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夢師

第24章 ? 章

24   第 24 章

結果那天黃粱也沒有吃成。

誰讓過江南一看就是個不谙世事的純情男生，而他一看就是個欺騙感情的渣男呢，周圍的譴責目光幾乎都要把他烤熟了。

本來以前他不大在乎旁人的眼光，也本着點都點了不要浪費的心理想吃完再走，可他剛要動筷就聽見隔壁一個女人憤怒的低語：“竟然還有臉吃飯！”

……鑒于歷來犯了衆怒的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黃粱沉默了一下，果斷決定走人。

他按鈴叫來服務生，先觀察一下對方的臉色，“……結賬。”明智地吞回打包的要求——他怕對方義憤填膺，偷偷在他菜裏吐口水。

灰溜溜地從餐廳出來，黃粱搔搔頭，一時沒想好去哪兒。

上班是不想上的，過江南的反應令得他的心情也不大好，思索了一番，終于還是決定回家——吃張萬山做的飯。

張萬山對于投喂黃粱一事有異乎尋常的執着，而黃粱呢，雖然也有“媽的，要長胖了”的危機感，但架不住那些菜是真的好吃啊！就好象今天張萬山說要包餃子，明知那玩意兒高熱量高脂肪吃下去絕對要長肉，但只要一想起白胖餃子用醋蘸過一口咬下汁水四溢的味道，黃粱的口水就不争氣地流下來了。

不管了不管了，回家吃餃子去！

在家門口他遇到剛購物回來的張萬山。

“你去買啥了？”

“醋。家裏醋都吃光了，這些常用的調料你也不備一點。”

“這不有你嘛。”黃粱心癢難搔，“走走走，快點回去煮餃子吧，餓死我了。”說着就先跑去開門。

張萬山跟在他後頭上階梯，忽覺背後似有無形芒刺。他腳步一頓，敏感地回頭望去，卻見小區裏朗朗晴空，花木扶疏，哪裏有人？

剛才如芒在背的感覺似是他錯覺，但張萬山不信邪，拿銳利目光掃視一圈，最後落在遠處的紫藤架上。

此刻正是紫藤花盛開的季節，那花搭在拱門上攀援生長數年，早已枝繁葉茂重重疊疊，正是個藏身的好所在。

張萬山疑心大起，正想過去一探究竟，卻聽黃粱在裏頭高聲叫嚷：“水燒上了，你怎麽還不進來？餓死了啊，沒氣兒了啊！”

一時間張萬山既好氣又好笑，只得斷了過去查探的念頭先進去安撫那只饞鬼。而在他關上門好一陣之後，那道拱門之後終于緩緩轉出一個人，臉色蒼白，眼神絕望……

幾家歡樂幾家愁。

這一夜對黃粱和張萬山來說，或許又是一個良夜春宵；但對過江南來說，卻是無眠之夜。

他回來時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令他外婆吓了一大跳，急急打電話叫了他媽回來。母女倆嘀咕一陣，猜到可能是感情問題。吃飯時簡女士看他食不下咽的樣子頓時就沒沉住氣，嚴肅地說：“大丈夫何患無妻。你別這樣死氣沉沉的。錯過你是她的損失，過兩天媽托人給你介紹個——”還沒說完過江南就把碗一放，扭頭回房去了。

“你——”

他對長輩鮮少這麽忤逆，簡女士目瞪口呆之餘也簡直氣結，正要叫住他再作教育時，老外婆一把拉她坐下，沒好氣地道：“孩子心情不好，你就少說兩句吧。”

結果一頓晚餐大家都沒吃好。

此刻夜色已深，窗外萬籁俱靜，簡女士和老太太都已休息了，只有過江南還坐在小沙發上，電視裏聲音開得極小，放着一部老片。

過江南的心思完全不在電視上，他現在滿心滿腦都在想着黃粱。

他以為男朋友什麽是黃粱騙他的，不死心地尾随跟去，卻讓他親眼撞見那兩人同居的場面。一想到那兩個人言笑晏晏俨然小夫妻過日子似的場景他心頭就猶如萬蟻啃噬，此刻更是忍不住，想那兩人在做什麽？在親熱麽？有張萬山的體格作對比，黃粱多半是在下面的那一個，他此刻是否就在那男人身下輾轉求歡、□□不止？

這樣的想象無異是自虐，但過江南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越不想想就越要去想，最後他別無他法，只得兩只手抱住頭困獸一般，發出一聲壓抑至極的低吼。

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擡起頭，電視上的片子已接近尾聲。

“小懶豬，起床啦~~”溫柔的呼喚中女主角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自溫暖的被窩中蘇醒過來。男友近在咫尺的笑臉充滿愛意，她忍不住用臉蛋蹭了蹭他的大手，陽光從窗外透入，一切美好得象一個夢。

——可不就是個夢。

突然她醒了，身邊沒有陽光、沒有被窩、也沒有男友。她被父親推進了一口冰冷黑暗的枯井裏，跌斷了雙腿無法自救，井口已封死，而她最愛的男友，也早已為了保護她而死了……

這夢裏夢外的強烈反差完全令人無法接受，女主角絕望地張開雙手，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悠長慘叫。

電影到此為止。

為什麽偏偏要在今晚放這樣的片子。

徐徐播放的黑白字幕中，過江南沉默許久，突然低低地笑起來。

他撐着頭，心裏想：是啊，為什麽要給了我美夢之後又讓我看清現實呢？為什麽要給了我希望又讓我絕望呢？是怕我跌得不夠痛，傷得不夠深？你這樣和親手推我下地獄又有什麽區別……

屏幕上的幽幽熒光映在他的臉上，也許是光與影的緣故吧，他的臉看上去和平時好象有點不同了，少了幾分純情平和，卻多了幾分陰暗和扭曲……

【作者有話說】

趕着接孩子，就只碼了這麽一點，大家先湊合着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