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終究是別離
第27章 終究是別離
“啊!!!”
無邪突然站起來,大叫一聲,身上發出一道紅光,白皙的額頭多了一枚紫紅色的印記。
爻桤看過去,微微一斂眉,心中感嘆道:好重的妖氣!
霖溯和懷蔭同時停下了,看向下面的無邪,後者一臉擔心,前者卻是微微一勾唇,道:“阿素,歡迎回來!”
聞言,爻桤四人皆是一驚。
阿素?妖祖狐素!
懷蔭此刻正往無邪哪兒趕,聞言微微一頓,但還是飛了過去,一臉緊張和擔心地看着她,問:“沒事吧?”
無邪看着她,一雙眸子猩紅如火,本來就豔麗的臉看着越發妖媚。她歪歪頭,似乎想到了什麽,道:“呆木頭?”
這聲音聽着勾人,但主人卻是一臉無辜,甚至還能從她身上感受出幾分孩童的那份童真。
爻桤想:既然還叫懷蔭“呆木頭”的話,那無邪想必還是有三分理智的,情況應該不算太糟。
懷蔭卻是白了臉,随後勉強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嘴唇翕動,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呆木頭,我好想你!”
無邪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摟住她,眉眼綻開了一絲笑,赤紅的眸子仿若潋滟着水光,媚骨天成。她摟得很緊,妖豔的紅唇貼着懷蔭的耳垂,低聲呢喃。
“這一劍啊…是你欠我的。”
爻桤看着這一幕頓時變了臉,正想開口讓采松等人幫忙,但不知怎麽得,她不僅發不出聲音,更是動都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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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的葉深傳音道:“現下,小七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懷蔭沒低頭,但她知道自己胸口處被眼前之人插了一把劍,有點疼,她甚至能聞到血腥味,垂在兩側的手也沾上了一點溫熱的液體。
但她并未難過,也不生氣,反而輕輕地笑了一下,低聲道:“嗯,我受着。”
聞言,無邪臉色一變,一下推開了她,但由于她手中還握着那把劍,所以那劍又從懷蔭心口過了一遍。
鮮血四濺。
懷蔭頓時蒼白了臉色。
但無邪一改往常,并不擔心,反而挑了下眉,丢了手中染血的劍,頗為邪氣地道:“不過如此!”
懷蔭看着她,目光平靜,道:“那我讓你滿意。”
爻桤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心中大喊:不要!不要!
然而她發不出聲音,即便發出聲音,懷蔭也不會聽的,只見她舉起自己的劍,毫不猶豫地刺入了心口,随後又面不改色地抽出來,淡笑道:“如此,滿意了嗎?”
此刻,她渾身是血,手中的劍也因為沾了主人的血而微微顫抖。可她毫不在意,用劍撐着身子,擡頭看去,又問一遍:“可滿意?”
無邪雙手環胸,依舊在笑,但那笑意卻薄涼入骨,她道:“滿意,很滿意。”微微一頓,她笑意更深,又道:“但我依舊不想原諒你。”
懷蔭眉眼一殇。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聽見有人大喊:“仙尊!”
她微微擡頭看去,是那四位仙君,大概是看見她這狼狽的樣子有些着急,紛紛往這兒趕,同時高聲道:“衆仙聽令,今日與妖族不死不休!”
懷蔭微微皺眉,這不是她想要的。
“我以仙尊之名,命衆仙停手,速歸仙界,不得與妖族再戰!”
此話一出,那四位仙君均是一頓,不可思議地道:“仙尊!”
懷蔭道:“我意已決,爾等只需服從!”
她心雖軟,但對于禦下之道卻并非不懂,該威嚴的時候,她還是會威嚴的。
四位仙君無奈,卻也只得叫停了。
這邊衆仙一停手,那邊便只見無邪突然飛到半空中,道:“我以妖祖之名,命爾等小妖停手!”
妖族跟其他種族最大的不同,便是他們有嚴重的血脈壓制。如果一個妖生而為王,那麽他便一定是王。即便隕落,也只能由其子嗣繼承王位,別的妖無論在強大,也不可能為王。
在此刻,血脈的壓制就體現出來了,即便無邪只是妖祖狐素的轉世,實力遠不如從前,但她的命令一出,所有妖們都停手了。
如此一來,仙、妖兩族便是各自站了一邊,界限分明。
無邪,不,此刻應該說狐素,只見她一步一步走到霖溯身邊,随後轉身面向衆人,道:“今日乃我與妖王大婚之日,不宜見血,衆仙若是想參加婚禮,便是留下,不想則滾!”
此話一出,底下的懷蔭當即變了臉,喃喃道:“無邪……”
雖然她說得小聲,但狐素卻是聽見了,低頭看去,緩緩道:“無邪不過一個轉世,我如今乃是妖祖狐素,還望仙尊大人記住了。”
懷蔭臉色發白,說不出話來。
狐素攤開手心,一道金色的紋脈出現在手中,她握住霖溯的手,掌心相對,那紋脈便壓在兩人手心間。
她大聲道:“今蒼天為證,我妖祖狐素與妖王霖溯結為夫妻,生不離,死不棄,永世共存!”
話音一落,原本一直沉迷的霖溯突然笑了,道:“好。”
掌心的紋脈突然由金色轉為赤紅,如同沾染了兩人的血,紅得妖豔,紅得耀眼。須臾,那紋脈掠過兩人手心,落在兩人手腕處,成了一根紅線,慢慢消失不見。
同心咒,以天地為煤,若非身死,永世不離。
難怪爻桤之前覺得怪,他二人并非凡人,如果真要成親的話,是不應該如同凡人那般拜天地的,可霖溯卻還是安排了這一環節,想必是早已料到了會有如今這一幕。
爻桤此刻有些不太敢去看懷蔭的臉色。
但她還是看了。
出人意料的,懷蔭沒有傷心,也沒有痛苦,她只是一臉木然地盯着狐素和霖溯相握的手,像是看見了什麽一樣,眸子中一片麻木。
許久,她呢喃道:“好,甚好……”
爻桤心道:她該不會是受刺激大了,瘋了吧?
懷蔭擡頭看向那兩人,突然拱手作一揖,道:“祝二位永結同心,白頭偕老,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彎下腰的那一刻,她眼角滑落了一滴淚,然而她不動聲色地擡手拭去,如同從未落下一樣。
狐素沒說話,倒是霖溯笑眯眯地回道:“一定。”
懷蔭笑了笑,扶着劍,轉身便要往外走,但腳步踉跄,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看得不遠處的四位仙君心肝直顫,但也不敢冒然出手,畢竟他們深知這位仙尊不喜旁人幫忙。
腳下是一條長長的血跡,落在淺灰色的地磚上,顏色分明。風吹着梅花在空中飛舞,偶爾擦過懷蔭的衣角,似在挽留,但沒有一片粘上的。
她走到妖王宮門口,終究倒了下去。
“仙尊!”
四位仙君手忙腳亂地飛過去,拿了些藥喂給她,想帶她離開,卻不敢僭越,只能小心翼翼地用法術帶着她離開。他們一走,衆仙也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
眨眼間,整個妖王宮外便只剩下妖們。
“阿素。”霖溯微笑着喊了一聲。
狐素冷冷地看他一眼,松開手,朝外飛去,道:“我回妖祖殿閉關,非必要不得打擾。”
霖溯看着她的背影,輕輕道:“好。”
待狐素離開後,霖溯掃了一眼妖王宮,一片狼藉,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吩咐了小妖們前來打掃,随後便背着手回了自己的寝殿。
爻桤看着這一切,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所以,這便是結局嗎?
突然身體一輕,原來是葉深帶着她禦風離開,身後隐隐傳來采蘭三人的喊叫聲。
“站住!”
“放開神尊!”
“有本事沖我們來!”
爻桤此刻已經能動能說話了,但她卻不想動,也不想說話,只是很疲倦地閉上眼,任由葉深帶着她離開。
左右葉深不會對她做什麽。
耳邊的呼喊聲漸漸遠去,只餘下風聲,想來是葉深速度太快了,将采松三人遠遠甩在了身後。但爻桤依舊不想睜開眼,她只覺得很困,想睡覺。
于是她就真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爻桤醒了過來,睜開眼便見一張淡雅絕世的臉,似乎察覺到爻桤的醒來,那人輕笑道:“你睡了一天一夜,可真是個小豬。”
此刻,葉深正靠在一棵巨大的梅花樹下,而爻桤靠在……她懷裏。
爻桤有些不自在,便是不動聲色地離開了她的懷抱,擡頭看向天空,只見水藍色的天空萬裏無雲。遠處是連綿起伏的青山,頂上壓着一圈雪白,不時一群白鳥飛過,速度極快,翅膀仿若撩起了一陣白煙。忽而來了一陣風,滿樹的梅花簌簌地落下,朦胧了視線,宛如江南纏綿的細雨。
爻桤有些發怔,道:“這裏是?”
葉深簡潔地回答:“魔界。”
聞言,爻桤愣住了。
她雖然沒來過魔界,但傳聞中那是個很可怕的地方,天空永遠漆黑如墨,不會下雨,也不會天晴。魔們永遠在不停地在厮殺,滿地的屍體和白骨,就連河中的水都被染成紅色,空氣中永遠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
但如今的畫面……卻是和仙界的環境不相上下。
不過還是有區別的,後者總是仙氣彌漫,美得較精致和婉約,可前者卻是大氣磅礴的壯麗,山高水秀,遼闊無邊。
葉深似乎知道爻桤在想什麽,道:“你以為的魔界是黑漆漆一片,血流成河,滿地屍體和白骨的吧?”
爻桤有些尴尬的摸了下鼻子,道:“……我道聽途說的。”
葉深卻道:“是的,魔界就是這樣。”
爻桤:“???”
“但那是很久之前。”葉深微微一笑,有些自豪地道:“自我繼任魔尊之位,便改變了魔界的環境,畢竟我沒有前任魔尊那麽重口味。”
爻桤笑了笑,道:“思卿品味當真不錯。”
葉深道:“過獎。”
然後,兩人便陷入了沉默。
爻桤其實是想說話的,但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心裏有些亂,一時半會兒估計說不出話來。
許久,葉深道:“霖溯的事,我很抱歉。”
“啊?”爻桤擡頭看了她一眼,而後低下頭,輕聲道:“我沒怪你,畢竟你很早就給過我提示,是我自己蠢,沒有察覺而已。”
葉深對妖王宮很熟悉,對妖王的指令了如指掌,能帶着爻桤在妖王宮內橫行卻不被發現,更是能在關鍵時候拿出請柬,最重要的是,她自己還親口說過讓爻桤不要信她……可惜爻桤一直沒發現。
不知道為什麽,爻桤對于眼前之人總是有種熟悉感,這種感覺讓她從來都不會懷疑她。
哪怕葉深早就破綻百出。
葉深道:“我跟霖溯算是趣味相投的好友,平時經常會到各自的地盤走走散心。不過我不太愛去他那兒,因為覺得沒意思。他倒是很愛到我這兒,說是他心上人生前很喜歡這樣的風景。他經常在我這兒喝得大醉,然後嘴裏念叨着有關狐素的事。所以時間久了,我對他和狐素之前的事也算了解了七七八八。”
“狐素轉世比懷蔭晚了整整五百年,一降生便被霖溯接到身邊養着了。”頓了一下,葉深嘴角多有了些笑意,她道:“很可愛的一只小狐貍,我去看過幾次。第一次的時候她要跳起來撓我,但不成想反倒被我用法術吊在了樹上。自從結下梁子,即便是化了形,小狐貍也見我不爽,每次去妖王宮都要整我,雖然每次最後都只會是我整她。”
“小狐貍最開始不叫‘無邪’,但不知怎麽的,無論霖溯說了多少好聽的名字,小狐貍都只認定那兩個字,氣得霖溯砸了整個寝殿的古董。後來小狐貍長大了,意識到霖溯對自己的感情,便是偷偷逃了出去。也是命中注定,她出逃時受了傷,被下凡歷劫的懷蔭撿到。”
“霖溯對此很無奈,也很氣憤,他不再只想要和狐素的轉世成親,更想要和狐素本人成親,于是設計了後面的事。”
爻桤指指自己,道:“那我在其中充當什麽?”
“你是個意外。”葉深看着她,很是無奈,道:“本來計劃的是用仙妖大戰引起狐素的回憶,卻不料楚免的那死老頭子把你扯進來了。霖溯不是個好人,我怕他傷了你,無奈之下只好親自下水,把你給拉出來。”
爻桤道:“抱歉。”
葉深莞爾,摸了摸她的頭,問:“想不想知道有關狐素和浔依的事?我最近發現月昔酒給得那個卷軸可以看見過去發生的事。”
爻桤當即眼前一亮,道:“想。”
葉深揉了揉她的頭,拿出卷軸塞到她懷裏,手中結個咒打在卷軸上,那卷軸便出現了一幅幅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