。”
五條悟笑着表示:“傑一直都很厲害啊!”
他笑嘻嘻地靠在夏油傑身上,夏油傑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很舒适很放松的樣子,夏油傑不禁心中柔軟,可随後,憂心忡忡的感覺又再次浮上心頭。
這家夥,實在是太信任自己了!
圍着島嶼繞了半圈之後,他們還真的遇上了一個村子,奇怪的是,這個村子空無一人,看起來不像是沒人住的,此時卻連一個人都找不到。
胧車在空中盤旋兩圈,緩緩落地。
五條悟和夏油傑下了車,詫異地左右看看,深入了村莊。
他們确定這個村莊是有人居住的,因為裏面到處都是生活的痕跡,起碼是住了幾年的,夏油傑喃喃道:“不會是去種地或者打獵了吧?可我們剛剛也沒有看到大面積的田地。”
突然,一顆小石頭砸了下來。
夏油傑目光一凜,擡頭一看,發現了半山腰上的三個人影。
山上山下兩方人僵持片刻後,山上那群人詫異道:“悟大人?”
夏油傑扭頭去看五條悟,發現五條悟一臉淡定道:“什麽啊,原來你們在這裏。”
出現在山上的三人正是五條文、五條立和五條敏。
夏油傑昨天就知道島上還有五條家的族人,但真正看到五條家的三人時,他還是略略有點驚訝的,因為五條悟的族人看起來都比五條悟年紀大,長相也不是很像。
五條悟捏捏夏油傑的臉蛋,“想什麽呢,夏油老師~”
夏油傑回過神,說:“我以為你們家的人都是白頭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條家的三人滑了下來。
原來那天登島後,這三個人就刷新在了附近的海灘和樹林裏,他們花了一天的時間在這個村子彙合,五條文的debuff是失去了聲音,五條敏的debuff是一到黑夜就困,困到什麽程度呢?倒頭就睡!
而五條立則好一點,只是左手沒有知覺了而已,對戰鬥能力沒有太多影響。
五條悟感慨道:“這個dubuff還真是厲害啊。”
又是封印術式又是失憶又是把人搞成殘廢的,真是太厲害了。
“不過我們五條家還是挺幸運的。”
五條悟指指五條文,又指指自己。
不需要說話的人失去了聲音,不需要視力的人失去了視力,簡直就是無效debuff。
五條文聽懂了五條悟的言下之意,不自在地撓撓臉,五條悟立關心道:“夏油先生,你怎麽也上島了?”
夏油傑沒說自己失憶的事情,五條悟也默契地沒說,他笑了笑,正要回答,一旁的五條敏就表示:“這有什麽好問的,當然是因為夏油先生跟悟大人要好。”
五條立連忙表示:“對對對,當然是這樣,夏油先生肯定是擔心悟大人才上島的。”
五條悟聞言,果然露出十分受用的表情。
夏油傑:“......”
他跟五條悟關系好似乎是件人盡皆知的事情,但跟這些人以為的不一樣,他是為了殺死五條悟才上島的。
思及此,夏油傑的心情不由更加沉重了。
五條悟問五條家的三個人:“這個村子是怎麽回事?怎麽一個人也沒有?”
五條立回答:“我們已經發現他們的蹤跡了,但是.......很可疑,悟大人。”
“嗯?”
五條家的三人在這個村子彙合後,也覺得村子明明有居住的痕跡卻空無一人的情況很不對勁,于是他們開始在附近尋找村民,頭一天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但第二天,他們就在山上找到了村民們。
“請跟我們來。”
他們一群人身手矯健地爬上山後,在一片樹林裏找到了一個隐秘的洞穴,洞穴裏有一座吊橋,他們晃晃悠悠走過吊橋,開始聽到人聲。
似乎是哭聲,又似乎是慘叫聲,夏油傑聽得眉頭皺起,他們走到吊橋盡頭,發現了一群正在拉磨的人。
一群村民像牲口一樣,身上綁着繩子,正在拉動一個巨大的石磨,他們各個瘦骨嶙峋,幾乎走不動路,但一旦有人走得慢了,式神的鞭子就會無情地抽下來。
沒錯,這個洞穴裏有一個巨大的式神,渾身是紙做的,但又穿着人類的衣服,它手握長着倒刺的長鞭,俨然是此處的監工,只要有人敢偷懶,它的鞭子就會無情地抽下去。
而另一旁是一群女人,年齡各不相同,有看着六七十歲老婆婆,也有看着才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大家站在一堆水缸之間,用粗糙的水瓢舀一碗水,倒進另一個水缸裏,所有人圍成一圈,把這個水缸的水送進那個水缸,再把那個水缸的人送進這個水缸,重複着毫無意義的無效勞動。
而她們的身旁也矗立着一個式神,大概是怕把人打死,這個式神手裏的鞭子沒有倒刺,但挨一下照樣疼到爬都爬不起來。
夏油傑眉頭緊蹙,眼底全是怒氣,“他們——”
五條立壓低聲音說:“他們已經這樣三天三夜了,一刻都沒有停下來過。”
夏油傑頓時疑惑:“三天三夜?這樣的勞動,能持續三天三夜嗎?”
五條敏苦笑一下,回答:“是啊,所以我們懷疑他們不是活人,而是一群已經死去的人,只是在重複活着時一直在做的事情而已。”
“......”
山洞裏的每一個人臉上都寫着絕望、悲傷、怨恨.......這些人一天能散發多少濃郁的詛咒,根本不必多說。
五條悟問夏油傑:“要試一試嗎?傑。”
夏油傑回過神,“嗯,試試吧。”
五條家的是那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什麽,五條悟就猛地沖出去,“蒼。”
直接打爆了其中一個監工。
夏油傑張開手,輪入道飛出去,渾身燃燒着熊熊火焰的輪子一下子把另一個監工也砸死了。
然而受到奴役的人們還是原來的樣子,他們仿佛感知不到外界的聲音,仍然一臉怨氣地繼續着手中的勞動。
就像咒術師們猜測的那樣,這座島嶼上的人早就不是活人了。
夏油傑沉着臉看着這一幕,仔仔細細地記住其中的每一個人、每一張臉,五條悟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傑,去跟大家彙合。”
他們乘坐胧車,按照五條悟的指揮往島嶼中心的那座山飛,回到了山腳下的第一個村莊。
大城葵和小出雲介完美的混入其中,日子過得很惬意,他們幾個人進村的時候,村民們吓了一跳,還是小出雲介一瘸一拐地走出來說:“你們回來了啊!”
五條悟掃了一圈村民,問他:“菅田真奈美呢?”
“不知道啊,她現在住在那邊的房子裏,我今天沒見到她。”
他們去了菅田真奈美落腳的空房子,發現菅田真奈美不見了,五條悟猜測菅田真奈美應該是找到了“靜子”,于是表示大家先住到那個房子裏去,他們延續了五條悟之前的劇本,假裝成遭遇暴風雨的外鄉人留在了第一個村子裏。
當他們打聽那個被奴役的村子時,老婆婆說:“他們的村子啊,他們的村子來彼岸島的時間應該比我們早,哎呀,他們那裏可是好地方,還有大米呢,我們之前拿了兩筐雞蛋才去他們那裏換了大米回來.......”
老婆婆絮絮叨叨地說着其他村子的事情,夏油傑靜靜地聽了半天:“......悟,我發現了一件事。”
“嗯?什麽?”
“村子和村子之間好像是不來往的,他們的信息也是不互通的,他們對彼此的了解停留在很久之前。”
五條悟笑了:“你還是挺聰明的嘛,怪劉海。你說得沒錯,他們之間的交流明顯只出現在他們的記憶裏,他們現在是好幾個互不相同的小副本,彼此之間無法通力合作,就像某種規則一樣,這就是證明他們早就不是活人的有力證據。”
活人在面臨這種困境時是會摒棄前嫌齊心協力的,因為生存才是人類最重要的事情,他們最不濟也該搬到一起互相保護。
但事實是,他們沒這麽做,也永遠想不到還可以這麽做。
“那現在的他們算什麽呢?”
“一群不知道自己早已死去的亡魂。傑,想要解脫他們也很簡單。”五條悟說:“摧毀這座島嶼,就可以終止這場扭曲的祈願了。”
夏油傑卻狠狠皺眉。
他想起了米格爾等人對他的囑咐。
——我們把五條悟誘騙到這裏,就是為了在這裏殺死五條悟,夏油君,你的任務就是以同伴的身份蟄伏在五條悟身邊,找出他的弱點,鼓動他破壞彼岸島,等混亂開始後再伺機給他致命一擊。
他們希望他鼓動五條悟破壞彼岸島,這就說明五條悟破壞彼岸島這件事是不利于五條悟的,而且很可能是帶來致命殺機的。
“等等,先不要這麽做。我們......還有同伴沒有回來,除了這位菅田小姐,你不是說我也有可能帶了同伴上島嗎?我們再等一等。”
五條悟不疑有他:“可以啊,但是傑,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夏油傑強顏歡笑道:“你不是說這一趟是有敵人故意引誘你來的嗎?我懷疑他們還準備了什麽險惡的招式對付你。”
五條悟哈的一笑,完全沒有把這件事放在眼裏。
五條立表示:“他們哪裏是悟大人的對手!”
“沒錯,國內那群人都被悟大人殺成什麽樣了?這幾個從國外雇傭來的家夥也不過是烏合之衆而已,悟大人動動手指就能宰掉他們。”五條敏說:“現在不僅悟大人在,夏油先生也在,那就更沒什麽問題了。”
五條悟更滿意地點頭。
五條敏得到了五條悟的肯定,誇起來更加誇張了:“還好夏油先生也來了,悟大人平時雖然也挺開心的,但最開心的時候還是跟夏油大人在一起的時候啊!”
五條悟頓了頓,順勢逗弄道:“沒關系啦,就算傑不在我身邊,我想着跟傑的過去和未來也是很開心的。”
心情更加複雜的夏油傑:“......”
五條家的三個人則對視一眼,都覺得五條悟這句話暧昧到有點詭異,再一看兩個當事人,五條悟一臉淡定,夏油傑也在走神,好像完全沒有人在意其中的微妙之處。
行吧,你們覺得ok就ok,以後說恭維話就按這個标準來。
他們開始在村莊等待菅田真奈美,夏油傑有點心不在焉地坐在房子裏,擺弄着自己的手機。
他點進自己的相冊,心情沉悶地一通亂翻,竟然找出來一個隐藏相冊,夏油傑随手點進去一看,整整兩百多張白發藍眼少年的照片差點閃瞎他的眼睛。
“!!!!!!!!”
他好像......暗戀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