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一夜白發……嗎?
明心宗幾乎垮掉, 宗主生死不明,當年囚禁他的羨澤……在他面前裝乖幾個月,然後給他一劍把金核掏走了。
這事要是落在宣衡身上, 以他的工作狂死性, 氣吐血了還能早起開會夜裏加班。
但鐘以岫本來就是純淨易折,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瘋魔。
不過她想了想,竟然嘴角勾起來:他那般的性子, 要是有點發瘋也挺有意思的吧。
瘋又能折騰出來什麽花?他妹妹鐘霄還在她手裏, 她倒要看看自己當年親手折斷的人, 在陽光下面對她時是什麽态度。
羨澤不再看明心宗分壇, 她也想了解些修仙界的動靜, 随便點開幾個沒什麽門檻的仙俠情緣論壇或天下論道分壇,幾乎所有的帖子都在讨論明心宗那一夜發生的事。
關心明心宗命運的甚少, 所有人讨論的核心都是:
真龍現世。天雷落地。魔主入侵。
比較火熱的文帖掃一眼标題, 就知道爆點。
比如說天下論道分壇裏, 有上千人回複的大熱帖文:
《冒死說出真相, 真龍不是第一次現世,這絕對是對修仙界的複仇!兄弟們如果我沒說完就消失了, 你們懂的》
帖主:“五十年過去了,當年的人都被殺的差不多了, 我也敢說話了:今天不是真龍第一次現世!當年千鴻宮牽頭搞的東海屠魔, 根本不是屠魔,而是屠龍記!”
帖主:“現在想起來我都膽寒,如果不是我當時慫了跑了,我早就碎屍當場了。他們叫上那麽多宗門帶上所有的精銳天才,結果都是送死,我那個生齡三十七歲就成丹期的天才師姐, 連劍都沒拔出來就被轟成了渣!”
帖主:“都說真龍死了,但我不信,我有十幾年做夢都能聽見龍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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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主:“當時都說明心宗的垂雲君,為了屠龍而死,千鴻宮、梁塵塔還有元山書院那麽多人在海裏撈,你以為是撈垂雲君的屍體?他們是在撈龍鱗的碎片,撈真龍打鬥時掉落的指甲!”
下頭的回複,絕大多數人都是不信或震驚。
“哈?什麽陰謀論啊……”
“假。蹭熱度吧,現在真龍現世,你就說你知道大秘密,說自己五十年前就見過龍了?”
“天下論道不愧是修仙界智商窪地,每次都蹦出來一些真相帝,然後總有人信!”
但也有人信。
“我是元山書院經史學派的,我一直在研究夷海之災,你們知道九洲十八川如今的地形,是因為海水倒灌嗎?你們知道曾經生活在平原谷底上的人們遷居的時候,有意地焚毀了許多跟龍有關的書籍嗎?你們知道在地形較高的西狄,還留存有許多龍神神廟嗎?”
“确實,我是梁塵塔的弟子。現在梁塵塔根本不讓提五十年前的事。如果前宗主真的是為了屠魔犧牲的,為什麽卻不敢說?”
“有誰還記得,十幾年前千鴻宮的大火,直接焚毀了三分之一的宮室,到現在都說卓鼎君還活着,但沒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到現在,明心宗又被毀,這很明顯就是真龍忍辱負重的在複仇!我勸各位,如果誰家有人早年參與過東海屠魔,現在盡早保持距離——”
“我有點迷糊了。明心宗被毀不是因為魔主現身嗎?怎麽又是真龍複仇了嗎?我在明心宗的親戚說,當時他們是看到真龍和魔主分身打起來了,是真龍保護了明心宗哎……”
也有人對修仙界力量體系有了些動搖:
“你也太瞧不起真龍了吧,以前傳說中不都是真龍一聲吼,天下抖三抖,一群化神元嬰大能就能屠龍了?”
“話不能這麽說。這數百年來,修仙者就是越來越強了啊,我記得有人說千鴻宮千年前的招式和功法,現在看起來完全都是小兒科,基本就是各個宗門入學水平。”
“要我說,殺真龍也不虧,它當年在東海,能一條龍把修仙界殺斷代,帖主的師姐也是輕輕松松就被轟碎了,不殺它就等着它奴役我們吧!”
“話說,真龍壽命那麽長,東海屠魔之前好像也沒有怎麽顯露過行蹤吧,要不是當年千鴻宮帶各大宗門圍攻,說不定這真龍也不會出手啊……”
“對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真龍要真的想奴役修仙界,怎麽一點都見不到端倪啊!明明就是修仙界貪婪,我就不說了,這些年各大宗門出過多少腌臜事,不會有人以為修為高就是好人嗎?天天教着咱們這些弟子,什麽正道、什麽蒼生,什麽天下,他們都幹得是什麽豬狗不如的事!這數百年來有了墨經壇之後,我們還見過的髒事還少嗎?!”
“這個事疑點太多了,當年幾乎所有大宗門都出動了,他們是怎麽知道真龍要在東海現世的?他們為什麽都同意要屠龍?肯定是這群大能有什麽我們普通人不知道的共識啊!”
也有很多文帖在探讨“天雷”。
畢竟時隔五百年,天雷第一次降世,也就意味着幾百年來光升級卻沒有上升渠道的修仙者們,終于被打通了路徑。
但更多人是喜憂參半。
《建議化神期的各位大能不要再練了,真龍很可能會用天雷報複修仙者,劈了之後十有八九要魂飛魄散》
這個文帖倒是也挺熱門,點進去看,回複全都是一樣的:
“蹲一個回複的化神期大能。”
“蹲一個刷墨經壇的化神期大能。”
“蹲一個還需要帖主提醒的沒有逼數的化神期大能。”
但或許是刷墨經壇的絕大多數人沒有親眼見到真龍,對這件事毫無實感,讨論逐漸變成了“真龍複仇打臉文學”的爽文風格,甚至還有些發癫的在那邊回複:
“真龍大人,我舉報我們梁長老是當年東海屠魔的參與者,是您複仇的漏網之魚!求趕緊把他收了吧,這死變态給我們布置的課業真的要把我們逼瘋了!”
緊接着下頭就有帖文:《【墨經壇第一神龍祠】信女願意用餘生吃香喝辣換我們老大也被天雷劈中,有需要的姐妹都可以來祈禱》
這是祈禱,還是折壽?
好好好,她倒要看看是哪位宗主,點進去一看:
【!#宣衡#!】
好家夥。還帶邊框,生怕真龍看不見。
她大致翻了翻,如果墨經壇有熱搜,她恐怕已經霸占榜首十天了,大部分人的反應還是好奇以及“這事兒落不到我頭上”,只有小部分人有擔憂恐懼或狂喜。
當然,點開“劍俠情緣分壇”就不一樣了,現在前排的文帖都是: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覺得垂雲君能活下來,肯定是給真龍賣過》
《嬌軟小福蛋:穿越上古時代之我被三條龍當做寶寶養大了他們卻想把我這樣那樣?!》
《跟美女真龍度過的一千零一夜:露出▉▉強迫▉▉▉挨▉被天雷電擊到不停▉▉》
羨澤面目猙獰了:啊?!
你們、你們人性才淫啊啊啊啊!
不行了她不能再刷了,她這才現世就被編排成這個樣子,墨經壇這麽好的東西,你們人類就拿來搞XX文學是吧!
羨澤也注意到,水晶鏡面上還有別的功能。
她點了一下“尋人定位”的字樣,上頭就說:
“使用前提:累計發帖1次或者回帖超過20次,可以使用[1]次尋人定位功能。目前發帖1次,回帖7次,可以使用[1]次。”
“使用方法:灌入靈力,在腦中回想對方的面容,并知曉對方的名字。”
啊?使用這個功能,還要當水貼王?
這是什麽為了日活開發的功能啊。
之前墨經壇賺錢的都是江連星運行的,她幾乎沒怎麽發過帖子,所以現在也只能用一次尋人定位功能。
羨澤猶豫了一下,腦子裏默默想着江連星的臉,注入了靈力。
界面上也變為:可以使用[0]次
她不知道為什麽想到的都是在陵城他受傷一臉灰的樣子,或者是在秘境中他吃了敗麟後嘴邊都是血污的臉。
只是眼睛永遠都是擡起來亮亮地看着她。
水晶鏡上好似有個立體的坐标一般,先是顯示了她的位置,然後應該是江連星的位置——
但水晶鏡上卻顯示出了墨字:
“對方在魔域,無法顯示位置,請進入魔域後再進行搜索。”
她有些洩氣,正想要将水晶鏡扔回芥子空間。
芥子空間打開的同時,她也看到了裏頭的霁威劍。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拿出了霁威劍。
當時在明心宗,羨澤用了這把霁威劍,她的靈力流淌入劍中,如渾然一體,現在她能看出來它又輕又鈍的外形,似乎是用鱗片、龍脊或一些骨頭淬煉而成,本與她似同源同體。
鐘以岫說過,葛朔用這把霁威劍在修仙界打出名聲,難道說,是她把這劍送給葛朔的?
那江連星的師父,這死去的葛朔,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嗎?
……
翩霜峰的雪融化之後就再也沒有凝結起來,一切有種北方冬季光禿禿的蕭索,連帶着遮光的幕帷也都被撤了下來,露出了鐘以岫居住的樓閣本來的模樣。
鐘以岫坐在窗邊,陸熾邑不大适應的環顧四周,寒日明亮,地面落塵,晏玉冰池徹底幹涸,只剩下一些東珠孤零零躺在池底。一切都跟蒙上了一層霜似的冰冷模糊。
唯一冒熱氣的,是他們眼前的茶盞。
特別是屋中有個鏡匣,陸熾邑記得是用來壓制鐘以岫記憶的頂級法器,之前是裂開的狀态,此刻卻碎成了滿地碎渣,一直沒有收拾。每一個碎片都像是極小的鏡子般,映照着鐘以岫如今的白發。
陸熾邑之前和匣翡來看他的時候,見到了鏡匣,問他要不要用千潭印月再封一次記憶。
鐘以岫當時臉上顯得有些恍惚,半晌後堅定地搖搖頭。
此刻,陸熾邑清了清嗓子:“我是說宗主真的不是失蹤,是被她帶走了。她的魂燈和那幾位失蹤弟子的魂燈一樣,都微弱但沒有熄滅。羨澤當時說有個寶囊,能救人性命,鐘霄身受重傷,她就将鐘霄裝在寶囊中帶走了。我的傀儡還跟鐘霄在一起。”
鐘以岫蹙起眉毛:“寶囊?我只聽說她手邊只有一個能收納百物的寶囊,沒聽說過還有能治病的。你說你的傀儡也在,神識能連上那寶囊嗎?”
陸熾邑表情有點扭捏:“……你是要找她嗎?不論是什麽仇什麽怨,她救了明心宗上下也是真的,還要找她在哪兒嗎?”
鐘以岫端着茶杯愣了一下。
陸熾邑以為他要殺了她,所以才動用傀儡找到她的方位。
在別人眼中,他們是如此針鋒相對,深仇大恨的關系嗎……?
鐘以岫道:“我是為了确認鐘霄的情況,你且看看她的重傷是否有惡化。”
陸熾邑這才松口氣,身上的陰刻亮起來,他半閉上眼睛:“距離太遠了,而且傀儡似乎沉在什麽深處,要喚醒傀儡,所耗費的靈力恐怕有點多——”
他正說着,鐘以岫将手搭在他手臂上,将靈力彙入他體內。
陸熾邑身子震動,似乎已經啓動了遙遠的傀儡:“四周确實滿是懸浮的雜物,時間好像在這裏是停止的,啊靠,有個大花瓶砸我腦袋上了。這兒怎麽跟個垃圾堆一樣。我看到鐘霄了,這……”
鐘以岫道:“她狀況如何?”
陸熾邑似乎皺眉端詳了很久,才道:“她還沒死。很難說,她身上的傷口在非常緩慢地恢複治愈,好像在變好……可這裏怎麽都不像是能醫治人的地方啊——靠,這什麽啊!怎麽還有個大花棉被,而且被子還一股海腥味。”
他不用說,鐘以岫也知道他在哪裏了。
羨澤的随身寶囊中。
鐘霄受傷很重,但至少現在沒有死。他忽然眼睛一酸:她甚至還救了鐘霄……
鐘以岫道:“你能确認傀儡的方位嗎?”
陸熾邑:“現在只是能确認在……西狄的方向。或者我看看能不能從這個寶囊裏出去——啊,等等,有一只巨手啊啊啊啊!”
“啊。”陸熾邑身上的陰刻黯淡下來,他有些尴尬的睜開眼:“我剛抓住手指,那只手把我甩掉了。”
看來是羨澤狀況很安全,還會從寶囊中拿東西。
鐘以岫垂眼:“如果可以,你盡量操控傀儡離開寶囊,然後将她所在的方位告知于我。”
陸熾邑也察覺到這二人之間的不對勁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垂雲君,你是打算……”
鐘以岫轉了轉茶杯,如寒月一般的瞳孔氤氲着茶湯的熱氣,他輕聲道:“我是想把鐘霄接回來好好醫治,在外頭還是不放心。說起來,我也有件事想與大家商議……”
他話音剛落,臺階下方傳來匣翡急切地聲音:“垂雲君,元山書院大批人馬前來,他們說此次事件震動修仙界,我們明心宗無法處理,他們要接管這些暗淵并控制局勢,要我們離開這裏——”
鐘以岫眉頭緊蹙,陸熾邑先站了起來:“什麽意思?這是要把我們從自己的門派趕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