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新成員
第1章 【1】 新成員
陽光孤兒院坐落在老舊的城西，土黃色的兩棟三層水泥樓，外圍被幾棟新式的大樓臨立包圍，一條逼仄的水泥路通進來，兩側有兩三棟年代久遠的自建房，自圈成一隅安靜的世界。
孩童喧鬧的叽叽聲中，活動室最後排的紅色塑料凳上，軟嫩嫩的小小手掌中心托着一顆金黃色的糖果。
陽關透過老舊的玻璃窗照進來，光就在金黃色的包裝紙上流淌，刺目又耀眼，郁清晗小朋友托着巧克力看啊看。
真的好亮啊。
包裝紙的撕裂聲響在耳膜，小朋友們迫不及待的将糖果塞進嘴裏，空氣中充斥着甜滋滋的巧克力香。
郁清晗小小細細的手指小心的拆着包裝紙，不舍得破開一點口子。
一顆圓溜溜黑乎乎的球，秀氣的小鼻子湊近，深深嗅一口氣。
好甜。
伸出小舌頭想舔一口，巧克力球卻從掌心消失。
郁鵬飛小朋友兩邊嘴巴都鼓鼓囊囊的鼓着圓球，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的快眯成一條縫隙。
郁清晗小手手還攥着黃色的包裝紙，圓溜溜的大眼睛沁出細密的水光，難過的瞪着郁鵬飛圓鼓鼓的腮幫子。
雪白的小牙齒咬着嘴唇，委屈的淚花打轉，眼皮被撐的鼓鼓的，沒有掉下來。
更可憐了。
*
老舊的筒子樓裏，徐媽媽看見她夾了一塊肉，兇狠的瞪着她：
“弟弟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又是姐姐，好東西要給弟弟吃。”
小清晗把那塊肉放進弟弟的碗裏，徐媽媽總算是給了她好臉色。
*
“郁鵬飛，你又搶別人的糖。”
小朋友吵吵鬧鬧嚷起來，林清清被驚動，踩着細高跟鞋走過來，就看見小朋友一雙黑亮亮的大眼睛，淚珠子在眼眶子裏打轉，透過窗棂的一束陽光落在她身上，細細的絨毛奶白。
小臉肉嘟嘟的，紅紅的小嘴巴。
但右邊的額頭上一塊雞蛋大的疤，結着厚厚的黑痂。
“小朋友，阿姨的巧克力給你。”林清清遞給她一塊，“不哭了，好不好？”
郁清晗大眼睛盯着那塊巧克力，小舌頭饞饞的舔了舔嘴巴。
艱難的搖搖頭說：“清晗不是饞孩子，阿姨吃。”
林清清心頭一軟。
這小孩乖的讓人心疼。
“阿姨早上已經吃過了，不想壞牙。”
林清清剝開包裝紙笑着遞過去，就看見小朋友伸出小舌頭舔了一口，歡喜的小嘴巴翹起來。
“阿姨，給你。”
林清清起身要走，郁清晗小朋友掏出口袋裏的一顆大白兔奶糖遞過來。
“你為什麽要給我？”
“阿姨給清晗，奶糖好吃，給阿姨。”
天底下怎麽有這麽乖的孩子。
和她的名字一樣，竟然也有一個清字。
正好孤兒院的工作人員走過來，林清清有些疼惜的看着郁清晗的額頭。
“她這額頭怎麽回事啊？怎麽傷的這麽厲害？”
談起她的家庭背景，工作人員聲音中帶着憤怒。
“還不是她的繼母，虐待的，你看，這腿上還有呢。”
工作人員提起郁清晗的褲子，腿上居然有一個碗口大的疤，傷痕還挺深的。
這麽漂亮的孩子，雖然人還小小的，可是鼻梁高挺，眼睛又大又圓，好像會說話似的，長大了還不知道要怎樣漂亮。
這疤痕多可惜啊。
小小的大白兔奶糖在手心裏，林清清心裏閃過一個強烈的願望。
蹲下身，“小朋友，阿姨想收養你，你願意讓我做你的媽媽嗎？”
林清清一頭大波浪卷垂到腰際，小碎花的裙子到膝蓋處，說話聲音很輕，看向自己的眼神好溫柔。
別人家的媽媽就是這麽溫柔的和孩子說話的。
她還這麽漂亮。
“阿姨喜歡清晗嗎？”
“嗯，阿姨很喜歡你。”
郁清晗小腦袋瓜用力點：“清晗願意。”
活動室另一頭，管家康叔扶了扶眼鏡，“院長，這孩子，并不是你說的那個情況。”
院長蹲下身，焦急的看着小虎：“你快告訴叔叔，1356+5284=多少？”
小虎避開院長媽媽的眼睛，垂下了頭。
管家康叔猜想，院長大概是為了讓自家太太收養這個孩子誇大其詞了。
智商超群的孩子，哪裏那麽常見。
“院長，抱歉，有符合條件的孩子你再聯系我們吧。”
康叔大步走向林清清。
“太太，那孩子并不符合先生的要求，我們回去吧。”
林清清揉着郁清晗的小腦袋瓜。
“我要收養這個孩子。”
康叔：“？”
院長狂喜，郁清寒這疤要花一筆錢，就需要經濟富裕的家庭收養。
大人們又忙着辦手續。
小虎把自己的巧克力遞給郁清晗。
“小虎哥哥吃，清晗吃了，好吃。”
“我不愛吃，”小虎把自己的布老虎和巧克力塞進郁清晗包裏，“你拿着，明天再吃。”
“不要忘記我。”
“小虎哥哥，我不忘，我會回來看你。”
小虎哥哥牽着郁清晗的小手，直把她送到孤兒院外面，看着她上了車，還跟着跑了好幾步，看着車子跑出去很遠。
院長走到他身邊，摸摸他小腦袋。
“走吧，我回去幫你把那道題算出來。”
“我算出來了，”小虎低下頭：“6640”
院長媽媽驚住：“那你剛才--”
“沖着我的智商要收養我的家人，不能要。”
沉默好一會。
“你考慮的也對。”
林清清帶着郁清晗去了最好的私立醫院，所幸這些傷痕還沒過半年，做幾個療程的激光慢慢就可以淡去，至完全恢複好，只是會有橡皮筋機打在身上般的痛感。
林清清抱着試試的态度讓郁清晗試着治療一次，小姑娘疼的淚花在眼睛裏打轉，卻說。
“媽媽，我不疼，你不要難過。”
林清清彎腰把郁清晗小朋友抱在懷裏，撥通了老公宋嶼的電話。
“老公--”
*
宋氏總部，工作了一天，宋嶼疲累的走出辦公室，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一接通，林清清雀躍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過來，“老公！”
“我們家有了一個新的孩子，快回家。”
宋嶼精神一震！
“我這就回來。”
“電梯來了，我先進電梯。”
宋嶼本來還想再問兩句，但電梯裏有員工，信號也不太好，挂了電話。
智商160的超級神童，能這麽順利找到，他有些意外。
不知道是幾歲的，還記不記事。
男孩子大多調皮，不知道這個性子怎麽樣，可千萬別像宋宸這個讨債鬼，每天都把他氣的吐血。
第一次見孩子，還是要留個好印象，這樣才有利于培養感情。
叫司機繞去大超市，親自去買些昂貴的變形金剛和無人飛機之類的玩具。
*
宋家的別墅坐落在紫荊山莊，五萬平的草坪，八萬平的人工湖，小區裏散養了許多珍貴的動物，羊駝梅花鹿随處可見，孔雀展開它漂亮的尾巴争奇鬥豔。
林清清牽着郁清晗的小手走進寬闊的別墅，“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
郁清晗吞了吞口水，空空的肚子咕咕叫了一聲。
“……”
害羞的小臉紅起來，“對不起，媽媽。”
媽媽不會嫌棄她是好吃鬼吧？
林清清手指戳了戳她小肚子，“我們清晗餓了呀，我叫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蔡阿姨問小朋友：“馄饨快，行嗎？”
郁清晗：“清晗不挑食。”
小朋友不挑食，可太讓人喜歡了。
“好嘞，阿姨這就去給小姐做。”蔡阿姨笑着道。
林清清又帶她到零食架面前：“我們家零食都放在這裏，喜歡哪個？”
“清晗不是讒孩子。”
“人喜歡吃，是正常的，并不羞恥，媽媽還是個讒大人呢。”
林清清撕開一袋薯片，放進她嘴裏：“好吃嗎？”
微酸，脆脆的，還有一點點甜。
“好吃。”
林清清把薯片放進她手裏：“這就對了。”
“喜歡什麽就拿着吃，下面這一層都是辣的，你吃這兩層上面的，想吃就找阿姨給你撕開。”
“阿姨每天都會往上面補貨，吃不完的。”
原來，還可以是這樣的。
郁清晗小朋友舉起薯片：“媽媽也吃。”
“乖，媽媽不愛吃這個。”
郁清晗又捧着薯片到竈房，雪白的馄饨浮着，菜阿姨正關火，聽見一聲奶聲奶氣的聲音。
“阿姨，吃薯片。”
這小孩子好有禮貌啊，蔡阿姨想到自己家的小孫女。
“阿姨不吃，你自己吃吧。”
“快去餐桌坐着，阿姨給你盛馄饨。”
郁清晗小朋友讓了讓，目光掃一眼，拿過摘菜的小凳子踩着，拿了涼爽筷子和勺子。
蔡阿姨驚訝，這小朋友好熟練。
又看見郁清晗自己爬上椅子，坐的穩穩當當的。
蔡阿姨擱下馄饨：“夫人，您挑這孩子可真乖。”
林清清眼睛彎彎：“是吧，我們清晗又乖又有禮貌。”
郁清晗小朋友還不太習慣這麽直白的誇獎，小臉紅撲撲的。
大眼睛看向廚房。
林清清：“你是還想吃什麽？”
郁清晗：“等媽媽，阿姨一起吃飯。”
林清清注意到她手裏那兩雙筷子，笑起來：“這不是晚飯，馄饨是給你加餐，你自己吃。”
原來還可以只給自己一人做飯啊。
鮮香的蝦肉在嘴裏嚼開，真好吃。
有媽媽真好。
林清清叫阿姨和她一起上樓收拾房間。
郁清晗小朋友連湯也喝的幹幹淨淨，去廚房放水，把筷子和碗都洗的幹幹淨淨，再出來，聽見車子的聲音。
朝門口走去。
“太太--”
自有司機泊車進車庫，宋嶼拎着變形金剛，踩着臺階走進門裏。
“你是誰家小朋友？”
宋家連司機保安傭人花匠在內，一共雇傭了27個人，統一住在後面的次棟裏由康叔管束，除了必要在這邊工作的幾個傭人，一般不允許過來，宋嶼猜測，這小孩應該是哪個司機或者保安家的孩子。
他先開了口：“快去找你家長，不然你媽媽找不到你可能要着急了。”
“媽媽--”
宋嶼轉過身，林清清正好領着蔡阿姨踩着旋轉樓梯下來。
原來是菜阿姨家的孩子。
“老公，你回來了。”
林清清雀躍的蹬蹬踩着樓梯飛速下來，宋嶼大步走過去迎接，郁清晗邁着小短腿飛速跑過去。
林清清錯開了他，蹲下身，抱起郁清晗小朋友。
“清晗，這是爸爸，叫爸爸。”
原來是爸爸。
郁清晗細細的嗓音糯糯的，帶着雀躍，“爸爸。”
宋嶼：“……”
他囑咐的，要智商160的兒子呢？
“唉。”
宋嶼目光掃過小朋友腦門上的疤，勉強擠出個笑容應了一聲。
“我去書房，還有點事要處理。”
宋嶼叫上管家，走了兩步才想起來手裏拎的玩具，還是交給了小朋友，“你拿着玩。”
郁清晗小朋友眼睛星亮，粉嘟嘟的小嘴巴很可愛。
“爸爸，給你巧克力。”
小女孩軟乎乎的奶音，如果不看腦門上的疤，還是挺漂亮的。
好小的手，掌心舉着一塊費列羅巧克力。
“好吃的。”
宋嶼朝她笑了笑，“爸爸不愛吃這個，你自己吃。”
他把康叔叫進書房。
“說說吧，怎麽回事。”
廚房。
蔡阿姨去餐桌收拾碗筷，沒看見。
去廚房，那只碗剛拿靜靜的，勺子放在裏面，很是驚訝，走出去問：“小姐，是你洗的嗎？”
“嗯。”
勤快的人總是招人喜歡的。
負責次棟廚房的劉阿姨就總是抱怨，廚房總有洗不完的碗筷，有的人連随手沖燕麥的碗筷都扔在水池裏，外賣的盒子，泡面的碗，都扔在桌上等她收拾。
蔡阿姨看小朋友的目光帶了幾分真心喜愛。
“小姐，這些都是我的活，以後留給我洗，你不用辛苦。”
“清晗不辛苦，清晗會做。”
哎呀，這孩子，太有禮貌了！
康叔：“太太她，您知道的，太太心地善良，看不得孩子受苦。”
林清清也這麽同宋嶼說。
她抵在書桌上，身子輕歪，手臂搭上宋嶼的胳膊，長至腰至的卷發輕掃着宋嶼的手臂。
“你不知道，小清晗多可憐，多可惜，她還--”
宋嶼打斷她。
“我的太太，天下可憐的孩子多了去了。”
“那我不管，反正我覺得這孩子跟我特別有緣分，你看，我的名字裏有一個清字，她的名字裏也有一個清字，我從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我們特別有母女緣分。”
“我想養她。”
宋嶼捏捏眉心。
是他的錯，早該想到，自己這夫人有多喜歡孩子，公園裏看見漂亮的小女孩就走不動道。
這件事就不該交給她辦！
可自家太太現在一臉的母愛。
罷了。
宋家也不是養不起，她喜歡就先養着吧。
至于神童，康叔說的對，可遇不可求，先找着吧，遇上了再領養回來就是。
“行，你喜歡就養着吧。”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嗡嗡響起來。
是公安局的電話。
宋嶼點開外放。
“是宋宸同學的母親嗎……你兒子涉嫌打架傷人，現在在長寧路派出所，麻煩您過來一趟。”
“逆子！”
宋嶼愠怒的在屋子裏大步走了兩個來回，想起來前幾天收到的馬鞭，抽開書架下面的一層抽屜，果然在裏面。
“老公，你這是--”林清清盯着宋嶼手裏的黑色馬鞭，因為驚訝，嘴巴微微張開。
老公不會是氣瘋了吧！
“這臭小子，現在還敢進局子了，再不好好教訓，怕不是要進少管所了！與其送給被人管教，我自己先教訓。”
“老公，你別沖動，宸宸雖然調皮，可不是個欺負人的孩子，一定有原因，我相信他。”
林清清追着宋嶼下樓梯，好言相勸。
“孩子嗎，慢慢教，不能這麽急。”
“康叔，看着太太，不許她出別墅，等我回來。”
都進局子了還慢慢教，林清清都耐心教了十六年了！
軟的沒用，棍棒教育試試。
司機看着宋嶼面色不好，也不敢問，等聽見是去警局的時候了然，這是少爺又又惹事了！
把車開的像飛機一樣快。
“太太，先生讓您在家等着。”
“小宸要是被他爸打傷了，你能付得起責任？”
康叔付不起這個責任，可是宋嶼的命令也在那，就還挺為難的。
“要不我去看看，一定會盡力勸住先生。”
“宋嶼那個脾氣真上來你勸不住，你帶我一塊去，總之不能惹出更大的事。”
康叔有點猶豫，袖子冷不丁被人拽住，目光轉過去，小清晗拽着他的衣袖輕晃。
小人兒才到他膝蓋的位置，肉嘟嘟的小臉仰着看着他，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奶聲奶奶氣的兒音很焦急：“叔叔，媽媽急了，讓媽媽去。”
康叔一擡眼，林清清眼睛都急的紅了。
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