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問卿可後悔
第26章 問卿可後悔
“等等!”突然一道女聲傳來,讓霖溯二人的動作停住了。爻桤看着莫名松了一口氣,而後随着衆人看向來人。
一名女子,白衣如雪,眉眼如畫,從滿天的花海中走出來,她走得有些快,然後在看見無邪後便慢了下來,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大約在距離五步遠時,她停下了,看着無邪,清冷的眉眼染上一點笑意,道:“無邪,我來帶你回家。”
“神尊,我們中計了,我剛剛帶出去的人是傀儡,。”懷蔭身後是采蘭和采松,她二人跟随懷蔭到了妖王宮後,便直接去了爻桤身邊。
采蘭接着道:“說來也奇怪,明明懷蔭服下解藥後便暈了,但在那個傀儡到的時候卻立刻醒了。只看一眼,她便卻定那是假的人,一掌劈了開,随後禦風到了妖王宮。”頓了頓,她有些納悶,道:“那懷蔭之前實力不怎麽樣,可醒了之後卻實力大增,我二人險些就跟不上了。”
爻桤聞言,心裏莫名一跳,轉頭看向懷蔭等人。
此刻賓客們雖然很安靜,但幾乎都掏出了武器,畢竟賓客大多是妖,對于懷蔭這個仙,還是個想搶自家妖王夫人的仙,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的。
無邪蓋着蓋頭,就跟沒聽見一樣,一動不動的。
倒是霖溯不知想到了什麽,冷聲道:“終于回來了!我原以為,你會永遠這麽窩囊呢。”
懷蔭聞言也不生氣,只是對着無邪輕輕一點,頓時就将霖溯設下的咒術解了,而後她道:“沒事吧?”
這一幕讓爻桤一行人頗為吃驚。
話說,懷蔭跟霖溯的實力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吧?可為何她就這麽輕輕松松解了霖溯的咒……霖溯給她吃得什麽解藥,這麽厲害?
咒術一解,無邪當即揭了蓋頭,看向懷蔭,妖媚的臉上帶着欣喜,道:“呆木頭!”
她朝懷蔭跑去,但就在距離一步之遙時,腰間被霖溯的妖術纏住。後者輕輕一拉,将其拉回懷中緊緊摟住。随後他看向懷蔭,是冷笑,也是殺意,道:“當初你不要,如今卻又想要了?這世界上沒那麽便宜的事!”
懷蔭柳眉一蹙,道:“霖溯,放開她。”
霖溯沒聽,反而摟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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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邪倒是想反抗,但是看樣子,這姑娘又讓人給下咒了。
懷蔭突然一掌打去,明明看着很随意的一掌,卻撩動了周圍的風,如同風刃一般飛去,殺意十足。
霖溯面色一冷,松開無邪,一掌對上。
那一刻,狂風四起,粉白色的花瓣在空中淩亂地飛舞,吹得人睜不開眼。
無邪離得最近,本該是最慘的一個,可不知是不是那兩人故意避開了,反正這姑娘半點沒被波及。反倒是底下的賓客們被吹得措手不及,連忙防禦,有些手腳慢的,甚至已經被吹出了妖王宮。
但好在采松三人是反應快的,連忙就将爻桤護住了,所以她還能有閑心看向邊上的葉深。
這葉深才是最輕松的一個,修長的手指捏了杯酒,一點一點地品嘗着。明明周圍都是狂風,可這人卻硬生生半點沒被波及,就連頭發都沒晃一下。察覺到爻桤的目光,她偏頭看來,微微一笑。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懷蔭二人才停下。
霖溯道:“幾千年不見,你的實力倒是越發退步了。”
懷蔭沒回話,只是看了一眼無邪,沖她微微一笑,大概是讓她放心。
雖然無邪對于懷蔭的實力為何會增長的如此之快很疑惑,但見她沒事後也就放心了,想回之一笑,可奈何被定住了,無論如何都動不了。
“王,要不要小妖們替你捉了這人?”賓客們拿着武器,怒火濤濤地盯着懷蔭。
霖溯望着懷蔭,不置可否。
就在賓客們要沖上去時,懷蔭突然做了一個動作。只見她擡起手,虛虛一握,一把雪白的仙劍橫空而來,落入她手中。跟葉深的劍不同,雖然同樣都是雪白的,但前者給人以冰霜之冷,後者卻是如白雲一般缥缈。
爻桤看着那把劍,突然睜大了眼。
那是……
霖溯看着懷蔭手中的劍,冷笑道:“沒想到這麽多年了,你的劍竟然還在,浔依仙尊。”
他這話中途并不曾改變語氣和語氣,但最後四個字落下後,卻是讓在場的人都驚了一下。
懷蔭看着他,頗為清冷地道:“浔依已死,我只是懷蔭。”
霖溯冷笑更甚,一擡手,周圍的賓客便前仆後繼地朝懷蔭攻去。
懷蔭并不慌張,劍氣一掃,瞬間就将攻來的賓客打了下去。
“啊!啊!啊!”
一時之間,此起彼伏地嚎叫聲響徹整個妖王宮。
而後,懷蔭也不看他們,只是看向霖溯,淡道:“今日,我不想與你為敵,我只想帶無邪走。”
霖溯道:“那就是與我為敵!”
他拿出一把血紅的尖刀,對着天空一指,一個赤色的光球從刀尖飛出,到了天上後“嘭”地綻開。緊接着,便是一陣地動山搖。
葉深道:“霖溯在召集妖界所有的妖,此刻,他們正往這兒趕來。”
爻桤問道:“有多少?”
葉深道:“大概是有十億之多,不過在妖族之中,孩童也具有很強的攻擊力,把他們也算上的話,這個數值還得漲上許多。”
爻桤看着單槍匹馬的懷蔭,心裏不由為她擔憂,同時也悄悄用靈鏡通知另外三人,道:“待會兒如果懷蔭有事,你們必須去幫忙,不用管我。如今妖族的注意力都在懷蔭身上,我不會有事的。”
三人還欲勸幾句,便聽見爻桤又道:“我以神尊的身份下令,凡不聽從命令者,重罰之。”
三人無奈,只好咬牙道:“是。”
爻桤松了口氣,心道:好在我沒帶聰明的那部分,要不然絕對不會就這樣被忽悠的,至少也得辯上七八個回合。采薇和采莘二人就更不要說了,這倆肯定不會聽從的。
霖溯道:“你如今實力不如從前,可還要與我作對?不消一柱香時間,整個妖界的妖都會趕來。浔依仙尊,我勸你還是快些離去吧!”
懷蔭看着他,眼裏似乎有些遲疑,但最終下定了決心,手中的劍對着天空一劃,如同切豆腐般,将赤紅色的天空劃成了兩半。
天空外站着烏泱泱的一群人,不用多說,正是仙界的人,帶頭的便是那四位仙君。此刻見到妖界結界破碎,他們當即便領着仙人們飛了進來。待仙們落地後,那四人飛于半空中,正要下令攻擊,卻在看見妖王宮大殿前站着的那一女子後,頓時一愣。
懷入不确定地喊:“蔭兒?”
懷蔭沒答,只是眸光掃過那四人,一一喊了他們的名字,聲音清冷,氣質出塵。
除開懷入,那三人頓時紅了眼,似驚訝,也似欣喜,道:“仙尊?”
懷蔭微微一颔首,而後道:“攔住妖族之人,不許他們踏入妖王宮半步。”
“是!”四人異口同聲道。
此刻妖族的大部分妖已經趕到了,還沒弄清楚狀況,便見到一大群仙人圍在妖王宮附近。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們抄着武器打了上去。
好家夥,我們妖還沒去攻打你們仙界,你們仙界倒是先來了,簡直就是找死!
仙們也見不得妖們如此猖狂,不等那四位仙君發令,當即便和他們打了起來。
妖王宮內一片寂靜,妖王宮外卻是殺聲震天。很快,空氣中便彌漫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懷蔭突然道:“幼童者,非必要,不殺戮。”
仙族跟妖族不同,後者心比較狠毒,即便是幼童也會讓他們上戰場,但前者即便是礙于名聲,也不會讓幼童上戰場的。所以這也就是為何楚免說仙族必敗,因為光人數上就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聽到懷蔭的話,霖溯突然嘲諷地笑了一聲,道:“你果真是一如既往得善良啊,兩軍交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心慈手軟者,必敗!”
如今大殿之前已經沒有多少人了,除了懷蔭,霖溯和無邪三人,便也只有爻桤四人和葉深。但為了不被禍及,爻桤四人也站在了角落,而葉深本不用,但不知為什麽,她也随之跟了過去。
此刻,葉深站在爻桤身邊,突然問了一句:“小七覺得霖溯所言如何?”
爻桤道:“他所言極對。”但頓了一下,她卻又道一句:“但我不喜歡。”
葉深笑了笑,沒說話。
懷蔭不為所動,只是道:“與你無關!”
霖溯道:“的确與我無關。”
他話音一落,突然拿着尖刀砍了過去。懷蔭不避不躲,拿着劍迎了上去。短短三息,兩人已經過了十多招。
如果是在浔依隕落之前,有人問:“浔依仙尊和霖溯對戰的話,誰會贏?”
那麽爻桤絕對會不假思索地回道:“定是浔依仙尊贏。”
然而現在她卻沒有這個底氣了,焉知浔依仙尊投胎轉世後,還剩幾層功力?雖然先前看着勢均力敵,但萬一只是強撐着的呢?
所以爻桤一直很緊張地盯着那兩人。
無邪比爻桤更加着急,但奈何她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霖溯打得昏天黑地。
為什麽她動不了?!為什麽她那麽弱?!為什麽她努力修煉,卻依舊進步很慢?!
心裏突然多了一道火,燒的一雙桃花眼赤紅一片。
爻桤四人的注意力都在懷蔭二人身上,所以沒人察覺到無邪的異樣,倒是葉深看了她一眼,眉梢微微一挑。
也不知打了多久,妖王宮已經被他們打得一片狼藉,而懷蔭二人也由地面打到了天空之上。
赤紅色的天空似乎也被渲染,不知何時變得漆黑如墨,唯有滿天的術法劃過絢麗的光輝。
這般看了許久,爻桤才慢慢放了心。雖然浔依仙尊的實力弱了不少,但好在還是和霖溯在同一水平,所以哪怕兩人打了許久,卻也只是平分秋色。
霖溯突然收了攻擊,退到離懷蔭七步遠的地方,腳踩着烏黑的雲,笑得有些張揚,道:“不知浔依仙尊心口可痛?”
懷蔭神色一怔,似想到了什麽,面色略微發白。
霖溯慢悠悠地道:“想必是不疼的吧?”突然,他手中尖刀一擡,正指懷蔭胸口,道:“我給你下了‘五黥術’,于你心上刻下‘悔’字,可如今看來,這五黥術對你絲毫不起作用。”
他盯着懷蔭,高聲道:“浔依,當年那一劍,你至今都不曾後悔!”
爻桤在聽見五黥術三個字的時候,愣住了。
難怪她覺得懷蔭心口上的“悔”字那般奇怪,原來不是胸口上的,而是心上的,只是顯露在胸口罷了。
采菊好奇地問:“什麽是五黥術?”
然而采松和采蘭兩人是肯定不知道的,所以她們對視一眼,最後通通看向了爻桤。
爻桤被她們看得無奈,只好解釋起來。
凡間有一刑法,名喚“黥刑”,乃是在犯人臉上刻字,讓他永世擡不起頭來。五黥術和黥刑差不多,但前者卻是刻在心上的。
何為五黥?愛恨嗔癡悔。
将這五個字任何一個字或者多個字用術法刻在一人心上,如果那人出現了對應的情緒,便會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情緒越大,疼痛越大。
這術法的發明者傳聞乃一女仙,她戀上凡間一男子,為其盜仙草,偷靈丹,渡靈氣,損修為。可這男子成仙後卻變心了,不僅毀了她的容貌,還廢了她的仙骨,使其淪為凡人,最後慘死。
女仙死後怨氣不散,終成魔頭。後來她抓了那男子,于他心上刻上“愛恨嗔癡悔”五字。可也只有“恨”和“嗔”兩字使他疼痛,最終痛得受不了了,拔劍自刎,魂飛魄散。
所以,霖溯在懷蔭心上刻下“悔”字,是想知道她是否後悔嗎?
懷蔭看着霖溯,道:“那一劍,我不後悔。”
“只是,若再來過,我絕不會傷她。”
霖溯突然低頭看向無邪,似乎笑了笑,頗為同情的樣子,道:“你看,你那般心悅她,可你于她而言,卻還不如那些個凡夫俗子。”
“啊!”
懷蔭聽着無邪突然的尖叫,臉色一變,就要下去,卻被霖溯攔住了。她心裏着急,手中的劍越發快,但破綻也越發的多,一時之間,竟無法脫身。
無邪突然吐了一口血,蹲下來,捂着頭,眼裏赤紅的仿佛要滴血。
事實上,的确是流出了血。
她看着地上殷紅的血,卻又好似看到一些其他的東西。
一座山,一棟竹屋,一棵巨大的菩提樹。
樹下似乎坐了一個僧人,雪白的僧衣,衣擺沾了些露珠,修長纖細的手指撚着一串念珠。
她閉目念經,突然一片菩提葉落在她肩上,她睜開眼,眼裏平靜的清泉……
無邪突然攥緊了心口的衣料,她看着地上的血,紅得猶如朱砂,裏面似乎有兩個人。
一僧人,一妖怪。
僧人拿起了劍,插入了妖怪的心口。
紅色的鮮血濺在僧人手腕處褐色的念珠上,如同再也洗不掉的傷疤。
“啪”的一聲,念珠的線斷了。
珠子落了一地……