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臨江城,客棧。
蘇簡安置好因花期過敏不适的蘇蓮,這才去到隔壁屋中與蘇氏商讨他的計劃:“母親,你可願我入朝為官,救民于水火?”想到回來之前魏無忌對他說的話: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既然神醫之名已被朝堂所知,便容不得他再留戀鄉野。
相較于北戎與南疆,西涼算得上是最好的去處,至少君以民為重,百姓也算安居樂業。更重要的是,他得回去贖罪。
蘇嬸疑惑的盯着他問:“簡兒,可是此番去黑水城,遇上了什麽事?”畢竟他從黑水城一回來,就帶他們母子二人離開家,并且還一把火燒毀了上陽村的家,之後三人改裝易容來到臨江城,住進了現在這家客棧。雖然他沒有解釋這麽做的目的,可她隐約覺察出,必定是出了什麽事,或者他記起了什麽事。
蘇簡關好門,拉着蘇氏在桌前坐下,簡要描述了此番事情的前因後果。當然,那日從相國府出來七賢王話語中的有意拉攏、太子左瀾睿通過魏無忌之手轉給他的信這兩件事自然是沒有說的。
“魏老爺子願您和蓮兒入都城,他說……”
五年前,他随師父游醫民間,遇上被仇家追殺已身懷六甲重傷的魏天妙,也就是現在蓮兒娘和她丈夫。她夫君求他師父救妻兒性命,自己以身引敵,送了性命。
後來,師父為救她性命,外出尋藥,深中劇毒不治而終。臨終之前,命他需以母待之,所以他便稱她為母親,從此和她母子二人一起生活在了上陽村。
另外,師父臨死前還說過,魏天妙乃魏家小姐,他師叔魏無忌的幺妹……
魏天妙愣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半響才顫抖道:“你……見到我爹了?他…他還好嗎?”言語期望,更多的卻是膽怯。
當年,她與府中一侍衛相愛而被家人嫌棄,幾位姨娘更借機誣陷趕她出門。父親雖寵她母親,卻嫌棄她是女兒身,對她私定終身之事更是深惡痛絕,故而默許了幾位姨娘的做法。
“母親,我告訴了師叔你和蓮兒這些年的境況,師叔他便要人随我來臨江接你回去。說過去的事你父親早都不記得了,只念着你能回到他們身邊,一家人團團圓圓。”蘇簡道。
魏天妙邊聽,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爹……他當真這麽想的?”
蘇簡點頭:“我已見過老爺子,他容顏憔悴,白白蒼蒼,總盯着你的房門喚妙兒。他聽聞你獨自帶着蓮兒,便落了淚,說虧欠你太多……師叔提及你時更是十分自責,埋怨自己當年未在那件事上出力。”
魏天妙忽然長嘆了口氣,仿佛卸了擔子一般松快,她擦了擦眼淚,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和蓮兒好,可蓮兒的父親是因他而死,我雖念着他,卻也過不了心裏這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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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血濃于水,你帶着蓮兒回去看看吧,或許,便是最後一面。”蘇簡想起往日去城裏看診,她便會問他黑水城中的事情,海底撈針般打聽魏家的事。他知道,這些年,她也是想回家的。
“你說什麽?”魏天妙驚呼出聲。
蘇簡不忍心,卻又不得不說:“我替魏老爺子把過脈,他的時日不多了。”
“他……”想到那個自己即愛又恨的人可能再也見不到,魏天妙瞬間崩潰大哭起來。
蘇簡想安慰,卻又不知該做什麽,只得繼續說道:“若你和蓮兒回去,他定會十分欣慰的。天底下哪有不疼自己兒女的父親,師叔說,老爺子早些年多次派人找過你,只是一直未尋到而已……”
“……”魏天妙哭的更大聲。
蘇簡覺得此時不宜再繼續商量事,于是起身準備出去,正開門時,魏天妙突然問:“你計劃幾時動身?”
他有些意外,回身道:“你……”
“我沒事,你回來,我們繼續說。”魏天妙抹掉眼淚,努力調整好情緒。
蘇簡便回去重新坐好,一一說明計劃:“蓮兒過敏症狀不輕,不宜長途跋涉。況且方才又下起雨來,路上濕滑難行,兩日後吧,兩日後蓮兒也能多恢複一陣,等他好些了我們就啓程。怎樣?”
蘇蓮是她的心頭肉,雖然回家探望父親要緊,卻也不得不顧忌蘇蓮的身體狀況,想了想,只得同意:“可以。”
“何必多等兩日?此時便讓那小家夥随我坐大轎回都城,豈不更好?”
窗外,一個俏皮的聲音響起,蘇簡一驚,擡眸看去。
魏天妙卻站了起來,面上微微泛起緊張……
“何必這般緊張,我又不是壞人……”那聲音越發俏皮:“就算經常幹壞事,也不至于不是好人吧?”
蘇簡意識到來人身份,忍不住嗤笑道:“那不知是哪位‘好人’,千裏迢迢特地來接我一家入城,既是自己人,何不現身相見?若是受人之托,如此隐而不見,可非主家心意!”
“這話怎麽聽着不順耳呢?好吧好吧,看在我寶貝金元寶的份上,本姑娘便出來讓你瞧瞧。”聲畢,關着的扇窗戶被人推開,一身黃裙的闫雙雙翻窗而入。
黑水城,楓林小築。
“主人,二少主收了太子的單,去了臨江。倘若七賢王問起,要如何交代?”竹玄立于顧譚身後,淺淺道。
顧譚不理,只凝神貫注于牆上的丹青。
畫中人立于桃花深處,伸手欲接風中落花,舉手間,衣帶翩飛,如仙子臨世。他眉宇微皺,眸色深暗,似嘆桃花無情終落去……
許久才冷冷道了句:“交代什麽?先來後到,這是規矩,既然他遲來一步,就怪不得旁人比他早得手。”
竹玄目光從畫上收回:“屬下愚笨。”
顧譚回身,絕美的臉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要記住,規矩就是規矩,任誰來了,規矩還是規矩,誰破都不行。這就是楓林小築的規矩。另外,要做規矩本身,不要被人規矩。”
竹玄頓悟:“屬下明白了,主人你就是規矩。”
顧譚用玉扇輕輕拍了他窄肩一計,淺笑出門。他欲跟上,卻見他忽然豎起玉扇,遂悄悄退下了樓。
二樓豪華雅間,一身淺藍色男裝的姜藍曦正品着最名貴的茶,若有所思。
聽房門響動,忍不住笑話道:“顧公子越發美麗了,可是近日又得了什麽名貴的保養之品?”
顧譚癟了癟嘴,走近在姜藍曦對面坐下:“保養之品倒不曾有,倒是有幾件怪事,讓我又失眠了好幾宿。”
姜藍曦好奇:“什麽稀奇事?說來聽聽?”
顧潭遂道:“魏無忌的妹妹魏天妙是蘇簡的娘,魏無忌的師兄蘇裴卿是蘇簡的爹,蘇蓮的母親是魏天妙,蘇蓮的父親卻另有其人,另外,蘇簡和魏天妙僅僅相差十歲,你說怪不怪?”
姜藍曦皺眉:“蘇簡是蘇裴卿與蘭徹之子?”
“不不不。蘇裴卿是蘭徹師弟,二人年輕時在同門之內關系十分要好,但蘭徹并不認識蘇簡。”顧潭道。
“所以,你想說蘇簡與蘇裴卿之間,并不存在什麽父子關系?”姜藍曦總結出他想表達的意思。
“不不不。我想說的是,蘇簡十三歲以前似乎憨傻無比,十三歲後卻如神童降世。數日內,便熟識藥材熟記醫理。十五歲,已能醫治鄉鄰,且從未出現過差錯。或者說,比神醫蘇裴卿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常人學醫,最快也需上幾年功夫方可醫病治患,可他,簡直是個奇跡。”
姜藍曦心尖一顫,生出一種揪心的窒息感。她深吸了一口氣,輕問:“你的意思,問題出在他十二、三歲那兩年?”
“唯一的解釋,就是八年前他身上發生過一些很特別的事情,令他不得不脫胎換骨,重新做人。畢竟,一個如智障般殘廢的人突然恢複正常,實在解釋不通。縱然蘇裴卿是神醫,我也不信他能将酣傻治好。”顧譚擔憂地盯着眼前人,見她神情忽然慌張起來,眼中亦蓄積出薄薄一層水霧,他也跟着緊張起來,斟酌許久才道:“所以,我猜測,或許,他,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