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蕭樂見她眼神所落之處, 于是開口解釋道“洛陽, 今日你有口福了, 這是我家鄉特有的葡萄酒。世上獨一無二, 羽歌特意釀制,送來準備與我一同品嘗的。”
“朕怎麽記得, 七公主自小在南越皇宮長大,葡萄此物确實南越的特産不錯, 可是朕從未聽過葡萄酒一說, 而且蕭樂的家鄉朕也曾聽她說起, 在萬裏之遙,七公主怎麽會做她家鄉的特釀?”蘇洛陽語中點出了許多不合理的地方, 她就是想知道, 這二人為什麽會突然變得如此熟稔。
“陛下有所不知,我的母妃與将軍來自同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我幼時常常聽母妃說起。母妃的家鄉自然就是我的家鄉, 家鄉的許多的食物,兒時母妃曾經做給我吃過。可惜不等我成人, 母妃就病逝了。與将軍初識的時候, 不知道将軍也是來自那個聖地,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方才得知。于是這才相逢恨晚,一見如故。”羽歌滿臉都是沉浸在回憶的樣子,說起來一臉惋惜與懷念,就差再抹兩把淚了。
看得蕭樂不由得在心裏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羽大小姐這個演技,這個信口捏來胡說八道的本事,是越來越厲害了,連稿子都不用,直接臨場發揮。如果讓她去演戲,影後一定妥妥的。
“原來如此,這麽說來一會晚間,七公主是要與我們一同用膳了?”既然是帶了美酒過來,自然是要與懂品茗之人一起享用。蘇洛陽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好像自從做了皇帝之後,連笑都很少給別人了。
羽歌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出苦情戲,她到底是信了沒信。她張嘴想要回答蘇洛陽的話,結果蘇洛陽又自顧自道“這樣也不錯,安王昨日還在我跟前念叨公主的名字,一會你們可以好好敘敘舊。”
蘇洛陽的一句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蕭樂則以為羽歌什麽時候瞞着自己,搭上蘇城那邊的路子,眼中滿是疑問。
羽歌聽到這句話反應就更大了,正喝着茶水,差點噴了出來。淑女的形象差一點就不保了“你說什麽?安王要來!?”
蘇洛陽這話說的這麽暧昧,好像她跟安王有一腿一樣。其實不然,她跟蘇城是兩看相厭。蘇城在羽歌眼裏就是個護姐狂魔,他看不慣自己跟蕭樂走得太近。而她呢,她覺得蘇城像個老媽子,管的太寬了。
兩個人只要一碰面,必定是天雷勾地火,不鬥上兩句嘴不能收場。就在昨日,羽歌出門還碰見了蘇城,結果二人又是不歡而散。
她就納了悶了,這個蘇城,好歹也是一國親王。就算看她不順眼,那她好歹也是南越的公主啊,為了兩國邦交,大家表面上就不能虛僞虛僞的客套下,非要這麽比着她嗎?
羽歌的內心活動無比活躍,不過蘇洛陽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對于羽歌的驚訝,她倒是不可置否“朕方才不是說了,宮內的除夕夜宴,只是挪個地方。城兒自然會來。”
羽歌花了很久的時間,才說服自己要跟蘇城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可是她接受了,不代表蘇城接受了。
蘇城被管家領進廳內的時候,看到羽歌立馬就變了臉。上一秒還是如沐春風的臉色,下一面就換上了一臉的嫌棄“你怎會在此!”
Advertisement
羽歌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也懶得跟他多費唇舌,反而轉過頭去看蘇洛陽。意思不明而喻,怎麽蘇家堂堂嫡子親王,如此不識大體的嗎?
蘇洛陽立馬喝止了蘇城“城兒,連基本的禮節都不懂了嗎?”
蘇城這才注意到蕭樂和蘇洛陽都在,臉色微變,礙于自家姐姐的威壓,不得不跟羽歌客客氣氣的見了個禮。羽歌看到蘇城吃癟,自然很高興,虛僞的回了個禮,氣得蘇城肝疼。
一頓飯下來,二人明裏暗裏也不知道鬥了多少回。就連夾個菜也不肯讓,蘇洛陽訓斥了蘇城幾次無果,也就随着他去了。
酒足飯飽之後,蕭樂拿出幾個紅包發給在座的三人——其實是蕭樂命人特意以紅絲線縫制的錢袋,裏面裝着幾粒小巧的金元寶。這個時代還沒有銀票一說,所以包紅包不能用傳統的紅包,于是蕭樂就想了這個法子。
羽歌拿到紅包以後特別開心,連蘇城的氣也不生了。
她沒想到這輩子竟然還能收到壓歲錢。
“看在你這麽有心的份上,那本公主就祝你官運亨通,姻緣美滿,早日抱得佳人歸!”
蕭樂拱手笑道“借公主殿下吉言。”
蘇城第一次看羽歌笑得這麽真誠開心,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還用你說,有我皇姐在,蕭樂的官運能不亨通嗎?”
“你懂個屁。”羽歌正拆着紅包,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懶得跟他一般見識。她的這句祝福,最主要的還是後面那句好不好。
“此物有何寓意?”蘇洛陽把玩着手中的小巧可愛的金元寶,不明所以的問道。她看到羽歌收到這個錢袋以後,笑得都合不攏嘴了。難不成幾個特制的金元寶,還是稀罕物不成,要不然就是錢袋中所盛的東西不一樣。蘇洛陽看看自己手中的元寶,眼神往羽歌手中的錢袋瞟去。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羽歌下一秒就拿出了金元寶,誇贊道
“蕭将軍很不錯,出手夠大方。”
蕭樂見蘇家姐弟二人,均是一臉茫然,于是緩緩解釋道“此物喚作壓歲錢,是我家鄉過年時的習俗。在我的家鄉,每到除夕,家裏的長輩會将事先準備好的壓歲錢塞在大紅色的紅包裏,分給晚輩,意寓吉祥平安。因為“歲”與“祟”諧音,大家認為,晚輩得到壓歲錢,就可以又平安度過一歲,塗個吉祥如意罷了。不過咱們這裏沒有長幼之分,我是主人,所以由我給你們派發壓歲錢。”
蘇洛陽聽她這麽說來,不覺手裏的金元寶,霎時間變得非常的有意義起來。不禁對這個所謂的‘家鄉’産生了向往之意。“壓歲嗎?我還是頭一回聽聞如此有趣的習俗,有機會還真想去你的家鄉看看。”
“怎麽蕭樂你與這個..咳..七公主來自同一個地方嗎?”
蘇城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妥,還是換上了尊稱,不想打破了現下和諧的氣氛。
“也可以這麽說。”蕭樂沒有把話說死,畢竟剛才羽歌撒的謊也是說她母妃與自己同出一處。
“那你給我們都發了壓歲錢,你自己呢?”
蘇洛陽看到蕭樂自己手中空空的,不免有此一問。
“我就不了,哪有人自己給自己發紅包的。”蕭樂笑笑,有些不以為然。
“也是,你一個人空着手是有些不好,不如..陛下給她包個大紅包。”羽歌悄悄的給蕭樂遞了個眼神,示意她把握住機會。蕭樂對羽歌這個見縫插針的能力,真是服氣了。下次這種場合真得把她的嘴縫起來才行。
羽歌這麽随口一說,蘇洛陽想了想,倒還真有個東西能給的。她解下腰間的玉佩,握于手中。“銀錢我出宮自是不帶的,不過玉佩倒是有一塊,你看如何?”
蕭樂只知道,玉佩對古人來說是很特殊的一種物件。古書有載:凡帶必有佩玉,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天子佩白玉,公侯佩山玄,大夫佩水蒼玉。蘇洛陽手中的這塊玉佩,色澤通靈剔透,潔白無瑕,內裏還有些許絮狀紋路,一看就是塊好玉。
此情此景,讓蕭樂不禁想到了一句詩“通透無暇兩面看,溫香軟玉入眼來。”
一語出,在座三人一時沉默無言。
羽歌終于忍不住笑出聲“蕭樂,眼前只有陛下手中的白玉,可沒有溫香軟玉,你是要呢,還是要呢?”蕭樂也不知道為何,順嘴就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頓時感到面上有些燥熱。
蘇洛陽眼含笑意,揶揄道“肚子裏還是有點墨水的,是不是抽空有看書了?”之前在永和殿內,蘇洛陽為蕭樂取字之時,還曾取笑過她要她抽空多讀些書。
“怎麽,你這是瞧不上朕的玉佩嗎?”
“皇姐..”蘇城欲言又止,蘇洛陽以眼神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此玉原有三塊,蘇家兄妹一人一塊。是他們出生之時,母親給他們的平安玉。蘇懷安的那塊已經随他入土了,蘇城的那塊現下正佩戴在腰間,而蘇洛陽竟然要将此玉贈予蕭樂..蘇城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蕭樂看蘇城欲言又止的樣子,以為此玉是不是太過貴重,于是連連擺手
“我不能收,此玉太過貴重。”雖然不知道來歷,但是蘇洛陽随身佩戴的東西,反正也便宜不到哪裏去,往貴重了說,肯定沒錯。
蘇洛陽皺眉,隐隐有些不悅“朕要你收,你便收了,就當這壓歲錢的回禮,手拿出來。”
蕭樂心中哀嚎,女帝陛下氣場全開的模樣,也太有氣勢了。若是一切坦白之後,她們有幸真能在一起,那她還不得被吃得死死的。
于是不得不蕭樂老老實實的收下了這枚玉佩。
诏元元年,新帝登基後的第一個新年,也是蕭樂來到這個世界以後,覺得最有意義的一個新年。平京仍然在下雪,正所謂瑞雪兆豐年,這被百姓稱作吉兆。
從此至武成了歷史,只會被記載在史書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蕭樂相信,新帝将會開創一個诏元盛世。
她相信,蘇洛陽一定有這個能力。
而她也希望能夠幫她一起建立一個盛世王朝,如果有朝一日,蘇洛陽願意接納真實的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