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何佳隽晚上翻來翻去地睡不着，腦子裏幾乎把整篇小說的劇情重新過了一遍，這一回幾乎細節到了每句話每個字。
直到半夜三點多才抵不住困意才淺淺睡去，就連做夢也都夢見老媽坐在她跟前翻着小說看，邊看邊“啧啧”兩聲，語氣中充滿了鄙夷。
“這世上居然還有人看這種垃圾人寫的垃圾小說。”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将坐在沙發上的何佳隽吓了一跳，她連忙站了起來不停地在原地打轉，似乎想要看清說話的人究竟是誰。
誰知，那些聲音層出不窮，在何佳隽的耳邊環繞。
“你這小說不僅文筆差劇情拉垮，人設還抄襲別人。這網上都傳得沸沸揚揚了，要不要點臉，還不快滾出來道歉。”
“就是，寫第一本小說就能在網絡上爆火，肯定是自己在網上買的推廣和宣傳，還要裝出一副不可思議的嘴臉。這種人就應該去當演員，演技真的不敢恭維啊。”
“網上還有一群腦殘粉為她辯解，怕是中了什麽蠱吧。”
何佳隽眼睛突然睜大，情緒有些激動，沖着四周大聲喊道：“我沒有，我從來沒有抄襲，也沒有買推廣。”
“切，都到現在了還不承認，容易遭雷劈。”
“真希望這種惡心的人趕緊被天收...”
“...”
何佳隽從夢中驚醒，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這種場景了。她滿身是汗大喘息地在床上愣是坐了好幾分鐘才回過神來。
她揉了揉眼睛，拔下手機上正在充電的數據線，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07:42。
離手機鬧鐘響起還有三分鐘。
Advertisement
她将手機放在自己的床邊，又閉上眼睛躺了回去。硬生生地等到鬧鐘響起才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來換衣服。
今天早晨家裏格外安靜。
何佳隽覺得有些奇怪，平日裏這個時候李媛早就開始做早餐收拾衛生了，家裏的鍋碗瓢盆桌椅板凳全部都會弄得乒乓響，而今天廚房客廳一丁點兒的動靜也沒有。
難道是還沒起床？
何佳隽踮着腳尖輕輕地朝主卧的方向走去。
何廣陽正巧打打着哈欠從房間走出來，眼眶微紅。看到何佳隽稍稍愣了愣，輕輕将房門關上後，說道：“你媽昨晚睡得晚，你一會兒早點出門去你們單位食堂吃。”
在哪裏吃飯何佳隽都覺得無所謂。以前讀書的時候早上看到李媛早起一個小時給一家人弄早餐就覺得辛苦，便提議偶爾也可以到街邊的早餐店吃，這樣既省時又省力。
可李媛始終覺得外面的早餐東西不幹淨，多吃了肯定要生各種各樣的病，搞不好還要致癌，堅決反對在外面吃東西。以至于何佳隽從小到大除了在外讀大學的那四年，幾乎沒怎麽在外面吃過飯。
“老媽昨晚失眠了嗎？”何佳隽奇怪地問。
何廣陽輕笑了一聲，道：“看小說呗。昨晚還硬要說這有什麽可看的，能把你們看得這麽入迷。結果呢，自己看還不是看那本小說看到了四五點鐘才睡。”
“啊？”何佳隽有些驚訝，她之前看書的時候都會調好提醒睡覺的鬧鐘，還從來沒有因為看書看得太入迷而熬夜的時候。她以為只有在寫小說的時候會因為突如其來的靈感而熬夜或是通宵，沒想到連看小說也會這樣。要是因為看她的小說而讓讀者熬幾個通宵，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那個小說都是好幾年前寫的了，那時候看覺得還可以，但現在再拿出來就感覺裏面的bug還挺多的。”何佳隽這說得倒是實話。當時寫得時候覺得自己還蠻厲害的，認為裏面的邏輯都很有條理。但到準備出版的時候，整天沒日沒夜地精修腦袋都要大了。
總之就是每精修一次就會覺得自己之前寫得不夠完美。
“不會啊。”何廣陽坐在沙發上，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後才緩緩說道：“從文筆和邏輯思維都能看出來，這個作者真的很有才華。而且他肯定特別喜歡看書，因為接受面真的很廣，把每個角色的心理、行為都刻畫地非常好——”
他說道一半突然停頓，像是想到了什麽，興奮地說道：“诶隽隽，你也可以寫小說啊。你看你從小作文就寫得又好，現在在電視臺也能聽到各種消息來找到靈感，這樣——”
“爸！”何佳隽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沉默良久，她才緩緩開口道：“有些東西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的。我沒有那種天賦，也承受不了那種壓力。”
何廣陽“哎”了一聲，說道：“你這孩子，又不是讓你整天坐在書桌前寫，是你閑暇的時間有靈感了就把你想到的故事用文字表達出來。再說了，當個作家有什麽壓力的，又不用露臉的，取個筆名甚至連你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你認真寫你的文，有讀者看就看，不愛看不就看，又不影響你什麽。萬一出名了，以後還能出書，我到時候把你的書送給那些親戚朋友們，這人人都得誇咱們老何家出了個大作家呀。”
何佳隽的收拾包的手頓了一下，眼皮顫了顫，低聲說道：“我不想當什麽大作家，更不想出名。”
何廣陽的臉色有些嚴肅。之前他就覺得奇怪，大學畢業之前的女兒明明是一個絕對的樂觀主義者，一心只想着往前沖，屬于那種即便是撞到南牆了也要把南牆撞塌。
雖然那時他就不希望女兒一個人在大城市那麽辛苦，但是哪怕他對于考研和留在北京找工作的事情再反對最後也沒有過多的幹預她的決定。
後來考研失敗後他就發現何佳隽完全變了一種性子，畢業後自己一個人拖着行李箱回了家，還找了份以前她實習時覺得沒有拼搏精神的輕松工作。哪怕是進入單位後，她也完全待在自己的舒适區，只完成自己每天的任務。對于新的節目和機會都是拱手讓人，等到別人挑剩下了，才落入了她的手裏。
何廣陽因為這個事情也跟她談過很多次，每次好像都沒有什麽效果。就當他還苦惱要做些什麽才能讓一個年輕人重新燃燒起她的激情時，何佳隽又主動請纓去了電影節。要知道這個名額是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的，好在辦公室的主任知道她的能力讓她跟着一起去了。
不過，這次一回來怎麽感覺又恢複原樣了。
何廣陽又開始說道起他那一堆大道理：“隽隽，一個人可以能力不行，但是不能沒有熱情。不管是對工作的熱情還有對生活的熱情都是非常重要的。以前你就說你以後想要當一名知名記者，可是現在你在工作上就拼命往後縮，機會都送到你面前了你還要去拱手讓人。人生在世不能沒有目标，而且你還這麽年輕，就想要像一個浮萍一樣一直随風飄着，找不到方向也尋不到落腳點嗎？”
何佳隽沒說話，擡眼看了他片刻，抿了抿唇。
何廣陽見她沒有多餘的動作，也沒有打斷他的話，更加來了勁，滔滔不絕地說道：“你也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什麽事情也不願意和我們說。爸爸也不知道你現在喜歡什麽，只是看你從小就喜歡看書寫作文又是學校裏數一數二好的，就想要給你一個建議，定一個小小的目标。”
何佳隽垂着眼，拎着包走到玄關處，低聲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去上班了。”
一整天，何佳隽上班都心不在焉，大概是電影節還沒有順利落幕，臺裏來來往往的人比平日裏少了許多。寫完他們部門每周固定節目的宣傳稿和采訪大綱後，一時間竟也給了她片刻的空閑。
她坐在電腦前，腦子裏不斷回想起清早何廣陽說的話。不禁覺得她爸爸的預感還挺準，可是他猜到了何佳隽寫小說肯定不會缺少讀者，卻沒有料到作品的出衆給她帶來的并不是“名”，而是那麽長一段被網暴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