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未入深冬，西涼就開始下雪。
鵝毛大雪浩浩湯湯下了一月，封山斷路，冰凍十裏。
臨江西岸，姜藍曦與丫鬟兮瑳一前一後，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江面走去。
“小姐，我們真要從這冰面上劃過去嗎？”兮瑳雙手不斷放在嘴前哈氣，妄圖讓凍得麻木的手不那麽僵硬。看着望不到邊際的白，她有些怕，這臨江可是西涼的天險，水流湍急，萬一冰面結的不實，掉下去可就出不來了。
“山被封了，你有更好的辦法過江嗎？你若不想去，便在這裏等。”漫天飛雪中，姜藍曦紅衣翻飛，如同火焰一般舞動着，她聞聲回眸，美得不可方物。
再看一眼空寥的來路，此地四面環山，人煙稀少，偶有群狼出沒，前些天還聽說附近村子有人失蹤，等找到時，只剩新骨和鞋襪了。兮瑳趕緊小步跟上，她還不能死：“不不不，兮瑳要随小姐一起……兮瑳只是怕冰面不夠結實，萬一掉……”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是來找人的，又不是來找死的。你要是再說……小心……”姜藍曦厲聲打斷兮瑳的話，停下回身來時冷豔的眉宇間盡是惱怒，只是不等話說完，兮瑳腳底打滑，徑直就撞了上來。她本被撞的險些摔倒，可觸碰到撲進懷中的人凍的冰冷的身子時，喉間一梗，冒上嘴邊的話又被自己咽了回去，忙捧住她的手用力搓揉：“細致些，真要摔了，傷筋動骨可有你受的，屆時三哥又該怪我了。”
“小姐，兮瑳知道錯了。”兮瑳眼眶通紅：“只是兮瑳為小姐不值。小姐何故非得為了一個已死的人如此折磨自己，你已尋了他八年，還不可以放手嗎？”
姜藍曦轉身欲走的身子一僵，原來，她竟已找了他八年？
兮瑳突然在雪裏跪下，大哭起來：“小姐，你是相國千金，是皇上欽點的太子妃，是亓淵閣閣主最得意的弟子，小姐身份貴重，不該這麽折磨自己。三年前小姐已經為了找他廢去一身好修為，半年前又在南疆險些失明，難道小姐非要為他送了性命才肯徹底放棄嗎？”
心口狠狠地一抽，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從眼眶裏止不住地滑落，蒼茫的雪地裏她什麽都看不見，唯獨看清了一個跳動的黑點，黑點無限放大，是那人的笑臉：“我這樣做，他們不懂，你也不懂嗎？”
竹馬青梅，兩情相悅，卻又不告而別，再無蹤跡，她怎麽甘心放棄沒有結果？怎麽安心放下消失的他移情別戀？
呆呆望着臨江對岸，好在亓淵閣再次來消息說，他現身了。
“兮瑳懂，兮瑳都懂，可兮瑳就是替小姐不值。他若真活着，怎會舍得小姐以身犯險而不顧不管，他若活着又怎麽容小姐這樣糟蹋自己躲着不露面？小姐，當初他可是為得到……”
“夠了！”抹掉眼角殘餘的淚珠，再不願耽擱。與他有關的一切都被毀了，她得到的這個消息，是他們之間僅有的聯系了，她不敢耽擱，怕一不留神，這輩子都再也找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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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吧，這個是師父給我的，你帶上，野獸不敢靠近你。回去後，去哥哥那裏。”從頭上取下唯一的發釵放進兮瑳手裏：“告訴父親與三哥，不用找我。若太子問，就說我也失蹤了吧！”
交代完，奪過兮瑳手中的包袱，提氣縱身一躍落在冰凍的江面，利落地穿好提前定制好的木屐，朝着臨江對岸劃去。
不知是否因太過用力，還是冰面本就結的不實，紅羅裙劃過的冰面上，綿延崩出一條清晰的裂紋，逼近着那耀眼的火熱。
反應過來的兮瑳慌張地朝江邊跑去，邊哭邊喊：“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小姐……兮瑳哪也不去，一輩子都跟着小姐，小姐快停下，等等我……”
她的聲音很大，完全蓋過了不遠處的兩個聲音。
“主子，這一次還要繼續跟上嗎？”
“這一次……就不了吧！她答應我了，這次回來，就同我成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