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脫離
脫離
慕志澤咬牙切齒,“你別忘了你睡的是誰的地方,身體下躺的是誰的床。”
“那又如何?”賀君清懶洋洋地回答,“既然你我已經立了婚契,那麽你的東西也都是我的,我睡在我的地方又有什麽問題?”
“……”慕志澤這回沒說話,實在是他被對方氣得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想到這裏他靜靜地看着屋頂,思考他當初到底是出于什麽樣的理由才把對方帶出來,又是如何使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般境地。
思考片刻之後,慕志澤輕輕地道,“賀君清,你才是妖。”就是凡人口中那種勾人心魂的妖精。
然而賀君清早已經睡着,根本不知道她說了什麽。
慕志澤撐着身子從床上坐起來,靜靜地看了會兒對方的側顏,然後鬼使神差地低下頭在對方的臉上落下一個吻。
吻完之後慕志澤才後知後覺,自己剛剛究竟做了什麽,他立刻下了床決定去外面冷靜一下。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賀君清好看。
第二天早上,賀君清醒來,他換了身衣服走出房門,門口的小妖蹲在地上,見到賀君清出來立刻站了起來,“夫人!”
賀君清的腳步頓了頓,小妖便圍着他問要去哪裏。
“今日天氣正好,我打算出去走一走,”賀君清頓了頓,“你們家大人去哪裏了?”
“有兩只大妖打起來了,大人去勸架了。”小妖回答。
賀君清被他的回答逗笑了,摸了摸小妖的頭,然後背着手朝外走去。
慕志澤的地盤妖族衆多,但是敢出來鬧事的卻很少,再加上他不喜歡其他妖怪湊到他面前,因此他的地盤也算是清淨。
賀君清在外面散步,小妖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你來這裏多久了?”賀君清閑來無事問道。
“回夫人,我還是根草的時候就在這裏了。”
賀君清不禁回頭看了他一眼,就見小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我是一根尾巴草。”
賀君清笑了起來,“是嗎?”他轉過頭又問了幾個問題,小妖都努力地回答着。
“慕志澤對你們好嗎?”賀君清問。
這回背後的小妖沒有回答,然而賀君清卻覺得後背一陣發寒,他轉過身,手中已經召了劍,然而還沒等刺出去,就被握住手腕制止了劍勢。
賀君清眉目陰冷,還沒開口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小師叔,這麽關心他的事情嗎?”
賀君清愣了下,慢吞吞地看了過去,“顧疏月?”
幾日未見,顧疏月整個人卻瘦了一圈,原本平和的樣貌都變得陰郁起來。
“小師叔,”顧疏月的臉上挂上笑容,“我還以為你把我都給忘了呢。你在這裏開心嗎,應該是的吧,不然怎麽會和慕志澤寫下婚書呢,你在這裏樂不思蜀,以至于忘了在另一個地方還有一個我在等着你。”
賀君清輕輕掙脫開顧疏月的桎梏,對方也沒有阻攔。
“婚書,是事急從權。”賀君清淡淡地道。
“是嗎?”顧疏月點頭,“小師叔說是,那就是。”
賀君清看了他一眼,“這裏是慕志澤的地盤,有外人闖入他很快就會知道,你還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聞到一股怪異的香氣,緊接着便身體癱軟被顧疏月抱了起來。
“小師叔,”顧疏月的鼻尖在他的臉上蹭了蹭,然後直起身來看着他,“我知道一定是那個妖怪迷惑了你的心智,所以你才會做出這種糊塗事來,但是沒有關系,只要我把你帶走,你就會好起來,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
賀君清很快陷入了沉睡當中,當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睡在當初符溪鎮租下的地方。
這時顧疏月推開門,他關上門,手裏端着一碗粥,“我還是覺得這裏最适合我們。”
他坐在賀君清的床邊,一只手撫摸着他的臉頰,“這裏有我們最好的回憶。在這裏的時候,沒有門派,沒有慕志澤,只有你和我。賀君清,你曾經答應過要做我的道侶的,為什麽先一步反悔了呢?”
賀君清這才發現就連自己的衣服也沒從裏到外地換了一遍,又換上了那曾經的青衫。
“顧疏月,”賀君清坐起來,他的身子仍然綿軟無力,于是只能倚靠在床側,“你仔細地回想一下就會發現,我其實從未對你有過承諾。”
他笑了笑,“是不是?”
“不是,”顧疏月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不,我們曾經說好了會在一起,會結為道侶,會幸福一生。”
他把粥端到賀君清的面前,拿着勺子吹涼然後遞到賀君清的嘴邊,“清清,先把粥喝了。”
賀君清看着他,思索片刻之後還是張了嘴,一碗粥喝下去,顧疏月肉眼可見的心情好了許多。
他抱着賀君清去沐浴,然後自己也擠進來,緊緊地貼着賀君清,“清清,這幾天你有沒有想我?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我想知道你在哪裏,安不安全,又為什麽不找我?”
賀君清沒開口,顧疏月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裏,“我一度以為你會出意外,甚至已經想好了,如果你出事我也絕不茍活,結果我等到的卻是昭告天下的婚書……”
顧疏月的聲音逐漸陰沉下來,他一口咬在賀君清的脖頸上,血腥氣立刻彌漫開來。
賀君清吃痛,他一只手抓住顧疏月的頭發往後拽,顧疏月被他拽地仰起,嘴角還帶着血跡。
下一刻,顧疏月攥着賀君清的手将他壓在浴桶邊上,毫不留情地攻池掠地。
賀君清悶哼一聲,呼吸破碎,“顧疏月,你瘋了是不是?”
“我就是瘋了,”顧疏月低聲罵道,“在我看到你和他的婚書的時候就已經瘋了。你怎麽能夠背叛我呢?”
顧疏月一只手掐住賀君清的脖子,雙眼通紅,“明明我也已經在準備了,為什麽,你那麽容易那麽簡單就跟他離開了。”
可他始終下不去手,于是只能松開,粗魯而蠻橫地橫沖直撞。
賀君清咬着嘴唇,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只小瘋狗,爽都當然是爽的,但是他不習慣被人這樣掌控。
于是賀君清找到機會就打了顧疏月一巴掌,清晰的紅腫在顧疏月的臉上浮現出來,他的長發有些散亂,擡起頭看着賀君清。
“小師叔消氣了嗎?”顧疏月又靠過來,“如果沒有消氣的話,你就再打我一巴掌,打到你什麽時候不生我的氣了,什麽時候為止。”
于是賀君清毫不猶豫地就又打了他一巴掌。
慕志澤也果真不生氣,他甚至還握着賀君清的手問,“還打嗎?我怕你手疼,要不然我自己動手吧,怎麽樣?”
“不怎麽樣,”賀君清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別在我面前發瘋了。”
“清清,你知道嗎,你還是心太軟了,”顧疏月擡起手,摩挲着他胸口的标記,“易地而處,如果我是你的話,就絕對不會這樣心軟。”
賀君清的胸口傳來異樣,他低下頭,顧疏月的指尖竟然硬生生地劃開他的胸口,“這不僅僅是标記,清清,這也是你們的契約,只要将這裏生挖出來,婚契便可以解除。”
“不疼的,”顧疏月對賀君清說,“我用了法術,不會疼的,直到長好之前,你都不會有絲毫感受。”
賀君清皺起眉頭,但是他只是摸了摸顧疏月的臉,“你會後悔的。”
顧疏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湊過去将自己的額頭抵着他的額頭,“我怎麽會後悔呢?如果不将你們兩個分開,我這一生都必然會無比後悔。”
“清清,等你們的婚契完全解了,你我就成婚好不好?”
賀君清還沒回答,顧疏月臉色又一變,“不行,遲則生變,你我今日就成婚吧,即便契約先不成,我們可以先按照這凡間的婚禮試一遍。”
顧疏月這麽說就這麽做,他當天就跑到街上去買了兩套婚服,回來之後就親自給賀君清換上。
他拉着賀君清拉到小院子裏,“你我成婚,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可我不拜天地,他們居然先應了你與那妖的婚約,也不拜高堂,我們都是心無牽挂之人,便直接夫妻對拜吧。”
顧疏月笑盈盈地看着賀君清,雙目缱绻,“清清,夫妻對拜。”
賀君清看着他,片刻之後竟然真的慢慢彎下了腰。
顧疏月呼吸急促起來,他跟着彎下腰,然而就在此時,賀君清身子一晃,鮮血從他的口中噴湧而出。
賀君清咳着,心想這一設定還真是在此刻幫了個好忙。
顧疏月茫然無措地看着他,“你怎麽了?為什麽會突然吐血?”
他的手裏懷裏都是鮮血,就像是流不盡似的,鋪了他滿身。
就在此時,慕志澤找了過來,他看到吐血的賀君清幾乎目眦盡裂。
“顧疏月你這個廢物!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和他立下婚契,還不是因為他命不久矣,婚契可以共享壽命保他無虞,但是你竟然撕毀婚契,顧疏月,你這是讓他去死!”
慕志澤想要賀君清奪回賀君清,卻見他對他搖了搖頭。
慕志澤身子一晃,“所以,你還是想要他……”
顧疏月茫然地抱着他,“不可能。我不相信。他此前從未出現過任何問題,怎麽可能不久矣……”
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麽不告訴他?
“我,我……”
賀君清拉住他的衣袖,一張嘴便被鮮血堵住,他說不出話來,最終只是擡起手碰了下他的臉頰,而後被垂落下來。
“賀君清!”絕望的哭聲穿透雲霄。
慕志澤怔怔地垂下頭,此時此刻,他方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他是愛,而不自知。
他喃喃說,“顧疏月,我們都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