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手指與小手指觸到了一起
第61章 小手指與小手指觸到了一起
上海書展在12月底,楊之玉借了齊震的光,住進了五星級酒店,按理說,她的資質也就給報銷商務酒店的錢。 兩人的房間挨着,齊震進去後就再沒動靜,只關門前囑咐她要早起,不行的話訂個叫醒服務。楊之玉說您就別操心我了,我這次出來是為您服務,有困難自己克服。 第二天吃完早餐,上海這邊分社派了司機過來,兩人上了車,往書展趕。 上海的早高峰比星城更甚,原計劃半小時的路走了一個半小時。 楊之玉有點暈車,打開窗戶透氣,空氣潮濕,夾帶鹹腥,她看見黃浦江邊人頭攢動,這麽早就這麽多人,估計都是來打卡拍照的,要不是出差,她估計也會是其中一個。 齊震瞧着她,說元旦那天會有無人機燈光秀,但是外灘這邊安全起見,會有道路管制,只能遠觀,不過他知道有個地方可以飽覽江景,想拍照的話可以帶她去,問她有沒有興趣。 楊之玉只覺得江風越吹越熏,索性關上窗戶。一股惡心泛上喉頭,還沒消化的早飯已到嗓子眼,根本沒聽清楚他的話,只低頭翻包,企圖找出一只塑料袋,備用。 很遺憾,并沒有。 齊震發現端倪,問是不是暈車,忙和司機要袋子,司機犯愁說車上沒有袋子,遞過來一包紙巾。 楊之玉接過紙巾,還沒抽出來,就一股腦吐到了前座靠背上! “吐啦!哎呦……”司機始料未及,抱怨的話語生生咽回去。 “之玉!”齊震扶住她,抽紙給她擦。 楊之玉一個勁道歉,一邊道歉一邊幹嘔,接過齊震的紙自己擦,實在令人難堪,別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自己領導。 齊震毫無嫌棄之色,讓司機靠邊停一下。 司機說這裏沒法停車,而且眼看快到了。 “齊總,我有點惡心,可能吃壞肚子了……”她臉色煞白,嘴唇都白了,捂着肚子想拉。 “好,那咱們回去!”齊震讓司機調頭,要回酒店。 司機不可思議,嘀咕好不容易過了最堵的地方,但齊震言語堅定,便不好反駁。 楊之玉不依他,說到書展自己找個廁所就好,您今天還要講話,不能耽誤,忙指揮司機往前開。 司機已經失去耐心,說都調頭了,再折回又一個小時。 等到了酒…
上海書展在 12 月底,楊之玉借了齊震的光,住進了五星級酒店,按理說,她的資質也就給報銷商務酒店的錢。
兩人的房間挨着,齊震進去後就再沒動靜,只關門前囑咐她要早起,不行的話訂個叫醒服務。楊之玉說您就別操心我了,我這次出來是為您服務,有困難自己克服。
第二天吃完早餐,上海這邊分社派了司機過來,兩人上了車,往書展趕。
上海的早高峰比星城更甚,原計劃半小時的路走了一個半小時。
楊之玉有點暈車,打開窗戶透氣,空氣潮濕,夾帶鹹腥,她看見黃浦江邊人頭攢動,這麽早就這麽多人,估計都是來打卡拍照的,要不是出差,她估計也會是其中一個。
齊震瞧着她,說元旦那天會有無人機燈光秀,但是外灘這邊安全起見,會有道路管制,只能遠觀,不過他知道有個地方可以飽覽江景,想拍照的話可以帶她去,問她有沒有興趣。
楊之玉只覺得江風越吹越熏,索性關上窗戶。一股惡心泛上喉頭,還沒消化的早飯已到嗓子眼,根本沒聽清楚他的話,只低頭翻包,企圖找出一只塑料袋,備用。
很遺憾,并沒有。
齊震發現端倪,問是不是暈車,忙和司機要袋子,司機犯愁說車上沒有袋子,遞過來一包紙巾。
楊之玉接過紙巾,還沒抽出來,就一股腦吐到了前座靠背上!
“吐啦!哎呦……”司機始料未及,抱怨的話語生生咽回去。
“之玉!”齊震扶住她,抽紙給她擦。
楊之玉一個勁道歉,一邊道歉一邊幹嘔,接過齊震的紙自己擦,實在令人難堪,別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自己領導。
齊震毫無嫌棄之色,讓司機靠邊停一下。
司機說這裏沒法停車,而且眼看快到了。
“齊總,我有點惡心,可能吃壞肚子了……”她臉色煞白,嘴唇都白了,捂着肚子想拉。
“好,那咱們回去!”齊震讓司機調頭,要回酒店。
司機不可思議,嘀咕好不容易過了最堵的地方,但齊震言語堅定,便不好反駁。
楊之玉不依他,說到書展自己找個廁所就好,您今天還要講話,不能耽誤,忙指揮司機往前開。
司機已經失去耐心,說都調頭了,再折回又一個小時。
等到了酒店,楊之玉上吐下瀉折騰好一會,終于在吃了齊震随身攜帶的腸胃藥後才稍稍緩和,軟綿綿趴床上,連蓋被子的力氣都沒有。
齊震燒了開水晾着,又替她蓋好被子,還熱了暖寶寶放她肚子下溫着。
真沒想到他出個差,竟然帶了這麽多家夥什!
楊之玉半睜着眼,看着他忙前忙後,心裏過意不去,但也在這動靜結合中,發現,齊震伺候起人來,很娴熟,想必也是個會照顧人的男人吧。
她嘴裏一直叨叨着對不起,太感謝齊總,我耽誤您大事了,罪該萬死!要不我自己來吧!我躺一會就生龍活虎了!
齊震一開始還好言好語,但聽煩了,厲聲說你閉嘴,要再逞強,我就少發你獎金。
楊之玉卻笑了,齊震才不會虧了她。
她閉上眼,說起胡話來。
“還是結過婚的男人懂得照顧人……”氣力不足以支撐她說一個完整句,她沉沉睡去。
她這症狀有點像水土不服,但既然睡着了,就等醒來再說吧。
齊震坐在一邊,目不斜視,心裏有只小手,默然描畫她的臉。
有縷頭發滑下來,擋在鼻尖,她吸吸鼻子,很癢。
齊震伸手撥開,掩在她耳後。
面前是一張風韻和稚氣并存的臉,比起一開始入行的那張小透明和愣頭青,多了好多他喜歡的東西。
他的視線落在她唇上,微微起皮,早上塗抹的番茄色唇膏已不均勻。他湊過臉去,唇快要貼近她的,想幫她塗勻。
終究是罪惡感壓住了生理反應,齊震抑制住自己,離開,揉了揉臉,對着她閉着的眼睛,無奈嘆息:“你是裝傻,還是真傻,我喜歡你都看不出來……笨蛋。”
她的呼吸均勻緩慢開來,該是沒事了。
齊震起身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放進被窩,在她幹淨的手背落下一個輕吻。
楊之玉醒來的時候,旁邊桌子飄來香噴噴的飯味。
齊震正在揭打包盒的蓋子,他從酒店訂的午飯。
楊之玉和他面對面坐着吃飯,心裏有千萬個對不起,但她說不出來,因為剛張嘴就被齊震犀利目光頂回去:“好好吃飯。”
他不想聽“對不起”“謝謝”“辛苦您了”!這不是人話。
下午好多了,路上也沒那麽堵,換了個司機,倆人順順利利到達書展會場,開始今天的忙碌。
分社這邊的展位挺大,畢竟星城出版社口碑一直不錯,除了展出占主導的國家政策類圖書,還有一個比較大的區域展出暢銷書。
楊之玉随意浏覽着,有十幾本暢銷書都是自己作為責編出版或者參與編輯的,她随意抽出兩本,心裏泛起滿滿成就感。
分社一個發行主管和齊震彙報工作,順便提了句戚總來過了。
齊震點頭,瞥了眼楊之玉,問:“戚總有什麽指示?”
主管說戚總很重視,還特意帶了個參謀過來巡視展區。
“參謀?”
“是啊,說是咱社的作者,我第一次見,不認識。”說到這,主管會心一笑:“但那位男士形象挺好的,和戚總有說有笑,該是關系不錯的朋友!”
“哦!”主管忽然指着楊之玉手裏的兩本暢銷書,“那男士也看了您手裏這兩本,還建議把您剛才翻的那排書往前放放,确實是參謀。”
楊之玉心裏一沉。
齊震沒說什麽。
下午有作者要做新書發布會,他得主持,還有幾個館配的生意要談,忙得很。
楊之玉麻利做好輔助工作,為了打發時間,還主動攬了些展會上的雜活。
等忙到晚上,已經筋疲力盡。齊震帶她去外灘附近吃宵夜,吃了蝦仁肉蛋馄饨和蟹粉小籠。
楊之玉吃得多,說得也多,嘻嘻哈哈講了好些感謝的話。
齊震打住:“你從今天下午到現在,一直很亢奮,這麽快就忘了上午的肚子疼了?”
楊之玉撇嘴,調笑:“您還是別提這茬兒,一提我又覺得肚子疼。而且剛吃飽了,您可得小心點!”
齊震不想和她兜圈子,開門見山:“戚總帶的那個‘參謀’是榮善衡吧?”
她笑容尬在嘴角,但很快,搖搖頭說:“……怎麽可能,他實驗室忙着呢,哪有空出來,微信都沒時間回我。”
話裏有氣,齊震不再問了,也不用問了。
等到了江邊,吹着濕冷的江風,兩個人一起散步的時候,楊之玉才安靜下來,不再沒話找話,而是停在一處欄杆遠眺。
燈火通明,船舶在建築裏穿梭,水影搖曳着一個如夢似幻的烏托邦,她突然覺得空虛極了,眼裏的哀傷終于藏不住,眼淚打濕了眼眶。
齊震把羊絨圍巾搭在她肩上,陪着她遠眺,聽着遠處江上輪船的嗚咽。
楊之玉問:“齊總,你說人與人之間分圈層嗎?我指的是,那種自然的而非刻意的圈層,大家由于經濟基礎的差異而站在不同的臺階上,在同一臺階上的人共同語言更多,交流起來也更通暢,就容易一輩子綁定在一起。”
“胡編亂造。”齊震扭頭看她,“你是學唯物史觀的人,怎麽如此機械起來?”
她諷刺自己:“正因如此,才比較現實地看待社會問題,我覺得我理解的挺對。”
齊震不理她,知道她想表達什麽。
她問:“你不也說,人與人之間都是利益往來嗎?”
他回:“我是說過,但那是對外人,對自己人的話,利益不是首要的。”
“那什麽是首要的?”
“情感。你連自己人都不愛,那就等于否定了基本盤,在利益之前,社會關系才是基礎,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而最基本最牢固的關系就是親情愛情這些紐帶。人首先是情感動物,其次才追名逐利。”
好像有點道理。
沒想到齊震骨子裏竟然是個相信情感的人。
楊之玉被風吹得暈暈的,打了個噴嚏,問他,我對于齊總是什麽樣的人?
“想聽真話?”
“當然。”
“為什麽想聽真話?”
“因為……”楊之玉側過身,才發現他離自己很近,目光堅定等着她的答案。
夜色柔化了他分明的棱角,讓他變得可親。
楊之玉心顫了下,轉身繼續面對江景,說:“因為你對我也很好啊……”
齊震無聲笑了下,也轉身對着江景。
她默然覺得,齊震的身體在向自己靠近,越來越近,兩個人都把手放在欄杆上,小手指與小手指觸到了一起。
有種觸電的感受,楊之玉不敢看他,卻也沒收回手。
齊震握住了。
“之玉。”他凝視她側臉,見她睫毛在抖,“我喜歡你。”
楊之玉後悔問那個傻瓜問題,她使勁讓自己冷靜,可胸口一直顫抖不止,不知為何,她就是很想哭,于是抽回手,捂上臉平複自己。
聲音從手指縫穿過:“對不起,齊總,謝謝您,我……”
齊震拍拍她肩膀,說沒事,喜歡你是我的事,你該做什麽做什麽。
她不能在心裏住着一個男人的時候,去接受另一個男人的喜歡。
“對不起,我太差勁了!”她立正站好,鄭重道歉。
“但心裏好受多了,不是嗎?”齊震拿指關,剝落她一顆淚,“我不介意把自己借你一用。”
眼看快元旦,榮善衡終于打了個電話給楊之玉,說元旦不能回去陪她過了,但再過兩天就徹底忙完,結項,飛回星城。
楊之玉沒有說自己也在上海,更沒提戚美熹那張照片的事,她不想表現得像個怨婦,定時去查男友的行蹤,她期盼着他能親口坦白,起碼對得起自己越陷越深的感情。
行程快結束時,齊震說要帶她蹭頓飯,楊之玉問什麽飯,他說是個曾經火過的老作者,和他有私交,知道他來上海,要請吃飯。
楊之玉問是咱三個人吃啊?他說不是,好多人吃,這個作者交友廣泛,也混藝術圈,還請了幾個老藝術家,快元旦了嘛,大夥搞個聯歡!
楊之玉被逗樂,齊震就是齊震,從來不吝啬資源,也不枉顧人脈,所以活該他潇灑。
雖然齊震對自己表明了心跡,但他并未表現得拘謹,還和以前一樣,只是眼裏多了份溫存。
“之玉,你愛誰都行,去經歷,去體驗,記得受了委屈別想不開,來我這躲躲。”
那天在江邊,他對楊之玉如是說,楊之玉問齊總為什麽喜歡我,雖然這個問題很幼稚,但她想知道,她以為齊震最多只是兄長關心妹妹的程度,沒想到生出男女之愛。
齊震說他不知道,可能日久生情?
楊之玉說是我現在對你有什麽用嗎,按照他慣常的利益思維。
齊震大笑,說當然有用啊,适合交往、适合戀愛。
楊之玉才發現,曾經那些傳言,那些碎嘴同事的只言片語,包括黎潇的加油添醋,把真實的齊震給掩埋了,他只是個正常男人,正常求偶,正常生活。
飯局定在傍晚,包間很大,圓桌也很大,早有涼菜端上桌,随着電動轉盤轉啊轉的。
齊震帶着楊之玉和早來的作家藝術家們打招呼閑聊。
那位老作者姓孔,大家都喊他“孔老”,或者“孔董”,他一身中式打扮,看上去古色古香。
楊之玉瞧着包間還有鋼琴、吉他、二胡等樂器,估計一會有誰要展示才藝吧?
正聊着,門口又進來一批人。
孔老熱情迎上去,朝着中間的高挑美女喊了聲:“哎呀小熹啊,你可算賞光了,你要再不來,我這 party 得擺到星城去喽!到時候我就等着挨老首長的批判吧!”
是戚美熹。
和榮善衡。
他站在一身華麗的戚美熹旁邊,只穿了件很随意的黑色派克羽絨服,面色白,鼻尖紅,頭發亂,卻是個極其顯眼的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