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夢師

第36章 ? 章

36   第 36 章

轉輪王平生不愛俗物，因此後殿也頗為空曠幾無裝飾。然而如今那陰森空曠的大殿中卻有兩條長長的鐵鏈自天花板上拖将下來，将一人手臂高高吊起。

那人半跪半坐，螓首低垂，雖只是一個背影，但張萬山也認出來了：不是念奴兒又是誰來！他一襲紅衫已被撕得破破爛爛幾乎不能蔽體，露出雪白的大腿和半個臀部，其上又有各種各樣被施虐過的痕跡，一看就是被人刑求過的。

張萬山一看之下血氣翻湧，脫口罵出一句粗話。他這會兒可是天庭仙人，破口大罵顯然是違反人設了，但系統也知道他此刻在暴怒中，并不敢太過逼逼，憋了兩秒方弱弱吐出一句：“o……”

“o你媽個頭啊！”張萬山雷霆大怒，系統頓時頭一縮，不敢再做聲。張萬山幾步搶上前去，一手攬住念奴兒肩膀，“……小鬼？”

念奴兒之前不知是暈了還是怎麽，恍了片刻，顫聲道：“誰……是誰？”竟象是被折磨日久，已有些神智不清了。

張萬山看見他這個樣子又是心痛又是憤怒，沉聲道：“是我。我來救你了。”

念奴兒自生前沉淪苦海，又到地府苦候數百年，再到落入轉輪王手中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在心中暗盼了多少次上天垂憐救贖，此刻猛然聽到這一句話，真是恍恍惚惚如在夢中，顫聲道：“真，真的麽……”一語未盡，眼中已流下兩行血淚。

那血淚映着他慘白臉龐，豔麗中又帶着七分凄慘，張萬山簡直不忍多看，強迫自己轉開注意力，看向那兩條鐵鏈。

鬼魂本是虛無之物，并無實體，但這鐵鏈不知是什麽陰司法寶，竟将念奴兒兩只手腕铐得嚴嚴實實。張萬山看了看自家手掌，心中暗忖應該可以劈斷，一掌揮出，那鐵鏈幽光一閃，果然應聲斷成兩截。

然而張萬山一見那幽光便心知不好。鐵鏈上定然有轉輪王下的禁制，此番鏈子一斷他那邊就有感應，說不得馬上就要趕回來的，當下将念奴兒抱起便走。

念奴兒被吊得太久，兩只手臂早已軟弱無力，靠在他懷裏小貓似的，顫聲道：“去哪兒？”

張萬山腳步不停，口中安慰說：“你不是想投胎麽，帶你投胎去。”

念奴兒一愣，怔怔道：“可是，可是我那肉胎已被清理了……他說的。”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轉輪王。張萬山停下腳步看了看他，随即又大步向前，說：“無妨。我将那仙胎讓給你。”

念奴兒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瞪大眼道：“什，什麽？”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殿外，那引路小鬼正在外頭團團亂轉，瞅見他抱着念奴兒出來，大驚失色：“上仙——”話未落音已被張萬山衣袖一揮，拂倒一旁。

且說張萬山抱着念奴兒走過金橋，到了橋的另一頭才将他放下，溫聲道：“去罷。”

念奴兒懵懵懂懂，往下一看，不免吃了一驚。只見橋下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裏頭如雲似絮緩慢旋轉着，多看兩眼便不免有些頭暈，想要一頭栽下去。

至此念奴兒才總算有了幾分真實感，擡頭看向他，聲音發顫地問道：“我投了仙胎，那上仙可怎麽辦？”

張萬山淡然笑道：“我是神仙，自然比你有辦法。去吧，下一世，記得做個好人。”

念奴兒淚如泉湧，忽然跪下來結結實實給他磕了三個響頭。張萬山站着生受了，正待要彎腰扶他起來時忽聽空中一個飽含怒氣的聲音喝道：“上仙且慢——！”一只巨大的鬼爪猛然從黑暗中破空而來，正正向念奴兒抓去！

說時遲那時快，張萬山左臂暴漲，一把擋住那只鬼爪，右手改扶為推一掌拍去，念奴兒便大叫一聲跌下漩渦，順着其中氣流轉了幾轉，身上衣衫漸褪，四肢變短變小，最終化為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模樣，消失不見。

這時轉輪王真身才終于趕到，往那漩渦中搶看一眼便知來遲一步已是無力回天，一瞬間他雙眉都倒豎起來，“你——！”怒發如狂，倒真有了幾分判人生死的閻王氣場。

但張萬山怎會懼他，雙眉一軒，與他冷冷對視。

兩人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鬥雞一般對峙半晌，那轉輪王胸口憋了一口濁氣，卻是深知不能公然與他翻臉，轉念之間面上怒意轉瞬即逝，反倒緩緩露出個笑模樣，沖他輕輕點頭道：“好，好，好……好一個清、華、上、仙！”

張萬山自然聽得出他話中那咬牙切齒之意，冷冷道：“你若不服，盡可啓表奏聞上天。”

轉輪王牙關緊合，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面上卻還是帶着笑，一字字道：“服。我怎麽不服？不過頂多也就百八十年，他總是要回地府來的，我倒要看看你護得住他幾次？！”

張萬山心頭咯噔一下，心道這還真是個問題，但他不能在轉輪王面前示弱，便哼一聲，拂袖而去。

離了地府，自然不必再做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高冷模樣，于是張萬山開始敲打系統：“系統，在不在？”

“……”

“在不在？在就吱個聲。”

系統沉默了一下，委委屈屈發聲：“……你剛剛才罵了我。”

“……”張萬山哄小孩似的，“好好，我錯了，以後不罵你了。”

“嗯。什麽事？”

“快幫我看看，這個夢算是完結了嗎？”按理說念奴兒已經投胎，也算是脫離這個夢境了吧？那他是不是也算大功告成了？

系統測試了一下周圍的腦電波峰值，說：“沒有，夢境暫時還沒有結束的跡象。”正說着忽見天邊刮起一道巨大的龍卷風，其風以摧山倒海之勢往這邊卷來，所到之處世界崩析，盡皆化成碎片被卷入風中。

“這是什麽？！”那風來得委實太快，張萬山一聲驚問話音未落那龍卷風已刮到近前，一把将他卷上了天空。

他在風中身不由己被轉得七葷八素，大吼着道：“這他媽什麽東西啊？”系統象是也受不了周圍能量的波動，巨幅抖動着在他腦中大聲回道：“世界崩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