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咚咚咚”
第63章 “咚咚咚”
榮善衡說這話的時候,不是帶着出于無奈而認慫的口氣,更不是試圖解釋剛才要掩飾的事情,而是一種極為坦誠的、直白的,終于可以自然喘氣的釋然狀态。 盡管在座衆人,面面相觑。 但他的一顆心落地了。 孔老看好戲似的“哦”了聲,以他的經驗,這就是小情侶置氣呢,可他不好發作,畢竟榮善衡是戚美熹帶過來的人,雖然他從戚美熹的臉上讀不出任何情緒。 他朝楊之玉笑了笑,拍着手:“好,那您二位要一起嗎?” 楊之玉松了手:“榮老師,你回去吧,工作場上不談私人感情,這地方對你和戚總是朋友聚會,但對我就是工作。” 齊震也提醒榮善衡:“榮老師,大家都看着呢。” 榮善衡不動聲色問她:“你真的想彈唱?” “當然。”楊之玉拍拍吉他。 “我都不知道你會唱歌。”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何止唱歌。” “之玉,不用非要唱的,我帶你走吧。” “要走也是我自己走,但我現在不想走,再不濟,也是齊總帶我走,不是你。”楊之玉壓住随時會爆發的火氣,依舊耐心對他說:“你現在知道管我啦?有時間啦?知道自己還有個女朋友?” 榮善衡握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 “給大家彈唱一首羅大佑的《愛的箴言》。”楊之玉不管他,徑自坐到高腳椅上,自彈自唱。 “我将真心付給了你,将悲傷留給我自己,我将青春付給你了,将歲月留給我自己……” 歌聲悠揚,吃飯的人又開始活絡起來,敬酒的敬酒,聊天的聊天,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榮善衡坐回座位,隔着整張桌子,心神不寧望着楊之玉。 這時候,吉他聲戛然而止,楊之玉說她忘詞了。 可能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吧,畢竟她的演唱只是個背景音。 卻沒成想,剛才表演節目的幾個姐妹自告奮勇,說我們記得詞啦,然後直接上來和她一起唱: “……愛是沒有人能了解的東西,愛是永恒的旋律,愛是歡笑淚珠飄落的過程,愛曾經是我也是你……” 有人把戚美熹拉上來,說戚總也唱過的,一起來啊!她們只管圍着楊之玉,沒人看桌上的男人。 榮善衡對上齊震的視線,齊震禮貌一笑,拿起酒…
榮善衡說這話的時候,不是帶着出于無奈而認慫的口氣,更不是試圖解釋剛才要掩飾的事情,而是一種極為坦誠的、直白的,終于可以自然喘氣的釋然狀态。
盡管在座衆人,面面相觑。
但他的一顆心落地了。
孔老看好戲似的“哦”了聲,以他的經驗,這就是小情侶置氣呢,可他不好發作,畢竟榮善衡是戚美熹帶過來的人,雖然他從戚美熹的臉上讀不出任何情緒。
他朝楊之玉笑了笑,拍着手:“好,那您二位要一起嗎?”
楊之玉松了手:“榮老師,你回去吧,工作場上不談私人感情,這地方對你和戚總是朋友聚會,但對我就是工作。”
齊震也提醒榮善衡:“榮老師,大家都看着呢。”
榮善衡不動聲色問她:“你真的想彈唱?”
“當然。”楊之玉拍拍吉他。
“我都不知道你會唱歌。”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何止唱歌。”
“之玉,不用非要唱的,我帶你走吧。”
“要走也是我自己走,但我現在不想走,再不濟,也是齊總帶我走,不是你。”楊之玉壓住随時會爆發的火氣,依舊耐心對他說:“你現在知道管我啦?有時間啦?知道自己還有個女朋友?”
榮善衡握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
“給大家彈唱一首羅大佑的《愛的箴言》。”楊之玉不管他,徑自坐到高腳椅上,自彈自唱。
“我将真心付給了你,将悲傷留給我自己,我将青春付給你了,将歲月留給我自己……”
歌聲悠揚,吃飯的人又開始活絡起來,敬酒的敬酒,聊天的聊天,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榮善衡坐回座位,隔着整張桌子,心神不寧望着楊之玉。
這時候,吉他聲戛然而止,楊之玉說她忘詞了。
可能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吧,畢竟她的演唱只是個背景音。
卻沒成想,剛才表演節目的幾個姐妹自告奮勇,說我們記得詞啦,然後直接上來和她一起唱:
“……愛是沒有人能了解的東西,愛是永恒的旋律,愛是歡笑淚珠飄落的過程,愛曾經是我也是你……”
有人把戚美熹拉上來,說戚總也唱過的,一起來啊!她們只管圍着楊之玉,沒人看桌上的男人。
榮善衡對上齊震的視線,齊震禮貌一笑,拿起酒杯,遠遠敬酒,一口飲盡。
榮善衡也拿起酒杯,飲盡,又給自己斟滿,再飲盡。
等楊之玉結束這曲,齊震便把她帶走了,對孔老道歉說樓下來了個朋友,去會會。
衆人繼續歡歌。
榮善衡始終收不回視線,戚美熹拉着他敬酒,他心不在焉,再這麽耗下去自己會被分屍的,他的靈魂早已出竅,留一具空殼在這有什麽意思?
他起身要追出去。
戚美熹把酒杯塞他手裏,微微搖頭,有着憐憫衆生的目光:“善衡,別忘了我和你的約定。”
榮善衡頓步,心如刀絞。
十分鐘後,他壓不住心中欲火,禮貌告辭了。
楊之玉和齊震在外面打車,等了會,車到了,正要上車時,扭頭看見從高高臺階一路奔下來的榮善衡。
“之玉!等等!”榮善衡喊她。
楊之玉剛拉開車門,眉心一皺。
“要和他聊聊嗎?”齊震也看見了。
“不用,我們上車吧!”
她動作利索,齊震緊跟其後,倆人坐定、關門,幾秒時間。
司機剛要踩油門,被“咚咚咚”的敲窗聲吓了一跳!
“之玉,開門,我有話說。”他在車外氣喘籲籲,呼出的氣消散成白煙。
楊之玉搖下車窗,面無表情:“你發微信吧,微信留個言就行。哦不,你沒工夫發哈,沒事,那等回家再說。”
“之玉求你……”榮善衡眼眶泛紅,雙手按住玻璃框:“你下車來,我們說說話,好嗎?”
他哀求,十指骨節泛白,鼻子也紅紅的,可能着急出門,羽絨服也沒穿,只穿了件咖啡色的襯衣,該是冷得不行。
“師傅開車吧!”楊之玉搖上車窗。
玻璃窗緩緩升起,榮善衡依舊死死按住,問:“你住哪個酒店,我去找你,你等我。”
楊之玉眼裏晶瑩,對他報複道:“我和齊震還有別的事,我們不去酒店,你也別來。”
她叫他齊震,而不是齊總。
榮善衡不松手,眼看玻璃窗就要把他的手死死擠住。
司機往後看看,說松手啊,這樣太危險了!
“之玉,是我不對。”他忍着劇痛,有點哽咽:“你不要我了嗎?別丢下我,好嗎……”
楊之玉暗罵一聲,按下按鍵,窗子停了。
齊震一言不發觀望,冷不丁翻了個白眼,心想這男人也是夠了,真會裝可憐!
此時的楊之玉已經說不出什麽情緒,只覺得後腦勺疼得厲害。
她擡眼,看見遠處有個人影,沿着臺階跑下來,手裏還抱着榮善衡的羽絨服。
楊之玉不想再待一秒,對他有氣無力道:“戚總來了,你好歹把衣服穿上,別着涼。”
車子發動,一溜煙兒走了。
夜色已深,但鬼魅的樓群依舊霓虹閃爍,楊之玉這才意識到,今天是一年的最後一天,明天就是元旦了!
剛才桌上有人提了過節的事,可她神思全放在榮善衡那,就算表面顯得不在意,但心裏是苦澀的,所以把這些信息自動忽略了。
她轉過頭,對齊震說了聲“對不起”。
齊震默默握住她的手,又松開,沒說話。
片刻後,問:“想去看無人機燈光秀嗎,剛來的時候我說過的,在外灘。”
楊之玉搖頭,氣壓很低:“對不起,齊總。”
齊震逗她:“你是覺得,我扣你獎金的話,只是随便說說嗎?”
“啊?”楊之玉愣怔,這才明白過來,笑笑,又想說“對不起”,忙捂住嘴。
她樣子可愛,齊震心裏漾起一絲甜蜜。
等到了酒店刷開房門,齊震說自己肚子餓,問她餓不餓,需不需要點東西吃?楊之玉說好,她來點,便叫了外賣,倆人在房間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楊之玉沒想到,今年的跨年竟然是和齊震一起。
齊震規矩坐在椅子上,和她說着自己的想法。
“之玉,作為一個追求者,遇上剛才的場面,我應該是竊喜的。可我知道你很難受,所以我同樣不好受,雖然我不想看着你難受,但我沒有辦法,你心裏還愛着他,對吧?”
楊之玉沉默,去給他倒水。
齊震繼續說:“感情一旦加深,想要全身而退,很難。但如果他總是這樣對你,與對自己有好感的女人拎不清的話,我願意當那個替代者,願意給你當槍使。所以,在這個層面,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現在不用,以後也不用。”
楊之玉站在他身邊,手中握着一杯水,看着騰騰升起的熱氣,瞬間氤氲了齊震的臉龐。
齊震接過水,放桌上:“別燙着。”
她何嘗不知道他話裏的意思。想起榮善衡在車窗外的表情,她不是沒有心軟,猜想他肯定是遇到什麽事了。因為他們約定過,不能彼此誤會,不能彼此猜忌,生氣了一定要第一時間解決,不能隔夜。可那時他們愛得熱烈,彼此擁吻的時候怎麽會想到還有今天?
但她不想聽任何解釋,她也知道那些解釋是合理的,但只要還有一個戚美熹在,所有的解釋都不會成立。
這就是女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它沒有任何道理,更不分好壞對錯,只是“我不想和任何女人分享我愛的男人”,而一旦這個女人介入,哪怕只是一張照片、一頓飯局,哪怕她只對我愛的男人微笑一下下,我的內心深處都會記錄下來,成為我日漸抛卻所愛男人的證據。
而對于我所愛的這個男人,在問題沒有解決前,我不想碰他。
吃完飯,倆人随意聊起來。
齊震滔滔不絕講了自己的成長故事。
小時候在軍隊大院長大,父親對他要求極嚴,一點情面都不講,從小吃苦,做錯事罰站挨鞭子,去操場跑五公裏。後來長大當兵考軍校,軍營生活枯燥且乏味,學習、訓練、演習充斥生活,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可小夥子們談個戀愛都困難,自己就更別提了,不過捱過那段日子就好了,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他爸給他找了個女朋友,是老戰友的閨女,做教育的,門當戶對。
齊震說不上多喜歡,他喜不喜歡也沒用,他爸喜歡最重要,他那麽早結婚就是為了他爸。直到自己轉業到出版社工作,至此,花花綠綠的世界終于在他面前敞開。等他爸去世後,那束縛他人生的鏈條也解開了,他開始大膽享受生活。
齊震如此敞開談話,楊之玉心有動容,家庭對于一個人的成長太關鍵了,既是起點,又是臺階,時常牽絆,卻終不能棄。
那時,齊震與他老婆的感情一直很淡,長期沒有性生活,不是不願做,就是做着沒勁,人家是做愛,他只是做沒有愛。他不愛她,她也算不上愛他,以至于做的時候她常刷手機,問他怎麽還沒到呢?
他沒有享受過愛情,所以他鄙視愛情。
他對楊之玉不是一見鐘情,而是在培養她的過程中找到了某種滿足感,這種滿足感驅使着他去不斷接近她,他曾有個調去其他子社當社長的機會,但他放棄了。他想來想去,意識到陪伴楊之玉才是放棄的主要原因。
但以上這些,他沒有說。
他們坐得近了,楊之玉坐在床沿,齊震拉了椅子與她面對面。
彼此呼吸相聞。
楊之玉注視他的眼睛,這才發現他眉眼并不淩厲,而是很深很重,仿佛他做什麽事都能成,都能讓人信服,足以成為讓敵人丢盔棄甲的武器。
他的唇峰突出,人中亦深刻,像個戰無不勝的掠奪者。
齊震又近了些,問:“所以,現在,你看我順眼一點了嗎?”
楊之玉從他深沉的眼睛裏難以抽身,随着他的問題點頭,“我才發現你的眼睛這麽好看。”
“我說的不是這個,是你,喜歡我一點了嗎?哪怕只有一點。”
這幾秒,她突然忘了剛才飯局發生的一切,周遭都虛幻起來。
齊震想吻她。
雙手悄悄展開,覆在她肩膀,身子沒有離開椅子,只是往前湊近,微微偏了脖頸。
像狩獵者在審視自己的獵物。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伴着門外人聲:“之玉,是我,榮善衡!”
楊之玉推開齊震,從催眠中驚醒,她真的差點就親上去了,這才發現自己是多麽荒唐!
她不能這麽做,良心上過不去。
“對不起,我得去開門了,齊總。”
她匆匆逃走。
齊震長籲氣,雙手揉臉。
楊之玉開門,外面是雙眼通紅的榮善衡,他的臉色慘白,有被風掃過的皲裂感,頭發也亂糟糟的,頹廢得很。
他怕楊之玉反悔,在她開門的一剎那,立馬推門而入,帶着凜冽寒氣。
進來才發現裏面還有一個齊震!
屋子裏熱熱的,有飯菜的香味。
以及某種親昵的氛圍。
齊震整理着自己的襯衫,把最後一粒扣子扣好,默然起身,不看他。
榮善衡站在那,也沒打算問候。
氣氛一時凝重。
齊震恢複常态,笑着擺擺手,說困了要回房休息。
路過楊之玉身邊時,一種不甘心的情緒忽然作祟。
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寡言冷酷的掠奪者,巧妙利用了這種情緒,以及榮善衡的心理。
用很淡的語氣對楊之玉說:“你的唇膏,是玫瑰味的,我會賠你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